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的女神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3:43:42
   
  
第一章 序曲   玛柏儿小姐习惯在下午,看第二份报。每天早上,有两份报送到她家里。如果头一份能准时送到的话,她会在吃早点时读它。送报童很不一定,不是换了个新人,就是临时找人代送。报童对送报的路径,各有各的做法。这也许是送报太单调了的缘故。但定报的人,总是习惯看一早送到的报纸,以便在搭车去上班前,可以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报纸如果送晚了,他们不免就烦恼,但宁静地安居在圣玛丽梅德的中年和老年的太太们,常喜欢在餐桌上,看报纸上的新闻。
  这天,玛柏儿小姐完全被这份日报前页上的几行标题吸引住了;她戏称之为“每天的万花筒”,事实上,这句话有点讽刺意味。她订阅的这份报纸—每日新闻报,由于社长的更动,对她自己和友人们,带来了莫大的烦恼。现在占去大幅版面的,全是男士们的服装、妇女们的时装、女性的化装美容、儿童们的比赛、妇女投书等诸如此类的文章,而有价值的新闻全被隐藏在,和一些不易看到的角落。玛柏儿是个有点旧派的女人,认为报纸就是报纸,是给人们看新闻的。所以对于版面的变化,有点不敢苟同。
  吃过午餐,睡了二十分钟之后,背部患风湿通的玛柏儿小姐,坐在一张特制的靠背扶手椅上,翻开了《时代日报》。这份报纸适合在闲暇时熟读,但它的风格也不象往日那样平实了。更糟的是,有时你甚至看不到任何新闻。今天她没去看前页,只匆匆浏览了一下其他的消息,其中没有让人感兴趣的特殊文章。在报上,只有两页附有详细说明,到卡帕尼旅游的文章;比往日刊载在更显著位置上的体育消息;法院通告和讣闻似乎更中规中矩、按格式地被刊登。而那些曾首先引起玛柏儿注意的出生、婚姻和其他的专题报道由原来的显著位置,已转移到不同的部分,尤其近来,玛柏儿注意到,它们几乎一成不变地全以充数填空的身份被登在报纸的末页了。
  这天,玛柏儿先大略看一下前页的大新闻。对于这些报道,她并没有花很多时间,因为在早上,她已看过了同样的新闻。她再继续浏览目录、杂文、评论、科学、体育;然后按她平时的做法,在翻过报纸,迅速看过出生、婚姻和丧事的消息后,再翻到通讯栏上,在这里,她几乎常能看到一些令人高兴的事情;接着,她再看法院的公告,在这页上,她也可以看到今天拍卖场的消息。一些科学上的短文,也经常刊载在此处,但她并不想读它,因为这对她没什么意义。
  象往常般地翻过了报纸,玛柏儿沉思着:“这真可悲,但今日,人们却只对死亡有兴趣!”有人生了孩子,可是那些人,玛柏儿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也不可能知道呢。但如果有一栏说到婴孩,并注明是孙儿女的话,就有令人愉快的有些认识机会了。有时,她自己也会在想:“玛莉有第三个孙女了!”但即使是如此,也不可能让她有更亲近的关系。
  她轻松的看着婚姻启事,觉得没什么意思,因为她老朋友的子女们,大多数在几年前全已成了家。她再看看丧事一栏,并给予相当程度的注意。她仔细地看了一遍,赫然出现了“拉斐尔”这个名字。拉斐尔?有些思潮被勾起来了。这名字好熟悉啊!
  玛柏儿放下报纸,再瞥视了一眼,她觉到迷惑似的记起来,怎么会熟悉拉斐尔这个名字的。
  “我想起来了。”她说:“就是这样。”
  她望着窗外的花园,转开视线,打算不去想这园中的情景。修剪花木是她最喜爱的事情,也是她最大的喜悦。是这许多年来,她所最认真从事的一件工作。现在呢,由于医生们的大惊小怪,她被禁止做花园里的工作了。有一次她曾想和这禁条抗争,可是结果,还是乖乖地接受医生们的忠告,屈服了。她将椅子,移动了一下,好让自己不容易看到那所花园—除非园中有真能引起她兴趣的事情。
  她叹口气,拿起编制衣物的袋子,取出仍在编制的小孩毛衣。这件衣服的背部和胸部全已织好。现在她要继续编织袖管了。袖管编织起来,是最令人讨厌的。两只袖管全是一样,都怪令人讨厌的。漂亮的粉红色毛线。啊!编织到什么地方去了?不错,和她在报上刚看到的那名字,倒真巧合呢。粉红色毛衣、蓝色的海洋、加勒比海、沙质的海滩、暖和的阳光;噢!当然,还有拉斐尔先生。
  她回想到那次到加勒比海圣荷诺岛的旅行,侄儿雷蒙的款待;还有她那位侄媳妇裘安。
  “珍妮姑妈,别再去多事啦!和任何的谋杀事件扯上关系,对你并没有什么益处啊!”
  唉!她也并不想同任何的谋杀事件扯上关系。不过,总是会凑巧地碰上。那次,也是因为一个戴着一只玻璃眼镜、上了年纪的市长,一定要告诉她一些冗长又令人厌烦的故事。可怜的市长!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她一时想不起来了。拉斐尔先生和他的秘书,华尔透女士,是的,她叫依谢华尔透。还有他的随侍保健员佳克逊。她全想起来了。呃!可怜的拉斐尔先生。拉斐尔先生故世啦。在好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快死了。事实上他也曾对她这么说过。不过,他似乎比医生所预料的,还活得久一些。他是个强者,一个固执的人,也是一名富翁。
  玛柏儿沉浸在思潮里,针织有条不紊地动个不停,可是她的脑筋,并没完全放在编织上面。她在想死去的拉斐尔,想起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他真是个让人难忘的一个人。她能很清楚地记起他的声音笑貌。是的,一个有坚定意志的人,难以接近,又容易动辄发怒,有时甚至很粗鲁。但没有人会对他的粗鲁不满。他的富有,使人们对他的粗鲁,不敢有不满。的确,他非常富有,有秘书、保健人员等随侍在旁。如果有了这些人,也许他不可能从事这些频繁的交际应酬。
  那名随侍的护士,是个奇怪的人物。有时拉斐尔对他很粗暴,但他似乎从不计较,这或许是拉斐尔很富有的原故吧!
  “旁的人付的钱,没能有我给的一半。”拉斐尔说:“他很清楚这点。不过,凭心而论,他的工作做得也还不错。”
  玛柏儿在奇怪,是佳克逊?或是约翰逊仍继续为拉斐尔服务。再继续服侍一年?或一年三四个月。她又想这不大可能,拉斐尔是个喜欢变化的人。常常会厌烦某些人,讨厌他们的做法,看厌了他们的脸,听厌了他们的声音。
  玛柏儿了解他的心理。因为有时候她也有这种感觉—对于那个声音有点象鹧鸪叫、容貌美丽、殷勤,但又狂妄的女人。
  “唉,”玛柏儿说:“多么美好的改变啊!自从—”啊,天呀,她忘掉那人的名字了。是雪柏小姐吗?不,不是毕雪柏小姐。当然不是。为什么她要想到“雪柏”这个名字呢?哦,天啊,要记起一个人的名字是多难啊!
  她又想到拉斐尔的保健员。啊!对了,不是叫约翰逊,是叫佳克逊—亚瑟佳克逊。
  “噢,天啊,”玛柏儿说:“我老把名字搞错了。当然我想到的是奈特小姐,不是那个雪柏小姐。我为什么老把她们想错呢?”她得到答案了。原来她们两人长得很象。
  “不过,真的,她不是欺骗任何人的那种人。拉斐尔先生的那个漂亮秘书,依谢华尔透,不知道她有没有继承了拉斐尔先生的一些遗产?她有可能得到一份遗赠呢。”
  她想起,拉斐尔曾告诉过她的那些事情,啊,天哪!当你确实的想起,过去发生的某些事情,“依谢华尔透”这个名字就令人觉得很不舒服。她是个寡妇,可不是吗?玛柏儿希望依谢再嫁一个和气、亲切、可靠的男人。这似乎有点不大可能。她在想,依谢怎么老是嫁错人,这真是一件怪事。
  她怎么说好呢?
  玛柏儿又想到拉斐尔。报上说,没有人送花圈,她自己也没想到要送花圈给拉斐尔。其实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甚至能够购下全英国的花圈。无论怎样,她和拉斐尔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送花圈的地步。他们不是朋友,或有某种感情。她应该怎么称呼这种关系呢?盟友。是的,他们曾做过短暂时间的盟友,共有一段让人兴奋的时日。而他是个有价值的盟友。关于这点,当她在加勒比海度过了一个阴暗、闷热的夜晚时,她就明白了。她又想起了她将那件粉红色绒毛围巾环围在她的头上,而拉斐尔望着她那副模样大笑的情景,后来当她说出了一个字,他停住了笑,遵从她的请求,做了。“唉!”玛柏儿叹口气,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切是多么令人兴奋啊!她从没把这件事,告诉她的侄儿,或是可爱的裘安,因为这毕竟是他们叫她不要做的事。她自言自语:“可怜的拉斐尔先生,我希望他去世前没有遭到痛苦。”
  这或许是可能的,也或许医生们用了止痛药,阻止和减轻了死亡的痛苦。在加勒比海的那几个星期里,他受尽了痛苦,可以说是天天在痛苦之中。但他不愧是个勇敢的人,什么都忍耐了。
  一个勇敢的人,如今却死了,她真难过。虽然他上了年纪,又是个病人,但这世界好象因为他的死去,而失去了什么,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在事业上,他无情、粗暴、压制和具侵犯性,是一个英勇的攻击者。但—却是一个好朋友。他心地仁慈却从不在表面上露出。是一个她愿意赞美和敬重的人。唉!她真难过他逝去;希望他死得很平静。无疑的,他将会被火化,安葬在某处宽大、美观的大理石拱形圆顶墓穴里。关于他,她甚至不清楚,他有没有结过婚。他也从未谈起过是否有妻子。她怀疑他是个孤独的人?或是他生活得很充实,根本没时间感到孤独?
  那天下午,她在那里坐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想着一些有关拉斐尔的事。自从她回到英国后,她再没见过他,也从没希望再见他。让人奇怪的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她总觉得和他的联络仍然持续着。但如果他想接近或建议他们再见面,她会是一种束缚的关系,而此种关系是基于他们曾共同救过一个人的性命,或是一些旁的束缚。
  “当然罗!”玛柏儿说。她对孕育在自己脑子里的一个想法吃惊了。“我们当中可能有一种无情的束缚吗?”她,珍妮玛柏儿曾如此无情过吗?“这点我以前想都没想过。我认为,我可能是无情的人呢!”玛柏儿在自言自语。
  门打开了,有个乌黑、卷发的头伸了进来。那是秀蕾,照顾她的人。
  “你是叫我吗?”秀蕾问。
  “我对自己说话呢!”玛柏儿说:“我正在想,我这人是不是很无情。”
  “甚么?你吗?”秀蕾说:“绝不会!你天性仁慈。”
  “都一样,”玛柏儿说:“我认为,如果我有正当理由,也许会很无情。”
  “所谓的正当理由是指什么?”
  “公正。”玛柏儿说。
  “我必须说,你遇到小葛蕾霍蒲金斯,就很无情了。”秀蕾说:“就象那天,你抓到他在折磨那头猫时的态度,别人看到了绝不会知道你有这么仁慈的时候!那天,你竟然把他吓呆了。我想,他永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我希望他不会再折磨任何一头猫了。”
  “哈!当你不在时他一定会再做那种事。”秀蕾说:“其实我还是不完全相信,有没有旁的孩子被吓怕了。看到你披上羊毛围巾,织着你那漂亮衣裳时,任何人都会认为,你温顺得象只羔羊呢。可是如果你受到刺激时,举止可真象是一头狮子呢。”
  玛柏儿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迷惑的样子。她不太清楚秀蕾现在派给她扮演的角色。她沉浸在回忆里了。
  那晚,她带着逐渐升起的怒气,沿着花园慢慢地走过去,她又开始思考了。可能是因为看到了金鱼草,让她勾起了回忆。真是的,她一再地对着乔奇说,她只想要硫磺色的玄参,不是那种有点丑陋、花匠们喜欢的紫色调。“硫矿黄色。”她大声说。
  在靠近小径篱笆的另一边,有人走过她的屋子,转过头说:“对不起?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自言自语呢!”玛柏儿说,转过头望着栏杆。
  在圣玛丽梅德的大多数人,她全认识,可是这人她没见过。这是个穿着陈旧,但很整洁的苏格兰呢裙子和一双乡下鞋子的矮胖女人。她的上身套着一件翡翠色套头绒线衫和一条羊毛织的围巾。
  “我觉得一个人象我这年纪多少会有些成就。”玛柏儿接着说。
  “你在此地有一座美丽的花园呢。”那个女人说。
  “现在不行了。”玛柏儿说:“当初我可以自己照料时—”
  “哦,我懂。我明了你的感觉。我差点也以为你是她们中的一个,很抱歉!我对她们有许多不同的称呼—大多数很粗鲁无理—那些老家伙说,她们很懂得园艺的事。而事实上,有些事她们懂,有些她们一点也不知道。她们跑来,喝喝茶,拔一点杂草。她们之中有些人很好,但全一样,会使人忍不住发起脾气。”接着她补充说:“我可是个对园艺有相当热心的园丁呦!”
  “你住在这里吗?”玛柏儿感兴趣地问。
  “噢,我寄居在海斯汀太太那里。我好象听过她说起你。你是不是玛柏儿小姐?”
  “哦,是的。”
  “我一向担任园丁兼伴护的工作。我叫巴瑞脱。你可以叫我巴瑞脱小姐。我喜欢草木植物和诸如此类的东西。当然我也做一些临时的工作。诸如购物呀这类的事情。无论如何,如果你园里需要人的话,我可以替你工作一两个小时,也许比你现在能找到的家伙更让你满意。”
  “那太好了,”玛柏儿说:“我最喜爱花。对木本植物不太有兴趣。”
  “我替海斯汀太太种些木本植物。既没兴趣,又不得不做。呃,我要继续工作去了。”她将玛柏儿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好象要把她牢记在心一样,然后高兴地点头走掉了。
  海斯汀太太?玛柏儿记不起任何有关她的事了。当然,这位海斯汀太太,一定不是个老朋友,也绝不会是一个热心园艺的知己。啊!对了!她可能是住在给不勒他路尽头新建屋的人,去年曾有几户人家搬进去了!玛柏儿皱着眉,烦恼地再看一下金鱼草,和其它的几处杂草,她真想用大剪子减掉其中一两株茂密的树枝,她终于叹口气,果断地抗拒了这诱惑,由小径饶回到她的屋子。她又想到了拉斐尔,和他俩常引用的那句话“在夜晚航行的船只”。那本书叫什么名字的?当她想到时,那是有点巧合的。在夜晚航行的船只是在那个夜晚,她去请求他,请求他的帮忙。她坚决地要他不要浪费时间。而他答应了。立刻把行李放上了火车!那时侯她也许真象一个勇士?不,不,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当时并没有感到不耐烦。她只是坚持立刻进行一件需迫切解决的事。
  可怜的拉斐尔先生。在夜晚航行的那艘船。是一艘有趣的船。对他的粗陋,如果你习惯了,他也许是个非常令人愉快的人。唉!她必须把拉斐尔的影象驱出她的脑子。
  “夜晚航行的船只,擦身时相互招呼;
  出现了一个信号,和黑暗中的遥喊。”
  她也许不会再想他了。或者她会找找看,在另一份《时代日报》上,有没有他的讣闻。不过,可能不会有的。他不是个有名的人,只是很富有。当然,有许多人因为他们的富有,在报上有很大的讣闻。但拉斐尔的富有,没有这样的情形。因为在任何大企业上,他不是个很具名望的人,他不是一个有理财能力的天才,或是引人注目的银行家。他只不过是个毕生赚了不少钱的暴发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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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一个暗号   大约在拉斐尔死后一星期左右,玛柏儿在早餐桌子上,拿起一封信,并在拆开前看了一下。早上送达的另两封信,可能是帐单,也可能是收据。而不论何种情形,那两封信,并不会特别的令人感兴趣。但这封信可能不一样。
  这是一封长型质地精美的信封,封套上盖着伦敦的邮戳和打字的住址。玛柏儿用在她餐盘中常备的裁纸刀,利落地拆开信。信上开头有勃洛尼和区斯透律师公证公司的字样,地址是百诺斯伯雷。这是一封礼貌周到、措辞适当的信,内容是问她能不能在下个星期里的某一天,到他们的办事处去会见他们,并讨论一件与她有切身关系的事情。他们建议在二十四日的星期四。万一不方便的话,她可以通知他们,最近她可能到伦敦的日期。信上又说,他们是已故的拉斐尔的律师,他们知道她认识这位拉斐尔先生。
  玛柏儿有点迷惑地皱皱眉。她缓缓地站起身,想着她接到的这封信。她由秀蕾陪着下楼,秀蕾正在客厅里徘徊,以便确定,玛柏儿不至于一个人悲伤地走下楼梯,这个旧式的楼梯,在走道中央有个回旋甚大的转弯处。
  “你对我的照顾真周到,秀蕾。”玛柏儿说。
  “是呀!”秀蕾用她平时惯用的语调说:“好人象凤毛麟角。”
  “啊,谢谢你的夸赞。”玛柏儿边说,边把最后一步安全地踏到地面。
  “没什么事吧?是不是?”秀蕾问她:“你怎么看起来有点慌张?‘“不,没什么,”玛柏儿说:“我刚接到一封从律师事务所寄来,有点不寻常的信。”
  “不会有人找你打官司吧?”秀蕾向来喜欢把律师的信,同某种灾难扯上关系。
  “啊,不是,不是这样,”玛柏儿说:“他们只是要求我,希望我能在下星期到伦敦去会见他们。”
  “也许你可以因此获得一笔财富呢!”秀蕾满怀希望说。
  “我想,那多半不可能。”玛柏儿说。
  “这很难说。”
  玛柏儿在椅子上坐下。边从袋子里取出编织的毛衣,边想着拉斐尔先生,是否会如秀蕾所说的遗留给她一笔财富。这似乎不太可能,拉斐尔并不是这样的人。
  短期内,她也不可能前往。于是她写信约定了下星期的一个日子。这次,马上就接到回信了,日期便这么确定了。她很想知道,勃洛尼和区斯透是怎样的人?来信是勃洛尼签的名,显然他是公司的首脑。玛柏儿猜想,可能拉斐尔的遗嘱里赠给她某本小的传记、纪念物品;或是他书房里某些有关珍贵花卉的书籍;这种书他以为可以博得一个喜欢园艺的老太太欢心。也有可能是要送她某种属于他的某个伯叔祖母的一件有浮雕的饰针。她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不过这也只是幻想而已,因为她知道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否则东西会直接邮寄给她,不需再见面了。
  “唉!”玛柏儿叹口气说:“到了下星期二,我就会知道了。”
  “我在奇怪,她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勃洛尼瞟了时钟一眼,对区斯透说。
  “一刻钟后她就到啦。”区斯透说:“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遵守时间呢!”
  “啊,我也在这么想呢。不过,她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应该比目前的年轻人,要注重细节吧?”
  “我很想知道,她是个胖子,还是个瘦子?”区斯透说。
  勃洛尼摇摇头。
  “拉斐尔没对你说过她吗?”区斯透在问他。
  “他说她做事特别的精明干练。”
  “这整件事,把我都搞糊涂了。”区斯透说:“如果我们对事情多了解一些的话—”
  “有些事情也许和密契尔有关系。”勃洛尼想着说。
  “什么?经过了这么些年头?你怎么会想到他呢?是不是他提到了—”
  “没有。他没有提到任何事。他脑子里所想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清楚。”
  “你认为他性情有点乖僻,是吗?”
  “一点也不是。他象往常一样的热情。不论怎样,他身体上的病痛,从没影响到他的头脑。在他生命的最后两个月,他还赚得了额外的二十万磅呢。”
  “他可真有本事,”区斯透说。
  “有个会赚钱的精明头脑,”勃洛尼说:“可惜没有很多人象他。”
  桌上铃声响起来了。区斯透拿起话筒。一个女性的声音说:“玛柏儿小姐要和勃洛尼先生说话。”
  区斯透望着他的伙伴。扬起眉毛等回答,勃洛尼点了一下头。
  “请她进来吧。”区斯透说。“我们终于会面了。”
  玛柏儿走进办公室。一个消瘦身躯,有一张长型而有点忧郁面孔的中年绅士模样的人,起身迎接她。这人显然是勃洛尼,他的容貌多少有点和他的名字不相称。他的伙伴,身躯比较魁梧,也比较年轻。黑头发,一双尖锐的小眼睛,几乎是双层下巴。
  “这是我的合伙人,区斯透先生。”勃洛尼介绍着。
  “我希望你爬这楼梯,不至于太累了。”区斯透说着,心里在嘀咕:“她有七十岁了,也许快有八十了。”
  “我上楼梯时,常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幢老式建筑物。”勃洛尼歉疚地说:“没有电梯。唉,我们这公司设立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我们希望有的那种现代化装置。”
  “这间办公室很舒畅。”玛柏儿客气地说。
  她坐在勃洛尼为她安置的一张椅子上。区斯透悄悄地走出房间。
  “我希望这张椅子,会让你觉得舒适些,”勃洛尼说:“要我把窗帘拉上一点吗?光线也许太强了一点。”
  “谢谢你。”玛柏儿说。
  她笔直地坐着。穿的是一套素色的苏格兰呢衣裳,并挂着一串珍珠,戴着一顶紫的色边女帽。勃洛尼心里估量着:“有点土气,但人可能蛮好,脑筋不知道怎么样,眼睛好锐利。真不知道拉斐尔是在什么地方遇见她的?”他一面想着,一面闲扯着天气。
  玛柏儿得体的回答,平静地等待这次会见的初步开始。
  “你可能会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勃洛尼移动了一些文件并给了她一个得体的微笑。
  “我想,你已经知道拉斐尔先生的噩耗了吧!”
  “是的。”玛柏儿说。
  “他是你的一个朋友,是吗?”
  “我们是在一年前认识的。”玛柏儿说:“在西印度。”
  “啊,我想起来了,他为了健康原因,才到那里去的。那次旅行对他有点好处。不过当时他身体已经很坏,快要残废了。”
  “是啊!”玛柏儿说。
  “你和他很熟吧?”
  “不,我们只是住在同一家旅社的观光客,偶尔谈谈话。我回英国后,就没见过他了。我一直静居在乡下。而他呢?我猜想,他完全专心在事业上。”
  “呃,我几乎可以说,一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他还在进行他的事业。”勃洛尼说:“他有个很棒的、会赚钱的头脑。”
  “我体会得到。”玛柏儿说:“他是一个很出色的人物。”
  “你是否清楚—不知拉斐尔先生有没有和你谈过—这件事情?”
  “我无法想象,”玛柏儿说:“拉斐尔先生要向我表示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件事情?我完全无法想象。”
  “他很钦佩你呢。”
  “他太过奖了。”玛柏儿说:“我只是比较朴实罢了。”
  “我想你一定知道,他是个很富有的人。在他逝世前一些时候,他已把遗产安排好了,例如一些委托人和旁的受益人什么的。”
  “这是目前一般的做法,”她说:“虽然我自己对钱财的事,不太在行。”
  “这次会面的目的,”勃洛尼说:“是要告诉你,拉斐尔给你留了一笔钱,在一年后便完全是你的了。不过,是有条件的,你得接受某种建议,我必须让你知道这些建议。”
  他在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只长信封—封好的信封,递给她。
  “我认为这比较好,你应当自己去看里面的内容。不必急,慢慢看好了。”
  玛柏儿用勃洛尼递给她的一把裁纸小刀,慢慢拆开信封,取出信纸,是张打字的纸张,她看了一遍,叠好,再看一下,望着勃洛尼。
  “我还是不太清楚是怎样一回事。没有更明确的指示吗?”
  “就我来说,到目前还没有。我必须把这封信交给你,告诉你遗赠的总数。这笔钱有两万磅,免扣遗产税。”
  玛柏儿望着他,吃惊得说不出话了。一时勃洛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盯着她看,心里在猜测她头一句话会说些什么。她说话时几乎是用谴责的语气。
  “这真是一笔巨款呢。”玛柏儿说。
  “其实也不多。”勃洛尼说。(他正想说:在今日这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我必须说,”玛柏儿说:“我真是大吃一惊。坦白地说,非常的吃惊。”
  她拿起这封信,仔细又看了一遍。
  “我推想,你知道这条件了?”她问。
  “是的,拉斐尔先生亲自和我说的。”
  “他没有向你提示什么吗?”
  “没有,他没有。”
  “如果他告诉你了,你的建议可能会更清楚?”玛柏儿说。现在她口气有点酸溜溜的了。
  勃洛尼悠然一笑。
  “你说得对。那便是我要做的。我说,你可能会觉得困难—要完全明白他想要做些什么事。”
  “那倒是真的。”玛柏儿说。
  “好啦!”勃洛尼说:“现在你要给我一个回答了。”
  “不,”玛柏儿说:“应当让我先想想。”
  “象你说的,这确是一笔巨款呢。”
  “我老啦,”玛柏儿说:“象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人,的确老了。也许我可能活不到能拿到这笔钱的时候。”
  “在任何年纪,金钱总是不用蔑视的。”勃洛尼说。
  “的确,”玛柏儿说:“而且我以为,拉斐尔很明白,他这种出人意料的做法,会让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有说不出的喜悦。”
  “是啊,的确。”勃洛尼说:“或许你可以到国外做一次游历?安排一次适当的旅行,参观剧院、音乐会等地方。”
  “我的胃口比较小一点,”玛柏儿说:“我想享受一只松鸡—完完整整的一只;一匣糖炒栗子这都是些颇贵重的嗜好,是我不能时常满足的。也有可能会去观光歌剧院。这是说,需要一辆车子,来回柯凡脱花园一次,在一家旅馆破费一晚。但我现在可先不要胡说八道了,我会接受下来,做番思考。真的,到底什么使拉斐尔先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做出这件特别的事情;无论如何,为什么他认为我能替他做?他必定知道,时间已过一年多了,自从他第一次见到我至今已快两年了,可能我较以前更软弱无力,更没有能力做到这么一件事情。他是在冒险。应该还有旁的人,比我更适合担任这件工作。?
  “老实说,我们也是这么想,“勃洛尼说:”可是他选中了你。玛柏儿小姐,请原谅我的好奇心,可是,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哦,我要怎么说呢—和犯罪有任何的关系,或是犯罪的事情?““严格的说,我应当说没有,”玛柏儿说:“我从没有做过一个监视缓刑的官员,或是当过法庭席上的陪审人员,或和侦探社有任何的关系。如我所说,勃洛尼先生,我认为,我这么做是很公正的;我和拉斐尔先生曾经做的事,无论用任何方法说明,我只能说,在我们住在西印度的那段期间,拉斐尔先生和我两人与发生在那里的一件犯罪、一件令人困惑的凶杀,有相当的关系。”
  “而你和拉斐尔先生破了这件案子?”
  “话倒不是这么说,”玛柏儿说:“拉斐尔先生,因为他的个性,而我呢,由于我注意到的一两件可疑的迹象。因为我们的凑合,终于成功地防止了即将发生的第二件凶杀。这是我一个人无法做到的,我身体太软弱了。拉斐尔先生也不可能一个人做到,他是一个残废的人。我们是联合行动。”
  “玛柏儿小姐,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复仇的女神’这句话,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复仇的女神,”玛柏儿重述了一遍,脸上露出一种意想不到的微笑。
  “是啊,”她说:“对我和拉斐尔先生,确是有些意义。我对他曾说过这句话。”
  不论勃洛尼怎样想,事情却不是如此。他带着些惊异望着玛柏儿。那样的惊异是拉斐尔先生在加勒比海的一间卧室里,曾一度感到过的。一个可爱又非常有智慧的老太太。真的—复仇的女神!
  “你同样感觉到了。”玛柏儿说。
  她站起身。
  “对这件事情,我实在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勃洛尼先生,如果你接到什么新指示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好吗?”
  “你好象不认识他的家人朋友或”“不,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们是在一件神秘的事件上,象盟友般的有相当的联系,其它没别的。”当她快走到门口时,她突然转过身问:“他有一个秘书,依谢华尔透太太。如果我想问:拉斐尔先生是不是遗赠给她五万磅,会不会对你不方便。”
  “他的遗产分配会在报上披露,”勃洛尼说:“但我能肯定回答你一个问题。华尔透太太现在是叫安德逊太太了。她再度结了婚。”
  “我真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我记得她是个寡妇,有一个女儿。是个很适合当秘书的人才,她很了解拉斐尔先生的心理,是一个好女人。我真高兴她得到了遗赠。”
  那晚,玛柏儿坐在靠背椅上,把脚长长地伸到壁炉前,炉内烧着一堆小木头的火;她再度从长型信封里,取出今天早上勃洛尼交给她的文件。她仍然有点不相信,早上发生的事象幻境般。文件上写着:
  “玛柏儿小姐,这遗嘱在我死后,由我的律师,勃洛尼交给你。他是我雇请来处理我私人事务上法律事情的人。他是个有名而可靠的律师。象大多数人一样,他对罪恶的好奇心,是敏感的。在某些方面,这件事会存留在你我之间。我的可爱小姐,我们用的暗号是:复仇的女神。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你最初说到那句话时,是在什么地方和什么环境之下说的。在我从事商业活动的历程上,到现在,已有一段漫长的生涯了,而我也得到了一些关于雇佣人所需的经验,那就是人必须有眼光。对我要他做的工作,必须要有眼光。这不是知识,也非经验。唯一能说的就是眼光,这是做事的天然本能。
  我可爱的小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你对正义和公理,有天生的特质,这也使你有了破获罪案的天生本能。现在,我想要查明一件曾发生过的犯罪事情。我嘱咐留存一笔相当数额的钱,如果你接受这请求的话,当你对这件犯罪事情查明了结果,有了合理的解说时,这笔钱便完全是你的。我给你一年的时间,来从事这件工作。虽然你并不年轻—请原谅我的放肆—但你够坚强。我想,我能信得过你。
  关于这件工作,我想你应该不会没有兴趣。老实说,你有侦察的天才。现在,我可以说明的是,侦察这件事所需的费用,会在任何需要的时候汇给你。我对你的这个建议,是你目前可能生活的一种选择。
  我想象你现在正坐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或许有了某一种风湿症。(我认为,象你这样年龄的人,多半患上一些表面上的风湿症。)如果这种病痛,影响了你的腿和背部,你一定不能活动太频繁,你可能会花上大部分的时间在编织上,我记得那天晚上,被你要命的惊叫所惊醒,那时我从熟睡中起床,看到你好象被裹在一团粉红色的云雾里。
  在我想象中,你现在可能在编织更多的短上衣、头巾或其它许多我叫不出名堂的衣物东西。如果你宁愿接着不断地编织下去,那是你的权利。如果你喜欢伸张正义和为公理效劳,我相信在这件事上,你至少可寻到乐趣。
  让正义象流水般源源不绝,公理象青山般绵绵常存。
                          阿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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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玛柏儿小姐采取了行动   玛柏儿把这封信看了三遍—然后放到一旁,她的眉头微皱,心里在想着信中的含义。
  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完全缺少明确的详情。她能从勃洛尼那儿得知更详尽的情形吗?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不太可能,因为这不合拉斐尔的计划。然而拉斐尔怎能希望她做什么事情?尤其是在一件她一无所知的事情上,能采取任何行动呢?她想了一会,认为拉斐尔有意要把这件事,引起人们的兴趣和注意。她又想起和他相处的那段短暂的时光。他的残疾、坏脾气、焕发的丰采、偶然的幽默在使她感觉到他是在享乐。而这封信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他挫折了勃洛尼的天生好奇心。
  他在信里丝毫线索也没给她,也没说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认为,拉斐尔并没有意思要给她任何的协助。以她如何说好呢?—他另有主意。这全是一样,在这令人沮丧,一无所知里,她无法着手去做。这几乎可说是,没有线索可寻的填字游戏。也许应当有线索的。她应当知道,她需要做的事,她需要去的地方?她坐在扶手椅子上,考虑着是否要搁下她的编织,以便更能集中心思,解答一些问题。可能拉菲尔有意要她搭上一架飞机,或坐一只小船,到西印度或南美去,或者到旁的某些指定的地方?这得要她自己去找出,她必须要做的事情;要不然,她可能会接到一些明确的指示。拉菲尔可能认为,她有丰富的创造力,能推测事情,发掘问题,不,她认为自己无法做到。
  “如果他真的认为那样,”玛柏儿大声说:“他可说是精神错乱了。我是说,他在去世前是精神错乱。”
  但她并不认为,拉菲尔会精神错乱。
  “我会得到指示的,”玛柏儿说:“但会是什么样的指示呢?在什么时候?”
