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落后与学术腐败的源头

我是学医出身,虽然这一生过的马马虎虎,糊里糊涂,但自信还是爱说老实话的.对国外的生命科学发展现状还是略知一二的.只简单的举几个例子就可以看出我们和国际水平的巨大差距.
1.       做生物医学实验离不开动物 ,因为要研究许多东西,包括研究疾病的发病原因,机制,开发药物,建立新的手术治疗方法,都不能一开始就拿人作实验,都得先在动物身上进行,把这些动物叫做模型动物,有时也包括植物,所以笼统地叫模型生物.国外做起研究来,用的模型生物种类很多.从单细胞生物,如酵母,到多细胞生物,如线虫,果蝇,斑马鱼,乃至大鼠,小鼠,猿,猴.现代实验中,为了使试验结果便于分析,不受遗传因素的影响,特别要使用纯种动物,那不同的纯种鸡,纯种兔,纯种大鼠,小鼠就有很多,比如说,纯种的糖尿病大鼠,高血压大鼠,……到一定年龄就会发病,给研究人员就提供了很好的研究病因发病机制,开发药物的模型.这几十年,随着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完成,用转基因技术制造各种疾病的实验动物模型发展得十分迅速,简直令人吃惊,这方面的技术也在不断更新,美国的一个医学院,Baylor医学院在这方面是很领先的,真正是国际先进水平,美国的研究型大学也普遍拥有建立自己转基因动物的实验室,对各个学校来说几乎已经是一种常规的研究方法.Baylor医学院自己介绍说,他们拥有成千上万种转基因的小鼠……,建立转基因动物的方法也一再更新,已经到了第四代第五代的水平,这当然成为医学研究的重要保证.反观我们自己,实验模型动物品种少的可怜,建立实验动物的手段也十分落后,国内许多研究型大学连个像样的符合标准的实验动物中心也没有.前几年,在开始南京建立了我国第一个转基因的实验动物中心,至今包括引进的也不过只有几十种动物,与国际先进水平差距之大可见一般.
2.       生物学试剂和器材也是生物学实验离不了的东西,就拿最简单的细胞培养瓶和培养板来说, 至今我们还得依赖进口,其它许多生物学试剂,也都主要买国外的.更不用说大型的实验仪器.我们自己连地面探测的卫星都能生产发射,就是做不出像样的分辨率比较好的显微镜.,学生用的显微镜也得买日本或德国的,更别说复杂一点的共聚焦显微镜,电子显微镜,……在生物学试剂中,举一个大家最熟知的最初听到的单克隆抗体来说,现在国外生产单克隆抗体的技术已经发展到可以不用免疫动物,使用基因工程技术制备人源的基因工程抗体的水平,而且不只生产实验室使用的单克隆抗体试剂,也已经生产出可供药用的单克隆抗体药物.但是在我国,80年代,全国许多实验室也冲了一下,许多大一点的医学院校也都试图生产单抗,但是没有很好组织,又没有与生产结合,再后来如何向前发展,尤其是自鼠源性的单抗向人源性的单抗,向基因工程单抗如何过渡,就成了问题.以至于现在不但拿不出作为治疗药物的单抗,连作为试剂用的单抗也拿不出来.
上个世纪80年代,刚改革开放时,当时国外,分子生物学也是刚刚起步,医学生物学研究的主要工作还是在细胞学水平上,我们和国际先进水平的差距还不是很大,但在后来,分子生物学技术迅猛发展,涉及到医学生物学的各个领域,我们一步没有赶上,结果差距越来越大.实验室用的试剂基本上都是进口的,而实验仪器更是清一色的进口设备.研究生的研究课题一般都是跟上洋人屁股后面的,有星星点点锦上添花也就算是创新了.国内上千种生物医学杂志,发表的文章来看,不只是没有原始创新的内容,大多都是在同样的圈子里,低水平的互相重复,像驴推磨一样,原地转圈.前几年,我每年大概要参加三十位左右的研究生答辩或论文审阅,那可真是一个苦差使,苦的是得说违心话,作亏心事.明知有错误,甚至根本错误,还得画圈,同意.但我是一个实在憋不住的人,自然要说,我的原则是,话一定得说清楚.结果是得罪人不少,这几年基本上已经再没有人请我参加答辩了.但偶尔还收到教育部送来的优秀博士论文评审,看来情况不没有明显的改变.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现在的科研,都是那种所谓的短平快的应用项目,其实也就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驴推磨项目,而真正的打基础的,扎扎实实做一点积累的项目,比如,做一项某种重大疾病的流行病学调查,建立一个有使用价值的研究和诊断治疗方法,更别说真正的基础研究项目了.但是在研究生答辩时,在成果评审时,都是要写上有重大创新.达到国内,国际先进水平……云云.
