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与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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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说十年前的今天,参加了校方组织的座谈会,话题是澳门回归。主持会的大概是学校的书记,与会者五、六人,皆为非中共人士,在下则属无党人士。座谈大概是为了汇报或报道之所需,因而要说合适的话。记得与会者中的两位年事已高的院士,从个人年轻时的经历,谈了不少落后挨打、强大了不挨打而且收回领土的内容。我这人常常说话没数,那次就在落后与强大之外,说了几句关于国际关系规则的话。这类话当然没人愿意听,所以后来总结时就被轻轻地忘记了。那次活动之后,我便写了下面这篇小文,一直放在电脑里。一晃十年过去,今天又见到在庆祝,于是想起这篇小文,不揣浅陋,拿出来与网友交流。只是已无兴趣修改,一切仍如其旧。(2009-12-19)

 

落后与挨打

“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被许多人重复了不知多少遍。认真考究起来,这句经常被许许多多国人挂在嘴边的话,其实是很有问题的。

落后就要挨打,如果说的只是历史的某一时期、某种状态下的一种情形,那还是符合事实的。落后的民族确实受过强者的欺负。但是,落后就要挨打,是否可成为一个全称判断?就是说,落后是否必然挨打、必须挨打、永远挨打?对这些问题,恐怕不能全都给以肯定的回答。可惜的是,许多人在说到“落后就要挨打”时,其意思几乎都是落后必定挨打。而且,人们还总是以史为证。于是,在当今世界上更为重要的“游戏”规则的问题,反而被忽视了。

落后曾经挨打,这是可以用许多历史事实来证明的。而且,在今后的历史时期中,落后还可能挨打。但落后就要挨打,这只是在强者可以欺凌弱者的游戏规则下的一种历史状态。或者说,落后就要挨打,一旦成为普遍的现象,就意味着在人类世界存在着弱肉强食的规则,在此时,通行的是社会达尔文主义。这种现象的存在也表明,人类的发展尚处在一种较低的水平,人类受其经济条件的制约,人与人的关系尚未完全脱离动物界。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生存竞争还是促进人类发展的重要力量。然而,这只是一种历史性现象,而不是永恒的、绝对的现象。就是在这种历史条件下,人类也发展起了道德的和法律的规则,以对强者加以抑制,对弱者作一些保护。随着历史的发展,以生存竞争的方式来发展人类自身,就成为越来越不经济、不必要、不合理的了。此时,生存竞争式的发展,不仅在道德上因其恶的形式而不合理,而且会在冲突中把各方都毁灭掉,环境的破坏和核威胁就是证明。时至今日,人类有能力也有必要,选择一种具有普遍价值的、相互促进的发展方式,从而由盲目地创造历史转变为自觉地创造历史。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改变“游戏规则”。

如果落后就要挨打成为普遍的、永恒的定律,则必然产生如下问题:其一,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人类的各民族、国家之间,发达与落后的差别还是存在的,那么,人类的这种在实力方面的差别就一定要导致以强凌弱吗?如果落后就要挨打成为一条不可改变的定律,那么,人类就永远没有和平相处的希望了吗?而对于中国来说,“赶超”肯定不是短时期内就能够实现的,甚至在较长的时期内也难以实现,要避免因落后而挨打,除了增强自己的实力以求自卫之外,修改规则以使得落后者不至于挨打,可能是更为根本一些。其二,人类当中的落后与先进,总是相对的、暂时的,落后有可能成为先进,先进也有可能成为落后,如果落后就要挨打成为不变的定律,那么,冲突岂不是就要不断升级吗?最终,人类不是就要在越来越严重的冲突中自我毁灭吗?这里,显然也对“游戏规则”提出新的要求。其三,从发展的价值目标来看,某一民族追求发达、先进,如果以不挨打,甚至进而打人为目标,那就不仅是狭隘的,而且更是可怕的。这样的发展观,肯定要受到质疑。我们追求的发展,决不是要以威胁他人、称霸世界为目的,而是为自己的独立富强,进而贡献于全人类的进步为目标,所以,更应该首先着眼于改变规则。

其实,在人与人相互冲突的状态下,不仅落后可能挨打,先进、发达者,也可能挨打。落后者为了某种利益,对发达者进行攻击、侵犯,也是很常见的。如果没有合理的规则,民族之间、国家之间,乃至个人与个人之间,所出现的就是你打我、我打你的恶性循环。

人类要想和平相处,必须彻底抛弃弱肉强食的规则,建立并实行超越个别人、个别民族的人类共同的、具有普世性价值的规则。在这种人类共同规则下,国家不分大小,民族无论强弱,都有平等相处的权利。在这种人类规则下,人与人应该相互宽容、相互尊重,以“和而不同”与“不同而和”为基本原则。如此,才能真正消除以强凌弱、以大欺小、以众暴寡的现象。(2001/9/28)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f4544c0100gqdg.html#comment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