  正当这时,一个灵感突然涌现在她脑海里,她确实得到了指示。
  “我相信永生,”玛柏儿说:“拉菲尔先生,虽然我不能肯定你的灵魂在何处,不过我不怀疑,你是在某个地方—我会尽一切力量完成你的愿望。”
  三天过后,玛柏儿写信给勃洛尼。这是一封很短的信,写得完全切中要点。
  “亲爱的勃洛尼先生:我已考虑过你的意见了。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已决定接受去世的拉菲尔先生对我所做的建议。我将尽一切力量,遵从他的愿望,虽然我不能肯定会成功。而且在他的信里,我没有得到直接的指示,和言辞上的蛛丝马迹。如果你有保留任何更详尽的消息和确实的指示,请你寄给我,不过我想象,你还没有这么做,情形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想知道,拉菲尔先生去世时,神志是否完全清醒,而且头脑敏捷,预做了某些安排?我问这些问题应该是很正当的,不知在他最近的生活上,是否有任何犯罪的事情,使他感到兴趣?在他的事业,或在他的私人关系上,他有否对你表示过,他强烈的感觉到某些值得注意的、在法律上被误判的事情,而让他有任何的愤怒或不满?如果有的话,我有理由请求你告诉我。他和遇到的某些困难,有何关系,及近来有某些不公正交往上的被害者,或是可能类似于这类的事情?我相信,你会了解我问这些事情的理由。的确,拉菲尔先生一定也希望我这么做的。”
  勃洛尼拿信给区斯透看,靠到椅子上,吹着口哨。
  “她要动手啦!有趣的老太太,”他说:“我想她对这件事情,颇知道一些的呢!是不是?”
  “显然不是。”勃洛尼说。
  “我希望我们知道。”区斯透说:“拉菲尔真是个怪家伙。”
  “一个难缠的人。”勃洛尼说。
  “我还是不太明白。”区斯透说:“你呢?”
  “我也不明白。”勃洛尼说:“我想,他也不想让我明白。”
  “呃,他这种做法,使事情的进行更困难了。我实在无法想象出,某个乡下来的老太太,能够判断一个死人的脑筋,知道使他苦恼的幻想。你不认为,他正领着她走上花园的小径吗?引她上了路?象开玩笑的?或者他认为,她自以为是解决村子上难事的能手。而他想给她一个严厉的教训—”
  “不,”勃洛尼说:“拉菲尔不是那种人。”
  “有时候,他是个恶作剧的魔鬼呢。”区斯透说。
  “是啊,但不是—我想,他对这件事是很认真的。事实上,我完全确信,有什么事使他担心呢。”
  “而他并没告诉你是什么事,或是给你一点线索?”
  “没有,他没有。”
  “那么你怎能希望—”区斯透停住了话。
  “他不能真的希望从这里得到任何事情啊!”勃洛尼说:“我意思是说,她要如何着手呢?”
  “一个恶作剧。如果你问我的话。”
  “二万磅可是一大笔钱啊!”
  “不错。但如果他知道,她无法做到呢?”
  “不,他不会那么有兴趣的。他必定认为,不论是什么事,她会有机会做到,或查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我们怎么办呢?”
  “等待呀!”勃洛尼说:“等待下一步的发展。毕竟,会有某些发展的。”
  “在什么地方得到一些密封的命令,是吗?”
  “我可爱的区斯透,”勃洛尼说:“拉菲尔对我做个律师的判断和人格道德,是绝对的信任。那些密封的指示,只有在相当的情况下才公开,但还没到这种情况呢。”
  “永不会有的。”区斯透说。
  他们结束了谈话。
  勃洛尼和区斯透对他们过的全然职业性生活,是这么幸运。玛柏儿却没有这么幸运。她编织衣裳,思索,也到外面散步,有时候,由于这样的劳动,受到秀蕾的劝告。
  “你要听医生的话。不要操劳过度。”
  “我散步得很慢呢,”玛柏儿说:“我没有做任何事情。我是说,挖土和割草。我只是—呃,我只是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面,想知道事情。”
  “什么事情?”秀蕾感兴趣的问。
  “但愿我知道就好啦。”玛柏儿说,由于起了寒风,她要秀蕾给她去拿另一条围巾。
  “什么事请使她踌躇不安了,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事情。”秀蕾边对她丈夫说,边把一盘中国米饭,和腰子放到他面前。
  “中国餐。”她丈夫夸赞的点头。
  “你的烹饪技术一天比一天进步了。”他说。
  “我在担心她呢,”秀蕾说:“她好象有一点忧虑。自从她接到一封信后,她便激动起来了。”
  “她需要的就是安静的坐下。”她丈夫说:“安静的坐下,心情轻松,从图书馆里找些新书,或是有一两个朋友来看她。”
  “她在思考某些事情,”秀蕾说:“象计划啊。想出怎样应付其它事情。”
  她停住了话,端了杯咖啡,去到玛柏儿的身边。
  “你知不知道,住在此地附近一幢新房子里有个叫海斯汀太太的女人?”玛柏儿问:“还有一个叫巴瑞脱小姐的人,和她住在一起—”
  “你怎么对村子那头的重修漆过的那幢房子有兴趣啦?那户人家搬进去并没多久。我不清楚她们的名字。你为什么要知道呢?她们并不很有趣。至少我觉得她们说话蛮无聊的。”
  “他们有亲戚关系吗?”玛柏儿问。
  “不,我不认为,只不过是朋友。”
  “我想知道为什么—”玛柏儿停住了话。
  “你想知道为什么?”
  “没什么。”玛柏儿说:“把小桌子弄干净吧,替我把钢笔和信纸拿来。我要写一封信。”
  “写给谁?”秀蕾好奇心地问着。
  “写给一个牧师的妹妹。”玛柏儿说:“他叫甘萨派拉柯。”
  “就是你在西印度国外认识的那人,是不是?你曾让我看过他的照片。”
  “是的。”
  “关于想写信给牧师和想做所有的这些事的念头,你觉得不坏,是吗?”
  “我觉得好极了。”玛柏儿说:“我急着要为一些事情忙起来了。派拉柯小姐可能对我有所帮助呢。”
  玛柏儿小姐写道:   “亲爱的派拉柯小姐:我希望你没忘记我。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是在西印度的圣荷诺,认识了你和你的哥哥。我希望可爱的甘萨在去年寒冷的冬天,患的气喘病已好了。
  我想请教你,你能不能把华尔透太太—依谢华尔透—的地址告诉我,你可能还记得在加勒比海的那段日子里,她是拉菲尔老先生的女秘书。她曾把地址告诉过我,不幸的是,不知给我放到什么地方了。我很想写信给她,因为她曾问我一些园艺学上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她了。最近我间接听到,她又结了婚,但是告诉我这消息的人,对这件事并不很确定。也许你比我对她更清楚一点。
  我希望这封信不会给你带来太多的麻烦。请代我向你哥哥问好,祝福你。                      玛柏儿”   玛柏儿寄出了信,觉得好过多了。
  “至少,”她在自语:“我已开始做啦。我对这不报太大希望,但也可能有所帮助呢。”
  派拉柯小姐几乎立刻回了信。她是做事最讲效率的女人,信上并附了要问的地址。
  “我还没有直接听到华尔透小姐的任何消息。象你一样,我听到一个友人,她们看到了她再婚的启事。我相信,她现在称叫艾尔德太太,或是安德逊太太。她的地址是汉斯靠近亚尔顿的温斯诺洛奇。我哥哥在此问你好。可惜我们住得这么远。我们住在北部,而你住在南部。我希望哪时候我们可以见见面。                    派拉柯敬上”   “亚尔顿的温斯诺洛奇,”玛柏儿说,一边记了下来。“真的。离此地不远呢。我可以—这不知道算不算是最好的办法—叫一辆印区的街车。这是有点花费,不过如果有任何结果的话,可以很合理的支领公费。现在要事先写信给她,或等待机会?我想,等待机会会更好。可怜的依谢,她一定记不起我了。”
  玛柏儿失落在涌起的层层思潮中了。她在加勒比的行动,在不甚久的将来,很可能会挽救了华尔透不被谋杀。无论如何,这是玛柏儿个人的意见,可能华尔透并不相信任何这类的事。
  “一个好心的女人,”玛柏儿说,她用柔软的声音再大声说:“一个非常好心的女人。会这么轻易的嫁了一个坏家伙。事实上,这样的女人,是否她会有一半机会,嫁一名凶手。我仍然要思考。”她边想着,边把声音放低了。“事实上,我几乎可以肯定我救了她的命。但我并不认为,她会同意这观点。她可能不甚喜欢我。利用她来打听消息,会使得事情更困难。但仍旧值得一试。总比坐在此地干等的好。”
  当拉菲尔写那封信的时候,也许是在开她的玩笑?她常不是一个特别和善的人—而且非常不关心人们的感觉。
  “无论如何,”玛柏儿说,她瞥视一下时钟,认为该上床睡了。“人们常常在入睡前,想出许多好主意。”
  “睡得好吗?”秀蕾边问,边把早点盘子,放在玛柏儿手肘的桌子上。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玛柏儿说。
  “噩梦么?”
  “不,不是,不是那样的梦。我正在对什么人说话,不是我很熟识的一个人。
  只是说着话。然后当我望着时,我看到的,却完全不是我对着说话的那人,是另一个旁人。真怪。”
  “有点搞错了。”秀蕾同情地说。
  “不管它了,”玛柏儿说:“替我叫印区吧,要他十一点半左右到此地。”
  印区是玛柏儿过去用的一个人。原有的车主,老印区已去世了,现在由他的儿子“年轻的印区”继承他的衣钵,他把这一家庭职业,转变为车行,有两辆过时的车子。
  “不是要到伦敦去吧?”
  “不,我不是到伦敦去。也许我将在哈斯米用午餐。”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秀蕾怀疑的望着她说。
  “我希望我能装得出碰巧遇见某个朋友的样子来。”玛柏儿说:“这真的不很容易,但我希望我能尽力做到。”
  到了十一点半,街车已在等着。玛柏儿指示秀蕾说:“秀蕾,给我拨这一个号码。好吗?问问看,安德逊太太在不在家。如果她接的电话,就说勃洛尼先生要和她说话。说你是他的秘书。如果她出去,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万一她在,怎么办?”
  “那就问她一下,下星期的哪一天,她能抽空到伦敦勃洛尼先生的办事处去会见他。等她告诉你时,谢谢她,挂断电话。”
  “你想到的!为什么全是这种事,为什么你要我做呢?”
  “记忆力是令人奇怪的,”玛柏儿说:“有时候一个人记得一个人声音,即使过了一年没听到,仍能辨别得出呢。”
  “哦,你是说她不会知道我是谁,是吗?”
  “正是。”玛柏儿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你打电话的原因啊。”
  秀蕾替她打电话去,对方回答说安德逊太太外出购物了。不过,她会回家用午餐,下午在家。
  “呃,这样事情就容易多啦。”玛柏儿说:“印区在不在?早啊!爱德华。”
  她对站在那里的司机说。他真名字叫乔奇。“现在我要你到这地方去一趟。我想,不必花上一个半小时。”
  她开始这次的探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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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依谢华尔透   安德逊太太步出超级市场,朝着她停车子的地方走过去。她在想,停车子一天天的困难了。她忽然撞到什么人身上,一个脚步有点跛的年老女人,正朝着她走过来。
  她陪了不是,对方惊呼了一声。
  “呃,真是的,这—这一定是华尔透太太,可不是么?依谢华尔透?你不记得我啦。我是玛柏儿。很久前,哦—哦,我们在西印度圣荷诺的一家旅馆里,曾碰过面呢。到现在快有一年半啦!”
  “玛柏儿小姐吗?当然,是啊。真没想到会遇见你!”
  “见到你真高兴啊!我和几个友人在附近午餐,我等一会回去时,必定会经过亚尔顿的。今天下午你在家吗?我多么喜欢和你痛快的谈谈呀!见到老朋友,真叫人高兴。”
  “我也是。三点过后,我都有空。”
  就这样约好了。
  “老玛柏儿,”安德逊太太微笑地自语着:“想不到能见到她。我还以为她早就死了呢。”
  玛柏儿准三点,按响温斯诺洛奇的门铃。安德逊太太打开门,请她进去。
  玛柏儿坐在为她安排的一张椅子上,不安的颤动一下,当她慌张时,便常会这样—无论如何,她好象真的有点慌张了。在这种情形下,是会引起别人做出错误的判断,而这也正是她所希望发生的情形。
  “见到你真高兴,”她对安德逊太太说:“你知道,我认为上天处理世界上的事情,是多么的奇妙!你希望再遇见的人们,真的又遇见了。日子过去了这么久,我们能有这样的巧遇真叫人意想不到。”
  “然后,”安德逊太太说:“人们说,狭路相逢,是吗?”
  “是啊,的确,我想那话有点意思。我是说,这似乎的确是个很广大的世界,西印度离英国,有这么一段漫长路程。呃,我是说,当然我可能在任何地方遇见你。在伦敦,或是在哈诺德。在火车站,或在汽车上。有这么多可能。”
  “是啊,有这么多可能。”安德逊太太说:“想不到就在此地我遇见你,因为你根本就不住在此地。是吗?”
  “不,不,不是。不过你家离我住的圣玛丽梅德不太远。我个人估计,大约只有二十五里路远。在乡村的二十五里路,对一个没有车的人来说—当然我无法买得起车辆的,我不会驾驶车辆—就不能这么说了。所以,一个人真的只有在汽车路上,看到他的邻人,要不然就是在村里有街车的路上。”
  “你气色好极啦。”安德逊太太说。
  “我正要说,你气色好极了呢。天啊!我不知道你就住在此地。”
  “才住没多久,我结了婚。”
  “啊,我不知道。这多令人高兴。我想,我一定是错过了。我一向忽视了婚姻的启事。”
  “哦,我结婚已有四五个月了,”她说:“我现在叫安德逊太太。”
  “安德逊太太,”玛柏儿说:“是啊,我必须试着记牢。你先生呢?”
  她想,这问题有点不自然了,她没问到她丈夫该多好。老处女们是以多问出了恶名的。
  “他是个工程师,”安德逊太太说:“他经营建筑和装潢分社。他—”她在踌躇了。“比我年轻。”
  “好极啦,”玛柏儿说:“哦,天啊,好极啦。这些日子,男人比女人更容易变老。我知道,这么说是不礼貌的,不过确是真的。男人们要做更多的事情,担心工作问题。然后他们得了高血压,或是低血压,或心脏病、胃癌。你知道,我们通常不用太担心生活。我想,我们有顽强的个性。”
  “或许吧。”安德逊太太说。
  她对玛柏儿微笑,使玛柏儿两度安了心。上次她已见到过依谢,依谢样子似乎很恨她。但现在呢,呃,或者她可能感到有点愉快了。她可能体会到,如果不是蚂柏儿的话,她现在可能是在一处令人敬重的墓地石板下面;而不是和安德逊先生,过这种被人认为是幸福的生活。
  “你的气色好极了。”她说:“好快活吧。”
  “你也一样啊。玛柏儿小姐。”
  “呃,当然,现在我有点老啦!一个人有这么多病痛,虽然不是绝望的病痛,但一个人若患上某些风湿、头痛、或其他什么病的话,实在也真烦人。天哪!我老是这么唠叨。哦,你住的地方多好啊。”
  “是啊,我们搬来只有四个月。”
  玛柏儿向四周望望。她宁愿认为情形是这样。她认为当他们搬来时,就已搬进了令人完全满意的地方。高贵的家具,舒适又豪华。精致的窗帘,高雅的椅垫,显示出特殊的艺术风味。她知道了这表面上豪华的原因了。这是去世的拉菲尔先生的慷慨遗赠强有力的表现。她高兴的想到,拉菲尔先生没有改变他的主意。
  “我想,你已看到拉菲尔先生去世的启事了。”依谢说,她好象已知道了玛柏儿的心思一样。
  “是的。我看到了。大约在一个月前。我好难过,也很惋惜。虽然我知道,他自己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他也暗示好几次,他的日子不会久了。他不愧是个勇敢的人,可不是吗?”
  “是啊。他确是一个很勇敢的人,真的是个好人。”依谢说:“以前我替他工作的时候,他给我的薪俸非常优厚,那时我就把这笔钱储存下来。因为我是个独立的人,我不希望得到他任何更多的钱。”
  “是啊,”玛柏儿说:“我对这非常高兴。或许我认为—,当然,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是,我在奇怪。”
  “他遗留给我一笔巨额遗产。”依谢说:“意想不到的一笔巨款。真令人大感意外!最初我几乎不相信。”
  “我想,他想使你惊奇一下呢?也许他是那样的人。”玛柏儿接着说:“他有没有遗留下什么给—哦,他叫什么名字的?—那个男侍从,服侍的护士?”
  “哦,你是说佳克逊吗?没有,他并没有遗留给佳克逊什么,不过,我相信,去年他送了一些漂亮的礼物给他。”
  “你常看到佳克逊吗?”
  “没有。我仅在那岛上见过他一次。他同拉菲尔先生回英国后,便没和拉菲尔住在一起了。我想,他到杰萨或瓜阿萨,什么贵族那边去了。”
  “我真想能再见到拉菲尔先生。”玛柏儿说:“在我们被这么搞乱了之后,似乎是可怪的。他、你、我,还有某些旁的人。然后,当我回到家乡时,六个月过去了—有一天我忽然想起,我们在紧要的关头,是多么的亲密,但我对拉菲尔,了解得又多么少。当我看见他的死讯后,我就一直在想,并希望我能多知道一点。他在什么地方出生的?还有关于他父母的情形,他们是怎样的人?拉菲尔先生有没有子女、侄儿、堂表兄弟姐妹或任何家人。我多么想知道呢。”
  依谢微笑了一下。她望一下玛柏儿,表情似乎在说:“是啊,我相信,你对认识的任何人,总想知道每一件事情的。”可是,她仅仅说:“不,每个人真正知道他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他富有,”玛柏儿立刻接上说:“这就是你想说的,是吗?当你知道某人有钱,呃,说不出怎的,你就不会再多问了。我是说,你就不会再想多知道些什么。
  当你说:‘他很有钱’,或是你说:‘他有钱极了’,你说话的声音,就会放低一点,因为钱财给人的印象总是这么深刻,是不是?”
  依谢大笑了一下。
  “他没结过婚,是吗?”玛柏儿问:“他从没有说起过有妻子。”
  “他妻子已去世很久了,好象是在他们婚后的四五年吧。她比他年轻多了。听说,她是患癌症死的。真不幸。”
  “他有没有子女?”
  “哦,有啊。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嫁了人,住在美国。另一个在年轻时便死了。我有一次遇见在美国的那个女儿。她不太象她父亲,是个样子很冷静的年轻女人。拉菲尔先生从没提起过他有儿子的事。我相信,他儿子在几年前死了。”
  “哦,天啊!这多么令人伤心。”
  “这事情发生在好久前了。他大概是搭飞机去了什么地方,可能是到国外去了。结果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就在那地方死去的。”
  “拉菲尔对这件事很烦恼吗?”
  “谁知道呢!”依谢说:“他是这样的人,总是不要吃人的亏。如果他儿子不成器,他会认为他是他的一个负担,而不是指望;我想,他不太重视他的孩子。也许他会寄钱给他当生活费,负了应尽的责任。不过,不会再多想过他。”
  “他从没说过他,或提过其他任何的事吗?”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他是这样一个人,对私人感情,或他自己的生活,从没有多说过什么。”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认为,也许你当了他这么些年的秘书,他可能对你吐露过什么烦恼。”
  “哦,他不是一个吐露烦恼的人,”依谢说:“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否有过什么烦恼。人们也许会说,他专心在他的事业上面!只关心他的事业,就好象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或女儿一样。他的乐趣全在这上面。”
  “他到死的时候,也没享过福呢。”玛柏儿嗫嚅着重复地说了一遍。“因此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使他烦恼,在他死前也没有?”
  “没有。为什么你要这么想呢?”依谢好象吃惊了。
  “呃,”玛柏儿说:“我只是奇怪,因为事情的确令人烦恼—我不是说年纪老了—因为他真的不老;我是说,当一个人患了病,对某些事再无能为力,需要把事情看淡些时,那些未了的事情便会让人更加烦恼。‘“说得对。我懂你的意思了。”依谢说:“但我不认为,拉菲尔先生是那样的人。我已有几年,没当他的秘书了。”
  “哦,是啊!拉菲尔没有了你,一定很苦恼。”
  “哦,”依谢说:“他不是会为了那种事苦恼的人,他不久就有了另一名秘书了。如果他认为不适合,他就会亲切的和这位秘书握手,请她走路,再请旁的人。直到找到合适的人为止。他一向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
  “是啊,我明白的。虽然他常发脾气。”
  “他确实喜欢发脾气。”依谢说:“我想,这让他的行动有点戏剧化了。”
  “戏剧化,”玛柏儿想着说:“你认为—我时常想知道—拉菲尔对犯罪方面,有什么特别兴趣吗?我是说,做做研究啊?呃,我说不出”“你是说,为了在加勒比海发生的那件事吗?”依谢的声调突然变得生硬了。
  玛柏儿觉得她感到怀疑,她必须想法子,试试运用一些有用的知识。
  “呃,没有,不是为了那件事,不过后来,也许他对正义和公理,和没有得到应有的伸张的案件,感到了兴趣,或是—呃”她好象更慌张了。
  “为什么他对那样的事情会感到兴趣呢?我们先别提在圣荷诺发生的那件怕人的事情。”
  “啊,我想你说得对。我真的很抱歉。我刚想起,拉菲尔提到某些事情时古怪的语气。我只想知道,他是否有什么见解,你知道,关于犯罪的原因方面?”
  “他的兴趣常都放在金融上面,”她说:“但一个真正聪明的欺诈犯,也许会令他感兴趣,其他没别的—”
  她仍冷冷地望着玛柏儿。
  “对不起,”玛柏儿歉疚地说:“我—我不应当提起过去的不幸和痛苦。我必须走了,去赶搭火车,时间来不及了。哦,天啊!我的旅行袋怎么啦?哦,在此地呢。”
  她收拾旅行袋、阳伞,和旁的一些用的东西,磨蹭得让紧张的情绪松弛下来。
  她走了出去,回头望着依谢,依谢正想留她喝茶。
  “不,谢谢你。可惜我没时间了。我真高兴再见到你,祝福你,希望你生活得快乐。你现在应该不会再接受什么工作了,是吗?”
  “哦,有些人们会接受的啊。他们可以由此寻得乐趣。若她们没事可做时,就烦闷了。不过,我想,我宁愿享受清闲的生活。我也在享受这笔遗赠呢。他真好,他想要我—呃,想要我享受他遗赠给我的财产,即使我享受得使他认为有点笨,这种女性的做法!高贵的服装、时新的发型,类似那样的事情。拉菲尔曾认为,这么做是很愚蠢的。”她忽而接着说。“我真喜欢他,你知道,玛柏儿小姐,是啊,我非常喜欢他。我想,这是因为他对我象是一种挑战吧。他不是个容易应付的人,所以,我做得很开心呢。”
  “应付他?”
  “哦,不完全是应付他,不过,也许你比他更了解我呢。”
  玛柏儿急速的从马路上走去。她回头望了一下,挥挥手,依谢仍站在门前石阶上,高兴地挥手回礼。
  “我想这可能和她有些关系,也许有些事情她知道的。”玛柏儿自语:“我想我错了。不,我不认为她关心到这件事。噢,天啊!我感觉到拉菲尔先生,希望我比那时更聪明一些。他希望我把事情凑合在一块儿—可是,什么事情呢?我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呢?”她在摇头。
  她需要很仔细地思考了。这件事情好象在等着她一样。等着她拒绝、接受、或了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希望给她某种指点。她偶尔闭上眼,试着想拉菲尔的脸。他坐在西印度群岛旅馆的花园里,坐在他热带地区的套房里;发脾气时抽着的脸;偶尔的幽默。她真想知道的是,他心里在想哪些事情当他计划了这件事,并动手引诱她答应,劝她接受—呃,也许人们会说—威胁她答应。了解了拉菲尔的人,会认为第三个想法更有可能。姑认为他是想把某件事做到,他便选种了她,不一定要她去做成。为什么呢?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她?但为什么他该想到她呢?
  她在回想拉菲尔先生,和发生在圣荷诺的这些事情。也许他死的时候,他曾思考过的问题,使他又回想起,那次在西印度的旅行了。这是否和在那里的某些人有关联呢?那些参与的人,或是一名旁观者,而使他想到了她?有某种连接或关系?如果没有,为何他忽然想到了她?她有什么地方能对他有帮助呢?她是个上了年纪,很平凡的一个人,身体不怎么棒,心理上也几乎不比往日那样的灵敏。她有什么特别可贵的地方呢?如果说有的话。她想不出有什么可贵的地方。在拉菲尔方面,可能是有点开玩笑性质?即使是在他快死时,也可能想出一些玩笑,来配合他特别的幽默感。
  她不否认,拉菲尔非常可能想开个玩笑,即使他临终时候,他还是不会放弃他的幽默感。
  “我一定,”玛柏儿坚决地自语着:“我一定有某些特质。”毕竟,因为拉菲尔先生已不复存在这个世界上,他本人无法享受他的玩笑了。而他到底又有些什么特质呢?
  “我有什么能力,能为了任何事情,对任何人有用处呢?”玛柏儿自语说。
  她相当谦虚地在自做思考。她天性好奇、好问,而这也正是这种年纪的典型表现。你可以从心理学方面,或请私家侦探调查,喋喋不休和多管闲事正是她这种年纪的人的特征。
  “一个多嘴老太太,”玛柏儿自语着说:“是啊,我完全明白了,做一个多嘴的老太太。世上有这么多爱长舌的老太太,她们全这么相象。当然,是啊,我很平常。
  一个平凡又有点浮躁的老太太。这当然是很好的掩护。天啊!我想知道,是不是我想对了路?有时我的确明白,人们是怎样的人。我是说,我知道人们是怎样的人,因为他们使我想起,我认识的某些旁的人。因而我知道一些他们的缺点和优点。我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就是那样的人。”
  她又想到圣荷诺和金棕榈滩旅馆。尝试利用访问依谢后可能获得的连结,这却没有确实的结果。从那里似乎没有指引出任何更进一步的步骤。他的请求,同玛柏儿应当忙碌的一些事情,一点也没有关系,她仍旧不知道事情的性质!
  “天啊,”玛柏儿说:“拉菲尔先生,你真是个无聊的人!”她放大声音说,音调里充满了谴责。
  稍后,她爬上床,用热水枕舒适的放在背部风湿最痛楚的部位,半歉疚地说:
  “我已尽了最大力量了。”
  她大声地说,象在对房里的某个人说话一样。真的他可能在任何地方,甚至在他俩之间,可能有一些精神感应或电话上的联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就要说得确实和中肯了。
  “我已尽力。这是我能力最大的极限。现在我必须看你的了。”
  她边说,边让自己睡得较舒适些。
  她伸出手,关上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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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拉菲尔的遗言   过了三四天后,她接到了一封信。玛柏儿拿了信,象平日一样,翻转过信,看一下邮票,再看一下写的字,认为这并非是帐单,便拆开了。它是封打字的信。
  “亲爱的玛柏儿小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死去,也被埋葬了。我真高兴,我没有被火葬。因为变成灰烬的我怎可能从一只漂亮古铜瓦瓶里爬出,对任何人作祟?虽然我真需要这么做呢!老天知道,我渴望和你联络呢。
  现在我的律师们会和你联络,并对你提出某些建议。而我希望你会接受。如果你不接受,也不必感到后悔。主权全在你。
  如果我的律师们,已遵嘱做了,邮局也尽到了责任,这封信便会在本月十一日,寄到你手里。离现在还有两天,你将接到伦敦一家旅行社的通知。我希望这建议,当不致令你厌恶。我不再多说了,希望你能小心照顾你自己。我想你会设法做到的,你是个聪明透顶的人。祝你好运,愿守护神常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也许需要一位守护神呢。祝好运。               你亲切的朋友 拉菲尔”   “两天!”玛柏儿说。
  她发觉时间难以打发了。两天后,一份通知寄达了。
  “亲爱的玛柏儿小姐:遵从已故拉菲尔先生给我们的指示,我们把在英国的著名庄园和花园的第三十七号旅行通知寄给你,这次观光旅行定在下星期四—十七日,从伦敦出发。
  如果你能到我们的办事处来的话,我们的桑德朋太太(她陪同做这一次的旅行)将非常高兴地告诉你所有的详细情形,并回答一切问题。
  我们的旅行要花上两三星期的时间。拉菲尔先生认为,这次特别的旅行,将游览英国的部分名胜,会令你愉快。就他所知,你好象还没到过那些地方,也没有游览过那些真正吸引人的风景和花园。他替你安排了最好的设备食宿,和一切我们能供应的豪华招待。
  也许你可以通知我们,哪一天你能到贝克莱街我们的办事处来?”
  玛柏儿叠好信,放进手提袋里,记下电话号码,想到她认识的几个朋友,打电话给其中的两个:一个参观到过著名庄园和花园旅行的人,对它们大加赞扬;另一个人并没亲自参加过旅行,不过有友人们曾参加过这家旅行社的旅行;他们说一切都处理得圆满极了,对上了年纪的人,不太劳累,但是贵了点。然后她拨电话给贝克莱街,说她会在下星期二去拜访他们。
  第二天她对秀蕾提到了这件事。
  “秀蕾,我可能”她说:“去做一趟旅行。”
  “一趟旅行?”秀蕾说:“你是说,带着一大堆行李到国外去旅行?”