自改革开放以后,随国民经济快速增长,国家这几年每年的科研经费教育经费都在显著增长,虽然总数比不上那些资本主义大国,但如果就几个重点学校,或者那些在科技部挂上号的首席科学家来说,那些国家重点实验室分得的经费来说,数字也不算少了.那么,为什么我们的科研现状基本上没有任何改善呢?反倒继续滑坡,而且变得更浮躁,学风越来越坏了呢?我们在生物学医学领域里和国际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在继续拉大了呢?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官学勾结的学术腐败,垄断了科学界的话语权,决策权,整个科技界,高校缺乏公平竞争的学术氛围.科研计划的制定是做戏,征求意见评审是作秀,科研经费的分配是黑箱作业.拿钱的不干活,想干活的没钱.整个科技界没有竞争的活力.
魏于全是科技部的肿瘤生物治疗领域的首席科学家,国家的11五肿瘤生物治疗规划的负责人和联系人.魏在学术上弄虚作假的事实在全国同行中已是尽人皆知的事,他在日本做博士后的表现网站上已经暴露无遗,他在日本所就读的学校本来就不是一流大学,他在当时也并无什么显赫的成绩,就是靠胡吹瞎编,和学校的包装弄了个院士头衔. 其水平如何可想而知.,这种人掌握着全国的肿瘤生物治疗研究的方向有可能作出像样的规划吗,有可能作出像样的成果吗?国家投入以千万元计的经费给他的实验室不就是完全打水飘了吗?魏于全的事,揭穿了以后,科技部应当是知道的,报纸新闻互联网资讯这么发达不说,我也曾经给部长的信箱发过一份检举信的.至今也没有见科技部有何动作.这不是典型的官学勾结吗?还有那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表面上似乎干净些,但是同样的不透明,徇私情,也比比皆是.魏于全申请的那个经费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像魏于全院士那样的院士也还是大有人在.前几年在评审教育部寄来的外校优秀论文时,虽然是盲审,但从所附的发表的文章目录还是能看出这篇文章出自一个院士领导的国家重点实验室,并且是院士指导的研究生之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论文前面有一介绍说,该论文曾经参加过全国的生化会议,作大会发言,并被授予优秀青年论文奖.该论文说,作者在细胞内发现了反义蛋白,而且反义蛋白对正义链编码的蛋白有中和作用.这一发现当然是划时代的,因为书上从来没有写过,我也没有听说过反义链的核酸会表达蛋白.当时,我仔细看了论文中的实验数据和图表,我认为这种说法的证据不足.至今几年过去了,也没有见过国内外的哪个实验室做出来类似的结果.然而奇怪的是,这种发现竟能在全国那么多生化专家面前通过并获得那么重要的奖项.这些院士们可是在科技界拥有最重要的话语权的,是占有资源最多的,也是国家科技部的高参.今年,我还因为一个机会读到了教育部送审的该实验室的优秀博士论文,论文已经被评为省一级的优秀博士论文.其中依然有明显的硬伤.最近,我又接到了教育部送来的抽查博士点的博士论文,一共收了7份论文.拜读以后,真是叫人寒心,七份论文中仅有一份能被认为达到博士论文水平,其余的就甭提了.一眼就可以看出指导教师的明显的不负责任,或者是教师水平太差,不知道做科研的规律,这些博士普遍的不掌握所选课题的研究历史和最新文献,不了解本门学科的前沿动态,在实验中,不懂得如何设计对照,不会分析结果,大部分中文表述很差,不会书写英语摘要.
