诗歌的文体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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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学 《 人民日报 》( 2009年2月19日   16 版)

诗歌的文体难度

  诗歌被誉为“文学中的贵族”,是最见形式难度的一门艺术。司空图早就感叹:“文之难,而诗尤难。”

  诗歌不仅仅是抒情、言志,更重要的是在如何抒情、言志上形成了一系列章法、规则、技巧。字数、行数、古风、近体、平仄、押韵、对仗、复沓、新诗、旧诗、抒情诗、叙事诗、散文诗、比兴、隐喻、象征、张力、姿势等等,难以尽数,都是诗歌文体特征的丰富性的充分体现。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希腊诗人埃利蒂斯说:“所有好的诗人都是难理解的。”从古代中国诗人李商隐到当现代西方诗人艾略特,不少诗人的作品都具有一定的形式难度,不仅是对读者的情感考验,更主要的是对读者的智性考验。

  不要以为只有那些具有现代主义色彩的诗歌才具有接受难度。比如我们熟悉的现实主义诗人杜甫,他的作品就颇见深度与难度,古人就曾感慨地说:“少年莫漫轻吟味,五十方能读杜诗。”还有许多表面看似简单的诗,也往往因其特有的象征义、深层义等而在接受过程中不断增值。优秀的诗歌作品总是这样,它在传播过程中会逐渐散发出它的丰厚蕴涵和韵外之旨,而那些题旨浅薄之作则往往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其意义在传播中会很快消失殆尽。好的诗歌必须体现文体难度和形式魅力,有难度的文本会在传播过程中不断创造它的接受者,而受众一旦领悟了文本的神奇,便会得到一种创造的喜悦。比如当代诗人昌耀的《紫金冠》:“我不能描摹出的一种完美是紫金冠。/我喜悦。如果有神启而我不假思索道出的/正是紫金冠。我行走在狼荒之地的第七天/仆卧津渡而首先看到的希望之星是紫金冠。/当热夜以漫长的痉挛触杀我九岁的生命力/我在昏热中向壁承饮到的那股沁凉是紫金冠。/当白昼透出花环。当不战而胜,与剑柄垂直/而婀娜相交的月桂投影正是不凋的紫金冠。”作品独有的热力和生命力,以及与之相应的独特语感和编码方式,使我们感到了文本的难度和创造力。诗中那神秘的“紫金冠”,就像埃利蒂斯笔下的“疯狂的石榴树”一样,成为象征性的深度符号,对受众的接受力提出了挑战,期待着接受者的加入。这就是诗歌文本应有的高度。 

  诗歌的形式难度,造成诗歌受众的有限性:走近诗歌是需要具备一定条件的,比走近小说有着更高一层的特殊要求。不仅要有文化程度,而且要有感应诗的细胞,要有读诗的经验。但现实中诗歌受众的层次差异又是客观存在的,由此造成诗歌接受中的多样性和差异性。诗歌传播无时不在显示着这种差异性,也不断显示着诗歌作品的差别和诗人的区别。另外,诗歌在观念上变化快,常常像美术作品那样表现出特有的先锋性、超前性、活跃性,如“无用之用”、“陌生化”等,都是首先在诗歌中出现的,也一直在诗歌领域表现得最为突出。再者,诗歌幻想成分浓,主观随意性强,因此有一些读者不仅不想走近诗歌,而且常认为诗人是疯子和神经病,避之犹恐不及。这些接受现象的客观存在,也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着诗歌传播活动的特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