  “不是到国外,就在国内。”玛柏儿说:“主要是观光历史性的建筑物和花园。”
  “你认为,对你这样的年龄适合吗?你知道,这些旅程可能非常累人喔!有时候,你必须步行好几里的路。”
  “我的健康情形良好。”玛柏儿说:“我常听到说,在这些旅行里,他们会替我们这些不太强壮的人,安排旅程。”
  “呃,我只是要你当心自己。”秀蕾说:“我们很不希望你在游览一处特别美丽的喷泉,或其他什么的时候,因心脏病而倒下了。你知道,做这样的事情,你是年纪太大了些。原谅我这么说,这句话实在不中听,但我不希望你为了参观或旅行这类的事情,而累昏了过去。”
  “我会当心自己的。”玛柏儿威严地说。
  “好吧,可是你要当心呦!”秀蕾说。
  玛柏儿整理好一只旅行袋,到伦敦去了,在一家预定好房间的旅馆里住了下来。她心里在想:“唉,贝脱瑞旅馆,是一家多么好的旅馆啊!哦,天啊!我必须忘记所有这些事情;圣乔奇是何等令人愉快的地方。”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在贝克莱街,被领到这家办事处,有个年约三十五岁的愉快女人,起身迎接她,自我介绍是桑德朋太太,她亲自负责这次旅程。
  “我想了解我这次旅行的情形。”她踌躇地说。
  桑德朋太太感到有点为难了,她说:“哦,是啊!或许我们在给你的信里没有说得很清楚。拉菲尔先生已付清了一切费用。”
  “你知道他死了么?”玛柏儿说。
  “哦,是啊,不过这件事在他去世前就已安排好了。他说起,他健康情形恶劣,可是想要款待他的一个从没有机会得到这种旅行的老朋友。”
  两天过后,玛柏儿带了她时髦的新手提皮箱,交给司机放在一辆舒适又豪华的车子上,向西北方向驶出了伦敦。她翻着一本附在精美小册子里的一份游客名单,在这本小册子上说明有车子每天驶行的路线,以及多种详情,关于旅馆、餐物、游览的地点,以及日后偶尔要变更的日程,为年轻和活动的人安排的节目;和为适合上了年纪的人—那些易感脚痛、患关节炎、或风湿痛,喜爱坐下,不爱走远路,或爬太多山的人,安排的节目。安排得完全非常周到和适切。
  玛柏儿看着这份和她一起旅行的游客名单。当她在看时,和她同游的人,也一样地浏览说明书。不过没有人,象她那样的专心,象她那样抱着特殊的兴趣。
  这份名单上列明有:尼斯莱波透太太、裘纳克拉福小姐、上校和华克太太、白脱瑞夫妇、依莉莎白邓波儿小姐、温斯德教授、查理吉米逊先生、伦姆钠小姐、班兹姆小姐、卡斯派先生、柯克小姐、巴诺小姐、艾姆那派拉兹先生、和她自己。
  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玛柏儿先把她们记了下来,好象要把她们剔出一样。
  有两个人是一同来旅行的。玛柏儿记下了她们的年龄,大约是七十岁。大概可以被认为是和她同一时代的人。坐在里面的一个,可以认定是好抱怨这类型的人,另外一个,总想占有车子前面的座位,还有一个常喜爱坐在车子后面的座位上。有的喜爱坐在靠有阳光的一边,有的喜爱坐在阴凉的一边。有的想呼吸大量新鲜的空气,有的只爱呼吸到少许的新鲜空气。有的带了毯子、编织的衣物,和旅行指南这一类书籍。有的跛子足,常嚷着脚痛、背痛,或腿痛。即使她们年纪大,有病痛,也阻止不了她们的游兴,享受她们的生活。有的全是不喜爱呆在家里的老太太。玛柏儿一一将这些记在随身带的笔记本里。
  总共有十五名游客。这数目不包括她本人和桑德朋太太。这些游客里面,至少有一名,一定在某方面,是个重要分子,或可做消息来源的供应人。或是有些关心法律上或犯罪案件的人,或甚至可能是个凶手—一个可能杀过人,或是可能要杀人的凶手。
  玛柏儿在想,任何事情都可能同拉菲尔先生有关系的!无论怎样,她需要把这些人一一记下。
  在她笔记本的右边一页上,她会从拉菲尔的看法上,记下可能值得注意的人;
  在左页上,她会记下或划掉那些只可能引起什么兴趣的人,如果他们可能对她提供一些有帮助的消息的话—也许他们甚至并不知道已握有了什么消息。甚至他们虽握有消息,却并不知道,可能对她,或对拉菲尔,或对法律,或对正义和公理有帮助。在她小笔记本后面,她今晚也许会记下一两件事,可能有任何人,使她想起过去在圣玛丽梅德和别的地方,曾经认识的。任何类似事情,可能全是有用处的指引。这是她一向的经验。
  另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显然是彼此无关的游客。她们大约有六十岁。一个是保养得体,穿着漂亮的女人,显然她认为自己是社交界上的重要人物。她说话的声音响亮又专横。她带着一个侄女,一位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孩子,那女孩唤她做吉娜汀姑妈。
  玛柏儿记下了,这个侄女显然惯于和吉娜汀姑妈的主宰抗衡。她是个能干、动人的女孩子。
  通道隔着在玛柏儿旁边的,是个高大的男人,高耸的肩头,笨拙的身躯,样子看起来好象是被一个粗心大意的小孩,随便拼凑而成的。他的脸型虽然圆滚滚的,但脸色却反叛了这一点,而形成一种四四方方的效果。他那个动人的下巴,厚厚的灰白头发,浓密的眉毛,上下霎动,每每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他说话似一连串的犬吠,好象他是一头多嘴的牧羊犬一样。他同一个深色皮肤高大的外国人坐在一起,这人不安定地坐在位子上,装出自由自在的姿态。他说话的口音特别,偶尔会说着法语和德语。这个身材高大的人,似乎非常有语言能力,他急急忙忙地用法语或德语替换着说。再迅速地瞥视他们一眼,玛柏儿在想,这个有浓密眉毛的人,一定是温斯德教授,那个易激动的外国人是卡斯派先生。
  她在奇怪,他们这么起劲地在讨论什么事情,但被卡斯派先生的敏捷和有力的说话,截断了。
  在他们前面的位子上,坐了另一个大约六十岁的女人,她个子高大,也许有六十岁了,是一个在任何地方都很突出的人。风韵尤存,黑灰的头发高高耸在头上,衬托出动人的额头。有着低沉、清晰、尖锐的声音。是一个有个性的人。望着她,玛柏儿觉得似曾相识。“我想起了,”她在自语,“艾密莱华德隆夫人。”艾密莱华德隆夫人,是牛津大学校长。一个著名的科学家,有一次在她侄儿的介绍下,认识了她。
  玛柏儿重新再对这些游客们做一番观察。两对已婚的夫妇,一名美国人,中等年纪,和蔼可亲,一个健谈的妻子,和一个沉着令人愉快的丈夫。他们显然是喜欢旅游的游客。还有一对中年的英国人,玛柏儿毫不迟疑地把他们记下来,当作是一个退休的军人和妻子。她在名单上的上校和华克太太名字下面,做上了记号。
  坐在她位子后面的,是个大约三十岁的瘦高男人,说话非常有技巧,显然是个建筑家。还有两个后来上车,一同旅行的中年女士。她们正在谈论这本小册子,在猜测这次旅行会带给她们什么吸引人的事情。一个是黑皮肤的瘦个子,另一个则是浅色皮肤的胖子,她的脸对玛柏儿似乎有点熟悉,好象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或遇到过。可是,她却一时想不起了。也许是鸡尾酒会,或在火车上见过的某个人。可是她一点特征都没有,无法使人记起来。
  还有一个使她感兴趣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约十九到二十岁。穿着和他的年龄很相称;紧身的黑色工装,圆领毛衣,头大了些,没梳理过象拖把般的黑头发。他有兴趣地望着那个专横女人的侄女;而那个专横女人的侄女,也在有趣地望着他。除了在人数上占优势的年老女人,和中年女性外,游客里面还有两个年轻人。
  他们在一家适中的河滨旅馆停歇,进了午餐,上午安排的旅程是去游览勃伦赫。以前玛柏儿曾两度游过勃伦赫了。因而她省下了脚力,只做些室内游览,不一会就去观赏花园和美丽的景致了。
  他们到达要过夜的那家旅馆时,人们在互相寒暄招呼。能干的桑德朋太太,在尽她导游的职责时,仍一无卷态地活跃着,并把她分内的工作,做得令人非常满意;集合一小伙人后,她开心地说着:“我们请华克上校,描述一下他的花园。他收集了许多奇异的晚樱科植物。”她说了这么一点话,就把人们吸引在一处了。
  玛柏儿现在对所有这些同车的游客,都能说出名字了。那个有浓密眉毛的人,是温斯德教授;那个外国佬叫卡斯派;样子专横的女人叫尼斯莱波透太太,她的侄女叫裘纳克拉福。那个年轻人叫裘姆那派拉兹,他同裘纳克拉福,彼此热切地讨论生活上的某些事情,譬如象心中的想法,他们对金钱、艺术、和这类的事,有共同的看法。
  那两个年纪最大的太太,自然把玛柏儿老和自己归于一类了。她们愉快地谈着关节炎、风湿症、节食,新来的是何人,医生们和专利品这类事情。谈着她们旅行过的某些地方。旅馆、旅行社、最后讲到伦姆纳和班兹姆小姐住过的苏缪萨,再谈到最近很难请到合适的园丁这类事情上面去。那两个在一起的中年女士们,就是柯克和巴诺小姐。玛柏儿仍旧觉得她们中的一个,例如那个皮肤美好的柯克小姐,对她而言有点面熟,不过她还是想不起来,以前是在什么地方曾见过面。这也许只是幻觉,但她总是觉得,巴诺和柯克小姐两人,似乎有意要避开她。她走近时,她们似乎急着想走开。当然这也许全是她的想象。
  十五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人,一定在某些方面有关系。这晚在偶然的谈话里,她提起了拉菲尔的名字,如果有任何反应的话,她可以记下来。那个漂亮女人,证实是依莉莎白邓波儿小姐,她是一所著名女子学校的退休女校长。在玛柏儿看来,似乎没有一个人,可能是凶手,除了那个卡斯派先生,这可能是不相称的偏见。那个瘦肖年轻人,查理吉米逊,是一名建筑师。
  “也许明天我能进行得更顺利吧。”玛柏儿自语说。
  玛柏儿确是累了,她早早地上床。游览风景让人愉快,也令人筋疲力竭。而且想立刻查明这十五六个人中的某个人,可能与一件谋杀案有关系,都会使人更筋疲力竭。同时,这些人似乎全是善良的人,只是随意地从事着这次旅游。不过,她对这些旅客名单,再做了迅速和匆促的一瞥,在她的笔记本上,记下了一些事。
  尼斯莱波透太太吗?和犯罪扯不上边。她太自我本位,也太善交际了。
  她的侄女,裘纳克拉福吗?也一样,不过很能干。
  波透太太可能有某些消息,玛柏儿也许会发现,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她必须和波透太太维持亲切的关系。
  邓波儿小姐呢?一个有个性的人。有趣的人。她没有使玛柏儿想起她知道的任何凶手。
  事实上,玛柏儿自语说:“她完全正气凛然。如果由于某些堂皇的理由她会做杀人勾当的话,那天下可真要大乱了。”不过,这也并不会令人满意。玛柏儿在想,邓波儿小姐将会明了她所做的事,以及她为什么要做,而且在邪恶存在时,就不会有任何愚蠢的想法。“全是一样。”玛柏儿说:“她是个重要的人,可能—可能正是拉菲尔,为了某些理由,要我见到的一个人。”她在笔记本上的右页,记下了这些想法。
  她改变了观点。在思考着一个可能的凶手和一个未来的受害者?而谁是可能的受害者呢?没一个人有这可能。也许波透太太可能够资格—够富有,而那个能干的侄女,可能继承她的财产。她和艾姆那派拉兹可能会联合一致。不过这不是很坚固的论点。
  温斯德教授呢?她认为,他是一个有趣的人,也很亲切。他是个科学家,或是个医生?她还无法肯定,不过她把他看作是科学界的人。她自己对科学虽一无所知,但要了解他似乎并非完全不可能。白脱纳夫妇呢?她把他们划掉了。善良的美国人,同她在西印度认识的任何人,全扯不上关系。她不认为白脱纳夫妇有可能涉嫌。
  查理吉米逊呢?那个瘦削的建筑师。玛柏儿看不出建筑工作怎么会扯上这件事,然而有此可能。也许他们将观光的一所庄园,可能有一处牧师的密室,里面藏着一具骨骸。当建筑师的吉米逊应会知道,牧师的密室在何处。他可能帮助她找出它,或是她可能帮助他找出它,然后他们会发现一具尸体。“啊,真是的。”玛柏儿说:“我的想法多无聊。”
  柯克和巴诺小姐呢?最平常不过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以前她一定见过的。至少以前她见过柯克小姐。哦,呃,她认为她会想起来的。
  上校和华克太太呢?好人。是退休军人。大部分时间全在国外服役。说起来不坏,她也不认为有什么可说的。
  班兹姆和伦姆纳小姐呢?两个老小姐,不可能是罪犯,不过,上了年纪的她们可能听到了不少闲话,或有一些消息,或可能做一些启发性谈话,即使碰巧说到和风湿、关节炎、或专利药物这类有关系的事情。
  卡斯派先生呢?也许是个危险人物,人很激动。她暂时把他保留在这张名单上。
  艾姆那派拉兹呢?大概是个学生。学生是很激烈的。拉菲尔先生会请她去追踪一名学生吗?呃,或者这要看这学生做过什么,或希望做些什么了。
  “哦,天啊!”玛柏儿突感疲累地说:“我要去睡了。”
  她的脚在痛,背也在痛,心理上却没有反应。她立刻睡着了。并做了几个梦。
  她梦到温斯德教授的浓眉没有了,因为那不是他自身的眉毛,是假眉毛。当她醒过来时,首先的想法是,这个梦已解答了一切。“当然!”她想:“当然罗!”他的眉毛是假的,这解答了全部的事情。他就是这个罪犯。
  然而让人伤心的是,她知道,这只是个幻境,即使温斯德教授的眉毛会掉光了,也解决不了事情。
  现在,她再也睡不着了。她十分清醒地坐在床上。
  她叹口气,批上睡衣,下了床,坐到一张直背椅子上,从她手提皮箱里,拿出一本稍大的笔记本,开始写了起来。
  “我进行的这件事,”她写着:“当然是和某种犯罪有关联。这点拉菲尔先生在他的信里已清楚地提到了。他说:我有伸张正义和公理的眼光,那必须包含对犯罪的眼光。因而扯上了犯罪案件,大概并非是间谍、欺诈、或抢劫,因为这类事,我从没碰过,我同这类事,也扯不上边,对这类事情,我也没有认识。拉菲尔了解我的,只是我们两个在圣荷诺这段期间的情形。我们在那里同一件凶杀扯上了关系。象报纸上所报道的凶杀案件,从不会引起我的注意。我从没读过犯罪学的书,或真正对这种事感兴趣。
  不,只是事情正巧发生时,我发现自己恰在凶杀的临近地方。我的注意便集中在牵涉到的友人们或认识人的凶杀案上了。这些同特殊事情扯上关系的好奇巧合,似乎常会发生在人们的生活上。我想起,我有一个姑妈,有五次遇到轮船失事;还有我的一个朋友,人们全叫她做祸星。我认识她的几个朋友,全拒绝和她一同搭车。她发生过四次街头的车祸,三次旁的车祸,还有两次火车车祸。象这样的事情,似乎没有理由可说明,怎会碰巧发生在某些人身上。我并不想记下这些事,但凶杀真的好象就发生在我邻近一样。”
  玛柏儿停住,换个坐姿,用只垫子垫到背后,接着写:“我要仅可能对我进行的事,做合理的观察。我所得的指示,或任务提示,象我那些海军友人们说的,到目前还不完全充分呢。实际上也不存在。所以我必须问清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回答啊!我真的说不出。好奇心和兴趣而已。象拉菲尔这样的人,对事情怪异的做法,尤其他又是个事业和经济上有成就的人。我以为他要我猜测,运用我的本能,观察和遵从这些告诉我,或暗示我的指示。
  所以,第一点,从一个死人身上发出的指示将会给我。第二点:我牵涉到的问题,是正义和公理。不是要平冤,就是要对罪恶的报复,伸张正义和公理。这和拉菲尔先生给我的暗语:复仇的女神,不谋而合。
  在这牵涉到的原则,解释明白后,我最先接到确实的指示是由拉菲尔在去世前安排的,就是我要做的第三十七号旅行通告,到著名的庄园和花园去观光旅行。为什么呢?这就是我要问自己的。是为了某些地理或地方上的原因吗?一种改正或是一个线索?某些特别著名的庄园?或某些事情和特别的花园或风景有关?这不大可能的。较合理的解释是在这次特别的旅行团体的这些人,或当中一个人身上。我个人对他们一个也不认识,但至少他们中有一个人,一定和我要解答的这个迷,扯上了关系。在我们的游览团体里的某个人,和一件凶杀案扯上了关系。某个人握有一件凶杀案的受难者的消息,或和这事有特别的关系;就某个人自身而言,是名凶手—还没受到嫌疑的一名凶手。”
  玛柏儿写到此地突然停住。她点点头,对她目前所做的分析,感到满意了。
  所以她上床睡了。
  她在笔记本上又加写上:“第一天到此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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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爱   第二天早上,他们去游览一所安妮王后的小庄园。车子驶到那里,并没有花多久,也不累人。那是一所很迷人的小庄园,具有有趣的历史,也有一个很美丽和设计别致的花园。
  查理吉米逊,那个建筑家,对这幢庄园的精美结构,满口赞美,他是个爱吹牛的年轻人。当他们走过每个房间时,管理员流连不舍的,指点出每一处嵌线或壁炉,说出历史上的日期和引证。有的人表示敬慕,但在他对这种有点单调的讲述,说个没完的时候,大家有点不安静起来,有些人甚至偷偷的溜掉了,溜到团体的后面。这名管理员象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干扰一样,颇觉很不高兴。他费了一番功夫,又重控制了现场,可是,吉米逊先生却不甘罢休。这名管理员做了最后的尝试。
  “各位先生女士们,就在此地这间房里,人们叫它做白室的,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那是一个年轻男人,被一只短剑刺中,倒在炉旁的地毯上。这要回溯到一七零零年。据说那天摩弗脱太太的情人,从一道小侧门,走上一层陡峭的楼梯,进了这房间,经过一面宽广有嵌板的墙壁时,就在这壁炉左面被袭击的。她的丈夫,摩弗脱爵士,当时正在荷、比等国,但是却突然的回家来了,也因此撞见了妻子的红杏出墙。”
  他骄傲地停住说话,对游客们专注的反应,颇觉高兴,一时把人们对这些建筑物叨叨不绝的议论,阻止住了。
  “呃,这不是够罗曼蒂克吗?亨利。”白脱纳太太说,带了和谐的美洲口音。
  “你知道,这房间是多么的有气氛啊。我已感觉到了。”
  “妈咪对气氛好敏感呢。”她丈夫得意的对周围这些人说:“呃,我们一到了路易斯安那那幢古老的庄园”游客们对妈咪特别敏感的故事,有了反应,玛柏儿和一两个旁的人,抓住了机会,轻轻的侧身走出房间,走下雕琢美观的楼梯,到了楼下。
  “我有一个友人,”玛柏儿对她旁边的柯克小姐和巴诺小姐说:“在几年前,就有过最痛苦的经验。有一天早上,在他们书房地板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个家人是吗?”巴诺小姐问:“癫痫病发作了?”
  “啊,不是,是一件凶杀案。穿上晚礼服的一个陌生女孩子,一个金发美人。
  她的头发被染过了,其实她是一个浅黑头发的人—哦”玛柏儿中断了话,眼睛盯在柯克小姐的黄头发上,头发从她头巾里钻了出来。
  突然她明白了,为什么她老觉得柯克小姐如此面熟,以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她。那时侯她见到的她,头发是浅黑的—几乎是黑的。现在却变成金黄的了。
  波透太太走下楼梯,边越过她们,边坚定地说话,走完了楼梯,转进了大厅。
  “我对这些楼梯,真的不能再跑上跑下的了。”她说:“天天的站在这些房里,相当的累。我认为,此地的这些花园,虽不宽广,但在园艺圈子里,却享有盛名呢。我们快到那里去吧!别再多浪费时间了。看样子好象天空就要全被乌云遮住了。我想,早上还没过完,我们要淋到雨啦!”
  波透太太的威严,助长了她说话的力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所有挨近和听到的那些人,全听从地跟着她,走出餐厅法国式门,到花园里去。花园的确象波透太太说的那样。她自己坚定地挽着华克上校,轻快的出发了。旁的人跟着他们;另一些人朝相反的方向,走上一边幽雅的小径去。
  玛柏儿抄近路走到一张椅子前,那椅子又舒适,又艺术。她松口气坐了下来,邓波儿小姐和她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跟着坐到她身旁。
  “游览庄园,真是件累人的事。”邓波儿说:“简直可说是世界上最累人的事了,尤其在每间房里,都要听一次讲演。”
  “当然我们听到的是非常有趣的事情。”玛柏儿不太有把握地说。
  “啊!你认为是这样的吗?”邓波儿说。她转过头,她们的眼睛碰个正着。在这两个女人之间,好象有什么东西交流过一样,一种亲善—含有愉快的了解。
  “你呢?”玛柏儿问。
  “我不这么想。”邓波儿说。
  这一次,在她们两人之间,真的达成了一种谅解。她们默默地、亲密地坐在那里。邓波儿开始谈到这所特别的庄园。“这是由荷曼设计的。”她说:“大约在一八零零年或一七九八年。当他年纪轻轻时,就去世了。真遗憾,他有才气的呢!”
  “人们年轻早逝,多么可悲。”玛柏儿说。
  “真令人意想不到。”邓波儿说。
  “可是他们丧失了这么多,”玛柏儿说:“这么多的事情。”
  “或是逃避了这么多。”邓波儿说。
  “就象我现在一样的老。”玛柏儿说:“我觉得早逝等于是大损失。”
  “而我呢。”邓波儿说:“在年轻人里面,几乎虚度过我的一辈子,把生命看作是及时完成它的一个时期。象伊尼奥说的:玫瑰与紫杉,同样的耐久。”
  “我懂你的意思了生命不论多久,是种完整的体验。你可—”玛柏儿踌躇不决地说:“曾感觉到,生命的不完整,是由于它不当并突然的停止了。”
  “是啊,正是这样。”
  玛柏儿望着她近旁的花卉。
  “多么美的牡丹。那长长的花坛—这么自傲,却又美得这么脆弱。”
  邓波儿转过头,望着她。
  “你这次旅行,是来观光庄园,还是来观光花园的呢?”她问。
  “我想,是来观光庄园的。‘玛柏儿说:”虽然我最喜欢花园,不过,这些庄园—它们对我而言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它们多样的变化,美观而古老的家具和壁画,真让人叹为观止。我有个亲切的友人,他把这次的观光旅行,当作一件礼物送给我,我真感激他。要不是他,我这辈子实在不可能有机会游览这些伟大又著名的庄园。”
  “真是个善心的人。”邓波儿说。
  “你常做类似的观光旅行吗?”玛柏儿问。
  “没有。这对我来说,不完全是一次观光旅行。”
  玛柏儿感兴趣地望着她。她欲言又止。邓波儿对她微笑。
  “你奇怪为什么我到此地来,我的动机和原因。呃,为什么你不猜一猜呢?”
  “啊,我不想猜。”玛柏儿说。
  “没关系,猜猜看嘛!”邓波儿催促着说:“这一定很有趣,真的,一定很有意思。你猜猜看。”
  玛柏儿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坚定地望着邓波儿,心中忖度着。她说:“我知道你是个非常出名的人,你的学校也是所很著名的学校。不,我只能从你样子上猜测。我应当形容你是个外国的旅客。样子象个朝山进香的客人。”
  沉默了一会,邓波儿说:“这已说得很清楚了。是的,我是在朝山进香。”
  玛柏儿过了会儿说:“邀请我做这次旅行的那位朋友,替我付了全部费用,现在已死了。他是拉菲尔先生,一个非常富有的男人。你可认识他?”
  “拉菲尔?我只知道他名字,倒没见过他本人。他有一次捐赠给教育计划一笔巨款,那计划我有份的。我非常感激。象你说的,他是很富有的人。几星期前在报纸上,我看到他死亡的启事。他是你的一个老朋友?”
  “不是。”玛柏儿说:“一年多前在国外我认识了他,是在西印度。之后,对于他的生活,他的家庭,或任何私人的朋友,我就没有机会多了解了。他是一个伟大的金融家,据说他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你认识他的家庭或其他人?”玛柏儿停歇一下说:“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多问和好奇。”
  邓波儿沉默了一会—然后她说:“在法诺菲我曾认识一个女孩子,我学校里的一名学生。她和拉菲尔先生,没有实际关系,不过有一段时候她同拉菲尔的儿子定了婚。”
  “可是她并没嫁给他?”玛柏儿问。
  “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
  “一个人怎能希望,他是那种适合结婚的年轻人。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非常的温柔。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嫁给他,没有人告诉过我。”她叹口气,然后说:“不论怎样,她死了”“为什么她死了呢?”玛柏儿说。
  邓波儿望了牡丹片刻。她回答时,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好象是一口钟的深沉音调—声音响得有点惊人。
  “爱!”她说。
  玛柏儿奇怪地问:“爱?”
  “世界上最可怕的一个字。”邓波儿说,声音既痛苦又悲惨。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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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拜访   玛柏儿决定不参加下午的观光节目。她推说有点累,不想去游览古老的教堂和十四世纪的玻璃建筑。她要歇一会,在饮茶室等候他们。桑德朋太太通情达理地同意了。
  玛柏儿坐在外面一张舒适的凳子上,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旁的人同她在一起喝茶时,她轻易地同柯克小姐和巴诺小姐亲热地聚在一起,一同坐在一张四个人坐的桌子前。第四张椅子上坐了卡斯派先生。玛柏儿在想,他英语说得不很流利。
  他倚在桌子上,慢慢地吃着瑞士蛋卷,她对柯克小姐说:“我觉得我好象在哪里见到过你。我想是在什么地方的—我对一个人的脸记忆力没那样的好,不过我相信,我一定在某处见过你。”
  柯克小姐的样子和善又怀疑,用眼睛望着她的朋友巴诺小姐。玛柏儿也在望着她。巴诺小姐并没有要帮着查出这件秘密的意思。
  “你是否曾在圣玛丽梅德待过?”玛柏儿说:“我就住在那儿。那是个小村庄。目前渐渐的发展成一个新社区了,新增建了不少大建筑物。离玛区班漠不怎么远,距诺茅兹海岸也只有十二里。”
  “啊!”柯克小姐说:“让我想想看,哦,我对诺茅兹很熟悉,或者—”
  突然玛柏儿高兴得叫出了声:“哦,可不是!那天我在花园里,你走过人行道时,和我说过话。你说,同一个友人住在那里—”
  “可不是嘛,”柯克小姐说:“我多笨。我现在想起你来啦。我们曾谈到,目前想找个人处理花园工作的人是多困难。”
  “是啊!你好象是同某个人住在那里吧!”
  “是啊!我同同”柯克小姐一时在犹豫了,含着难以明白,或记起一个人名字的样子。
  “同苏瑟兰太太是吗?”玛柏儿问。
  “不,不,是”“海斯汀。”巴诺小姐边坚定地说,边在吃一块巧克力蛋糕。
  “哦,是啊,在一所新的庄园里。”玛柏儿说。
  “海斯汀,”卡斯派突然说。他在微笑。“我到过海斯汀—也到过伊斯朋。”
  他再又在微笑。“好美丽的地方—就在海边。”
  “真是巧合,”玛柏儿说:“我们又遇上了—人生何处不相逢,是不是?”
  “哦,呃,我们全这么喜爱花园。”柯克小姐含糊地说。
  “好美丽的花,”卡斯派说:“我好喜欢—”他又在微笑。
  “多么珍奇和美丽的灌木林。”柯克小姐说。
  玛柏儿带着一些专门性花园上的术语,叨叨不绝的抢先说了一大遍—柯克小姐随声附和。巴诺小姐偶尔加进几句。卡斯派微笑着保持缄默。
  稍后玛柏儿在晚餐前的小歇息里,细心地盘算她得到的收获。柯克小姐承认,她到过圣玛丽梅德。曾走过玛柏儿的屋子。这全是一种巧合。真是巧合吗?玛柏儿在深思,把这句话放在嘴里咀嚼,象孩子在吸棒棒糖,细细品尝它的味道一样。真是巧合么?或是她为了某种原因,而到那里去的?受到邀请到那里去的?什么原因呢?
  “任何巧合,总值得回味的。”玛柏儿在自语:“是否巧合,以后就可证明了。”
  柯克小姐和巴诺小姐,一起做这次旅行,似乎完全是正常的一对朋友,照她们的说法,她们每年总要做一次这么样的旅行。去年她们坐船旅行,前年去过荷兰,大前年到了北爱尔兰。她们似乎是充满了愉快和平凡的人。不过她想,柯克小姐一时好象在否认,到过圣玛丽梅德了。她望着巴诺小姐,有点求助怎么回答才好的样子。巴诺小姐好象是她的长辈一样。玛柏儿想着:“不论怎样,她们也许没什么重要的。”
  “危险”,这两个字,意外涌进她的脑海里。拉菲尔第一封信里曾提到过—在他第二封信里,又说到,她需要一名守护神。在这件事情上,她会有危险吗?为什么?
  谁会对她有危险呢?
  当然不可能是柯克小姐和巴诺小姐了。样子这么平凡的两个人。
  虽然柯克小姐在化装上,花了不少心思,又曾染过头发,改变发型,但容貌和以前没啥分别。她又想到其他和她同游的人。
  现在她想到卡斯派了,他也许是个危险的人物。与其说他是假装的,不如说他懂得更多的英语,玛柏儿开始对他怀疑起来了。
  玛柏儿在放弃对外国人这种维多利亚式的看法,从没成功的做到过。一个人对外国人,从不清楚的。当然,象那样的感觉,是很不合理的—她在外国,有许多朋友。
  这也全没分别柯克小姐,巴诺小姐,卡斯派先生,那个稀乱头发的年轻男人—叫艾姆那什么的—是个大人物吗?白脱纳夫妇俩—这么和善的美国人—也许是真的就好了?
  “真的,”玛柏儿自语到:“我需要打起精神了。”
  她把注意力,转移到这次旅行的路程上面。她想,明天又将是累人的一天了。
  明天一早出发,整个上午坐车观光;下午到一条海岸边的小径上,做一次长时间的散步。观光相当有趣的海边植物,这会够累人的。还有富机智性的建议。想要歇脚一会的话,是可以呆在他们的旅馆里面的,那里有赏心悦目的花园,或许可以做一次短暂时间的游览,只要花上一个小时,就能到邻近的一处名胜。她也许会这么做的。
  那时她还不知道,她的计划会突然改变。
  第二天,玛柏儿从她住的旅馆房间走下楼,在餐前洗了手后,有个穿苏格兰呢上装和裙子的女人,有点不安地走到面前,对她说话了。
  “对不起,你是玛柏儿—珍妮玛柏儿小姐吗?”
