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一个普适的灰色的孔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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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提交者:天涯放翁 加帖在文化散论 【凯迪网络】 http://www.kdnet.net
[                  一
这是读易中天先生为于丹教授《论语心得》序想到的话题。
当然主要是谈易先生的序,但序又与于教授《心语》有关,所以也不得不说几句。
于教授讲论语,在初播时听过两次,很欣赏她条理清晰从容自若的讲述,她这种平易近人贴近普通人现实生活的诠释也比较容易拉近老祖宗与当代听众的心理距离。
此事后来不知为什么在学术界和网上引起了不小争论。有争议有不同看法并不可怕,恰恰说明于教授对《论语》和孔子用一种带有现代个性色彩和平民化的讲述比较适时也相当成功。
对于历史人物和历史著作,尤其象《论语》这样所谓的“国教”教义和孔子这样至尊至显被抬到骇人高度的“圣贤”,把其放到一种接近民众的与现代人生话学习工作融汇贯通的位置,用于教授自己的话是“回到原点”,这本身就是对千百年来官版正统《论语》的一种颠覆。不可能不引起一些不同看法。
然而,并不是说于教授的讲述完美无瑕。单就《论语》和孔子的内涵,要在短短几次课讲清楚讲准确且又受大众欢迎,本身就是一种苛求。或许正因为此,讲述者在时间和效果的双重考虑下,必然要有许多舍弃。必然会留下许多不严密不科学的漏洞。仅就对《论语》及孔子的理解而言,起码我本人也有许多地方并不赞同于教授的观点。
是不是也由于这些原因,易中天先生在作序时,并没有明确肯定或否定于教授的《论语心语》,他只泛泛地说了一些他自己关于孔子关于理论的见解。有些读者看出了这一点,就依此而判定易先生的序是明褒而实贬。
我读了易先生这篇序,坦言之,我没看出序文的“明褒而实贬”。易先生没有褒也没有贬。因为就于教授的这次讲述,简单的肯定或否定都不公允都有难度。涉及到传统的对《论语》对孔子的认识,涉及到当代人的心理取向,涉及到现在这个时期人们所需要精神食粮的特定外围条件,还涉及到如何让老祖宗的遗产能重行具备活力(也就是所谓化腐朽为神奇)而为当代人所用的探索。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即现在这种有点“礼崩乐坏”而不少人在精神信仰方面出现真空和彷徨的时候,学习和研读“论语”有什么意义?
这些课题都太大了,不是一篇序文能交待明白的。所以,我欣赏易先生的这篇序,他避开了难点,没有直接评点于教授的讲述内容。而采取了一种机敏而不失厚道的泛泛之论。

易先生此序,虽然泛泛而论,却也有值得推敲之处。比如,我们需要一个普适性的灰色的孔子吗?
先说有没有普适性的孔子。一个任何阶层任何时代任何地域都可以接受的思想或理论体系,这世上恐怕永远没有。即便孔子在世到处兜售自己的时代,他那一套玩艺儿就既没有被当时的上层贵族重视也没有被当时的低层民众接受。
可以说,终孔老夫子一生,他的理论,不是一般的不普适,而是基本不被他同时代的大部份人认同。岂止是不被认同,简直是让人讨厌。诸子百家的“子”们,恐怕最狼狈,走哪都吃扁的仅孔子一个。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条“丧家犬”。
其身后,孔子的命运似乎好了,尤其从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似乎越来越好,越抬越高。到最后,儒家精典《论语》甚至成了天下读书人由科举而入仕的唯一教科书。应该说,在封建暴力专制的强权下,《论语》也几乎要接近于“普适”的状态了,但民族兴盛了?国家富强了?百姓民主幸福了?好象恰恰相反。
而且,即便是在封建强权的竭力灌输和部份御用走卒跟风吃屁的双重作用下,孔子也仅仅是表面上接近于“普适”。学术界或思想界,尊孔和批孔的争斗从来也没停止过。怎么能说孔子是“普适”的呢?