像魏于全这样的973或863首席科学家就我所知,还可举出一些.网上揭露的就已经不少,……
在学校一级,同样是官学勾结.校长为了出政绩,升更大的官,保住学校的面子,也是对上逢迎拍马,在学校拉帮结派,大搞顺我者昌.要想争院士,争博士点,争国家重点实验室……可以把全校的成果,成绩,发明专利,都可以任意组合,任意捆绑,放在XX或XXX的头上.但对于群众揭发的学术腐败,镖窃,抄袭,则想尽办法予以包庇……
比如,评审国家的重点实验室,评上以后会得到更多的科研经费,各个学校都很重视,竭力包装,就象58年大跃进一样,把几片地的麦子都堆到一片地里,制造特大高产的假象一样.但奇怪的是,初评审时,评审组的成员竟然是由被评审单位自己提名的,这难道不是明显作秀吗?这样能评选出真正有水平的单位吗?原来,我对这些国家重点实验室充满了神秘感,经过了一次报批后,我才知道了其中的奥秘.现在是重点实验室评上了,但人还是原来的人,仪器是添了不少,许多仪器,十几年来连打开都没有,更别说使用了.何以如此,这不是官学勾结的又一例证吗?这个重点实验室培养的研究生同样水平很差.做的题目根本就是跟着国外后面的重复项目.XXXX大学的国家重点实验室,说是研究脑的认知科学,一帮学工的学者连脑的生理解剖都不懂,脑电生成的基础都不知道,却说要从脑电图的波形中提出一个片断,根据这个波段设计智能机器人呢.因为这样的题目是由工科的同行专家评审的,每次都能拿钱.拿到不菲的基金,但近二十年过去了,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到. 虽然也发表了SCI或EI论文,但实际应用的东西一点也拿不出来,然而国外的智能假肢,智能眼睛却一个一个冒了出来.
从这些国内的一流大学对待学术腐败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官学勾结,搞腐败,严重到到什么程度?也就会知道经过50多年的政治教育后,知识分子的良心坏到什么程度.北大,清华,还有那个四川大学,大家都看在眼里,其它的大学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曾经见过一个很有报道价值的案例.该人是主治医师,学校要升副教授,他提供的几篇论文作为自己的代表作.一看就完全是瞎编的.连最起码的基础知识都没有,所以就完全成了胡说八道,这样的文章居然也能被认为水平很高.如说Hela细胞株是小鼠的瘤细胞株,(其实是人的),种在普通小鼠身上长出了肿瘤(这是不可能的)……还有很多,恕我不一一介绍. 我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介入此事的,我向学校,向医院揭发了这件事,院长曾是我的博士研究生,我把论文给了他,他也看出问题很多很大.结果学校说重评,先是在校内,没有人愿意说话,表态,那就送出去重评,当本市的XXXX大学的人听到有争论,牵涉到升职称,结果几千人的单位竟找不出一个人愿意承担这样的评审任务, 最后不了了之.后来,这位医生又被学校派到国家经基金委去帮忙基金评审,这个人也真有本事,学校这一年的基金大丰收,他也成了学校的大功臣,名人.这个人也不但给自己申请到了基金,还给他爱人申请了一项国家基金委的基金.谁能说清楚,这件事情中有多少猫腻?这就是中国的现状.另外,还有这个学校有几位教授也都被人揭发,发表的论文有抄袭,学校校长和党委书记也都把问题给掩盖起来.
这种官学勾结,造成了国内学术界的严重腐败,严重的阻碍了国内科技事业的正常发展.
一是阻碍真正的人才的成长:官和学勾结在一起,再加上一个党子.一切都是长官意志,没有科学规律.一切都以个人的好恶为出发点.逢迎的,吹牛的,拍马的,,不用说都会得到提拔重用, 驯服的,顺从的,也会分得一碗清汤.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必然形成恶性循环.在广大人民没有话语权的体制下,真正愿意做学问,又不想随波逐流的人,只能是望洋兴叹.或者就此消沉下去,或者联系出国,造成人才的严重流失.我们实验室十几年来培养的博士生已经有四十多位,现在在国外的约占2／3左右.这些人基本上都选择了留在国外.我们整天说,来去自由,欢迎回国,而且使出了各种法宝,给出了各种价位,吸引国外人才回国.结果还是出的多,回的少,收效甚微.为什么?其中一条就是害怕国内的官学勾结和学术腐败.害怕落到魏于全那样的院士,校长把持的部门单位,难于开展工作.我自己所在的学校,所在的实验室也许是个例外,但是据我接触到的老一代的同行,也大概都是同样的无奈.就是自己老了退休以后,眼看着实验室必须关门,无人能把实验室继续维持下去.我的老师是如此,到了我自己也是一样.这几十年,我和我的朋友们都希望这种局面能得到改变,任凭百姓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反而是越演越烈.高校学术水平在一溜烟的下滑,高校的教师队伍质量在连续下降就是明证.