  “是,我就是。”玛柏儿有点吃惊地说。
  “我是格勒尼女士。拉维妮格勒尼。我同两个姐妹就住在邻近。呃,我们听说你来了。”
  “你们听说我来了?”玛柏儿更惊讶了。
  “是的。我们的一个老朋友,写信给我们—哦,前一阵子,就是在三星期前,他请我们记下这日期。著名庄园和花园观光旅行的这日期。他说,他的一个好朋友,会来做这次的旅行。”
  玛柏儿样子仍和惊异。
  “我是指拉菲尔先生。”格勒尼太太说。
  “哦!拉菲尔先生。”玛柏儿松了口气:“你—你知道—”
  “我知道他已死了?是的,多么不幸!就在接到他的信以后。我在想,那一定是在他写信给我们后,没多久的事。因此我们觉得责任很重,准备做到他请求的事。他建议,也许你会喜欢来和我们同住几晚。这次旅行有一部分,是颇累人的。我是说,活动频繁对年轻人到没有什么,可是对任何上了年纪的人,是很不好受的。包括要步行几里的路,爬相当艰难的峭壁小径和地点。我的姐妹们和我将会很高兴你能来做客。我们的庄园,离开旅馆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我认为,我们可以领你去参观一下当地许多有趣的事情。”
  玛柏儿踌躇了一下。她喜爱格勒尼太太的模样,胖胖的、和蔼、友善、有点儿害羞。此外,这必定又是拉菲尔先生的指示—要她进行的下一步?是的,必定是这样。
  她奇怪,为什么感到不安了。或许由于现在她和这些同车旅行的人搞熟了,感觉到是里面的一分子,虽然她认识她们才三天。
  她转过身到格勒尼太太站的地方,对她点点头。
  “谢谢你—你真好。我会很高兴去你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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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三姐妹   玛柏儿站在窗子边向外面望。在她身后,放着她的手提皮箱。她用一种赞美和批评的心情望着外面的花园。这座有些荒废了的花园,可能几年来,在上面只花了一点点钱,做了些表面工作。这幢房子也遭荒废了,里面的家具,曾一度有过辉煌的岁月,不过现在漆落斑剥。她在想,这幢庄园在最近的几年,一定没有人照顾维持它。如今只是徒有虚名:古老的庄园—建筑得相当高雅、美观,曾一度住过许多人,受人珍爱的一幢庄园。庄园里的子女们,都成了家离开了,现在由格勒尼太太住用;当她领着玛柏儿去她的卧室时,从她无意间透露出的话里,玛柏儿知道她们是从一个姑父那里继承了这幢庄园;她是在丈夫死后,到此地和她的两姐妹住的。
  两个姊妹大概还没嫁人,一个比她大,一个比她小,两个勃那贝司谷脱小姐。
  这幢庄园里没有显示出有孩子的任何迹象。没有见到丢弃了的球、摇篮车、小椅子或小桌子之类的东西。
  “看起来很象外国人呢。”玛柏儿低声自语着。她是在说这三个姊妹,她们满足地住在这幢古老庄园里。格勒尼太太介绍她给另两个姊妹认识,一个刚走出了厨房,一个走下楼梯来欢迎她。她们的举止端庄,显然是受过了上等的教育,出身也相当高贵。不过,随岁月的飞逝,她们已没有往日般地年轻了。玛柏儿会用她在年轻时的说法,称呼她们做老了一辈的“女士们”。她记得小时,她父亲曾对她说过:“不,亲爱的珍妮,这不叫做老。这是有了烦恼的淑女们。”
  现今的淑女们,是不会这么轻易烦恼的。她们会受到人类、社会、或富有亲戚的支援。或是受到象拉菲尔先生那样好人的支援。这才是整个关键所在,她要到此地来的真正原因,可不是吗?拉菲尔先生安排了所有这些事。玛柏儿在想,他花费了许多的心思。就在他去世四、五个星期,他也许推测到,在什么时候可能死去,因为医生们一向抱着审慎的乐观,由经验上知道病人们,会在相当的时间里合上眼。虽然病人总是想延长生命,苟延多活,但命运注定了,终会走上这被拒绝的最后一步。另一方面,负责的护士们,总在想病人们在第二天会死去,当他们没有死时,便感很吃惊了。而对医生说出她们凄惨的意见;当医生走出时,她们便会说一两句悄悄话:“我希望他们还能拖延几个星期。”护士会认为,医生这么乐观可好极了,当然医生是错了。医生常不会错的。他了解病人们在痛苦、无助、残废,甚至不愉快时,仍想活着和需要活下去。他们会吞下医生给的药丸,帮助他们渡过一个晚上,但他们没有意思要吞下去比医生所开列的更多药丸,他们只是想逃过这一关,不想到什么都不知道的一个世界去!
  拉菲尔先生,是玛柏儿眺望着这座花园时,所想到的人。拉菲尔先生?现在她感觉到,对托付给她的这件工作,对她建议的这件事,更加了解了。拉菲尔是做出这计划的人。和他做金融上往来与交易的计划一样。照秀蕾所说,他有个难题了,和秀蕾有个难题时一样,她便时常跑来,同玛柏儿商讨。
  “这个拉菲尔先生自己无法应付的难题,一定使他感到很烦恼,”玛柏儿在想:“因为他一向可以自己应付任何难题,坚持这么做下去。但他卧病床上,快要死了。他可能安排好他在金融上的事务,和他的律师们商讨,还有他的职员们,那些友人们以及亲戚们,可是有些事情或有些人,他却没有安排妥当。有一件难事,他还没解决,仍需要解决,他仍想促其实现的一件计划。显然这是一件无法由金融上的支援,生意上的往来,和一个律师的效劳所能解决的。”
  “所以他便想到我了。”玛柏儿自言自语。
  这仍旧使她不胜惊异。现在她想到了,在信上,他已说得很明白了。他认为,她对某些事情相当的够格。她再度猜想,他要她做的,一定是一些有关犯罪,或受到犯罪影响的事情。他认清玛柏儿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她非常喜爱花园。呃,他想要她解决的,不可能是花园上的一件问题。他可能由于关系到犯罪的事,而想起了她—在西印度的犯罪案件,和在她家乡邻近的犯罪案件方面。
  一件罪案—发生在什么地方呢?
  拉菲尔先生已做了安排。一开始,他便和他的律师们做好了安排。他的律师们做到了他们份内的事。在适当时间,把他的信交给她。她在想,那封信是经过周密思考和花了心思写出来的。当然,如果能确实的告诉她,他要她做的事和为什么要她做到的话,这件事就简单多了。她有点惊异,在他死前,他却没寄给她,这做法可能多少有点专断的,多少会保证她,然后胁迫她,直到她同意他请求她做的事。可是,她在想,那完全不象拉菲尔的做法。他会逼得没办法,要胁迫人家做。但这不是胁迫的事情,她相信,他也不希望用恳求,请求她帮他的忙,强求她伸冤。不,这也不象是他的做法。她在想,象他毕生可能需要的,他想出钱得到他需要的事情。他想付出钱给她,才能使她产生足够的兴趣,高兴去做某种工作。付出金钱,引起她的兴趣,不完全是引诱她。她并没想到,他曾对自己说过:“出够多的钱,她就会不惜一切的去做,”因为她自己很清楚,有钱总是令人高兴的,但她并不急需钱。她有一个亲爱和忠心的侄儿,如果她缺少什么钱,如果她需要修理房屋,或去拜访一名专家,或受到特别的款待,亲爱的雷蒙一向总是供应无缺的。是的,他供应的金钱,总是令人兴奋的。这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巨款,除了运气外,无论如何你可能永远得不到的。
  可是一无分别的,玛柏儿在想,她需要一点运气,加上刻苦的工作,她需要做许多的思考和深思,可能她要做的事,会牵涉到相当多的危险。不过,必须要她自己去发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并没有告诉她,一部分或许因为他不想影响到她对某些事情的观点。而且拉菲尔曾想到,他自己的观点,也许是错了。他可能怀疑到他做的判断,由于病痛的折磨,不象平日那样的准确了。因此他要她自己猜测,寻求她自己的结论。呃,现在到了她获得一些结论的时候了。换句话说,她又回到了老问题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得到了指示,先要她答应某事。再从已死了的男人身上,得到另一个指示,离开了圣玛丽梅德。因此,不管这是怎样一件工作,不可能从那里着手做的。这不是住在邻近的问题,也不是单靠剪报或查询,就能把问题解决的。她得到指示,先是到律师事务所,然后在家里接到一封信—不,两封信,然后,又接到邀请,到英国的著名庄园和花园,去做一次愉快又安排好的观光旅行。从那方面,她到达了第二个地方的—目前她抵达的这幢花园踏脚石。这幢古老庄园,裘兹兰圣玛丽;这三个姊妹住的地方。拉菲尔先生做了这一件安排,在事先做好了这次的安排—就在他去世前几个星期。也许是在他指示他的律师后,用了她名字,为这次旅行,预定下名额后,他做的第二件事。因此,她有目的的到了这幢古老庄园。也许只要住两个晚上,也许住得久一些。也许安排了某些事情,让她住得更久些,或是她会请求住久些。这使她又想到了目前。
  格勒尼太太和她两个姊妹。她们必定和这件事有些关系,不管这是件什么事。
  她必须查出这件事的底细。时间很短促的,这是仅有的难题。玛柏儿一时不再怀疑了,她有能力究根问底的。她是那些喜爱瞎聊,和有健忘症的老太太中的一个,是与旁人想攀谈,或想打听闲事的这么一个人;在表面上,这些问题只不过是闲谈式的问题。她会谈起自己童年时的事,会谈到她的一个姊妹,或其他有趣的事。她会谈到自己喜爱吃的食物,服侍过她的仆人,她的女儿们,堂兄弟姊妹和亲戚,所做过的旅行,旁人的婚姻,出生和死亡。当她听到什么死亡的事时,她眼睛里必须不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示。
  一点也不要露出表情。她几乎不由相信,她可以得到这确实答案。象:“哎呀!天啊!
  多么不幸!”她会找出关系、枝节,生活上的事,看看有没有迹象突然出现。可能在她所住的邻近,有某些枝节,并不直接和这三个姊妹有关系。某些她们可能知道的事情,或完全肯定的被谈到。不论怎样,在此地会有些事情、线索和指引可以得到的。从现在开始到第二天,她会再参加这次旅行。她的想法从这幢庄园,忽然想到那辆游览车上,和坐在车子里的那些人。当她坐上车子时,可能会在车子上找到某些事情的。一个人,或几个人身上,一些无辜的人,或一些过去了很久的事情。她皱了一下眉头,试着想起一些事情—她在脑子里曾想到,问过自己的一些事情。真的,我深信—深信的是什么事呢?
  她脑子里又想到了那三个姊妹。她必须不要在此地住得太久。只需要准备两个晚上,今晚更换的衣物,然后下楼去,到她的女主人们那里,依次愉快地闲谈。先需要决定主要的一件事。这三个姊妹,是她的盟友,抑或是她的敌人?那方面也许多占一半分量。她必须好好思考一下。
  有人轻轻敲了一下门,格勒尼太太走进里面。
  “我希望你住在此地会很舒适。要我帮你打开行李吗?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女佣,她叫珍纳,不过她只有早上到此地。她会帮忙你做任何事情的。”
  “啊,不用了,谢谢你。”玛柏儿说:“我只需拿出一些要用的衣物就行啦!”
  “我想待会儿再领你到楼下去看看,这幢庄园里有点杂乱无章。有两处楼梯,真的很不好走。有时候人们会甚至迷失路径。”
  “啊,你真好。”玛柏儿说。
  “待会儿请你到楼下来,在用午餐前,先和我们喝杯白葡萄酒。”
  玛柏儿高兴地接受了,跟着她走下楼。她在判断,格勒尼太太比她自己年轻得多。也许有五十岁。也许没有那么多。玛柏儿小心地走过了楼梯;她左膝一向有点不灵活的。但在楼梯一边,有道非常美观的栏杆,她很有兴趣。
  “这真是一幢非常可爱的庄园,”她说:‘我想是一七零零年建造的,是不是?““是一七八零年时建造的。“格勒尼太太说。
  她似乎对玛柏儿的欣赏高兴了。领了玛柏儿走进客厅,一间宽广幽雅的房间。
  一两件漂亮的家具。一张安妮皇后的写字台,一张威廉和玛丽牡蛎壳的书台。还有一些有点笨重的维多利亚式长靠椅和橱柜。印花棉布窗帘,褪了色,有点旧了;玛柏儿在想,地毯是爱尔兰的产品。可能是宁缪尼奥百逊型式。笨重的天鹅绒沙发好旧了。另两个姊妹,已坐在那里。玛柏儿进来时,她们站起身,走近她面前,一人手里拿了一杯白葡萄酒,另一个对她指着一张椅子。
  “你喜不喜欢坐高一点?许多人全喜欢坐得高一点的。”
  “我喜欢坐得高一点。”玛柏儿说;“对我的背部来说,这样便舒适多了。”
  这两个姊妹似乎清楚背部痛苦的情形。最大的一个,是高个子,漂亮的女人,黑皮肤,一头黑卷发。另一个年轻得多,是个瘦子,灰色头发不整洁地披到肩上,有点幽灵般的样子。玛柏儿在想,真象早熟的奥赫妮亚。(莎士比亚里的庞诺尼的女儿,她爱上了哈姆雷特。)
  她想,克劳蒂当然不是奥赫妮亚,但她可能是个庄严的克莱脱纳(希腊神话里的阿格梅隆的妻子,得到她情人艾及萨的帮助,谋杀了她的丈夫,后来被他们的儿子欧瑞斯所杀。)—可能在她丈夫沐浴时,大为得意的刺杀了他。可是克劳蒂从没嫁过人,这就扯不上了。玛柏儿看不出克劳蒂是怎样的一个人。
  克劳蒂、拉维尼、安瑟亚。这三个姊妹。克劳蒂漂亮,拉维尼平凡,但样子愉快,安瑟亚左右不停地瞥视,然后突然做个古怪的姿态,从她肩上望到她后面。象是觉得有什么人始终在监视她一样。真古怪,她有点想了解安瑟亚了。
  她们坐下,开始闲聊,拉维尼走出房间,显然到厨房去了。似乎她是三姊妹里,活跃的一名家庭主妇。她们拉一般的闲话家常。克劳蒂解说,这幢庄园是个大家庭。原是属于她的伯叔祖父的,再传给她的叔父,他故世时,便传给她和她两个妹妹,她们后来便住在一起了。
  “你知道,他只有一个儿子。”她说:“在作战时阵亡了。除了一些很远的堂兄弟姊妹,我们的确是最后的一代。”
  “这是一幢相当美丽的庄园,”玛柏儿说:“你的妹妹对我说,是一七八零年造的。”
  “不错,我相信是的。这幢庄园不怎么宽广,也很散漫。”
  “在今日,维修也很困难呢。”玛柏儿说。
  “哦,是啊!的确。”克劳蒂叹口气:“有许多地方,我们只好让它们坍毁了。譬如说:附属的屋子,和一间温室等等。我们曾有一间很美观的大温室。”
  “里面有很可爱的欧洲种葡萄树,”安瑟亚说:“墙上一向蔓生着向日草。我非常后悔。当然,在战争时期,人们是无法请到一名花匠的。我们曾有一个很年轻的花匠,后来被征召去了。但有花匠也没什么分别,因为我们也无法得到任何修理的材料,因此这间温室,便整个坍毁了。”
  “还有这幢庄园附近的其他建筑。”
  两个姊妹叹口气,在叹息着时日的消逝和时代的改变—却不是好的改变。
  在这幢庄园里,有股单调的气氛。充满了说不出的忧伤—渗透得这样深,竟至无法驱散和消除了。深深埋着的忧伤玛柏儿突然在发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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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倒塌的温室   这顿饭象平常一样。一小片羊肉,烤马铃薯,接着是葡萄干馅饼、奶油、一点点心。餐室墙上挂了几幅全家福照片,没有什么价值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油画,大而笨重的餐具架,一张梅子色桃花心木桌子,深红色缎质窗帘。这张桃花心木大桌子,可坐下十个人还有余。
  玛柏儿闲谈到这次旅行的详情,一直谈到目前的事。因为只有三天日子,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拉菲尔先生是你的一个老朋友么?”克劳蒂问。
  “也可以这样说,”玛柏儿说:“我是到西印度旅游时,才认识他的。我想,他是为了健康原因,才去那里修养。”
  “是啊。他行动不便有好多年了。”安瑟亚说。
  “真不幸,”玛柏儿说:“可是我对他的坚忍不拔,真是感到由衷的敬佩,他似乎把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工作上了。你不晓得,他每天对秘书口述信件,不断的发出电报。虽然是在病中,似乎仍不肯歇手。”
  “哦,不,他不会歇手的。”安瑟亚说。
  “最近几年,我们不常见到他,”拉维尼说:“当然,他是个大忙人,贵人多忘事嘛!可是到了圣诞节,他总会很亲热地想到我们的。”
  “你住在伦敦吗?玛柏儿小姐?”安瑟亚说。
  “哦,不。”玛柏儿说:“我住在乡下。是位于诺茅兹和贝辛市场当中的一个小地方。离伦敦约有二十五里远。那地方一向是个美丽、古老的村落,但现在自然也和旁的地方一样,变成所谓的‘发展区’了。”她接着说:“我想,拉菲尔先生是住在伦敦吧!那次我在圣荷诺旅馆登记簿上注意到了,他好象是住在伊顿广场?或贝尔格拉夫广场的某个地方?”
  “他在肯脱有座别墅。”克劳蒂说:“我想,那是他招待客人的地方,诸如生意上的友人们,或国外来的代表。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不曾到过那儿。偶尔我们难得遇见的时候,他都是在伦敦款待我们。”
  “他真好,”玛柏儿说:“还建议你们在这趟旅程中,邀请我到此地。他考虑得真周到。一般人都认为,象他这样的人,一定是‘贵人多忘事’。”
  “我们以前也曾招待过从事这种旅行的他的朋友们。而他们在安排的时候,非常的慎重。当然,这种安排不一定适合每个人的口味。例如年轻人们,自然是想散散步,玩得较久些,或爬上小山眺望,和其他诸如此类的事。上了年纪的人们却不这样,他们爱待在旅馆里,可是此地的旅馆服务真差。我相信,你会发现今天的游览和明天去圣波那凡,也是够累人的。”
  “即使只观光庄园,也可能很累。”拉维尼说。
  “哦,我知道,”玛柏儿说:“这么多的散步。会让一个人的脚都走酸了。有时我想真不该从事这趟旅程,可是这些美观的建筑物,和幽雅的房间、家具是这么的有诱惑力,让人舍不得放弃。”
  “还有花园,”安瑟亚说:“你喜爱花园,是吗?”
  “哦,是啊!”玛柏儿说:“尤其是花园。从说明书的描述上,我真的很盼望看到一些有美丽景致的历史性庄园呢。”她在微笑。
  这聊天应该是令人很愉快,很自然的事,但是她却有种压迫感—在此地有某些事情给她很不自然的感觉,对这些,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次的谈话平凡极了,一点精彩之处都没有。
  玛柏儿在想,为何一想到这三姊妹的任何事情时,似乎就有种说不出的不吉利气氛出现?这三姊妹,象莎士比亚名剧马克白的女巫们。她们象哑剧里的演员,扑着翅膀,戴着可笑的尖顶帽子,舞蹈着、滑溜地走。玛柏儿想起看戏时她对她侄儿说的话:
  “你知道吗?雷蒙,如果是我导这出著名的戏剧,我便会把这三个女巫,诠释成完全不同的性格。我将把她们三个,变成平凡又正常的苏格兰老太婆。而她们既不会舞蹈,也不会跳跃,只会点头狡猾地相互望着。但你会感到就在她们的平凡后面,有一种威胁感。”
  玛柏儿吃了一口葡萄干馅饼,望着桌子对面的安瑟亚,一脸平凡暧昧、不整洁的样子,还带有一点浮躁。为什么她感觉到,安瑟亚是邪恶的呢?
  “我觉得一些事情,”玛柏儿自语地说:“可是我可不能那么做。”
  用过了餐,她想去花园走走。安瑟亚被派了去陪同她。这不是一个很出色的花园,虽然现在已破败了,但以前一定被维护得很好。有灌木林,一条有月桂树的车道和曾被维护得很好的草坪和小径,约一亩半大的花园,对现在住在此地的三姊妹,显得过于宽广了些。有一部分园地大概从未被利用过,到处杂草丛生。而种植的地面上,则大部分是花坛;玛柏儿的一双手,几乎不由自主地去摘那些旋花属的植物,想断定它的好坏。
  安瑟亚的长发,在随风飘舞,不时地把发针甩落在小径的草上。
  玛柏儿有点激动地说:“你有个很美丽的花园。”
  “哦,我倒觉得这花园很小。”安瑟亚说。
  她沿着一条有草的小径往前走,在靠墙的一处小丘前停下。
  “这是我们的温室。”安瑟亚悲哀地说。
  “啊!你们有这么多令人愉悦的葡萄树。”
  “有三株葡萄树,”安瑟亚说:“一株黑汉贝,和一株小白葡萄树,很甜呦!
  另外,还有一株很美的欧洲种葡萄树。”
  “你是说,向日葵?”
  “向日草。”安瑟亚说。
  “是啊,向日草。难怪气味这么芬芳。这里是否曾挨过炸弹?把这间温室炸毁了?”
  “没有,我们从没被炸弹炸过。这邻近也全没被炸过。不过,我倒害怕温室会因年久而塌。我们搬到此地只有很短的时间,也没有钱修理或重建。其实,就是重建也划不来。因为我们无法维持,即使要想维持的话,我怕只有任它坍倒了。所以,你看,它全长满杂草了。”
  “唉,那株刚开花的攀藤植物是什么?”
  “哦,那是很普通的植物。”安瑟亚说:“叫荞麦或什么的。”
  “荞麦可是一种成长迅速的植物,如果人们想埋藏什么或难以入目的东西的话,大概很有用。”
  在她前面的土墩,全被蔓生着绿白色花朵的植物遮没了。玛柏儿很清楚,这对其他生长的植物是种威胁。荞麦属的植物在极短的时间里,会把什么都遮没了。
  “这一定是间很大的温室。”她说。
  “哦,是啊!我们在里面还种着桃子树和油桃呢。”安瑟亚说。
  “现在看起来真美。”玛柏儿带着安慰的口吻说:“好美丽的白色小花朵啊!”
  “在左边这条小径上,有一株很美的木菌树。”安瑟亚说:“我还曾认为,这个种了草本植物的花坛是此地最美丽的花坛呢!可是现在我们没有能力来维持了。”
  她在前面领路,迅速由直角方向走到一条小径,走过一道边墙时,加快脚步。
  玛柏儿几乎跟不上了。她在想,安瑟亚好象有意要避开一些难以入目和令人不愉快的地点;或是由于昔日的荣耀不再了。令她惭愧了起来?荞麦属植物因意外的荒弃,当然会蔓长的。甚至不需修剪,或稍加照护。使这所花园变成长满了花的荒芜所在了。
  安瑟亚的样子,好象要逃跑一样,玛柏儿紧跟着她这位好主人。注意力立刻被一处四周长满了玫瑰树蔓,毁坏了的猪栏吸引住了。
  “我的伯叔祖父曾养了几头猪,”安瑟亚说:“当然现在的人是不会想到这种事了。你们会觉得好邋遢,是吗?我们在这庄园只剩下了几株玫瑰树。我想,这玫瑰树是对艰难的一个最好答复。”
  “哦,我明白了。”玛柏儿说。
  她谈到玫瑰这类的植物,和一些最新产品的名称。她认为,这些名称,对安瑟亚全然是陌生的。
  “你时常从事类似的观光旅行吗?”
  “你是说,这一次的观光旅行吗?”
  “是的,有些人一年旅行一次。”
  “哦,没有。这种旅费我可负担不起!我有一个朋友,很慷慨的送给我这份生日礼物—就是做这次观光旅行。他是那么的慷慨,使我不忍心拒绝。”
  “啊,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会来呢。我是说—这种旅行一定很累人的,是不是?但如果你是常到西印度,或做类似的旅游”“到西印度去,也是一项慷慨的赠礼呢!那是我的一个侄儿,一个可爱的孩子,对他老姑妈表示的一点心意。”
  “哦,我明白了。”
  “我实在想不出,人们如果没有晚辈,要怎么办呢。”玛柏儿说:“他们都是这么的体贴,你赞同吗?”
  “我—我认为是这样。我不太明了。我—我们没—没有什么晚辈。”
  “你姊姊拉维尼,没有孩子吗?”
  “没有。她和她丈夫一个孩子也没有。”
  “你这话怎么说呢?”玛柏儿边问,边和她回到这幢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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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往事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时,门上被轻叩了一声,玛柏儿应声到:“进来吧。”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走进房间,手里捧了一只盘子,上面放了茶壶、茶杯、牛奶罐和面包、奶油。
  “请用早点,老太太。”她高兴地说:“这真是个好天气。我看到你的窗帘已拉起来了。睡得好吗?”
  “睡得真好。”玛柏儿说,边丢下一本她正看着的书。
  “呃,是个可爱的天气。他们全到波那凡岩石去啦!你不去也好,这路程对一双腿可不好受呢。”
  “我很高兴留在这儿,”玛柏儿说:“她们三姊妹这么好,邀请我来。”
  “唉,呃,她们也很高兴呢,多个伴嘛!现在此地可真冷清呢。”
  她把窗帘全拉起了,推开一张椅子,把热水到进面盆。
  “二楼有浴室,”她说:“我们考虑过,为了老年人,还是把热水送到此地的好,不必爬楼梯了。”
  “你真好,珍纳。我想,你很清楚这幢庄园的情形吧!”
  “我从小就住在此地了—那时雇请了三个人—一名厨师,一个女佣,还有一个打扫客厅的女佣,她有时也兼做厨房的事。那老上校在的时候啦!因为他养了马,所以另外还有一名马夫呢!唉,那真是一段愉快的日子。在事情发生之后,日子就难过了。
  他丧失了年轻的妻子,儿子又阵亡。唯一的一个女儿远走到国外。嫁给一个纽西兰人,后来她也死了,留下一个婴孩。他是个很不幸的人,一个人孤伶伶地住在此地,让这幢庄园荒废下去。他死时把庄园遗留给他侄女克劳蒂和安瑟亚,后来拉维尼死了丈夫,便来这儿和她们住在一起—”她摇摇头叹口气。“对这幢庄园,她们也没能做些什么—实在是没钱—所以她们便让这个花园一直的荒废下去了。”
  “这真是一件憾事。”玛柏儿说。
  “她们是这么好的女士们。安瑟亚小姐是个浮躁的人,但克劳蒂小姐上过大学,很有脑筋—她懂得三国语言—拉维尼也是个好心的女士。我想,她到此地来和她们住,也许情形可能会好些。但是人们永远不能确定未来会怎样,是不是?有时候我觉得,好象这幢庄园会给人带来恶运。”
  玛柏儿看起来要开始追根究底了。
  “是啊?一件件的事情接着发生。先是可怕的飞机失事—发生在西班牙—机上的人全遇难了。坐飞机很不安全,我自己就从不坐。克劳蒂小姐的两个友人也遭了难,夫妻两人,女儿当时在学校里,幸运逃过了。克劳蒂小姐把她带到此地同住,照顾她。
  带着她一同去旅行,到意大利和法国去,待她象她自己的女儿一样。她是这样可爱、美丽的女孩。人们绝想不到,会发生这样一件可怕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呢?是在此地吗?”
  “不,不是在此地。谢谢上帝。虽然人们认定事情是发生在此地。不错,她是在此地遇到他的。他就住在这附近一带—她们认识他父亲,他父亲是个富有的人。那儿子是到这儿来渡假的就—开头是这样。”
  “他们爱上了?”
  “不错,她立刻爱上了他。他很吸引人,说话样子也动人,日子便这么过了下去。却万没想到—想到—”她停住话。
  “发生了爱的纠纷?爱的波折?而这女孩子自杀了?”
  “自杀?”她吃惊地望着玛柏儿。
  “究竟谁和你说的呢?是谋杀,无耻的谋杀。他勒死她,把她头部打得稀烂。
  克劳蒂小姐跑去认尸—她从此便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在离此地三十里远的地方,找到她尸体—在一处荒废的石地的矮树丛里。人们认为,那不是他第一次杀人。还有旁的女孩子们。她失踪了六个月,警方到处搜寻。他是个凶恶的魔鬼—天生的坏蛋,事情似乎就是这样。有些人说,做那种事的人,是因为脑筋不正常,无法对自己负责。我一点也不信!我说,凶手就是凶手!现在甚至绞刑也放过他们了。我知道,在旧时的家庭里,常发生疯狂的事情—从勃那辛到特温脱—每一家庭的后代,总有一个人死在疯人院—还有就是派那脱老太太—戴上钻石后冠走在小路上,说自己是玛妮亚安东妮,直等到他们叫她闭上嘴。可是,她真的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只不过笨头笨脑。再就是这个男孩子。他完全是个恶魔。”
  “他们对他做了些什么?”
  “那时侯已没有了绞刑—要不就是他年纪太轻了。现在我已记不清了。他们发现他有罪。可能把他送到波斯托,或叫勃洛桑的那种地方去。”
  “男孩子叫什么名字?”
  “密契尔—我记不得他姓什么了。这事发生在十年前—大部分人都忘了。那名字有点象意大利人的—又象一幅画的名字。有什么人曾画过一幅画—叫什么拉菲尔的—”
  “密契尔拉菲尔吗?”
  “啊,正是!有谣言说,他父亲很有钱,已把他由监牢里弄出来了,象抢劫银行犯来一次越狱,不过我认为,那不过只是传说—”
  因此这并非是一件自杀事件了。实在是谋杀。
  “爱!”邓波儿小姐,把这女孩子死亡的原因,称做是:“爱。”她有点说对了。一个年轻女孩子,爱上一个凶手—为了爱他,不惜造成丑恶的死亡。
  玛柏儿不禁颤栗了一下。昨天她在村子街道上,曾走过一处张贴海报的场所。
  看到上面写着:艾派松唐斯,谋杀,发现第二具女孩尸体,警方寻求年轻人援助。
  所以历史又重演了。老花样—丑恶花样。有几句被人们忘掉了的诗,突然涌进她脑海里:“玫瑰白色样的青春年华、热情、苍白;静谷间的一条蜿蜒溪流;平凡故事里的白马王子;噢!脆弱的生命,一片空茫,玫瑰白色样的青春年华。”
  有谁保护年轻的人,不让他们惨遭痛苦和死亡呢—是年轻的人,无法保护他们自身吗?他们认识得太少了?或是认识得太多,而自认为他们完全成熟懂事了?
  那天早上,玛柏儿下楼的时间可能较预期的早了一些,没看到她的女主人们。
  她径自走到外面,到了前门口,在这所花园四周随意闲逛着。她并非真要参观这个特别的花园。这是由于某些模糊的感觉,有某些事情,令她必须注意,使她想到了某些事情,或给了她没有过的一些想法—呃,说实在话,她并没满怀希望得到什么。她必须记下某些事情,某些有关连的事情。
  这时候,她不想急着见到这三个姊妹中的任何一个。她要把脑子里积存的一些事情,重新好好地整理一番—由于珍纳送早点时的闲谈,使她得到了新的线索。
  一道侧门敞开在那里,她走出去,到了村庄的街上。循着一排小店铺,向一处耸起尖塔的教堂和有墓地的地方走去。她推开一道有屋顶的大门,到墓地上闲逛;有些坟墓的日期已很久了;在远处墙边,有些墓是后来建的;墙那边有一两处墓,显然是新建的。对稍久的墓,她没多大兴趣。有些上面刻的名字,是在村庄上常听到的。村上有许多出生的王子,全埋在那里。吉斯伯王子,玛契莱王子什么的。
  她正想从后面的一处坟墓转过身时,看到一个老年人,在墓地间慢慢移动,在打扫。他向玛柏儿招呼一下,说了声:“早啊。”
  “早啊!”玛柏儿说:“真是个好天气。”
  “等会可能会下雨呢!”老人说。
  “这地方好象埋葬了不少领主和女人呢。”玛柏儿说。
  “唉,是啊!这地方总少不了领主的。他们都拥有了不少土地。”
  “我看到有个孩子葬在此地呢。看到孩子的墓时,真让人心伤。”
  “唉,那是小咪兰,我们叫她咪妮。是啊?她死得真惨,给车子碾死的。她跑过街上,去买糖果。现在也有不少的人是因车祸而亡。”
  “想起来真难过,”她说:“总是有这么多人死亡。人们全没注意到,等看见了墓碑才知道。疾病啊!年老啊!车祸啊!有时甚至死得更惨。例如年轻的女孩子被谋杀等等,我是说犯罪一类的死亡。”
  “唉,是啊!这也不少呢。女孩子们真笨。做妈妈的人,常没花时间好好照顾她们,只自顾自的到外面交际应酬。”
  玛柏儿有点赞同他的论调了。不过,并不欣赏目前的这种情形。
  “你住在那幢古老庄园里吗?”老人在问:“我看见游览车,驶到了此地。我想这会使你感到很累吧。和一群陌生人相处,有些甚至让人无法忍受。”
  “我真的有点累呢。”玛柏儿承认地说:“我有个亲切的友人,拉菲尔先生,写信给他在此地的几个友人,她们便邀请我住上几晚。”
  拉菲尔这名字,显然对这老人没什么反应。
  “格勒尼太太和她两个姊妹,非常的好。”她说:“我想她们在此地,已住了很久了。”
  “大概有二十年吧。那幢庄园原是老上校勃那贝司谷脱的。他死的时候快七十岁了。”
  “他有没有小孩?”