孔子的不普适,来自两个重要原因:
其一,孔子思想理论的没落腐朽性。
但凡一种理论的提出,它都有所针对和有所适应。孔子学术的本意,是针对当时“礼崩乐坏”变革动荡局面,而提出一种复周制而匡颓世的治世设想,其本身有极明确的政治取向。孔子的理想社会,是被他抽象化了的所谓以“周礼”为纲纪的社会。也就是要维系一种皇权至上,等级森严,臣子臣民各安其位,不可僭越不能犯上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社会政治局面。
在战国纷争的时代,各诸侯国都挟势而起,攻城略地,称雄争霸。谁会再去忠实于那个做尽坏事又没有实力的周天子?那些已经“僭越”已经“犯上”的诸侯们,早已在自己的小天地中习惯了比周天子还威风得意的皇帝生活,当然不会放弃自己的即得利益而去听信孔老先生无稽之谈。而当时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即便是不敢或没力量或想不到要公然跳出来抗上犯上,但让他们从心里认同孔先生的说教,永远接受自己被奴役被压榨的生活,恐怕也有难度。
有趣的是,孔子死后,他的这套没落“理想”却实现了。那些爬到封建皇权专制最高位的“天子”们,无一例外地把儒术当作维系家天下的精神法宝和役使臣下百姓的理论依据。当然也正因为此,追求精神和人身解放的“五四”运动,才会把“打倒孔家店”作为首要任务。
其二,孔子其人的个人品德恶劣。
孔子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人。撇开历史性而言,仁义道德当然好,但也看谁讲。孔子这样的人讲,即便不令人作呕,也让人觉出几份滑稽。
有人曾评说:孔子一旅人也。这评价有点高。孔子算不上旅人,他不喜游山玩水,他只是个政治动物。他跑来跑去,与欣赏大好河山无关,他只是个痴迷的跑官者。不畏艰难,跑了几十年,目的就是让哪个国君重用一下,甚至到了几个月没被有权势的大人物接见就心慌慌睡不着觉的神经质状态。这和“旅人”完全两码事。
跑官有什么不好吗?孔子跑官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那么,哪个跑官者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且,跑官也要有“道”。孔子的跑官却有点不择手段。
他可以指天划地发誓,比如在蒲地被一大群老百姓堵住不让过境,他就发誓说绝不会去卫国,一扭脸便对学生讲:“俺这种话,老天爷听不到,不作数。”马上就跑到卫国去。
为了做官,他还可以走女人路线,去和皇帝宠爱的“二奶”那个“南子”夫人勾勾搭搭,连他的学生都看不下去。他还振振有词:俺不这样行吗?
他满口待人诚信,己所不欲勿施予人。他却连自己最欣赏的学生颜回都信不过。仅仅因为颜回煮饭给他吃先尝了一口(事实是颜回把掉在地上的饭粒捡起来吃了),他瞧见了,就马上给颜回冷脸。
他做过官,一上任最大的举动就是把他学术上的对手杀掉。(补充几句:孔子杀少正卯,在纯学术界的某些有考证癖的人眼里还是个疑案。而尊孔和反孔的两大阵营,却都坚信这是事实。尊孔一派以此为证,认为圣人都要对异端邪说举起屠刀,那么他们怎么不可以对那些言论自由者格杀勿论?反孔的一派则以此为证,说明儒家的所谓仁义道德,是让别人仁义而自己却可以不道德。)
这不过是颇讲究“为尊者讳” 的孔子的门徒学生们不小心透露出来的冰山一角。但也足可窥到孔先生的德行。 这样一个很世故很现实甚至不失冷酷的孔大人,能作为中华民族千秋万代“普适”的楷模吗?

我在网上读到一种论调,说对孔子对《论语》不能轻易否定,不应该泼掉盆里脏水的同时把那个可爱的婴儿也一块倒掉。
这个比喻不妥当,或者应该反过来讲才行。我们看到的孔子学术这个盆里,水是好的,干净的,而被洗的那个主体的核心的婴儿却是畸型的病态的满身毒菌的。
现在的问题是,把那个婴儿倒出去的时候,该不该把泡过婴儿的水也一同泼掉。
我们这个黄土地上繁衍起来的民族,似乎在思想上也水资源匮乏。那么,不妨把盆里的脏水留下来,让它澄清,再次利用,未尝不可。
但是,比如我吧,想到泡在盆里的那个畸型的病态的满身毒菌的婴儿就胃里有某种生理反应。说小一点,不过是个人好恶,没什么对不对也没什么不应该。恰如有人就特喜欢喝这盆脏水,还觉得自己找到了琼浆玉液,受用得痴迷得不行,那也是人家的自由,无可厚非。总之,爱喝的任他去喝,不愿喝的也不必附庸风雅皱起眉头硬喝。
毕竟没有到了唯此水才能普渡众生的程度。
所谓婴儿与水的比喻,实际是个该不该因人而废言的问题。
理论上讲肯定不应该。只要他说得好,我们就学习就照办。但我总觉得这个提法本身就有倾向性。不是倾向于善良的普通百姓,因为他们的话在现实中很少有权贵者或恶人真正当回事。你再说得对,作恶自作恶,滥权自滥权,谁听?
而到了说不能因人废言的时候,则往往是给权贵和恶人帮腔的。他们滥权了他们作恶了,但他们也曾经说过几句“人话”,那就不要轻易否定他们。岂止不可以否定,恰恰因为他们是权贵他们是恶人,所以他们的几句“人话”就更珍贵,成了我们必须永远回过头学习铭记传承的精神遗产。
先不说这种态度是不是真得公正,其所谓的“科学”或“合理”性也值得推敲。比如许多贪官都很喜欢在台上作“反腐倡廉”报告,比如汪靖卫之流也口口声声大谈爱国主义,比如一代代封建皇帝都有勤政爱民的宣言。好,我们不能因人废言。所以,我们要把反腐倡廉的工作搞好搞成功,那就要去认真聆听贪官们的谆谆教诲。我们要宏扬爱国主义精神,那就要深刻领会汪靖卫之流的思想精髓。我们要建设民主而和谐的社会制度,那就要叩头于地接受一代代封建君王的圣旨。这是不是可以了?是不是华夏民族的思想文化就会辉煌,经济实力就会腾飞?
我总纳闷一些貌似中庸似是而非的理论,往往对善良的低层民众苛求,而对权贵和恶人则总要网开几面。在这样一种有失公正的论调面前,我想,那就因人废言吧,没什么不应该没什么不可以。离了几个贪官的报告几个汪靖卫的主义几个皇帝的圣旨几个孔老二的鸟语,莫非太阳就会从西面升起不成?

