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山：格莱珉模式在中国行得通

2006年11月04日 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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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券时报记者杨兰
如果不是尤努斯的获奖以及来访，小额信贷的话题断不会炒这么热，而杜晓山可能也不会受到这么多媒体的追访。13年来，作为尤努斯“穷人银行”在中国的实践者，杜晓山像尤努斯一样，以他理想主义色彩的执著，在各种掣肘的夹缝中为“穷人银行”在中国的落地默默地做着努力。
11月2日，杜晓山接受了证券时报记者的采访。
三大因素制约小额信贷发展
记者：13年前你开始在中国引进孟加拉格莱珉银行模式时就有人说这在中国行不通，现在还是有很多人这样认为，你个人认为呢？
杜晓山：对尤努斯这套模式的争论一直存在。对我们在中国的试验成不成功也有不同的观点，但我们认为原则是对的，方式的问题不是本质性的问题，关键是你认不认同这个理念，在实践中是不是执行这个理念。我们的实践已经证明这个理念、这个模式在中国行得通。
记者：既然在中国是行得通的？但为什么13年了我们才搞了几个试点？
杜晓山：我认为有几个大的制约因素没有解决：第一个制约是合法地位、合法身份这个外部的政策环境没有解决。政府目前为止对小额信贷没有完整的方针政策，也没有给我们这种机构包括央行试点的几个小额信贷机构合法的地位和身份，只是允许我们尝试着做；第二个重大制约就是融资没有解决。无论做得好还是坏政策都没有给一个合法的融资渠道，也没有奖好惩坏的机制；第三个问题就是本身我们这样的机构不是搞金融出身的，也不是搞金融为主体的，自身能力有限，金融业务这套基本的技能我们不具备。
记者：对给予其合法地位你有哪些建议？
杜晓山：做银行也不是不可行，可以先做试点嘛。对一开始就想做银行的，可以设立比较高的进入门槛；也可以只放贷不吸储，运作几年以后，它资金量大也比较规范就给它批。另外还可以给定一个业务范围，比如说某某省某某地区的区域性的银行，可以以多种手段来做试验。尤努斯教授就建议在中国应该在不同的地区做不同类型的小额贷款试验，中国这么大，本来就是千变万化的，如果允许以各种类型的试验就可以获得普及性推广的依据。现在的做法显然还是过于缩手缩脚。
企业化运营才能持续发展
记者：我们应该怎样理解扶贫和小额信贷的关系？
杜晓山：依靠赠款进行的扶贫是非常低水平的管理，没有可持续发展的能力。而小额信贷通过现代企业化的管理，可以把公益性和可持续发展统一起来，可以制造多赢的局面，既可以使弱势群体得益，又可以使为弱势群体服务的机构得以赚钱维持自身运转。
记者：我知道像中国扶贫基金会这些机构也搞了一些小额贷款项目，但贷款差不多都有去无回，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杜晓山：他们最大的问题是当地政府干预太多，当然他们有一部分钱是政府出的，这样政府就认为自己有发言权，政府一干预以后，就很难进行企业化运作，这就是治理结构的问题。要做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机构就不能政府去做，政府的作用是给它一个明确的政策和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主要起监管作用，这样才能鼓励小额信贷的发展。
记者：扶贫社运作这么多年了，你感觉政府对小额信贷的态度有些什么变化？
杜晓山：应该说是好多了。2005年、2006年有三个文件都是关于三农问题的，其中都讲到了小额信贷，而且一年讲得比一年更清楚，但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具体落实政策。
记者：你认为在中国有没有可能出现类似格莱珉的“穷人银行”？
杜晓山：如果国家政策允许，给你这么一个空间，而你的目标就是这个定位，你的业绩也表明你的定位是正确的，我认为完全可能出几个这样的银行，我也相信一定有这样的能人。
穷人的信誉度不亚于任何人
记者：你认为尤努斯是一个怎样的人？
杜晓山：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认为穷人有人权并且应该是值得尊重的，他认为穷人的信誉度绝对不比任何人差。有的银行说不能借钱穷人因为他们还不了，但尤努斯用实践证明不但穷人借钱会还，而且穷人的信誉度比富人好。
记者：你怎样看穷人的信誉问题？
杜晓山：穷人的信誉度绝不亚于任何人，大家都是一样的，每个人身上都有善的一面和恶的一面。但最重要的不在于借贷人的善恶问题，而在于机构自身的能力的高低，因为机构本身也存在善和恶的一面，所谓善就是既愿意帮助穷人又有能力帮助穷人。我们的经验证明，当我们的机构和领导团队水准比较高，工作热情和工作能力也比较高的时候，这个县的还贷率会很高，虽然会有个别拖欠行为，但他有办法解决。这个和我们的金融机构是一样的，为什么有的金融机构做好了有的没做好，关键在于有没有好的制度和管理水平。现在金融界就认为“没有不好的客户，只有不好的银行”。
记者：尤努斯的获奖以及他的来访使小额信贷一时间成为了热门话题，你认为引起这么大关注的原因是什么？
杜晓山：我认为正好和我们国家提出的构建和谐社会的科学发展观不谋而合。现在我们国家存在经济收入拉大、腐败、城乡差别等等很多问题，尤努斯和格莱珉银行的经验，对我们有借鉴和启迪作用，我们非常需要。他的来访推动了扶贫金融或者说扶贫事业的理念普及，对金融机构来说是一个震动，对我们的决策部门来说是值得深刻反省和反思的，不同层面都会得到不同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