  “有一个儿子。作战时阵亡了。这就是为什么他把此地那幢庄园遗留给他的侄女们的原因。因为没有旁的人可继承啊!”
  他又在墓地忙碌了起来。
  玛柏儿便走进教堂。墙上挂着一两块铜牌和几块铭板。全是过去遗留下来的东西。
  她坐到一张很不舒服的硬板凳上,兀自在寻思出神了。
  现在她总算摸到了一点边了。事情的发展,在某些关节已连接上了?—但图形还显得不够明晰。
  有个女孩子遭到谋杀,(事实上,是有好几个女孩子被谋杀)。—犯上嫌疑的年轻男人们(或是少年人,象目前一般通称的)遭到警方的逮捕,“在盘诘时协助他们。”通常的花样经。但这全是古老历史的重演,说起来要回溯到十至十二年前,却什么也没发现—到现在问题还没有解决,悲剧也无法落幕。
  他能做些什么?拉菲尔可能要她做些什么呢?
  她想到了邓波儿小姐。她必须要邓波儿再多告诉她一些事情。邓波儿曾说起过一个女孩子。说这女孩子要嫁给密契尔拉菲尔。事实确是如此吗?在这古老庄园里的那些人,好象并不太了解详情。
  玛柏儿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很平常的想法—这种事在她住的村庄上,常会发生的。一开头总是“男孩子和女孩子遇上了”这类的事情。事情就象平常一样发展下去。
  “然后女孩子发觉有了身孕,”玛柏儿在自语。“她对这男孩子说,要他娶她。可是,也许他并不真想娶她。或是他从没想到要娶她。在这种情形下,便叫他为难了。也许这男孩子的父亲,并不知道这种事情。她的亲戚却坚称,他做得没有错。现在他对这女孩子厌倦了—或许他另有了别的女孩子。因此用了迅速又野蛮的做法,把她勒死,把她头部打得稀烂,叫人认不出。这和他的犯罪前科,并不符合;一件野蛮、肮脏的犯罪,就如此被人遗忘了,不了了之。”
  她朝教堂四周望了望,看起来多么宁静安详。真有罪犯吗?真是令人难相信。对犯罪的眼光—这便是拉菲尔看中她的地方。她站起身,步出教堂,停住脚再朝墓地四周往往。现在,好象她在墓石和古老碑志之间,罪恶的感觉被涤清了。
  昨天在那古老庄园里,她曾感到某种罪恶吗?失望的深切沮丧,阴沉的绝望和悲伤?安瑟亚一双眼睛,可怕地望过她肩头,好象怕见到什么人似的站在那里—总是站在那里—她的后面什么地方。
  她们是知道某些事情的。那三个姊妹,一定知道些什么的。可是她们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呢?
  她又想到了邓波儿。她想象中,邓波儿和旁的人,这时正跨过沙丘,爬上一条陡峭小径,望着峭壁外边的海洋远处。
  明天她再加入那旅行团时,一定要让邓波儿小姐,再多告诉她一些事情。
  玛柏儿循着原路,回转到这幢古老庄园,她走得好慢,有点累了。却没真正感觉到,早上得到了什么收获。到目前为止,这幢古老庄园,没给她任何明确的指示。从珍纳说的过去发生的悲剧,总是常留在佣人们的记忆里的,还有所有欢乐的事情,象举行盛大的婚礼啊!豪华的宴会啊!同样很清晰的常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她走近大门时,看到有两个女人的侧影站在那里。当中一个走开了,前来迎接她。这人是格勒尼太太。
  “哎呀!是你。”她说:“我在想,你必定是到外面什么地方去散步了,我真希望你不至于太累。如果我早知道,你要下楼,到外面去逛逛,我会陪你到处去看看的。不过说起来,这附近也没什么可看的。”
  “啊!我是想去逛逛。”玛柏儿说:“你知道,那些墓地和教堂。有时候,能看到让人产生好奇心的墓铭。象这类的事情,我可常做呢。我认为,此地的那座教堂是在维多利亚时代重新修复的吧!”
  “不错,他们加上一些令人侧目的凳子。那些椅子的木料倒是上好的,很坚韧,但不够艺术化。”
  “我希望,他们没拆掉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这倒不至于。这不是一所很古老的教堂。”
  “似乎没有很多的铜牌和铭文,或诸如此类的东西。”玛柏儿说。
  “你对宗教方面的建筑,好象很感兴趣?”
  “哦,我对这类事没有很深入研究。在我自己住的村子,圣玛丽梅德,许多事情就会让人联想到教堂上去。我是说,总是有许多事情的。我小时侯,是这样的情形。目前当然是有点不同了。你是在这附近长大的吗?”
  “啊!也不完全是。我们住得不很远,约有三十里的距离,在小侯德斯。
  我父亲是个退休的军人—炮兵少校。我们有时到此地来看我叔叔—也是来看我伯叔祖父的。以后几年我就不常到此地了。我两个姊妹在我叔叔死后搬到此地,那时我和外子仍在国外。他在四、五年前死了。”
  “哦,我明白了。”
  “她们渴望我到此地和她们住在一起,说真的,这似乎是最好的做法。我们在印度住了几年。我外子就是驻防在那里的时候死去的。现在的人不太了解,我们是多么想在何处—在何处落叶归根呢。”
  “是啊!的确是这样。我完全明白了。自然你也会有这种感觉,从你家人搬到此地后,毕竟你就在此地生根了。”
  “是啊!我一向和两个姊妹保持往来,不得不去探望她们。可是,一切情形总和一个人意想中的完全不一样。我曾在伦敦附近买下一幢小别墅,靠近汉姆顿宫廷,在那里渡过不少时日,偶尔我替伦敦的一两个慈善机关,做点事情。”
  “你真懂得过日子。”
  “最近我常觉得,也许我该在此地渡过更多的日子。我有点担心那两个姊妹。”
  “担心她们的健康吗?”玛柏儿说:“这就是所谓的亲情了。尤其当她们身体有点衰弱,当亲戚的人就会担心没有人来照顾她们啦!或其他什么的。有时甚至担心对方在沐浴时摔倒,或下楼时发生意外等等。”
  “克劳蒂的身体一向很硬朗,”格勒尼太太说:“我可以说,她人很刚强。可是,安瑟亚就不一样了,她常会发呆。她常常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是啊!有这么多使人担心的事情,的确是可悲的。”
  “我不明白,有什么事值得安瑟亚这么担心。”
  “也许她担心所得税,或金钱上的事情。”玛柏儿说。
  “不,不,那些都不值得这么担心—哦,或许她过于关心这所花园了。象往日那样,一想起这所花园,她就非常忧虑,你知道—呃,花了钱,重新再把一切情形,恢复正常。克劳蒂不得不对她说,在目前不是我们能负担得起的。她常提到这些暖房,和一向种在那里的桃树、葡萄树,还有其他的一切。”
  “还有墙上那向日草?”玛柏儿说。
  “是啊,不错,这是值得人们怀念的一件事。向日草,多么令人迷恋的芬芳香味,多动人的名字啊!这些常使人怀念不已。还有葡萄树,小小的,一颗颗软软的葡萄。唉!呃,人们总是沉溺于回忆中。”
  “还有那个花坛。”玛柏儿说。
  “是啊,安瑟亚很想再有一个美丽的草本植物大花坛。目前真的不太容易做得到;也不容易在当地找到每两个星期做一次割草等事的人,我们每年都要雇请不同的公司来做。安瑟亚想要再种上大草原的草,辛浦京石竹,白色的那种。一直沿着花坛石头边缘,并在温室外面种上一株无花果树。她回忆起所有这些草木,也常谈到它们。”
  “这梦想对你而言一定是很困难的。”
  “呃,是啊。为了这件事,我们常常有许多争论。而克劳蒂对事情是很干脆的,所以她直截了当的给予拒绝,说她不想听到关于这类事情的任何谈话。”
  “要让人明白道理,是很困难的,”玛柏儿说:“有时人们是应当行事坚决,或有点威严。呃,也许甚至要激烈点。我们是不应当同情的静听着说话的人抱着希望,谈着一般人认为不可能的希望。当然,这件事是很困难的。”
  “但对我较容易。因为你知道,我又走掉了,然后再回来住下。前些日子当我刚回来时,我发觉安瑟亚打算聘请一家最贵的公司布置圆景的花匠们,重新整修这所花园,重建这些温室,这真是件可笑的事情。因为即使你种下了葡萄树,过了两三年,也不会结果实的。克劳蒂对这种事,一无所知,当她在安瑟亚书桌上,发现这件工作的估价单时,真的大感光火。她真的完全不客气了。”
  “这么多的困难事情。”玛柏儿说。
  这是她常常引用的一句话。
  “明天早上,我要早点走了。”她说:“我到金波尔去查看一下,我知道,明天早上,游览车里的客人要在那里会合。九点钟时,他们会出发。”
  “哦,是啊。我希望你不会觉得太累。”
  “哦,我不会的,明天我们要到一个叫—慢着,它叫什么名字来着?—斯蒂宁圣玛丽。那个地方,好象不怎么远呢。路上要去参观一所有趣的教堂,和一个城堡。下午去参观一所美丽的花园,它不怎样宽广,不过有一些奇卉异花。我确实觉得,在此地有过充分休息后,会精力充沛的。如果这两天我去爬悬崖,或做其他的游览,我就会非常累的了。”
  “呃,今天下午,你必须休息,明天才有精神。”格勒尼太太边说,边走进里面。“玛柏儿要去参观教堂呢。”她对克劳蒂说。
  “我怕没有什么好参观的呢。”克劳蒂说:“我个人认为,这是最令人厌恶的维多利亚时代的玻璃装饰。我叔叔对这些有点天然的红蓝色玻璃,倒很欣赏呢。”
  “那种颜色,俗里俗气。”格勒尼太太说。
  玛柏儿决定在用过午餐后小睡一会,一直到快用晚餐时,她才加入她的女主人们。在晚餐后,她们闲聊到上床睡的时候,玛柏儿在回忆—回忆她自己在年轻时候游览过的地方,曾做过的观光旅行和偶然认识的人。
  她疲累的上床去睡了。带着一种挫折感,因为她没有多知道些什么,可能因为再没有更多的事可让人知道的了。这就好象做一次垂钓旅行,但没钓到鱼—可能因为那里并没有鱼;也可能她不知道,是否用对了鱼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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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意外事件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时,玛柏儿的早点便送上来了。以便她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她刚关上小手提皮箱,门上便有人急促的敲了一下,克劳蒂走进来,样子很烦恼。
  “哦,天啊!玛柏儿小姐,楼下有个年轻人要看你呢。叫艾姆那派拉兹。
  他是和你一起坐游览车来旅行的人。他们派他到此地。”
  “哦,我想起他了。是个很年轻的人。”
  “不错,样子很漂亮,头发浓密,其他方面也不错。他真的是—呃,带了些不好的消息给你。听说出了意外的事了。”
  “出了意外?”玛柏儿瞪着眼。“你是说,那辆游览车在路上发生了车祸?有人受了伤还是什么的?”
  “不,不是,不是那辆游览车,车子没有出事。昨天下午,在他们的旅游途径上,忽然刮起了大风。虽然我认为这和风没有什么关系,但人们似乎迷失了路。那里有一条常走的小径,你也可以爬上去,走过一处沙丘。这两条路全通到波那凡顶部的纪念塔—他们全朝那地方走去。我推测,人们彼此分散开了,实际上没有人带领和照料他们。也许,应当有个人带领他们的。斜坡突出在峭谷上,非常陡峭,人们走在上面,脚步会很不稳定。石头和石块滚下山腹,因而击中底下小径上的人。”
  “哦,天啊!”玛柏儿说:“我真难过。谁受了伤?”
  “一位叫邓波儿的女人,或叫什么的。”
  “依莉莎白邓波儿,”玛柏儿说:“哦,天啊!我真难过。我和她谈过不少话呢。在游览车里,我就坐在她旁边。我想,她是一名退休女校长,一位极有名声的女校长。”
  “当然是啦!”克劳蒂说:“我很熟悉。她在弗诺菲当女校长,一所很有名的女子学校的校长。大概是在一两年前退休下来的,现时那里的新任校长,是个有点新潮派的年轻女士。但邓波儿小姐并不很老,大约有六十岁,人很活跃,喜爱爬山和散步,和其他象这类的事。我希望她伤得不重,我还没听到什么详细情况呢。”
  “我准备好了。”玛柏儿说:“我就下楼去看派拉兹先生。”她啪的关上皮箱。
  克劳蒂手抓住皮箱。
  “我替你拿。我们一起下楼吧。小心楼梯啊!”
  玛柏儿走下楼。派拉兹正在等着她,他头发看起来,比平常还乱,穿上华美的靴子,皮短外套,鲜艳翡翠绿的裤子。
  “真是不幸的事情,”他说,同时抓住玛柏儿的手。“呃!告诉了你这件不幸的事情。我想,我要先走了。克劳蒂小姐应该已告诉你了,邓波儿小姐出了事。我还不清楚,到底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据猜测,可能是有些石头或圆石头,从那有点险峻的斜坡滚下,击中了她,邓波儿小姐因此受到脑震荡。昨天晚上,他们不得不送她住进医院。据说她的伤势不轻呢。不论怎样,今天要做的旅行取消了。今晚我们要在此地过夜。”
  “哦,天啊!”玛柏儿说:“我真难过。”
  “我想,他们今天决定不继续旅行了。他们要等着看医生的报告,因此我们提议在金波尔再住一晚,把这次旅行再重新安排一下,也许我们不能一起同去格朗缪宁了。我们原想明天去的,那没什么意思,真的,他们也这么说呢。桑德朋太太一早就到医院去了,想打听情形怎样了。她在十一点时,会在金波尔和我们一起喝咖啡,或者你喜欢和我一起去,听听最新的消息。”
  “我就同你一起去。”玛柏儿说:“立刻就去。”
  她转过身对克劳蒂和格勒尼太太道别。
  “谢谢你们,”她说:“你们这么好,请我在此地住两晚,我过得非常愉快。样样都这么宁静,让人满意。不幸的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如果你喜欢再住一个晚上,”格勒尼太太说:“我认为—”她望着克劳蒂。
  玛柏儿眼睛锐利地向旁边瞥视了一下,看到克劳蒂似乎不很赞同的样子。
  她几乎在摇头了。虽然是这么一个小动作,没引起旁人什么注意。玛柏儿在想,她要表示意见了。
  “我想,你重加入旅行团,会比较好些。”她说。
  “是啊!我认为会比较好些的。”玛柏儿说:“到时候我会知道,要计划什么或如何进行,也许在某些方面,我能帮上一个忙呢。我在此地再度向你们致谢。我想,不难在金波尔租到一间房的。”她望望派拉兹。
  “那就好。今天有几间房空了,没有客满。我想,桑德朋太太已替旅行团预定好房间,今晚在那里过夜,明天我们就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又是说再见,又是感谢。派拉兹提了玛柏儿的手提皮箱,大步走出去。
  “就在转过弯,左面头一条街。”他说。
  “我知道,昨天我已走过了。可怜的邓波儿小姐,我希望她受伤的不严重。”
  “我想,她有点—”派拉兹说:“当然,你清楚医生们。他们的说法总是一样,想法也相同。当地没有别的医院—他们不得不送她到约八里远的卡尼斯镇上去。
  不论怎样,在我们把你安顿好在旅馆里的时候,桑德朋太太会带着消息回来了。”
  他们边说着话,已走到了那里,看到这些同车旅行的人们,全聚集在咖啡室里,在喝咖啡,吃早点。这时候,白脱纳夫妇正在说话。
  “啊!事情发生得太惨了,”白脱纳太太说,“大家全慌乱了手脚。在我们大伙儿玩得这么快活,欣赏每件事的时候,却没想到会发生了这件事。可怜的邓波儿小姐。我总是认为,她是个很稳健的人,是吗?亨利?”
  “确是这样,”亨利说:“的确,我真的奇怪—是啊!我们的日子不多,你知道—我们是否最好—呃,就在此地放弃这次旅行,不再继续下去?我的解释有点不清楚,我是说应等到我们确实的知道,如果你是—呃,我是说,如果这是一件预谋的事情,能令人送命的,就可能需要来一次调查了,或报警。”
  “哦,亨利,别说得这么怕人!”
  “我认为你太悲观了,白脱纳先生。情形不可能那么严重的。”
  卡斯派先生用外国口音说:“是啊!不过情形好象很严重呢。昨天,当桑德朋太太在电话里,对医生说话的时候,我已听说了。情形好象很严重呢。他们说,邓波儿小姐受到严重的脑震荡,严重得很。他是一名这方面的权威,是被请来诊治她,看看能不能动手术的大夫。这真是非常不幸。”
  “哦,天啊,”伦姆纳小姐说:“如果有何疑问的话,或者我们必须回去了。让我查看一下火车时刻表。”她转过身,对白脱纳太太说:“你知道,我是把我的猫儿们,交代好托付邻居了,如果多耽搁一天,事情就麻烦了。”
  “啊!我们这么激动,对事情是没有益处的。”尼斯莱波透太太说:“裘纳,快把这个甜面包扔到废纸篓里去吧。你听见吗?一点也吃不下。多令人倒胃口。我不想把它剩在餐盘里,令人生出恶感。”
  裘纳把甜面包扔掉了。她说:“派拉兹和我到外面去散一会步,没关系吧!我是说,就只到镇上去看看,光是坐在这儿,悲惨地谈着话,真没意思。而且,聊天对于事情的发展实在是爱莫能助。”
  “你们要出去散步,真是非常聪明。”柯克小姐说。
  “是啊!你不一道去吗?”莱斯尼波透太太还没开口,裘纳礼貌性的问。
  柯可小姐和巴诺小姐互相望着,叹着气。
  “草地非常滑溜呢,”巴诺小姐说:“在那湿漉漉的草上,我自己就跌过一两次。”
  “还有那石头。”柯克小姐说:“就在转过小径的一个角落上,掉下一些小石头。有一块击中了我的肩上,很痛。”
  分配了茶、咖啡、饼干和蛋糕,大家似乎有点疏远和不痛快。当大灾难发生时,没人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应付。每个人说出他们的意见,表示出惊异和苦痛。他们现在在等消息了,同时有点渴望游览风景,并希望在早上,能获得一些有趣味的消息。午餐要等到一点钟才上桌,他们真的觉得,坐着说同样的话,真有点沉闷。
  柯可小姐和巴诺小姐,在听到有人说,他们是否需要买东西时,站起了身。她们需要买一两件东西,也想到邮局去买些邮票。
  “我想寄一两张明信片,我要问一下寄到外国的邮资。”巴诺小姐说。
  “我想配一些毛线,”柯克小姐说:“在广场另一边的那幢建筑物,好象也很有趣。”
  “我认为,我们到外面走走,对我们会有益处的。”巴诺小姐说。
  上校和华克太太,也站起身,对白脱纳夫妇表示,他们也可能出去走走。
  白脱纳太太表示想去一家古董店。
  “那不是一家道地的古董店,你不妨称它做旧货店。那里,有时候你能买到一些真正有趣的东西呢。”
  他们成群的出去了。艾姆那派拉兹侧身挨到门口,没多加表示,跟着裘纳,一转身便不见人影。尼斯莱波透太太在后面叫她的侄女回来,说她认为坐在这张躺椅上,可能更较舒适。伦姆那小姐同意了—卡斯派先生带着一个外国护卫人员的姿态,护送这些女士们。
  温斯德教授和玛柏儿留了下来。
  “我认为,”温斯德对玛柏儿小姐说:“坐在旅馆外面,会比较舒服。向着街道的那面有一个大阳台,视线不错。”
  玛柏儿谢过他,站起身。她到目前,几乎没同温斯德单独说过一句话。他带了几本学术方面的书籍,有一本是他常看的,即使在车子上也不时地在看。
  “可是也许你要买点什么,”他说:“我是宁愿安静地等着桑德朋太太回来。我想,最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彻底的检讨我们遇到的事。”
  “我同意你的话,”玛柏儿说:“况且昨天我在镇上,已做了相当的散步,我并不觉得今天,有任何必要再这么做。我宁可在此地等,待会儿如果有事情时,我可能会帮得上忙。”
  他们一同走过旅馆门口,转过角落,那儿有一所稍显方型的花园;靠近旅馆墙边,有一处高起,用石块铺砌的散步场地,那里有多种不同形式的篮形椅子。这时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坐下了,玛柏儿观察似的望着她对面的人—望着他起皱的脸,浓浓的眉毛,一头灰白色的头发。想象着他弯着腰散步的样子。他的声音平淡,语带着讥讽。她心想,某种行业的一名专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温斯德说:“你就是珍妮玛柏儿小姐?”
  “是啊,我就是。”
  她有点吃惊了,讶异他的知道她。他们在一起并不被旁的游客们认出身份。尤其最近两晚,她没同其他的人在一起。这非常的奇怪。
  “你大概很惊讶我怎么会认得你吧?”温斯德说:“我听人谈起过你。”
  “有人谈过我?”玛柏儿再度有点惊异了。
  “是啊!”他停了一下,声音并不确实低,但失却了音量,虽然她仍能很清楚听到—“拉菲尔先生。”
  “啊!”玛柏儿吃了一惊。“拉菲尔先生。”
  “你吃惊了吗?”
  “呃,是啊!我是吃惊了。”
  “我没想到,你也会吃惊的。”
  “我没预想到—”玛柏儿刚想说,又停住了。
  温斯德教授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那里,盯着她望。
  玛柏儿在想,一会儿他会说:“亲爱的女士,究竟是什么朕兆?饮食不舒服么?缺少睡眠?或是消化不良?”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个医生了。
  “什么时候他对你提到我的?那一定是在—”
  “是在几星期前。在他去世之前。他对我说,你会做这一次的旅行。”
  “他知道,你也会来旅行的。你真的就来了。”
  “也可以这么说,”温斯德说:“他曾对我说,你会来旅行,事实上,我知道是他替你安排了这次旅行的。”
  “他这人真好。”玛柏儿说:“的确很好。当我发现他替我预定了旅程时,我吃惊极了。请了这样的客。我自己是办不到的。”
  “是啊!”温斯德说:“他真慷慨。”
  他点着头,好象一个小孩,对一出精彩演出,大为喝彩一样。
  “在我们都这么高兴的时候,游览受到了阻断,真是不幸。”玛柏儿说。
  “是啊!”温斯德说:“真想不到。你认为怎样?”
  “他怎么说呢?”
  他裂开嘴露出微笑,眼睛遇上她挑战的眼色。
  “拉菲尔先生,”他说:“曾详细地说起过你,玛柏儿小姐。他建议我和你一起旅行,就可以及时和你见面。因为同车旅行的人,总免不了要碰面的。有时他们常要花一两天,为了不同的嗜好或兴趣,可能分成好几伙人。他还建议我—我该注意到你。”
  “注意我?”玛柏儿有点不悦了。“为了什么?”
  “我想是为了保护你。他要有十分的把握,你不会发生一点意外。”
  “我发生事情?我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倒想知道呢?”
  “可能就象发生在邓波儿身上的那类事情。”温斯德说。
  裘纳克拉福走到了旅馆的转角地方。她带了一只购物篮子。她走过他们,点一下头,带了一点好奇的望着他们,走到街上。直到她走得看不到了,温斯德才说话。
  “一个好女孩子,”他说:“至少我这样想。对一个专横的姑妈,做一头能负重的野兽,可是,我相信,再过不久,她便会到了反抗的年龄。”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玛柏儿说,这时候对裘纳可能的反抗,不感兴趣了。
  “由于所发生的事情,我们将需要提出讨论了。”
  “你是说由于这次不幸事件吗?”
  “是啊。如果这算是一件不幸事件的话。”
  “你认为,这不是一件不幸事件吗?”
  “呃,我认为这也有可能的。”
  “当然我什么也不知道。”玛柏儿犹豫地说。
  “不。你不在现场。你—我会这么说—你正在别的地方,可能有事情做吗?”
  玛柏儿默然了一会。望了温斯德一眼。然后说:“我没有完全听懂你话中的意思。”
  “你需要小心才好,处处小心。”
  “我小心得已形成习惯啦!”她说。
  “做人小心吗?”
  “我是说我对任何事情,总是处处小心的。信不信由你。”
  “是啊!你完全说得对。你对我什么都不清楚。仅在观光古堡、历史性庄园和珍奇的花园,一次非常令人愉快旅行的游客名单上,知道了我的名字。说起来,也许是那些花园,最吸引你的注意呢。”
  “可能是的。”
  “此地还有旁的人。对花园也感到兴趣的样子。”
  “或者装出对花园有兴趣呢。”
  “呃!”温斯德说:“你已注意到了。”
  接着他又说:“呃,以我而言,不论怎样,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你,注视你做的事,就近在手边的,以预防任何可能—呃,我们可以概括叫它做—肮脏的事情吧。可是目前情形有点不同了。你必须打定主意,我就是你的敌人,还是你的盟友。”
  “也许你说得对。”玛柏儿说:“你说得很明白,但你并没有把你自己的情形详细告诉我,我可以依这做判断。我认为,你是拉菲尔先生的一个朋友吧。”
  “不,”温斯德说:“我不是拉菲尔先生的朋友。我只见过他一两次。有一次是在一所医院的董事会上,另一次是在公共场合上。我认识他;我推想,他也认识我。玛柏儿小姐,如果我对你说,我在自己的行业上,是个有名望的人,你也许认为,我太自负了。”
  “我不这么想。”玛柏儿说:“如果你那样说你自己的话,你可能说的是事实。你是一个医生吗?”
  “啊,你真有理解力,玛柏儿小姐。是的,你非常有理解力。我得过医学学位,不过,我也有专长。我是个病理学家和心理学家。我身边没有任何证明文件。你可能相信我说的话,到某种程度。但我能给你看写给我的信,和一些正式文件,这可以加深你的印象。我主要担任和医事法律学有关系的专门工作。用日常生活语言来说,我对各种不同形式的罪犯头脑,感到兴趣,对这方面,我有多年的心得。我在这方面写过几本书,有几本书引起激烈的争论,也有几本变成了理论了。现今我不做那些费力的工作了。我把时间大部分花在这方面的写作上。我不时地观察事物,常促使我想起一些有趣的—我想更深入研究的事情。我的话你会不会觉得乏味。”
  “一点也不,”玛柏儿说:“或者,从你现在说的话,我希望你可能对我说明某些事情,那些事情拉菲尔先生并没对我说明。他请求我从事某件计划,但并没有告诉我有关的详细情形,能让我籍以着手工作。他只让我接受和进行,其他使我一无所知。在我看起来,他那样的处理事情,似乎非常笨。”
  “但你却接受了?”
  “我接受了。你对我说的全是老实话。我有经济上的动机。”
  “你有没有深深思考过?”
  玛柏儿沉默了一会,然后慢吞吞地说:“你可能不相信的,我对这回答是:没有。”
  “我不感惊奇。你是被引起兴趣来了。这就是你打算要告诉我的。”
  “是的。我给引起兴趣来了—虽然我并不怎么熟悉拉菲尔先生。事实上—我们是在西印度认识。我想关于这事你多少知道了一点。”
  “我知道,就是在那地方,拉菲尔先生认识了你,在那里—我可以说—你们两人曾合作过。”
  玛柏儿有点怀疑的望着他。“哦,”她说:“他说的,是吗?”
  “是的,他说了。”温斯德说:“她说,你对犯罪的事有独到的见解。”
  玛柏儿扬一扬眉毛,望着他。
  “你大概不太相信吧。”她说。
  “那倒不,”温斯德说:“拉菲尔先生是个非常聪明和机敏的人,善于判断人。他认为你也善于判断人。”
  “我不会自命是个善于判断人的人,”玛柏儿说:“我仅仅会说,某些人使我联想起我认识的某些人,因为我能猜想,他们举止间某些类似的地方。如果你认为,我完全清楚他们到此地来要做什么,那你就错了。”
  “偶然的更甚于有计划,”温斯德说:“我们似乎要在此地的一处特殊适当地点坐下来,讨论某些事情了。我们似乎不会被看到,或轻易地被偷听到,我们没靠近窗子或门口,头上也没有阳台或窗口。事实上,我们可以谈了。”
  “我会感激的,”玛柏儿说:“我着重这事实,我对自己做些什么或被认为要做些什么,完全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为什么拉菲尔先生要那么做。”
  “我可以猜想到的。他想要你没有偏见的接近某些事件。”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任何事情了?”玛柏儿似乎激动地说:“真的!有那么严格的限制。”
  “不错”温斯德说,他突然微笑起来。“我同意你。我们必须摆脱掉某些限制了。我将告诉你某些事实,这会使你对事物了解得更清楚。而你也许能够告诉我某些你知道的事情。”
  “我可以,”玛柏儿说:“可以告诉你一两件有点特殊的迹象,可是迹象却非事实。”
  “所以—”温斯德停住了话。
  “天啊!把某些事情告诉我吧。”玛柏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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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一次闲谈   “我不想长篇大论。我会很简单告诉你,我是怎样地被牵连到这件事情的。那时我替内政部当机密顾问,也和某些机关接触。有某些象犯罪的机构,对某种形式的犯人,供应食宿,那些有某种犯罪行为的犯人呆在那里,被称之为‘女王陛下的希望’,有时候呆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同他们的年龄有关。如果他们低于相当的年龄,他们便必须拘留在某些特别指定的地方。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吗?”
  “不错,我完全明白你说的话。”
  “不论什么犯罪发生,我总是立刻被请去商讨,判断这些事情。并对这件案子的可能性,有利或不利的方面,做各种不同的预测。它们没有多大意义,我便不会去调查。但偶尔为了一个特别原因,我也会同一个机关的负责人商讨。在这件事,我从一个部门,经由内政部转交的一件通知。我去拜访这机构的负责人—事实上,这人负责管理这些犯人和病人,不论你想怎样称呼他们。他因此成了我的朋友—很多年的朋友,但我同他不是很亲密。我到所说的这机构去,这负责人告诉了我他的烦恼。他们查问一个被关在监牢里特殊的人。他对关在监牢里的这个人,有某些怀疑。他便是这件案子里的一个年轻男人。或曾经是一个年轻男人,事实上,当他到此地的时候,他只比孩子大一点,那是好几年前了。日子过去了,目前这位负责人在那里住下后,(他在这名犯人初到时,并没在那里),他变得担心了。不只是因为他自己是个专业人士,也因为他对犯罪的病人和犯人们,是个有经验的人。简单的说,这孩子从他小时,就已叫人很不满了。随你怎样称呼。一个年轻有过失的人,一个小恶棍,一个坏蛋,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是个犯罪的典型,他参加帮派,打群架,他是个窃贼,偷窃,盗用公款,诈欺,舞弊。事实上,他是个使任何做父亲的人绝望的儿子。”
  “啊,我明白了。”玛柏儿说。
  “你明白些什么了呢?玛柏儿小姐?”
  “呃,我认为,你说到的是拉菲尔先生的儿子。你知道他些什么呢?”
  “什么也不知道,”玛柏儿说:“我只听到说—就在昨天—拉菲尔先生有个素行不良的儿子,如果我们说得客气的话。他有个太保儿子。我对他,知道得不多。
  他是不是拉菲尔先生仅有的一个儿子?”