网上还有一种说法,是为有人批《论语》而心急如焚愤愤不平的。他们的观点是,我们这个民族还有什么呢?不就这点老祖宗的遗产吗?把这些遗产也批掉了,我们还有什么?
对孔子对《论语》怀疑一下批判一下,国将不国,华人也不将华人了。可怕!
这种论调其实不稀奇,可以讲是老调重谈。稍微回顾一下“五四”以来学术文艺界的争论就知道,如此的担忧已不是第一次出现。
如果象他们所言,我们这个民族真正有价值的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老祖宗的东西,那这个民族已经可悲到了极点。那首先就应该深刻反省,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局面?这种状况与老祖宗的这份遗产有没有关系?其次,更不能呆子般躺在这点遗产上不敢动弹,而要敢于走出故纸堆,到开阔的生活舞台上发掘和创造我们民族新的财富。
守财奴永远不会有大气魄,而且也未必就守得住财。何况,我们喜欢守护的那些东西还不一定是财。一间旧屋子,一堆破鞋烂袜破铜烂铁,还要都赋予神圣的意义,宝贝得不敢让人碰,这种心理除了脆弱除了自卑还起码是有点病态。
如果我们只会这样守着一堆----好听点讲,不是破烂,叫旧物吧----我们这个民族就伟大了?也许正相反。什么都不敢清扫出门。那我们只有在这堆霉变的旧物中丑陋下去衰败下去,一块儿变成垃圾。
该扔的该清扫的,就是要干干脆脆打烂清除扫出门去。没有了坛坛罐罐一大堆“古董”的负担,我们的步履或许才能轻快,才能走得更远。
这倒让我想起几十年前鲁迅先生的一句引起许多人争议的话:“苟有阻碍这前途者,无论是古是今,是人是鬼,是三坟五典,百宋千元,天球河图,金人玉佛,祖传丸散,秘制膏丹,全都踏倒他”。
这么点气概都没有的话,恐怕继承老祖宗那点遗产的资格也不配有。

易先生在此序中还谈到了一些关于理论灰色的话题,有的讲法我也并不认同。
“生活之树常青,而理论是灰色的”这句有特定内涵的格言里,所谓“灰色”,是指相对于人们生活实践的变幻生动鲜活而言,理论有它的滞后、教条和片面的特性。易先生撇开原语原意而仅仅抽出其中“灰色”二字随意演义,把“灰色”定义为“普适”。此灰已非彼灰了。然而这样偷换概念,为灰正名,虽然不能说就会误导人们把理论的滞后性教条性和片面性当作好的方面接受,起码也是一种欠科学的说法。
易先生以此灰而代彼灰,大概是想说明,孔子的思想比较“中性”,或者说比较“中庸”。所以,孔子学术才“普适”,才有生命力。
其实孔子思想并不中性,我在上面已经谈到了,孔子的思想有明确的针对性。他的思想贯穿于他的著作,比如在《春秋》里,该写杀字还是该写弑字他都要分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因为这与他心目中等级森严的纲常有关。总之,孔子此人,面对别人有悖“周礼”的言行,他是绝对不会客气也不“中性”的。
撇开孔子,“灰色”是不是好?是不是需要?这个问题要展开讲,要费点气力。简言之,起码眼前,起码在面对改革中许多尖锐而深刻的社会矛盾的时候,我们不需要!
我们这个民族已经灰色的够可怕了,我们已经受够了许多灰色理论的毒害,我们已经受够了许多灰色行为的作贱。哪怕是不完美一点,我也希望,我们还是需要鲜亮的理论,需要明朗的氛围,需要极具个性的人生。让TNND的那些狗屁灰色见鬼去吧!
在一个以中庸为借口的可以凭任某些恶行嚣张的含含糊糊的大环境里,我们缺少的不是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