二是阻碍国内的技术创新.中国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科技部一个一个的五年计划,投了那么多钱给那些重点实验室,给那些院士,给那些首席科学家,却就是还要跟上人家屁股后面爬行,而且是差距在继续扩大.如我前面说的,转基因动物我们也投钱,怎么就做不出,我看过一个报道,说的是意大利罗马附近成立了一个基因工程实验动物中心,五年就发展到了相当的规模.能提供多少种动物,培养了多少博士后,和博士.我们怎么步子会这么慢.我们不是常说我们有个优越的社会制度吗,怎么就不灵了呢?其实还是那个官学勾结,官僚主义,学术腐败在作怪.这种官学勾结的体制是最没有效率的体制.就有那么一个实验室,从国家拿到钱不少,说是做单克隆抗体,其负责人也是国家科技部的首席科学家,但到现在,连个像样的结果也拿不出来.到过其实验室的博士生透漏出的信息,干脆是一句话,就是全部工作只为捞取个人名利而已,既无理论也无实际意义.那位博士生也说,他真想不通,国家怎么会把钱这样糟蹋呢?但是有些想做工作的,也作出了一定的成绩,眼看是对国计民生有重要意义的东西,就是得不到支持,原因很简单.科技部的官和这些魏于全们勾结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分钱的联盟.国家基金委也是一样,基本上好不到哪儿去.表面上形似公正,实质上也是在徇私舞弊.每年的基金评审为什么许多学校都争着抢着,要把当年的基金二审拉到他们学校,要知道学校是要负担许多费用的,诸如专家们的补助,来回交通费……,甚至给每位专家的礼物.要没有甜头谁会这样干吗?我有几次参加了国家基金委组织的重点课题的验收,我也算是专家,一报到,随材料一块给的就是不菲的评审费,评审要不了一天,中间绝对有盛宴招待,外地专家,自然还有旅游.评审时基金委的人也一定会引导说,课题按计划完成,达到国际先进水平……,不管专家是否同意,完成的再差,都能通过.为什么?我就听说过,课题组的人说,这个课题是用一台计算机换来的(那是计算机刚刚面世的年代).
科技部的官当然也想创造一些政绩,为自己高升铺路,也好忽悠上边,骗骗好心的老百姓.但是同样不按科学规律办事,只顾眼前利益,不注意培养自己的队伍,设法提高国内的学术水平.结果是一哄而起,完了也就完了.就拿人类基因组计划来说,我们是参加这一史无前例的国际重大课题的唯一的发展中国家,自然是无尚光荣.但是主要和参加这一计划的国外其他国家一比,就可以看出我们的问题,我们是成立了一个北方基因组中心,南方基因组中心.由北方基因组中心,和华大公司执行了这个计划.应当承认,华大公司的负责人是很辛苦的,贡献也是巨大的.但是,在执行这一计划中科技部和项目负责人的单纯任务观点是显而易见的.美国在执行人类基因组计划时,有那么多的大学机构参加,有那么多的生物技术公司参与,通过人类基因组计划带动了整个生物技术产业,开发了那么多的新技术,更重要的是培养了一大批人才,带动了广大的大学乃至中学的整个生命科学的教学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然而,我们国内的人类基因组计划没有和高等教育结合,没有和生物医学产业结合,未能把高等教育带动起来,未能把生物产业带动起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严重的损失和重大的失误.现在又在执行蛋白组计划,依然是穿新鞋走老路,同样没有把这样的项目和高等教育以及产业结合起来.这种课题本身就是难度非常大的,大到连美国,英徳法日那样的国家都要组织全国和国际的力量合作来实施这一计划,都要世界级的顶尖的科学家的经常交流和协作,我们怎么能设想,在我们基础这样薄弱的情况下,不组织几个全国科研型大学和大型公司参与能很好的带动整个生物科技的发展呢?能在短期内赶上先进国家呢?像现在的科技部领导,教育部领导整天只想着跳跃式发展,但是不重视医学生物学的基础科研建设,只想做表面文章,不去认真培养扎扎实实的科研氛围,反而助长和包庇学术腐败,助长研究生培养里面的弄虚作假,要想在短期内赶上世界先进水平,建立科技大国的理想,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