  “是的,他是拉菲尔先生唯一的儿子。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在她十四岁时死了,一个大女儿嫁得很幸福,但没有孩子。”
  “他真可怜。”
  “可能的。”温斯德说:“他太太年轻时就死了,我想,她的死对他是个大打击,虽然他从不愿意表露出来。他对他的儿子和女儿们,给了多少照顾,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养育他们,把他最好的给他们。为他儿子花了最大的心血,可是人们说不出他有什么感情。他不是一个轻易流露出内心感觉的人。我想,他整个生命和兴趣,全放在赚钱这件事上。象所有的大金融家们,使他感到兴趣—不完全是他获得的金钱。你也许会说,象派出去一个好仆人,用更有利和意料不到的办法,赚取更多的金钱。他欣赏金融上的事。喜爱这方面。他对旁的事,想到的很少。
  我想,他对他儿子,已尽了他一切的力量了。他使他儿子脱出学校的困难,雇请著名的律师们,使他儿子免受法律的制裁,但最后的打击来临了,或许预见到一些早些时发生的事件。这孩子被控诉攻击一个年轻女子,因而被送上法庭。据说是攻击和强暴,因为他年轻,获得一些宽恕,只被判了监禁。后来,第二次对他做了真正严厉的控诉。”
  “他杀害了一个女孩子。”玛柏儿说:“是吗?我听说这样。”
  “他引诱一个女孩子,离开家庭。那是在她尸体发现前几个月的事。她是被勒死的。她的脸部和头部,被石头和石块打得认不出,大概想要人认不出她的身份。”
  “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玛柏儿老气横秋地说。
  温斯德望了她一眼。
  “你是指什么?”
  “对我们似乎是这样,”玛柏儿说:“我不喜欢那样的事,我从不喜欢的。如果你希望我感到怜悯、懊悔、鼓励一个令人不愉快的孩子,或谴责恶劣的环境;
  如果你希望我,事实上要为他哭泣。我就不会喜欢这么做了。那我就不会喜欢做坏事的人了。”
  “我真高兴听到这些,”温斯德说:“在我职业生涯上,已曾遇到过人们哭泣,咬牙切齿,非难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这是你几乎不相信的。如果人们认清他们所处的恶劣环境,他们生活上的困难,尽管他们没有受到损害,我不认为,他们会这么常持相反的看法。这些不对的事情,是令人怜悯的,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由于他们天生遗传原因,而不能控制住自己。我同样对患癫痫症的病人怜悯。如果你懂得遗传原质的话—”
  “我多少懂得一点,”玛柏儿说:“这是小常识嘛!虽然我对化学或技术方面,没有实际的知识。”
  “这位官长,是个有经验的人。他简洁地对我说,为什么他这么渴望想知道我的意见。他对这个关在牢里特别的人,说老实话,在经验上,格外感觉到,这孩子并非是凶手。他并不认为,他是凶徒类型的人。据他以前见到的,他不象是个坏人。他的看法是,这孩子不象是穷凶恶极的罪犯;他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不相信,这孩子会杀害了一个女孩子,用那种先勒毙,再毁损了她的面目的手段。他就是无法让自己相信。
  他对这件事曾调查过,似乎完全得到证实。这孩子认识这女孩子,在犯罪前,有人在几个不同场合中,看到他和她在一起。他们大概是睡在一起,另一方面,有人看到他的车子在邻近,他自己已承认了。所有的迹象,显示出这是一件完全公平的案件。不过,我的朋友为此事却不快之至。他是个对正义和公理,有很强烈感情的人。他需要不同的看法。事实上,他需要的,不是他认识的警方,他需要职业医学方面的观点。他说,这是我的专长,他需要我去看这年轻人,同他谈谈,访问他,对他做医学上的评估,把我的意见告诉他。”
  “非常有趣,”玛柏儿说:“是啊!真的非常有趣。毕竟,你的朋友—我是说,你的那位官长—是个有经验的人,爱正义和公理的人。他是个你爱听他说话的人。大概,你真的听了他说的话。”
  “不错,”温斯德说:“我深感兴趣。我明白了这事件始末,就给他电话。我用多种不同态度接近他。和他谈话,谈论在法律上可能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改变。
  我对他所下的功夫,可能博得女王律师的喝彩,在他的一方面,看看可能有些什么优点,以及别的事情。我象个朋友,也象个敌人接近他,以便我可以看到他对各种不同接近的反应,我也做过许多身体上的检验,就象我们目前时常用到的一些测验。”
  “那么结果是怎样呢?”
  “我想,”温斯德说;“我想我的朋友可能对的。我不认为,密契尔是个凶徒。”
  “你说到早些时那件案子是怎样的一个情形呢?”
  “当然,那件犯罪案子对他很不利。这不是陪审团的想法,因为他们当然没听说过,直到法官概要的说出了要点,这当然是法官的看法。对他很不利。后来我自己又做过调查。他曾攻击过一个女孩子,想对她施暴。但在我的想法,他并没有凶暴到要把她勒毙的程度—我在巡回裁判所,曾见过不少这类案件。你不能否认,现今的女孩子们,随时有遭强暴的危险。她们的母亲们常名之为强暴事件。一个女孩子有几个男朋友,关系远超过友谊。不错,无疑问的,这是一件凶案—但由所有的测验—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和精神上的测验—我不断感觉到,没一样和这件特别的案件相符合。”
  “那么你将怎么做呢?”
  “我和拉菲尔先生联络上了。我对他说,在一件和他儿子有关系的事情上,我想同他见一次面。我便到他那里。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还有那位官长的想法。
  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有上诉的理由,可是我们两个人全相信,当时的审判者已误用了法律。我说,我也许会做一次调查,这是一件颇费周折的事。我也许会提出某些事实,向内政部诉愿,这也许做得到,也许做不到。那里可能有某些事情,得要找些证据。我说,找证据是颇费周折的事。但我认为以他的地位,对任何人没有分别的。那时侯我体会到,他是一个病人,病得不轻的人。他自己这么对我说过。他告诉我,他预料到死亡。而且两年前医生也曾警告过他,说他可能不会拖过这一年,他们从未体会到,由于他不寻常的体能,或许可以活得久点。我问他,对他儿子有怎样的感觉。”
  “他对他儿子,有怎样的感觉呢?”玛柏儿问。
  “唉!你想知道,我也同样想知道。我认为,他对我非常的诚实,即使—”
  “即使有点无情?”玛柏儿说。
  “是啊!玛柏儿小姐。你说得对。他是个无情的人,但他也是个公平和讲正义的人。他说:‘我知道,他儿子是怎样一个人,知子莫若父嘛!但我不打算改变他,因为我不相信,有人能改变他。他积习已根深蒂固。他欺诈,人们叫他坏蛋,又常惹是非。没有人,也没有事情可以叫他改过迁善。我曾想和他断绝关系,虽然这并不能解决问题。他需要用钱时,常会有钱用。我常做能做到的事。呃,我是不是有一个心理变态的儿子呢。他有病,患上癫痫症,我想尽法子,替他治疗。如果我有个儿子,有精神上的毛病,虽然别人会说,这人没得救了,我也会尽一切能力照顾,做得恰如其分。
  但现时我能对他怎么办呢?’我告诉他,这要看他需要做些什么。‘这不难,’他说:
  ‘我处于不利的地位,但我完全明白,我需要怎么做。我要替他辩护。想法子把他放出。让他自由自在,继续过他自己的生活,那么他一定会那样生活下去。我会替他准备,对他所能做到的每一件事。我不想让他吃苦,受监禁,因为不幸的错误,令他和生活脱节了。如果有别的人,什么别人杀害那个女孩子,我要寻出事实,找出凶手。我要替密契尔讨个公道。可是我是个病得不轻的人,我活的日子已无几日了。’我建议律师们—我认识一家律师事务所—他打断我的话说:‘那些律师们根本不管用。你可以聘请他们却不管用。在这么有限时日内,我必须安排我可以安排的事。’他给我一大笔钱,作为寻找事情真相的费用。不必替他省钱。
  ‘我自己几乎不曾做过什么。任何时候会死掉。我授你权利,做我的主要助手,帮助你,去想法子找出某一个人’他给我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叫珍妮玛柏儿小姐。他说:‘我不想把她的地址告诉你。我要你,在我选择的环境里会见她。’然后他对我说了这次观光旅行,这次令人高兴,历史性的庄园、城堡和花园的观光旅行。他会在某一个日期以前,预先替我准备。‘珍妮玛柏儿小姐,’他说:‘也会来参加这次旅行。你会在那里见到她,偶然间遇到她,这样会使人们认为,完全是一次巧合罢了!’我要选择一个适当的日子和时刻,来认识你;或者,如果我认为不适当,我就不用认识你。你已问过了我,是不是我和我的朋友,这位官长,有任何理由怀疑或知道任何别的人,他们可能犯下了这件凶杀案。我这位官长朋友,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他已同负责承办这案子的警官,开始讨论过—一个对这案子极具经验和最能信赖的探长。”
  “没有别的人建议吗?这女孩子的其他朋友?”
  “我也发现有这样的事。我请拉菲尔先生,告诉我一点关于你的情形。他却不同意如此做。他告诉我,你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说你了解人们。他还告诉了我另一件事。”他停住了说话。
  “另一件什么事?”玛柏儿问:“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我完全无法想到,我能想象到的任何别的事。我耳有点聋,视力也没有以前锐利。我无法完全想到,我有任何用处,除了我有点蠢和率直外,事实上,在早些日子里,我总被人叫做是一个‘喜爱说闲话的老太婆’。我是个喜爱说闲话的老太婆。他是这么说的吗?”
  “没有。”温斯德说:“他说的是,你对犯罪有非常灵敏的观察力。”
  “啊!”玛柏儿说。她吃了一惊。
  温斯德注视她。
  “你说这是真的么?“他问。
  玛柏儿默然了好久。最后她说:“也许是的。是啊!也许是的。我一生有几次,眼光是很锐利的。可以认出邻近那些地方或周围的环境会有不吉祥的事情。也可指出在接近我的人中,有哪些人是邪恶的,和发生的事有关系。”
  她突然望着他微笑。
  “你知道,”她说:“有点象生下来嗅觉就很灵敏一样。可以闻出一丝汽油味,而别的人却闻不出。你可以很轻易的辨别出一种香味。我一个姑妈,有一次说过:
  当人们说谎时,她可以马上闻得出来。她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味,会吹到她面前。他们鼻子一动,气味就发了出来。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种事。可是,呃,有几次场合,她表现得很出色。有一次她对我姑父说:‘佳克,别雇佣今天早上同你说话的那个年轻人了。他全在说谎。’后来证明她的观察一点也没错。”
  “一种罪恶感,”温斯德说:“呃,如果你真有罪恶感,就请告诉我。我会高兴的知道。我不认为,自己有特别的罪恶感。”他轻轻拍拍额头。
  “我还是简单的告诉你,我是怎样的参与了这些事件的,”玛柏儿说:“拉菲尔先生去世之后,他的律师请我去看他们,把他的事情告诉我。我又接到他一封信,里面也没说什么。后来我有一段时间,再没听说到什么。然后我接到游览公司一封信,说拉菲尔先生在死前,替我预定了一次旅行,他知道我很喜欢游览,便把这旅行当作是一件礼物送给我。我真吃惊,同时认为这是我答应做这件事的初步指示。我推测在这次旅行中,我会接到一些别的指示或线索。昨天,不,是前天,我到此地时,受到一幢住在古老庄园里的三姊妹的邀请,她们亲切的接待我。她们收到拉菲尔先生的信。说拉菲尔先生在死前不久,写信告诉她们,他的一个老朋友,要前来做这次旅行,他要她们亲切地留她住两三天,因为他想,她不太适合,去爬那难爬的海峡和纪念塔,这是昨天旅行中的主要项目。”
  “你认为那也是要你做这件事的一种指示吗?”
  “当然。”玛柏儿说:“不可能有别的理由的。拉菲尔先生不是一个白施恩惠的人,对一个不爱爬山的老太太,一点不会有怜悯的。不,他是要我到那地方去。”
  “你到那地方去了?然后怎样了呢?”
  “什么也没有。”玛柏儿说:“只有那三个姊妹。”
  “三个不可思议的姊妹?‘“她们可能是的,”玛柏儿说:“但我不这样认为。无论如何,她们好象并不怎么怪。我还不太清楚。她们好象平凡极了,她们不是属于这幢古老庄园的。这幢古老庄园是属于她们的一个叔父的。在好几十年前,她们搬到了此地。她们和蔼可亲,但不特别有趣,为人处事的风格有点不一样。她们不很熟悉拉菲尔先生。我和她们间的闲聊一点收获也没有。”
  “因此在你住在那里的几天里,什么也没有得到?”
  “我只得到你刚告诉我的,那件案子的事实。我不是从她们那里知道的。是从一个上了年纪的佣人,她说起了这位叔父的往事。她只听说过拉菲尔先生的名字。可是她流利的说到这件凶杀的要点。一开始就提到拉菲尔先生的一个儿子到此地的事,和这个女孩子怎样的爱上了,又怎么的把这女孩子勒死,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你也许会说,‘象铃样的不停地响。’”玛柏儿用她年轻时常说的词语说。“充满着夸张,这是一个令人讨厌的故事,她似乎认为,警方的看法是,这不是他唯一的一件凶杀。”
  “在你看来,这件事和那三个不可思议的姊妹有没有关系?”
  “不,只因为她们是这个女孩子的监护人—深深地爱着她。其他再也没别的了。”
  “她们也许知道一些什么的—一些有关另一个男人的事?”
  “不错—那就是我们需要的—是不是?另一个男人—一个残忍的男人,在杀了她后,毫不犹豫地打烂她的头部。这样的男人可以因嫉妒而被逼得发疯。那样的男人多得是。”
  “在那幢古老庄园,没有发生其他怪事吗?”
  “只有一、两件。例如其中一个最小的妹妹,不断地说到花园的事。似乎象个热心的园丁。可是她不可能是的,因为她对花草的名称都一知半解呢。我对她布下了一两个圈套,提到罕有珍贵的灌木植物,问她知不知道。她说,那不是美丽的植物吗?我说,这种植物不很耐寒,她同意了。可是,事实却不是如此。这使我想起—”
  “使你想起了什么?”
  ‘呃,你会想,我对花园和植物的事,实在愚不可及。我是说人们对他们确是懂得一点的。我对一些鸟类,也懂得一些呢。““我想,不是鸟类,而是花园的事情,令你苦恼了。““不错,你有没有留意到参加此次旅行的两个中年女士?巴诺小姐和柯克小姐?““是啊!我已留意到她们了。两个一起旅行的老处女。““说得对。呃,我已发现到有关柯克小姐的一些怪事。她叫那名字,是吗?我是说,‘柯克’是她在这次旅行时用的名字。““为什么—她会有另一个名字吗?““因为她曾到我住的村子,圣玛丽梅德去,并在我的花园篱笆外面和我聊过天,她还亲口夸赞过我的花园,也同我谈到过园艺上的事。她告诉我,她住在村里,在某人的花园里工作。搬进那里的一幢新房子。我认为,那完全是谎话,因为,她对园艺的事,一窍不通。虽然她假装懂得,但却不知所云。”
  “你想,为什么她要到那里去呢?”
  “那时侯我不知道。她说,她叫巴瑞脱—什么的,住什么地方的,我一时想不起了。她的发型不但改变,甚至颜色也不一样。而穿的衣裳也不是同一式样,起先在这次旅行时,我并没想到。只是奇怪,为何她看起来有点面熟。然后突然我想起了—她是由于头发被染色了而有点不同。我曾问过她我以前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她说,她到过那地方—但假装并不认识我。这完全是一片谎话。”
  “关于这所有的事,你有何意见呢?”
  “呃,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柯克小姐(就叫她现在的名字)到圣玛丽梅德来,只不过要看我一眼—以便她能完全确信,当她在遇见我时,能够认出我—”
  “为何感到有那必要呢?”
  “我说不出。有两种可能性。但我两种都不喜欢。”
  “虽然我不知道,”温斯德说:“但我也不很喜欢。”
  他们两人沉默了一会,然后温斯德说:“我不喜欢发生象邓波儿所遭遇的事。
  在旅行时你已和她谈过话了?”
  “不错,我和她谈过。当她好点时,我想再和她谈谈—她可能告诉我的—告诉我们—关于被杀害的这女孩子的事情。她对我说过这女孩子—她上过她的学校,要嫁给拉菲尔先生的儿子—可是并没嫁给他,她后来死了。我问她,怎么和为何死的—她回答说:‘爱’。我当作是说自杀—但却是谋杀。为了妒忌而谋杀会更适合。另一个男人。
  什么别的男人,我们必须要查出。邓波儿小姐也许可能告诉我们,他是谁呢?”
  “没有其他邪恶的事情吗?”
  “我想,这是我们需要得到的消息。没有理由认为,这辆游车上任何游客中,有任何邪恶事情的暗示—或对住在这幢古老庄园中的人们,有任何邪恶事情的暗示。但那三姊妹中的一个,可能知道或记得,这女孩子或密契尔,曾一度说过的某些话。克劳蒂常带了这女孩到国外去。因此,或者她可能知道某些在国外旅行时所发生的事情。她们在旅行时,这女孩子可能说过,或做过某些事情。这女孩子遇到过的某个男人。某些事情同此地这幢古老庄园,能扯上一点关系。以为只由于谈话,偶尔的听闻,是很难得到任何线索的。那第二个姊妹,格勒尼太太,很早就已嫁了人。我想,她曾在印度和非洲住过一段时日。她可能从她丈夫那里,或她丈夫的亲戚或和此地这幢古老庄园有关系的各种事情上,知道了某些事情。因为她时常到此地来。她可能认识这个被杀害的女孩子,不过我认为,她还没有另两个姊妹知道的多。这不是说,她就不知道有关这女孩子的某些要紧的事情。第三个姊妹较为浮躁,也较保守,好象并不认识那个女孩子。不过,她也仍旧可能有这两个情侣的消息—或看到过这女孩子,同一个不为人知道的男孩子在一起。喏!那是安瑟亚,现在走过那家旅馆了。那三个姊妹中的一个。”
  玛柏儿虽专心在谈话,却没改变平时的老习惯。一条大街,常成为她注意的焦点。所有过路的人,不管是闲荡或匆匆的赶路,总能引起她的注意。
  “她就是安瑟亚勃那贝司谷脱—那个拿着包裹的女人,她到邮局去了,刚走过转弯地方,你看到了吗?”
  “她看起来有点傻,”温斯德说:“那飘舞的头发—灰色的头发—有点象五十岁的奥赫妮亚。”
  “我也想到了奥赫妮亚,当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啊!天啊,但愿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但无论是住在此地一两天,或是继续游览旅程,看起来都有点象大海捞针。如果你插手得够久,你就必定会找出某些事情—即使你在进行中受到了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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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红黑格子的套头毛衣   桑德朋太太在这一伙人坐下吃午餐时,回来了。她带来了不好的消息,邓波儿小姐仍旧昏迷不醒。几天内,她当然也无法走动。
  她报告之后,把话题转到实际的事情上面。替那些愿回伦敦的人订出适当的火车时间表,替明天或第二天再开始进行的旅行,提出适当的计划,她有一张今天下午在附近地方的适合短暂旅程的名单—一小伙人坐了雇用的车子。
  温斯德在他们走出餐厅时,把玛柏儿拉到一边。
  “你今天下午,想不想歇息?如果不歇息的话,一小时内,我会打电话给你。
  这儿有一所有趣的教堂,你也许想去看看的—”
  “好极了。”玛柏儿说。
  玛柏儿静静地坐在来接她的车子里,温斯德坐在她旁边。他是在约好的时间内来接她的。
  “我想,你可能高兴看看这所特别的教堂。还有一个非常美丽的村庄。”他说:“当一个人有时间能看看时,实在应该好好的欣赏一下当地的风景。”
  “你真好。”玛柏儿说。
  她带着有点不安的眼光望着他。
  “好极了。”她说:“正好象是—呃,我不想说,做得好象无情,不过,呃,你懂我话中的意思。”
  “我可爱的女士,邓波儿小姐不是你的朋友或什么的。对这不幸事件,你不用太过悲伤。”
  “呃,”玛柏儿说:“你真好。”
  她推测,这辆车子是租来的。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士,去看看邻近的风景,设想真周到。温斯德实在该请某个年纪较轻,更有趣和漂亮的人。玛柏儿审视似的望了他一两眼,在他们驶过村庄的时候。他,正望着他那边的窗外。
  他们把村庄抛到后面,驶上一条乡下道路了,当饶过山腹时,他转过头对她说:“我们不到教堂去了。”
  “不去,”玛柏儿说:“我也正在想或许我们不去了。”
  “不错,你会这么想的。”
  “我可以问,我们去什么地方吗?”
  “我们到卡尼斯镇的一所医院去。”
  “那就是邓波儿小姐被送去的地方,是吗?”这句问话,几乎是多余的。
  “不错,”他说:“桑德朋太太在看过她后,从医院里,给我带回一封信。我刚在电话上,同他们通过话。”
  “她会复原吗?”
  “没有,还是昏迷不醒。”
  “我明白了。至少—我希望—唉!”她叹口气。
  “她可能再也恢复不了知觉。但偶然间,也许能清醒一些时候。”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为什么?你知道,我不是她的朋友。我仅在此次旅行中,第一次见到她。”
  “不错,我也知道。我之所以要带你去见她,是因为有一次她清醒时,曾问到你。”
  “我明白了。”玛柏儿说:“我想知道,为什么她会问到我?为什么她会认为我可能对她有帮助,能为她做些什么?她是个有理解力的女人。你知道,她是个伟大的女人,曾当过弗诺菲的女校长,在教育界有卓越的地位。”
  “我推测,那是最好的一所女子学校?”
  “不错。她是个伟大人物。本身学识渊博。数学是她的专长,我应当称她是一个女教育家。对教育有兴趣,获得一般女孩子们的喜爱,常鼓励她们上进。啊!还有许多别的事。如果她死了,是不幸又很残忍的。”玛柏儿说:“好象苍天常嫉英才。虽然她已退休了,仍有不少影响力呢。这件不幸事情,也许你不想要我们谈论这件不幸事情吧!”
  “我想,我们最好该怎么做。以前也曾发生过一块大圆石头滚下山腹,但只有隔了相当的时间,才滚下。有人曾对我说过这种事。”温斯德说。
  “曾有人对你说过这样的不幸事件吗?是谁呢?”
  “两个年轻人。克拉福和派拉兹。”
  “他们说了些什么?”
  “克拉福小姐对我说,她以为有什么人在山腹上。她同派拉兹先生,由较近的小径爬上去,循着一条崎岖不平,饶过小山转弯的路径。在他们转过一个弯时,在地平线的边缘,确实看到有一个人,分不清是男的或是女的,想把一块大圆石头,滚到底下来。这块大圆石头正在摇摇晃晃的,终于在滚动了,起先滚得很慢,然后加快速度的滚下山腹。邓波儿小姐正沿着下面的一条小径走去,才走到那里,这块圆石头正击中她。
  当然,那人也许不是故意的,可是石头确实击中了她。如果真的要击中邓波儿小姐,只要对准她的方向,没有不击中的了。”
  “他们见到的人,到底是女的,还是男的呢?”她问。
  “不幸的是,克拉福小姐没说明。不管是谁,那人是穿了工装或工装裤,红黑格子纹的颜色圆领套头衣裳。但人影一转,立刻就见不到了。她认为是个男人,但无法确定。”
  “她认为,或是你认为,这是有人蓄意要谋害邓波儿小姐吗?”
  “她愈想愈肯定。那男孩子也有同感。”
  “你猜想可能是谁?”
  “我什么也不知道。也许是同我们一起旅行中的一个人,午后去散步的人。也可能是我们完全不认识的什么人,看到那辆游览车停在此地,选中那地方,对当中某一个人攻击。那个有暴力的年轻情人。也可能是她的仇家。”
  “如果我说是‘一个隐秘的敌人’,这句话好象挺富戏剧性的呢。”玛柏儿说。
  “哦,是啊。谁要杀害一个退休和被人敬重的女校长呢?这就是有待我们解答的一个问题。可能邓波儿小姐会告诉我们。她可能体会到,在她上面的那个人影,或甚至知道那是谁,为了一些特殊原因,对她怀有恶意,要对她不利。”
  “这说法仍旧不太圆满。”
  “我和你有同感。”温斯德说:“她似乎完全不可能是个适合被人攻击的牺牲者。但当一个人想到,一个女校长认识许许多多的人时,就有此可能了。我们会这么说,有许多人曾受到过她的教诲。”
  “你是说,有许多女孩子,受到过她的教诲。‘“是的,我说的正是这意思。女孩子和她们的家人。一个当女校长的,必须有多方面的才华。譬如说,罗曼史,女孩子们可能喜欢罗曼史,但她们的家长们却懵然无知。你知道,这是常有的事。尤其在最近的一二十年。据说女孩子们成熟早,这在体质上说,一点不错,但在心理方面而言,她们却成熟得晚。她们停留在孩童阶段较长—喜爱穿孩童时的衣裳,飘舞着孩童般的头发。即使她们穿上迷你裙,她们还是替洋娃娃穿上睡衣、运动衣和短裤,这全是孩童样子。她们不愿做大人,不想接受同我们一样的责任。象所有的孩童一样,她们被人认为长大了,任意做她们认为是大人做的事情。有时候这会变成悲剧,引起悲惨的结果。““你是想到某些特殊情形吗?““没有。我只是认为,有这可能。我不相信,邓波儿小姐有个私人的仇家—一个敌人,会残忍到想利用机会,把她杀害。我认为—”他突然望着玛柏儿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呃,我想,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你是说邓波儿小姐知道了某些事情的真相,这可能不利于某人,甚至对某人会有危险。”
  “是的,我确是觉得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玛柏儿说:“似乎表示,在我们这旅行团中,有某个人认识邓波儿小姐,而邓波儿小姐却不认识她—也有可能是忘了她是谁了。情形若真是如此,我们的旅伴们都有嫌疑了。是不是?”她停了一下:“你说的那件套头毛衣,红黑格子纹的衣裳,怎么说?”
  “哦,套头毛衣—”他好奇地望着她。“你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呢?”
  “这很容易明白的,”玛柏儿说:“你是这么说,而克拉福小姐又是特别提到的。如此一来,就引人注意了。”
  “是吗?但这使你想起了些什么呢?”
  “一些蛛丝马迹,”玛柏儿说:“一些将可看到、想到、观察到和体会到的事情。”
  “啊!”温斯德带着信心地望着她。
  “当你描述你曾见到的一个人时—并非是在附近,而是在相当一段距离时见到一个人时—你描述的头一件事,将是这人所穿的衣裳。而不是他们的脸,走路姿态,双手和双脚。譬如说,一件触目的深红色大头巾,一件紫色外套,或是一件奇异的皮上装,一件鲜艳红黑色套头毛衣。一些很容易认出和注意到的衣物。当那个人脱掉那件毛衣想把证据消灭,包装成包裹邮寄到某个地方,譬如说,由邮局寄到约一百里远的地方,丢到城市的一只垃圾箱里去,或烧掉,或消毁。她或是他就变成一个谦虚和穿着朴素的人,就不会被人发觉和想到,因而犯上了嫌疑。那必定有用意的。那件深红色和黑色有格子纹的套头毛衣。等于是故意要引起人们的注意,但在那个人身上,是再也不会被人见到的了。”
  “你的推想真好,”温斯德说:“我已说过,弗诺菲离此地没多远。我想,有十六里远吧!因此,这是邓波儿很熟悉的地方,她对住在这里的人、事物也很熟悉。”
  “是的,这增大了可能性,”玛柏儿说:“我有同感,这名攻击者,很可能是个男人,而不是个女人。那块圆石头,如果是有意滚下的,那就非常的准确。准确得与其说是女性做的,不如说是男性做的。在另一方面,在我们游览车上,可能有什么人,或可能是邻近地方的什么人,在街上看到邓波儿小姐,过去几年,她以前的一个学生—经过一段日子后,她自己可能认不出的某个人。可是,这女孩子或女人会认出她,因为一个六十岁以上的校长或女校长,和五十岁时,改变不会很多。她被某个女人认出了,也知道她的女校长,在某些事情上,可能对她不利。”她叹口气:“我自己对此地一点不熟悉。你对这儿有何特别的认识吗?”
  “没有,”温斯德说:“我自己对此地不熟悉。但我知道某些事情,从你已告诉我的,知道了发生在此地的各种不同事情。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某些事情,我会更茫然,更一无所知。
  你自己到此地到底要做些什么?你并不知道。然而你被邀请到此地。是由拉菲尔先生有意的安排,你才会到此地来,你才会接受这次游览,你和我才会遇见。我们会停留在别的地方,或是走过,可是特别的安排到此地,因此你会真的在此地住几个晚上。和他以前的朋友们住在一起,不会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请求。这推测有道理吗?”
  “因此,我可以知道需要知道的某些事情了。”玛柏儿说。
  “好几年前发生的一连串凶杀?”温斯德样子怀疑地说:“一点特别之处也没有,和你能说出的,发生在英国或威尔斯其他任何地方的都一样,这些事情似乎常一连串发生。首先是一个女孩子受到攻击和谋杀。然后另一个女孩子又有同样的遭遇。再就是同样的某些事情,也许就在二十里远的地方发生。同样的死亡。
  据报道,有两个女孩子,从裘瑟伦圣玛丽失踪了,一人就是我们在谈论的,六个月后找到了她的尸体,在很远的地方,她最后被人看到时,是和密契尔拉菲尔在一起—”
  “另一个呢?”
  “她叫诺娜勃洛德。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没有固定的男朋友。她尸体从没被找到。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案子只有不了了之。”温斯德慢慢的说:“我们到啦!这就是卡尼斯镇,此地是医院。”
  温斯德领着玛柏儿走进去。显然如他所意料的。他被领进一个小房间,坐在办公桌前的一个女人,站起身。
  “啊!是啊,”她说:“温斯德教授。这—”她有点犹豫了。
  “玛柏儿小姐,”温斯德说:“我在电话上同巴克修女说过了。”
  “哦,是的。巴克修女说,她会陪同你们的。”
  “邓波儿小姐怎样了?”
  “还不是一样。我怕没什么可说的啦。”她站起身。“我带你们到巴克修女那里去。”
  巴克修女个子瘦长,声音沉着、坚定。一双深灰色的眼睛,习惯的望着你,但几乎又立刻转望着别的方向,这让你有一种感觉,好象你在极短的时刻里已被观察过了,并被下番评语。
  “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温斯德说。
  “呃,我还是把这边的情形,告诉玛柏儿小姐的好。首先我必须对你们说明,这位病人,邓波儿小姐,仍旧不省人事,她似乎偶尔会醒过来,想认出周围的环境,或说几句话。可是,没一点办法能鼓舞她。我想温斯德教授已对你说过了。她有一次清醒时,很清晰地说了这些话:‘玛柏儿小姐,’接着说:‘我要同她说话。玛柏儿小姐。’然后她又失去了知觉。医生认为应当和游览车上别的游客联络。温斯德教授来此地看我们,说明了种种不同的情形,还说会带你到此地。我想,我们能要求你做的,就是请你到邓波儿小姐的私人病房里,在她恢复知觉时,立刻记下她说的话。但我怕这没多大的希望了。坦白说,还是这样的好。医生也认为,她可能就是如此—失去知觉的死去。想减轻脑震荡,没有一点办法。重要的是要有个人能听到她说的话。医生的意思,认为如果她再恢复知觉的话,周围不应当有太多的人在。如果玛柏儿小姐认为一个人在那里,太人单势孤的话,病房里会有另一名护士。但不会被床上的病人注意到,除非她要求,她才会走开。她们之间,会用一道帘幕隔离,让这名护士坐在病房的角落里。”
  她接着说:“那里我们也有一名警官,随时可以记下任何事情。医生认为这么做是很适当的,他也不至于会被病人注意到。她想见到的,只有一个人,不会吓怕了她,或令她丧失想对你说话的勇气。我想,这么请求你,应该不会太困难吧!”
  “哦,不,”玛柏儿说:“我完全准备好啦。我身边带了一本小笔记本,还有一支笔。我头脑里可以记住短暂时间的话,所以似乎不需要公开记下她的言辞。你可以相信我的记忆力,我不是聋子。我的听觉虽没有以前那么灵光,但如果我坐到她床边的话,我能够很清楚的听到她说的话,即使是耳语也行。而且我已习惯同病人在一起。随时可以适当的照顾她们。”
  巴克修女再迅捷地瞥了她一眼。这一次,她点了一下头,表示满意了。
  “你真好,”她说:“我相信,如果你能帮忙,再好也没有的了。现在就要看你了。如果温斯德教授喜欢的话,他可以到楼下候诊室等,需要时我们随时可以通知他。玛柏儿小姐,现在你可以同我去了。”
  玛柏儿跟着她,经过一条长廊,走进一间单人小病房。在光线暗淡的房里,百叶窗半拉上了,邓波儿小姐躺在病床上。象一座雕像,不象是睡着了。她的呼吸有点不稳定。巴克修女弯着身在察看,对玛柏儿用手指一指病床旁的一张椅子。然后走过房间,向门口走去。这时有一位手里拿了本记事本的年轻人,从帘幕后面走出来。
  “瑞基脱医生吩咐的。”巴克修女说。
  一个护士也出现了。坐到房里对面的角落。
  “需要时随时可以叫我。埃德蒙护士。”巴克修女说:“给玛柏儿小姐任何她可能需要的协助。”
  玛柏儿脱掉上装,房里很暖和。护士走到前面,接过上装。再又回到她先前坐的位置。玛柏儿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她望着邓波儿小姐在想,正象以前在游览车上望着她时那样。她有个多么美好的脸部轮廓。垂下的灰白头发,正适合她的脸部。一个美人儿,有个性的女人。不错,玛柏儿在想,一千万个遗憾,如果这世界上,失去了象邓波儿小姐的人,真是天下第一大遗憾事。
  玛柏儿舒适地背靠着垫子,把椅子挪近一点,静坐着等待。是不是白等待,或是要等待到相当久,她说不出。时间这么的过去了。十分、二十分、半小时、三十五分。然后突然间,完全出人意料的,好象发出了一些声响。低低的,很清晰的,有点儿嘶哑,失去了它原有的和谐:“玛柏儿小姐”邓波儿小姐现在一双眼睛睁开了。望着玛柏儿。眼睛似乎有了神,完全敏感的。她仔细端详坐在床边的这个女人脸部,没露出任何情感和惊异的样子,充满了意识的细看。她说话了:“玛柏儿小姐,你是珍妮玛柏儿吗?”
  “不错,我就是。”玛柏儿说:“珍妮玛柏儿。”
  “亨利时常说起你,他说到你的事情。”
  声音停住了。玛柏儿带着点质问语气说:“亨利?”
  “亨利克尼若,我的一个老朋友—很久的朋友。”
  “也是我的一个老朋友。”玛柏儿说:“亨利克尼若。‘她的脑际回想到许多年前,想到了她认识的亨利克尼若爵士,和他们互相请求对方协助的事。啊!亨利,一个老朋友了。
  “我记得你的名字。在游客名单上看到时,我想一定是你。你可能帮得上忙。
  就是他,亨利,如果他在此地的话,你也许会帮忙的。帮忙找寻线索,这件事情,这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离现在很久了,在很久以前。“她支吾了一下,半闭上眼睛。护士站起身,走过房间,拿起一只小玻璃杯,端到邓波儿小姐嘴边。邓波儿小姐吸了一口,点了头。护士放下杯子,回到她椅子上。
  “如果我可以帮忙的话,我会帮忙的。“玛柏儿说。她没再多问了。
  “这就好。“邓波儿说。
  她闭上眼睛默然了两三分钟。可能睡着了,或是失去了知觉。然后又忽然睁开眼睛。
  “她们哪一个?”她说:“必须要弄清楚的。你懂我说的话吗?”
  “我这么在想,一个死去的女孩子,诺娜勃洛德,是吗?”
  邓波儿一下皱起了眉头。
  “不,不是。另一个女孩子,维妮黛汉脱。”
  停了一下,她说:“珍妮玛柏儿,你老了,比他说到你的那时侯老多了。但你虽然上了年纪,仍可以打听出事情真相的,是不是?”
  她声大了起来,显得更加坚定。
  “你能够的,是吗?说你能够的。我没有多少的时间了,我知道。我非常清楚。她们中是哪一个呢?去打听出来。亨利说你能够的。也许对你有危险的,但你能会打听出,是吗?”
  “上帝保佑,我会打听出的。”玛柏儿说,这是个誓言。
  “唉!”
  眼睛闭上了,然后又睁开。噘着嘴象在微笑。
  “上面滚下的那大圆石头,死亡的石头。”
  “谁推下去的呢?”
  “不知道。去查出维妮黛的真相。”
  她歇了一会。
  玛柏儿望着床上松弛的身体。听到微弱的耳语:“再见,尽你的力量—”
  她身体松弛了,闭上眼睛。护士再走到床旁。这一次她在按脉搏,对玛柏儿点下头。玛柏儿听从地站起身,跟着她走出房间。
  “这对她已花出了大气力了,”护士说:“一时她不会恢复知觉的了。可能再也不会恢复知觉了。我希望你已知道了一些事情。”
  “我不认为,我知道些什么。”玛柏儿说。
  “你知道了些什么吗?”他们走出到车子前时,温斯德问她。
  “一个名字。”玛柏儿说:“维妮黛。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吗?”
  “不错。维妮黛汉脱。”
  一个半小时后,邓波儿死去了。她再也不会恢复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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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勃洛尼先生的猜测   “看到今天早上的时报吗?”勃洛尼问他的伙伴。
  区斯透说,他没买时报,他只有电讯报。
  “呃,也可能登的呢。”勃洛尼说:“在丧事栏。依莉莎白邓波儿小姐。”
  区斯透样子有点困惑了。
  “弗诺菲女校长。你听说过弗诺菲吗?”
  “当然听说过了。”区斯透说:“女子学校,已设立了五十年左右,是第一流高贵的学校,她是那学校的女校长了,好象在不久前才辞职,至少有六个月了。继任的新校长是个结过婚的女人,年轻,思想新,大约三十五到四十岁。替女孩子开化妆课,准许她们穿着裤子、套装,颇新潮的。”
  “呃,”勃洛尼说:“你不会以为,她会象邓波儿小姐那样的人人尽知吧!虽然她住在那里也很久了,但她完全是另外的一个人。”
  “是啊!”区斯透说,他并不感到怎样有兴趣的样子,奇怪为什么勃洛尼对这位去世了的女校长这么神往。
  这两个人对学校并不感到特别的兴趣。他们自己的儿女,现在多少已完成了他们的心愿。勃洛尼两个儿子,一个在机关服务,一个在石油公司工作。区斯透的子女,在上大学。
  “她怎样了呢?”他问。
  “她在做这次的游览车旅行呢。”勃洛尼说。
  “我不会让我的家人们,坐游览车去旅行的。”区斯透说:“上星期在瑞士,有辆车子坠下了悬崖;在两个月前,有一辆车子坠毁了,死了二十多人。真说不出他们是怎样驾驶的。”
  “这一次是到英国乡下的庄园和花园等地方去旅行。”勃洛尼说:“不管他们叫这些地方做什么名字。你懂得我说话的意思吧!”
  “哦,我懂得。我们请了叫什么的小姐去那儿旅行,是老拉菲尔预定好,请她的。”
  “还有一个叫珍妮玛柏儿小姐的。”
  “她没有事吧!是吗?”区斯透说。
  “到目前,我还不知道呢。”勃洛尼说:“我只感到有点奇怪。”
  区斯透沉吟了一下。
  “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车祸?”
  “不是,是在一处风景地点。他们走到小山上的一条小径。是一次险峻的路程—走上一座有圆石头和什么的有点陡峭的小山。有些圆石头松掉了,滚下山腹。邓波儿小姐恰被击中,送到医院因脑震荡而死了—”
  “坏运气。”区斯透说。
  “我只是奇怪,”勃洛尼说:“因为我偶然想起—呃,弗诺菲是女孩子念的学校。”
  “什么女孩子?我完全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勃洛尼。”
  “被年轻的密契尔拉菲尔杀害的这女孩子。我不过回想起一些事情,似乎可能和这位老拉菲尔这么热心招待的玛柏儿,有点关系。但愿他能告诉我们更多一点。”
  “什么关系?”区斯透问。
  现在他样子更有兴趣了。对勃洛尼所说些什么,充分的表示了意见。
  “那女孩子。现在记不得她的姓了。教名叫希望或信心什么的。维妮黛,那就是她的名字。我想是叫维妮黛汉脱。她是被杀死的女孩子中的一个。在离她失踪约三十里远的地方沟渠里,发现了她尸体。死去了约有六个月。显然是勒死的,她的头部和脸部,被打烂了—没法认出,但到底认出了。衣裳、手提包、附近找到的珠宝—一些黑痣或疱痕。
  哦,是啊!很轻易的被认出了—”
  “她就是失踪的那个人,是吗?”
  “不错,可能是遭杀害的。而在过去的一年,也有三个别的女孩子遭杀害了,密契尔因此有了嫌疑。虽然在另几件死亡事件里,证据不够充分。在警方全面的侦讯下,察出密契尔有许多不良记录,例如攻击和强暴等。呃,现今我们全知道强暴是怎么一回事。做母亲的对女儿们说,要控告强暴的年轻男人,即使这年轻男人,没有太多机会常同这女孩子在一起。在她母亲去工作,或父亲去渡假时,他便乘虚而入。他逼着她做不好的事情。象我说的,这就叫做强暴。可是主要的不是这点。”勃洛尼说,“我想知道,是不是事情和密契尔,有些什么关系呢。”
  “犯了罪,是么?被判决终身监禁?”
  “现在我记不起了。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也许他们给了他缓刑的判决,因而逃避过了?”
  “维妮黛汉脱上的那所学校就是邓波儿小姐的学校。她被人杀害时,已毕业了。是吗?”
  “哦,我记不得了。她约有十八或十九岁,同她父母的家人或朋友们住在一起。舒适的庄园、和善的人们、娇美的女孩子,是亲戚们常夸赞的那种女孩子。文静、略害羞、不爱同陌生人讲话,也没有男朋友。她的亲戚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男朋友。女孩子们对这种事是很小心的。听说拉菲尔年轻时对女孩子们,很有吸引力呢。”
  “他真的做了这事?”区斯透问。
  “谁知道呢?在证人席上,他说了不少谎言。他的法律顾问表现得更好,不让检方提出证据。而他的许多朋友们,给他不在场的证明,但这并不能立得住脚,因为他的朋友们似乎全善于说谎。”
  “对这事你有什么感觉?勃洛尼?”
  “哦,我没有任何感觉,”勃洛尼说:“我不过想知道,是不是这女人的死,和他可能有点关系。”
  “在哪方面?”
  “呃,你知道—关于这些滚下崖边的大圆石头,竟然会滚在某个人头上。照常理说是不常有的事。依我的经验看,圆石头一向屹立在原处不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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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试探   “维妮黛。”玛柏儿说。
  前晚邓波儿在平静中死去了。玛柏儿再一次坐在那幢古老庄园,退了色的印花布客厅里面,丢下她先前编织的婴儿穿的粉红色毛衣,换织一条紫色围巾。面对这悲惨的事情,她把半哀悼的感触织进那维多利亚式的花纹里面。
  第二天大殓。教区牧师来了,同意等一安排妥当,便在教堂举行一次短时的追思纪念。
  举办的人做了适当的装饰,带着哀悼的脸色,主持一般的事情,并和警方做了联络。第二天早上十一点时举行大殓。同来游览的人们,同意参加了大殓。他们中有几个人选择留下来,以便参加教堂的礼拜。
  格勒尼太太到金波尔,催促玛柏儿回到那幢古老庄园去。
  “你可以避开那些记者们。”
  玛柏儿亲切地谢过了这三姊妹,答应了。
  游览车的观光旅行,在追思礼拜举行过后,便又开始,车子先驶到三十五里远的南贝德斯,那里有一家舒适的旅馆,是原先就选定作为憩脚的地点。过后观光旅行照常的继续下去。
  象玛柏儿可能猜测到的,有些人回去了,或朝旁的方向走去,不再继续做这次旅行了。
  据说有些事情,有两方面的决定。离开含有痛苦回忆的一次旅行,或继续冒险旅行下去。玛柏儿在想,这多半要看邓波儿小姐大殓的结果而定。
  玛柏儿和她三个女主人,闲聊之后,一心一意地在编织她的毛衣,坐着思考她下一步的做法。她手指一面忙碌,一面在说着“维妮黛”这名字—好象一个人抛了一块小卵石到小河里,观看它的后果一样—如果有何后果的话。这对她的女主人们,会有些什么意义呢?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在另一方面,今晚当她和同游的人,在旅馆里用餐时,她会在那里尝试效果。她自顾在想,这是邓波儿小姐说到的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她想着,手指也忙个不停。她不必眼望着编织,仍可以一面看出或谈着话。虽然她手指因患风湿,不太灵活,但织起东西来还是毫无差错。
  象一块石头扔进池塘,激起了涟漪。对方有了反应了。不错,她没想错。虽然脸上一无表示,但她眼镜后面坚定的一双眼睛,用同样的姿态注视这三个人,就象她在圣玛丽梅德的教堂,母亲们的会议上,或别的公共场合,当她在追寻某些有趣新闻或闲言的时候做的一样。
  拉维尼丢下她的书,有点吃惊地望着玛柏儿—好象对玛柏儿说出这特别的名字吃惊了,却不是真的听到这名字吃惊。
  克劳蒂反应便不一样了。她头忽然抬起,靠到前面一点,没望着玛柏儿,而望过房间那窗子的方向。她一双手握紧,非常镇静。玛柏儿虽然略垂下头,好象没看一样,但已注意到她一双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克劳蒂镇静地坐着,让泪水淌下面颊。她没打算掏出手帕也没说话。玛柏儿被她的忧伤气氛感动了。
  安瑟亚的反应又不一样。迅捷,兴奋,几乎是愉快的。
  “维妮黛?维妮黛,你是在说?你认识她?我不知道。你是说维妮黛汉脱?”
  格勒尼太太说:“这是个教名吗?”
  “我从不认识任何一个人有那个名字,”玛柏儿说:“不过,我说的是教名。不错,是维妮黛。”她慎重地重复地说。
  她让紫色的毛线球掉下,带着有点歉疚和为难的样子,望望周围,好象体会到已做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但不确定为了什么。
  “我—我真对不起。我说了什么不当的话了吗?只是因为”“不,当然不是。”格勒尼太太说:“只不过是—我们熟悉的一个名字,和我们有关系的名字。”
  “我不过一时想到的,”玛柏儿仍旧歉疚地说:“你知道,那是可怜的邓波儿小姐说的。昨天下午,我去看她。温斯德教授带我去的。他似乎认为,我也许能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适当的说法,在某些方面,提醒她的。她失去了知觉,他们认为—我并非她的一个朋友—不过我们在这次旅行时,我们曾闲谈过,两人时常在一起,谈着话。他认为或者我可能有点用处的。但我怕没有什么用处。一点用处也没有。我不过坐在那里,等着,然后她说了一两句话,似乎没意味到什么事情。后来,我快走时,她睁开眼睛,望着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她误会我是什么人了—不过她确是说了这名字。维妮黛!呃,当然使我想起了,尤其昨天晚上她死去。她心中想的,一定是某个人或某件事。当然也可能是说—呃,当然可能是说事实。那个名字意思就是事实(和维妮黛谐音),是吗?”
  她从克劳蒂,望到拉维尼,再望到安瑟亚。
  “我们知道,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教名。“格勒尼太太说:”这就是为何使我们吃了一惊的原因。‘“尤其因为她死状极惨。”安瑟亚说。
  克劳蒂用深沉的声音说:“安瑟亚!不要再说了。”
  “可是毕竟,每个人很熟悉她的啊!”安瑟亚说。她望着玛柏儿。“我想,你也许认识她,由于你认识拉菲尔先生,是不是?呃,我是说,他写信给我们问到你,所以你也一定认识他的。我想,或许—呃,他对你提起过这整件事。”
  “真对不起,”玛柏儿说:“我不太了解你说话的意思。”
  “他们在沟渠里找到了她的尸体。”安瑟亚说。
  玛柏儿在想,她一说话就口没遮拦。她叫嚣的声音使克劳蒂格外紧张。她悄悄的,没表示意见的,掏出了手帕,揩拭眼睛,然后坐直,挺直背部,眼睛凝重和悲切。
  “维妮黛,”她说:“是我们非常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她有一个时期住在此地。我很喜爱她—”
  “她也很喜爱你。”拉维尼说。
  “她的父母是我的朋友。”克劳蒂说:“他们在一次飞机失事中丧生。”
  “她在弗诺菲学校里读过书,”拉维尼说:“我想那就是邓波儿小姐,突然间想起她的原因。”
  “哦,我明白了。”玛柏儿说:“邓波儿小姐是那里的女校长,是吗?当然,我常听说弗诺菲这个学校。好象很有名,是吗?”
  “不错,”克劳蒂说;“维妮黛是那学校的学生。她父母死后,她来这儿和我们住了一阵子,并决定她未来想做的事情。那时她大约十八到十九岁。一个甜蜜深情和可爱的女孩子。她认为或许应当接受护士训练,可是她有非常好的脑筋,邓波儿小姐坚持,她必须进大学。所以她就去读书—结果发生了这件可怕的事情。”
  她掉开头去。
  “我—如果现在我不再说这件事了,你介意吗?”
  “啊,当然不介意。”玛柏儿说:“我真难过,让你们想起一些悲惨的事。我并不知道。我—我并没听说过。我认为—呃,我是说”她变得愈加口钝了。
  那天晚上,她又听到了一些事。格勒尼太太到她房里时,她正在换衣服,要出去,参加旅馆里的其他人的聚会。
  “我想,我必须来,向你说明一些事,”格勒尼太太说:“关于这女孩子,维妮黛汉脱。当然你不知道,我的姊姊克劳蒂特别喜爱她,她可怕的死,对她是个打击。我们再没提过她,是不是我们可能有帮助,但—我想,如果我完全告诉了你事实,你会明白的,事情也会轻易多了。我们不知道,维妮黛交了不少朋友,其中是一个令人不愉快的—非常不愉快的—一个危险的—年轻人,他已有过犯罪的记录。他有一次走过时,到此地来看我们。我们同他父亲很熟。”她停了一下。“我想,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还是把全部事实告诉你好,你似乎还不知道呢。他确是拉菲尔先生的儿子,密契尔—”
  “天啊,”玛柏儿说:“不—不—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但我记得,听说有个儿子—他不太喜欢呢。”
  “更遭的是,”格勒尼太太说:“他总是惹是非。为了各种不同的事情,例如攻击一个十几岁大的女孩等这种行为,有一两次甚至被送进了法院。当然我自己认为,法官们对那样的事情,太过于宽大。他们往往为了不破坏一个年轻人的学业前程,而做了许多有保留的判决。如果这些男孩子及时的被送进监狱,或许他们就不会犯更大的错了。他也是名窃贼,曾伪造支票,勒索,是一个十足的坏蛋。我们和他母亲是朋友。我常认为她很幸运,在她受到儿子折磨之前就死了。
  我认为,拉菲尔已尽了他的全力,替这孩子找个合适的工作,给他优厚的待遇。可是密契尔继续做坏,这对他而言是个大打击,虽然他装得漠不关心。不管所发生的事情。但住在此地村里的人,也许已告诉过你,我们在这一地区,曾发生的凶杀和暴力事件。不仅是在此地,在附近二十里远或五十里远的地方,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这引起了警方的怀疑,甚至有一两件还发生在大约一百里远的地方。但都是以此地为中心点。有一天,维妮黛出去探望一个朋友,从此她再也没回来。我们为了这件事,曾报告警方,警方为了找她,寻遍整个乡下,却一点痕迹也没有。我们登报,他们也同样登报,他们说,她是和男朋友跑掉了。然后谣言到处飞,没有人看到她和密契尔在一起。警方开始注意密契尔,他可能犯了某些罪,虽然他们没发现其中有任何直接的关联。但据说有人看到维妮黛和一个男人,从衣着和旁的物件上所做的描述,他的样子象密契尔,他们坐在一辆车子里。再没有其他证据了。直到六个月后,在离此地三十里远有点荒芜的林子里,一处石头和泥土覆盖的沟渠中,发现了她的尸体。克劳蒂不得不去认尸。不错,是维妮黛。她是被人勒死的,头部被打烂了。克劳蒂受到这次打击,再也没有复原过来。
  她依两个特征认出她来:“一颗黑痣,和旧有的疤痕,当然还有她的衣着,手皮包里的物件。邓波儿小姐很喜爱维妮黛。所以在她死前,才想到了她。”
  “对不起,”玛柏儿说:“真的对不起。请你转告她们,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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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警方的侦询   玛柏儿在走到市场的路上,沿着这一条村庄街道缓慢地走着,在那幢旧式乔治亚大厦,闻名了一百年之久的寇弗阿姆,要举行一次验尸。她看了一下表。在她到那里前,还有二十分钟多呢。她看看这几家店铺。在一个店铺前面停下,这是专卖毛线和婴儿外衣的店铺,她看了几分钟。里面有个女店员。有两个儿童,在那里试穿毛衣。柜台那一边,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玛柏儿走进店铺,沿着柜台,到那个女人对面的一个座位前,拿出要配的毛线。她说,她已织光了,还需要这特别牌子的毛线,再织一件小上衣。马上配到了,她又拿出一些别的毛线,给女店员看,她满口夸赞,她们立时攀谈上了,开始谈到刚发生不久的这件不幸事件。
  “你明白,下过了雨后,泥土给冲散了,圆石头松得滚了下来。我记得有一年,它们滚下了三次—也就是说出了三次意外。有个男孩子,几乎被砸死。然后那年稍后,在六个月以后,有一个男人,被击断了手臂。第三次,便是那个可怜的华克老太太。她是个瞎子,聋得什么也听不到,不然她就可以逃过劫难了。有人见到这情形,对她喊叫,可惜离得太远了,不及到她那里,使她避开。”
  “啊!多么不幸。”玛柏儿说:“多么不幸。这种惨事的发生,是不容易让人忘记的,是不是?”
  “的确是不容易忘记的。我想验尸官,今天会提起这件事。”
  “我想他会的。”玛柏儿说:“这似乎是一件最可怕的事情,你知道,虽然有时候由于推动这些石头,也可能发生不幸事情的。只要一推动,石头便会滚下。”
  “唉,这种事大都是孩子们顽皮的举动,我不认为,有谁会在那里闲荡。”
  玛柏儿接着说到色彩鲜艳的套头毛衣的方面去。
  “不是我自己要穿的,”她说:“我是给一个侄孙编织的。他想要一件圆领颜色鲜艳的套头毛衣。”
  “是啊,现今的年轻人,都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这女人附和着说:“他们也喜欢黑色和蓝色的工装,上身配点鲜艳的衣服。”
  玛柏儿叙述着颜色鲜艳的格子纹花样的套头毛衣。似乎只看到套头毛衣和毛线运动衣,而没有看到红黑色的毛线。甚至也没有这样颜色的存货。看过了一些样品之后,玛柏儿在走前,又闲扯到,以前在此地发生过的凶杀事件。
  “他们终于抓到了这家伙,”这女的说:“很帅,人们想不到会是他。他的出身也很好。进过大学。他们说,他父亲很有钱。我想,他是心理有缺陷,才会这么做的。另外还有五、六个女孩子。警方叫住在附近的年轻人,一个个的帮助他们。他们检举乔弗莱格兰脱。他们完全确信,是由他带头开始的。从他小时候起,他就有点怪异了。干预女孩子进学校。他常送给她们糖果,和他同住在一起,在小巷里步行,观看樱草花,或做象那样的事情,怀疑凶手却不是他。然后是另一个人。贝脱威廉,他在两次事件中,离开得太远了—他们称做这是不在现场的证明,所以不可能是他。然后终于发生了这件事—他叫什么的,现在我记不起了。我想,是叫鲁克吧—不,叫密克什么的。象我前面说的,他长相英俊,但有许多不良的前科,诸如偷窃、伪造支票等坏事。有两次,象你称做是父权事件。不,我说的不是这意思。你懂我的意思吧。当一个女孩子有孩子的时候。你知道,他们决定,叫这家伙付出钱。在这以前,他让两个女孩子怀了孕。”
  “这女孩子有没有怀了孕呢?”
  “有,她怀了孕。当人们找到尸体时,我们初认为可能是诺娜勃洛德。那是勃洛德太太的侄女,在磨坊厂做事。她同男孩子们一起,行为真是够瞧的。她同样的离家失了踪。
  没有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因此,当尸体六个月后发现时,他们首先想到是她。
  “却不是的?““不是—是另外一个人。”
  “她的尸体有没有被发现?”
  “没有。我想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他们推测,尸体可能是被扔到河里去了。唉!谁知道呢?你可能在农田里发现呢!就象有一次我被领去看所有的那些宝藏。诺敦洛—象那样的名字。在东郡的什么地方的一处农地。美丽的地方。金的船只,维京的船只,和金的盘子,巨大的盘子。呃,谁能确定我们在那时可能发现一具尸体,或是一只金的大盘子。可能有几百年久的金盘子,或可能是三、四年久的尸体,象玛丽诺卡斯。她们说,她已失踪了四年。在尼格脱附近什么地方发现了她。唉,呃,所有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显示出生命是悲惨、脆弱的。不错,生命是很无常的。人们从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临头。”
  “还有住在此地的另一个女孩子,也被杀害了吗?”玛柏儿说。
  “你是说,他们认为这是诺娜的尸体,可是却不是的?不错。现在我已忘了她名字了。
  我想,这就是希望,或你称之为慈悲心也可以。如果你懂我说的话。在维多利亚时代一向用了许多名字,现在已不常听到了。是她住在这幢庄园时用的。她父母遇难后,她在那里住了一阵子。”
  “她的父母是意外死亡的,是吗?”
  “不错。在一次飞往西班牙或意大利的飞机失事中死亡。”
  “你说,她到此地住下了?她们和她是亲戚吗?”
  “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亲戚,但格勒尼太太,是她母亲的一个朋友。当然,格勒尼太太结了婚,到国外去,可是克劳蒂小姐,最大的一个,那个黑皮肤的,非常喜爱这女孩子,常带了她同去国外,到意大利和法国等地去旅行。她教她打字和速记这方面的技艺,也让她上美术课。她很有美术天才,克劳蒂也是。啊!她很喜爱这女孩子。她失踪时,她心碎了。这对安瑟亚说,便完全不一样了—”
  “安瑟亚是最小的一个,是吗?”
  “是的。有些人说,她的心神完全不在那里。你知道,她心里有点狂妄。有时候,人们看到她边走边喃喃自语,并古怪地昂起头。孩子们都怕她。他们说,她是个疯子。她的古怪我说不出。你在村庄里,听到一些传言了,是吗?以前住在此地的那位伯叔祖父,也很怪异,常在花园里练习射击,而没有知道他练枪法的理由。而且,他对自己的神射技术,很感自傲。”
  “可是,克劳蒂小姐并不特别啊?”
  “哦,不,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我相信,她懂得拉丁文和希腊文。她曾想进大学,但因为他母亲的病而被耽搁了。但她很喜爱那位—叫什么名字来着?—也许叫弗兹的女孩子。她很喜爱她,把她当女儿看待。然后这位年轻的男人闯进来了。最后,我想这女孩子没对任何人说,一个人悄悄的走掉了。我怀疑克劳蒂小姐是不是知道她怀孕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呢?”玛柏儿问。
  “唉!对于女孩子,我一向有许多经验呢!不只是模样就是她们的眼色,或走路和坐的样子你都可以知道她们是不是怀孕了。哦,是的,我自己在想。这里是她们中的另一个人。克劳蒂不得不去认尸。几乎使她心碎了。几星期后,她象一个不同的人了。她是那么的喜爱那个女孩子。”
  “还有另一个—安瑟亚呢?”
  “你知道,她够有趣的,我想,她有一种愉快的样子,好象她—只要愉快就够了。不漂亮?呃?派洛缪农夫的女儿常是那种样子。就是去看宰猪,也高兴得很。她一向都高高兴兴的。”
  玛柏儿说了再见,知道她还有十分钟要走到邮局去。邮局和裘兹那圣玛丽百货店就在市场广场那一边。
  玛柏儿走进邮局,买了一些邮票,看了一些明信片,然后把注意力转到各种不同的书籍上。有个中年女人,有一张好脾气的脸,在柜台后面主持。她帮助玛柏儿从铁丝架上拿下一本书。
  “有时候书有点乱,人们常常没把它们放好。”
  现在邮局里没有旁的人了。玛柏儿厌恶地望着这本书上的包书纸,上面是一个脸上有血迹的裸体女孩子,旁边一个手里拿了一把沾满血迹的凶刀,样子邪恶的男人,俯身在她面前。
  “唉!”她说:“我不喜欢这些恐怖事情。”
  “这些书的封面是太过分了点。”维嘉太太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可是现代的人,每一方面都趋于暴力了。”
  玛柏儿拿了第二本书。书名是“无论佳妮娃娃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哦,天啊!人们是生活在一个悲惨的世界里。”
  “哦,是啊,我知道。我看到昨天的报纸,有个女人在一家超级市场外面,丢弃她的婴儿,然后别人走来,用车子载走了。全没有一点理由的。警方找到了她。她们似乎说同样的话,不管她们是从超级市场偷去的,或是带走的。她们说,她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或许她们完全没想到。”玛柏儿说。
  维嘉太太的样子有点酸溜溜的。
  “要我相信很难呢。”
  玛柏儿望望周围—邮局仍空空如也。她走到窗口。
  “如果你不太忙的话,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玛柏儿说:“我已做了一些非常笨的事情。最近几年,我做了这么多错事。这是一个寄到慈善机关的小包裹。
  我寄给他们的衣裳—套头绒线衣和孩子们穿的羊毛衫,我包扎好,写上人名地址,寄去—就在今天早上,我忽然想起,写错了。我想,包裹的人名地址名单大概不会被保存下来—可是,也许有人碰巧记得。我写的是造船厂和泰晤士那边的福利协会。”
  维嘉太太样子好和气,被玛柏儿的年迈与不安感动了。
  “是你自己带来的?”
  “不,不是我—我住在这幢古老的庄园—是她们中的一个人,格勒尼太太说是她妹妹带去寄的。她—”
  “让我想想看。那是星期二,是么?不是别的人带来的,是那最小的一个,安瑟亚小姐。”
  “哦,是啊!我想,就是这天—”
  “我记得很清楚,是放在一只很合适的衣匣里面—那只衣匣不大也不小。不象你说的,造船厂协会—我想不起任何那样的事情了。是麦瑟牧师,栋汉妇女儿童衣物救济院。”
  “是啊。”玛柏儿大喜地握住她的手。“你真聪明—我现在明白了,我怎么做的。在圣诞节,我确实寄了衣物到栋汉协会,算是答复捐助衣物的特别请求。所以我必定记错了人名地址。你能再说一遍么?”她小心地记在一本小记事本上。
  “我怕包裹已寄出去了,虽然—”
  “哦,是啊,我会解释弄错的原因,并请求他们把包裹寄到造船厂协会。我会非常感激你。”
  玛柏儿快步走了出去。
  维嘉太太给下一个客人,拿出邮票,对旁边一个同事说—她们做事有点神经错乱,可怜的老家伙。希望她不常做这样的事情。
  玛柏儿走出邮局,遇见了艾姆那派拉兹和裘纳克拉福。
  她注意到裘纳脸色苍白,样子烦恼。
  “我不得不提出证据,”她说:“我不知道—他们会问我什么?我好害怕。我—我并不喜欢。我对警官说了,告诉他,我认为我们看到的事。”
  “别担心,裘纳,”艾姆那派拉兹说:“你知道,这不过是一次验尸官的审问。他是个好人,只是个医生。他不过问你几个问题,你把看到的事说出来就是了。”
  “你也看到的。”裘纳说。
  “是啊,我看到了。”艾姆那说:“至少我看到有个人在那上面。靠近这圆石头和什么的。快说下去,裘纳。”
  “他们到旅馆里来搜查我们的房间,”裘纳说:“他们请我们准许,但他们有张搜捕令。查看我们房间,我们行李中的东西。”
  “我想,他们想要找出这件有格子纹的套头毛衫。不论怎样,你用不着担心。如果你自己有一件黑色和深红色的套头毛衫,你就不会说了,是吗?是黑色和深红色的,是吗?”
  “那我不知道,”艾姆那派拉兹说:“我不太清楚衣裳的颜色。我想是一种鲜艳颜色,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了。—”
  “他们没找到,”裘纳说:“毕竟,我们没一个人随身带着这么多衣裳的。坐游览车旅行的人是不会多带衣裳的。在任何人带的衣裳里,也没有象那样的衣服。我从没有看到人—我是说,在我们的人里面,有人穿上那样的衣裳,到现在还没有。你呢?”
  “没有,我也没看到。但我认为—我说不出,我应当知道,是不是我已看到了。”派拉兹说:“我对红色和绿色不大能分辨得出。”
  “哦,你有点色盲,是吗?”裘纳说:“那天我已注意到了。”
  “你怎么说?注意到了?”
  “我围了红围巾。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你说,你在什么地方,看到一条你带给我的绿围巾,结果那是一条红的呢。可是你却分辨不出。”
  “呃,别再说我是色盲了。我不爱听这说法。叫人听起来这么不愉快。”
  “男人比女人更容易患上色盲,”裘纳说:“这是和基因有关系的。你知道,阳性和阴性。”
  “你把这说得好象是患上麻疹呢。”派拉兹说:“呃,我们到啦。”
  “你似乎不介意呢。”他们步上石阶时,裘纳说。
  “呃,也不完全是。我从没受过盘问,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颇有意思。”
  斯脱克医生是个头发灰白,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先是警方的证据,再后是医药证据,引起脑震荡死亡技术上的细节。桑德朋太太说出了这次游览车旅行的详情,那个下午特别安排的旅程,和怎样发生不幸事件的经过。她说邓波儿小姐,年纪虽然不轻,却是个走路很快的人。这伙人沿了小山转弯处的一条小径走去,缓慢爬上这所原建于依莉莎白时,以后又重新修过和增建的古老摩兰教堂,在邻近的顶峰上,有所名叫波拉维的纪念堂。上山的路很陡,人们步履不稳的爬上去,年轻的人半跑半走的在最前面,比别人更快的到达目的地。上了年纪的人,爬速便很缓慢了。她自己常被抛在这伙游客后面。如果需要的话,她会对这些疲累的人说,他们愿意的话,可以回去。她说邓波儿小姐曾同白脱纳夫妇说过话。邓波儿小姐,虽已有六十岁以上了,对他们走得缓慢,很感不耐,把他们老远抛在后面,转过一个弯,有点急促地走到前面,以前她常是这样的。如果她等后面的人,等得太久了,便会不耐烦,宁愿一个人走去。他们听到前面一声喊叫,她和旁的人跑上去,转过一条小径的弯,看到邓波儿小姐躺在地上。大圆石头脱离了上面的山腹,还有同样的几块。他们认为,一定是滚下了山腹,当邓波儿小姐走下小径时,便把她击个正着。这是件不幸和悲惨的意外事故。
  “除了意外事件外,你不知道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吗?”
  “不知道,的确不知道。我不太明白呢?”
  “在小山腹,你的上面有没有人呢?”
  “我没有见到。这是小山附近主要的一条小径,当然也会有人在上面闲荡的。但那个下午,我没见到有任何人。”她说。
  然后轮到了裘纳。
  “你没和其余的人,走在一起吗?”
  “没有。我们已离开了小径,走到小山有点高耸的斜坡。”
  “你是和一个伴侣同走的吗?”
  “是的,同派拉兹先生。”
  “的确没有旁的人,同你一起走吗?”
  “没有。我们谈着话,观看着路旁的野花。它们似乎有点不寻常。派拉兹对植物的生长,很有兴趣。”
  “你离队了?”
  “不会很远。他们沿着主要小径走去,算是走在我们的下面。”
  “你见到邓波儿小姐了吗?”
  “我想是见到的。她走在别的人前面,我看到,她在他们前面,转过这条小径转弯的地方。以后我们便没看到她,因为给小山遮住了。”
  “你看见有人在小山上吗?”
  “是的。在许多大圆石头当中。在小山一边,有一大堆圆石头。”
  “不错,”斯脱克医生说:“我完全知道,你说的这地方。花岗岩大圆石头。人们叫它们做阉羊,有时叫灰阉羊呢。”
  “我想,从远处看,它猛看起来可能象山羊,不过,我们离它们并不很远。”
  “你看到有人在那上面吗?”
  “是的,有个人在圆石头中间。伛着身子在那里。”
  “在推动那圆石头,是吗?”
  “不错。我想是的。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好象在推动靠边的一堆。它们这么大,这么重,我想,不可能推得动的。这个男的或女的,在推动的这石头,有点在晃动的样子。”
  “你先说是男的,现在又说男的或女的,克拉福小姐,你认为究竟是男是女?”
  “呃,我认为,据我推测,是一个男人。但在那时侯,我并没完全想到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那人穿了裤子和一件套头毛衣,一种男人穿的圆领套头毛衣。”
  “套头毛衣是什么颜色?”
  “有点鲜红色和黑色的格子纹衣裳。头上戴了圆帽子,后面露出长头发,有点象女人头发,也可能象男人头发。”
  “自然可能了。”斯脱克医生不感兴趣地说:“在现代,要从一个人的头发,去辨别性别,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后来怎样了呢?”
  “呃,这圆石头开始在滚动。象在翻滚,渐渐加快了起来。我便对派拉兹说:啊!就要一直滚到小山下。然后我们听到摔下去的碰击声响,和底下的一声尖叫。我能想象得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然后呢?”
  “哦,我们跑了去。在小山的转弯处,看到这圆石头滚下去的情形。”
  “你看到了什么?”
  “我们看到这大圆石头,滚到下面的小径上,有个人压在底下。人们奔了来,到转弯的地方。”
  “是邓波儿小姐在喊叫吗?”
  “我想一定是的。也许是别的跟着转过这种弯处的人。啊!真—真可怕。”
  “不错。我相信,是怪可怕的。你看到上面的那个人,怎样了?穿了红色和黑色套头毛衣的男人或女人?那人仍在石头中间吗?”
  “我不知道,我没抬头看那里。我—我忙着在观看发生的这件意外事故,奔下小山,去看到底要帮什么忙。后来我抬起头,却没有看到什么人。只看到石头,上面的许多小山,很容易使你见不到人了。”
  “也许是同你一起来旅行的一个人?”
  “哦,不是的。我相信不是我们里面的一个人。因为我知道—我是说,可以从他们所穿的衣着上知道。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穿了一件深红和黑色的套头毛衣。”
  “谢谢你,克拉福小姐。”
  第二个问到了派拉兹。他说的话,和裘纳所说的差不了多少。结果只得到一点证据。
  验尸官被请了进来,没有充分证据显示出邓波儿小姐是遭人用石头击中死去的。审问便延期两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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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访问   他们从验尸所走回金波尔时,几乎没有人开口说话。温斯德走在玛柏儿小姐旁边,因为她走得很慢,便有点落在旁的人后面了。
  “下一步会发生怎样的事呢?”玛柏儿终于在问了。
  “你是说法律方面的?还是说我们?”
  “两方面都有。”玛柏儿说:“因为一方面,当然会影响到另一方面。”
  “警方会做更进一步的审问,希望证实这两个人所说的话。”
  “不错。”
  “那将需要更进一步的审问,因为验尸官不可能做出意外死亡的裁决。”
  “不,我明白,”她说:“你认为,他们有什么证据呢?”
  温斯德由竖起的眉毛下,射出锐利的一瞥。
  “在这件事上,你有什么意见吗?玛柏儿小姐?”他的语气含有挑战意味。“当然,我们事先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不错。”
  “你是说,问我对他们作何想法,他们对此事的感觉。”
  “有趣,”玛柏儿说,“很有趣,那件红黑色有格子纹的套头毛衣。我认为,颇重要的。你呢?感到有点吃惊吗?”
  “是的,我是这么觉得。”
  他再看了她一眼。“这到底对你有何暗示呢?”
  “我认为,”玛柏儿说:“这样的描述,可能给我们一个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到了金波尔。那时大约十二点半左右。桑德朋太太提议在进餐前先喝些饮料。喝完了白葡萄酒,番茄汁和别的酒类,桑德朋太太宣布了。
  “我,”她说:“接受验尸官和道格拉斯督察长的劝告。因为医学方面的证据,已完全搜集齐全了,所以我们在明天早上十一点时,在教堂将举行一次追思礼拜。我将和当地教区牧师,寇脱纳先生做安排。最好等到第二天,再做我们的游览旅行。节目会有一点改变。因为我们已损失了三天,但我认为可以重新安排的。我听到一、两个人说,他们宁愿坐火车回伦敦。我能够了解你们内心的感觉。我不想在任何方面影响你们。这次死亡事件,是一次不幸事故。但我仍认为,邓波儿小姐的死,是一次意外事件。以前在那条特别的小径上,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并没有引起这件意外的任何地质和天气上的原因。我认为,将会有更进一步的调查。当然,在做步行游览时,有些徒步旅行的人,也许非常天真的去推动大圆石头,却没想到对底下在走的人,会发生危险。如果是这种情形的话,这整个事件可能很快会获得澄清。但我同意在目前,一个人无法假定认为是这样情形的。去世的邓波儿小姐,似乎不可能有何仇家,或有任何人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我要说的是,我们别再谈论这件事了。这是当地警方的事,他们将会调查。我认为,我们可能都想参加明天教堂的追思礼拜。过后,再继续这次旅行,我希望也许会消除由这次意外事件所引起的恐惧。仍有一些很有趣和著名的庄园,和某些美丽的风景,等待着我们去游览呢。”
  午餐的时间到了,这件事便被搁置没再谈论。用过了餐,他们全聚集在休息室里喝咖啡,人们便自然的分成一小伙,一小伙,谈论着他们要做的更进一步的安排。
  “你要继续这次旅行吗?”温斯德问玛柏儿。
  “不了。”她想着说:“发生了这样的事,使我想在此地待得久一点。”
  “留在金波尔,还是在那幢古老的庄园?”
  “这要看她们有没有再邀请我回到那幢古老的庄园。我不想自己说出口,因为我原是接受邀请,才在此处旅行,在庄园里住两个晚上。我想,我留在金波尔,会比较好些。”
  “你不想回到圣玛丽梅德去吗?”
  “我还没想到呢,”玛柏儿说:“我想,可能留在此地做一两件事。我已经做了一件。”她碰上他询问的眼色。“如果和其余的人,继续旅行下去的话,我将对你说,我会得到些什么,建议做一次也许有帮助的调查。我愿意在此地的另一个原因,我以后再告诉你。做某些调查—在当地调查一下—这就是我想做的。它们可能不会指引出什么。
  所以我认为,现在还是不说的好。你呢?”
  “我想回伦敦去。那里有事情等着我去完成呢。除非我在此地对你可能有帮助?”
  “不,”玛柏儿说:“目前暂不需要。而且我想你自己也要进行他种调查的。”
  “很高兴在这次旅行中认识了你,玛柏儿小姐。‘“你不但认识了我,而且也知道了我知道的一些事情,事实上我已全知道了。我明白,你要动手做些别的调查。不过,在你离开此地前,我想有一、两件事,呃,你帮我的话,也许会得到一个结果。““我明白了。““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也许你闻到了邪恶的气味啦?““我们很难了解,在这种气氛里的某些邪恶事情的真正含义。”玛柏儿说。
  “可是你真的感觉到在这气氛里,有些事情不对劲了?”
  “哦,是的。这很清楚。”
  “尤其因为邓波儿小姐的死,自然这不是一件意外事件,不管桑德朋太太怎么的解释。”
  “不,”玛柏儿说:“这不是一件意外事件。我想对你说的是,邓波儿小姐有一次对我说,她要去朝山进香。”
  “有趣,”温斯德说:“是啊,多有趣。她没告诉你,朝山进香是什么吗?到什么地方去?和对什么人?”
  “没有。”玛柏儿说;“如果她能活得久一点的话,她可能已告诉我了。可是不幸的事,她死得太快了一点。”
  “因此,你对那件事,便不知道了。”
  “不知道。她只有说朝山进香,好象颇有自信似的。由于死得太快,便没有了结果。有人想阻止她,她要去的什么地方,或想阻止她到什么人那里去。现在我们只有希望,等待着机会来解答这个迷;或者是让上帝来指点说明了。”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留在此地的原因吗?”
  “不仅是这件事,”玛柏儿说:“我想,多找出一些关于一个名叫诺娜勃洛德女孩子的事情。”
  “诺娜勃洛德。”他有点困惑了。
  “在维妮黛汉脱失踪的同一时候,另一个失踪了的女孩子。你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起过她。她有不少男朋友,我知道,她还准备有更多的男朋友呢。一个蠢女孩子,但显然很吸引男孩子们。我认为,多知道一些有关她的事情,可能对我做的事,会有帮助。”
  “照你的意思去做吧,玛柏儿大侦探。”温斯德说。
  第二天早上,所有来旅行的人们,全到了教堂,做礼拜。玛柏儿向教堂四周望望,有几个住在当地的人士,也到了那里。格勒尼太太,和她的姊姊,克劳蒂小姐,那个最小的妹妹,安瑟亚没有来参加。还有一两个村庄上的人,他们也许并不认识邓波儿小姐,只是由于好奇心,而来凑凑热闹。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牧师。穿了两边有宽紧带的鞋子,年纪大约有七十开外了。玛柏儿估量着他,蓄着高贵的灰白色长发,一个宽阔肩头的老人,行动不太灵活,无论蹲下和起身都很迟缓。一张很清癯的脸庞。她想知道他是谁。
  可能是邓波儿小姐的老朋友,也许是从老远什么地方跑来参加礼拜的?
  礼拜完毕后,他们走出教堂时,玛柏儿和这些同来旅行的人,交谈了几句。现在她知道,这位牧师是谁,来做什么的了。
  白脱纳夫妇说他们要回伦敦去。
  “我对亨利说,我无法再旅行下去了。”白脱纳太太说:“我始终感觉到,当我们走过一个转弯时,随时可能有人对我们攻击或投掷石头呢。也许此地有疯子呢。”
  “算了吧,妈咪!”白脱纳说:“你别想得太过分啊!”
  “唉!现在坏人和匪徒到处都是,我觉得任何地方都很不安宁呢!”
  伦姆纳小姐和班兹姆小姐,决定留下继续这次的旅行。她们不怎么忧心。
  “这次旅行,我们花了不少钱。如果为了这次不幸的事件,而错过任何的游览,似乎太可惜了。昨天晚上,我们打电话给我们一个要好的邻居,他们说会小心替我们照顾动物,所以我们尽可不用担心。”
  尼斯莱波透太太,也决定继续这次的旅行。上校和华克太太认为,没有事情可以拦阻他们要做的游览,使他们错过后天要去观赏的特别珍贵的樱属植物。那位建筑师,吉米逊也希望看看特别令人感兴趣的各种建筑物。但卡斯派先生说,他要搭火车离开。柯克小姐和巴诺小姐,似乎还没有做决定。
  “我们在此地附近,走了不少路。”柯克小姐说:“我认为,我们暂时要留在金波尔了。玛柏儿小姐,你也要留下吗?”
  “我也是这么想。”玛柏儿说;“我觉得,持续的旅行,不太合适,若我能有一、两天的休憩,对我较有益。”
  当一小伙人分散时,玛柏儿选择她自己不惹人注意的做法,她从手提皮包里,拿出记事本,撕,上面记着两个人名、地址。头一个是住在朝着溪谷的那条斜路一头,一幢有花圃整洁小庄园里的勃拉克太太。一个整洁的矮小女人打开了门。
  “勃拉克太太吗?”
  “哦,是啊,我就是。”
  “我能进来同你谈谈么?我刚做好礼拜,感到头有点晕呢。我可以歇一会儿吗?”
  “哦,天啊,快请进来吧。别客气。你先坐会,歇歇。我去替你倒杯水。你想喝茶吗?”
  “不用喝茶啦,谢谢你。”玛柏儿说:“一杯水就行啦。”
  勃拉克太太端了一杯水回来。带着愉快的样子,谈到病痛、头晕和别的事情。
  “你知道,我有一个象那样的侄儿。他必定没有那样的年龄,还不到五十岁,可是他时常会突然头痛,除非他立刻坐下歇一会。呃,你绝想不到,有时候,他会昏到在地上。
  真怕人,医生们似乎一点办法也没有呢。”
  “唉,”玛柏儿接过杯子,边在啜饮:“好过多啦。”
  “你是为了这不幸的女士,去做礼拜的吧!有人说,她是被谋害的,也有人说是意外事故。可是那些审问的人和验尸官,总是把事情,看得象犯了罪一样。”
  “哦,是啊。”玛柏儿说:“我真难过。听到过去发生象这样的事情。我听到不少关于一个名叫诺娜的女孩子的事情。我想她是叫诺娜勃洛德吧!”
  “唉,是叫诺娜。呃,她是我表亲的一个女儿。事情发生在好久以前了。有一天她走掉,再也没回来。这些女孩子,真拿她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常对我这位表亲说:‘你整天在外面工作,诺娜在做些什么呢?’你知道,她是喜欢男孩子的这种人。‘呃!’我说:‘这会有麻烦的,你也该管管她呀!’当然,我完全说对了。”
  “你是说—”
  “唉,我是说通常一般的麻烦。怀了孕。我认为,我那位表亲并不知道呢。我已快六十五岁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知道一个女孩子会怎么样;我知道那男孩子是谁,但我不能确定。也许我说错了。他继续在此地呆下去,诺娜失踪时,他真的痛心了。”
  “她走掉了?是吗?”
  “呃,她搭了一个陌生人的便车。那是她最后一次被人看到。很可惜我不记得这车子的型式了。在此之前,有一、两次,有人看见她坐在那辆车子里,被载走了。听人说,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也是坐在同一辆车子里,被杀害的呢。我不认为,那样的事,会发生在诺娜的身上。如果诺娜被杀害了,现在就会找到尸体了。你认为呢?”
  “当然有此可能的,”玛柏儿说:“你清不清楚她在学校里或其他方面的表现,象不象一个好女孩子?”
  “唉,说不上是的。她天性懒惰,对书本不感兴趣。从十二岁起,就开始在想男孩子们了,那时我就认为日后她一定会跟什么人私奔了。不过,没有人有她的消息。她从没有寄过一张明信片。我想,她一定跟什么人走掉了。我认识的另一个女孩子—那是我小时侯认识的—她跟一个非洲人走掉了。他告诉她,他父亲是一个酒徒。说起来可笑,不论怎样,这件事发生在非洲或阿尔及利亚的什么地方。不错,好象是阿尔及利亚的某处。
  她会在那里遇见各种各样的怪事。她说:这男孩子的父亲,养了六头骆驼,一大群马,她将住在一幢奇怪的房子里,墙上挂满了毡毯,那似乎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她走掉了三年,后来又回来了。她经历过令人可怕的生活。他们住在泥土建造,脏兮兮的小屋子里。除了吃他们叫做可斯可斯的食物外,没什么可吃的。我常在想,那一定是象莴苣的食物,又可能不是,更有点象面粉做的布丁。到后来他说:‘你配不上我了’,并和她离异走掉了。由那里的某个团体在照料她,供给她盘缠回到英国。她就到英国去了。
  唉!那大约在三、四十年前了。诺娜呢,只不过是七、八年前的事。我想,她总有一天受到了教训回来的,而且她会发觉所有的甜言蜜语的盟誓,没有一句实现。”
  “除了她母亲外,还有旁的人到过此地吗?我是说,你那位表亲?”
  “呃,没有。但有许多人对她很不坏。在那幢古老庄园里的人们。那时格勒尼太太不在那里。只有克劳蒂小姐,她对学校里来的女孩子,总是很好的。她送给诺娜许多漂亮的礼物,有一次还送给她一条很漂亮的围巾,和一件很美丽的衣裳。唉!她待她真好。总是想尽法子讨诺娜的喜欢。又常劝告她不要这样鬼混下去。我实在不想批评她,因为她是我表亲的孩子。可是,她常和这些男孩子们鬼混,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带她出去。我想她现在除了流浪街头以外,大概不会有任何乐观的前途了。唉!我真不愿说起这种事,可是这全是事实啊。不过,不管怎样,总比象汉脱小姐那样被杀害的好,那件谋杀案实在太残忍了。凶手实在太残酷了,在发现尸体的当时,传说纷纭,把警察们忙得人仰马翻的。”
  玛柏儿同她又谈了一会,说她觉得好过多了。她谢过了勃拉克太太,说声再见走了出去。
  她要去拜访的第二个人,是个种莴苣的女孩子。
  “诺娜勃洛德?哦,好多年前,她就和人私奔,没住在这村子里了。在男孩子堆里,她可是个尤物呢。我总是很好奇的想知道,她会在什么地方结束她的一生。你要找她,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我收到国外友人的信,”玛柏儿说:“一个很善良的家庭,他们想打听一个名叫诺娜的小姐的事。他们只知道她嫁了一个坏蛋。可是那男人遗弃了她,和另一个女孩子跑掉了。她现在想找一个照顾孩子的工作。可是我的朋友对她是一无所知。不过,据说,她是在这村子里出生的。所以我想知道,此地是不是有人可以—呃—告诉我一些有关她的事情。你曾和她进同一学校,是不是?”
  “哦,是啊,我们甚至还同班过呢!我不太喜欢诺娜的行为,她对男孩子太放浪了。我曾经警告过诺娜,说她这么随便的同那些男人鬼混,搭他们的便车和他们一起上酒吧,又在酒吧里大吹法螺,隐瞒自己的年龄,这种种行为实在是要不得。可是诺娜是个早熟、自以为是、外表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得多的女孩,她是不会听我的话的。”
  “她头发的颜色是黑的?还是浅色的?”
  “哦,黑头发。好漂亮的头发。一向是蓬松松的,你知道,象一般女孩子那样。”
  “她失踪时,警方在找她吗?”
  “是啊!她出走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有一天晚上,她说走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有人看见她坐在一辆车子里,以后再也没有人看到那辆车子,也没有人再见到她。也正在那时侯,发生了许多凶杀事件。不仅在这附近,国内其他地方也到处发生。警方到处搜捕年轻男人和男孩们。他们认为诺娜那时侯可能已经死了。最后,他们发现了尸体,死者却不是她。我想,她应当没事的。现在的她一定是在某个大城上当脱衣女郎,或做类似的事,来换取生活费。她就是那样的人。”
  “如果真是同一个人的话,我不认为,她很适合我那个友人呢。”玛柏儿说。
  “除非她改变一下自己,否则她真的不适合。”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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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亚契达   玛柏儿有点喘不过气,也有点疲累,回到了金波尔,接待员出来迎接她。
  “啊,玛柏儿小姐,有人要见你呢!他好象说他叫亚契达。”
  “亚契达?”玛柏儿的样子很困惑。
  “是啊,他听说你参加了这个旅行团,就来找你呢。在你离开这儿,或到伦敦去之前,他想同你谈谈。我告诉他,旅行团的人,有的在今天下午坐火车回伦敦去了。可是他渴望在你没走前,同你谈话。我请他在视听室里等你,那里比较宁静。在这个时候,别的房间全很吵闹呢。”
  玛柏儿有点吃惊地走进了视听室。亚契达是个上了年纪的牧师。她在做追思礼拜的时候,已留意到了。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你是玛柏儿小姐。珍妮玛柏儿小姐吗?”
  “是啊。我就是。你是—”
  “我叫亚契达。今天早上我才到此地,参加我一个老朋友—邓波儿小姐的追思礼拜。”
  “哦!”玛柏儿说:“请坐下。”
  “谢谢你。我的身体实在是越来越差了。”他伛偻着身体,小心坐在椅子上。
  “你—”
  玛柏儿坐到他旁边。
  “是啊,”她说:“是你要见我吗?”
  “呃,我会说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对你而言,我是个陌生人。事实上,我一到镇上,就到卡尼斯镇的医院,做了短暂的访问,在去教堂前,也曾和护士长交谈过,她对我说,邓波儿小姐死前,请求会见这次旅行中的一个人,珍妮玛柏儿小姐。在她死前,玛柏儿小姐是唯一见过她,并和她谈过话的人。”
  他焦虑地望着她。
  “是啊,”玛柏儿说;“突然间,我被请了去,真令我吃了一惊。”
  “你和她已认识很久了吗?”
  “没有。”玛柏儿说:“我是在这次旅行中认识她的,这也是为何我会吃惊的原因了。
  在车子里我们曾偶尔地坐在一起,建立了友谊。让我惊讶的是,她在去世之前,要见的人竟是我。”
  “是啊。我想象得出你的惊讶。象我前面声明过的,她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事实上,她是专程来拜访我的。我住在弗敏斯透,就是后天,你们的游览预定停车的地点。按已做了的安排,她会到那里拜访我,她认为我能帮她明了某些事情。”
  “我明白了。”玛柏儿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希望不会侵害到你个人的隐私权。”
  “当然,玛柏儿小姐。你尽管问吧!”
  “邓波儿小姐曾和我谈过,她说她的这次旅行,不仅是因为她希望观赏历史性庄园和花园。她还说了一句不寻常的话,朝山进香。”
  “她真的说了这种话吗?”亚契达说:“也许有重要的意思呢。”
  “我要问你的是,她说的朝山进香,就是要拜访你的意思是吗?”
  “我想一定是的,”他说:“是啊,我想是这样。”
  “我们曾谈过一个叫维妮黛的年轻女孩。”玛柏儿说。
  “唉!是啊,维妮黛汉脱。”
  “我不清楚她说什么。邓波儿小姐只提到过她叫维妮黛。”
  “维妮黛汉脱死了。”他说:“在好几年前就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玛柏儿说:“邓波儿小姐曾和我谈过她。邓波儿小姐对我说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她说,维妮黛和拉菲尔先生的儿子定了婚,而且快结婚了。喔!拉菲尔先生是我的朋友,这次旅行就是他慷慨赠送的礼物。我现在在想,也许他想要我在这次旅行中,认识邓波儿小姐。他认为,他可能会告诉我某些消息。”
  “关于维妮黛的消息吗?”
  “是的。”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见我的原因了。她想知道某些真相。”
  “她想知道,”玛柏儿说:“为何维妮黛没嫁给拉菲尔的儿子?”
  “维妮黛,”亚契达说:“并没有毁了婚约。我敢保证这点,百分之百的保证。”
  “邓波儿小姐不知道,是吗?”
  “她不知道。她对发生的事,只感到困惑和不高兴。这次她是想来看我,问我为什么没举行婚礼。”
  “为什么没有举行婚礼呢?”玛柏儿问:“我不是由于无聊的好奇。现在我在做的事,不叫‘朝山进香’,而是一种使命。我也想弄清楚,为何密契尔和维妮黛没有结婚呢。”
  亚契达端详着她说:“我明白了。”
  “为了密契尔父亲临死前的愿望,我一定得尽我的全力。”
  “我没有理由,不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亚契达说:“你问我的事情和邓波儿小姐要问的一样,可是你的问题,我自己也不甚清楚。玛柏儿小姐,那两个年轻人想结婚。
  他们安排好结婚的日期。要我替他们证婚。我推想,这是他们私底下的决定。很早以前,我就认识维妮黛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所以我愿意为她祝福。
  我一向在兰脱,邓波儿小姐的学校里主持礼拜。那是一所很好的女子学校。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性,也是名出色的老师。她很适合教育工作。她常鼓励那些女孩子们,认为她们会有光明的前途,但不强迫她们。她是个伟大的女性,也是个很亲切的朋友。维妮黛是我遇到过最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无论聪明才智或心地、容貌都可说是一无瑕疵。她最不幸的,是在孩童时期,就丧失了父母。她的父母是因飞机失事而去世的。后来维妮黛离开了学校,和克劳蒂小姐住在一起。
  我想你大概知道,她是住到了此地。克劳蒂小姐是维妮黛母亲的一个亲密朋友。克劳蒂有三姊妹,那时老二结了婚,住在国外,所以只有两姊妹住在此地。克劳蒂是老大,很喜欢维妮黛,常想尽法子供给她幸福的生活。有一两次,还带了她到国外,出钱供给她到意大利攻读美术。在这种多方面的爱护和照料下,维妮黛也爱她,就象爱她亲生母亲一样。她很依赖克劳蒂。克劳蒂是个有知识和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她之所以没鼓励维妮黛进大学,据我推测,这完全是因为维妮黛本人没有兴趣。她喜欢的是美术和音乐这类艺术课程。维妮黛住在这幢古老的庄园里,过着幸福的生活。当然,她到了此地后,也并没见到她,因为我是在弗敏斯透教堂服务,那里距此地大约有六十里远呢!话虽如此,但每逢圣诞节和别的节日,我都写信给她,她也常想到我,偶尔会寄些礼物给我。
  可是我从没有见过她,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出现了,变成了一个完全成熟了的年轻漂亮女人,身边一个动人的年轻男孩子陪着她。那男孩我有点印象,他是拉菲尔先生的儿子,密契尔。他们到我那儿去,说他们两人互相爱上了,想要结婚。”
  “你答应让他们结合吗?”
  “是啊。我答应了。玛柏儿小姐,也许你会认为,我不该这么做。虽然他们是秘密到我那儿去的。我可以想象得到,克劳蒂是如何想尽办法阻止他们间的罗曼史。她是有权这么做的。我可以坦白地对你说,密契尔并不适合做丈夫,他从小时候起,便常闯祸,上过少年法院,交不正当的朋友,参加各种不同的帮派,捣损建筑物和电话亭,和各种不同的女孩子亲热。而维妮黛也太年轻了,心智没有完全成熟。尽管如此,密契尔却很吸引人。我也认识他的父亲呢!虽然我和他不十分熟悉,但我想,他父亲对他已尽了全力。拉菲尔先生象一般父亲所能做到的一样,帮助自己的儿子,给他工作,希望他能努力有成,又替他还债。可是,我心里老是有一种感觉—”
  “你认为,他可以做得更多?”
  “哦,”亚契达说:“我认为,拉菲尔先生对他儿子,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虽然他疼爱他,但他却没有给他应有的天伦之爱。我常想,如果密契尔真的得到了他父亲的爱,情形也许会完全不一样了。这男孩子一点也不笨,相反的,他颇有才智和能力。如果他愿意学好的话,他可以有一番作为。但他天生是个易于犯错的人,坦白地说,他的本性不坏,富幽默感,为人慷慨亲切,乐于助人,帮他们解决困难。可是,在女孩子那方面,却处理得很糟,常使她们有了麻烦。象当地人们所说的,他常和她们乱搞之后,把她们遗弃,和旁的什么人又恋爱了。所以我面对了这两个年轻人,同意让他们结合。
  但我很坦白的告诉维妮黛,她要嫁的这个男孩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后来,经我多方面的观察,密契尔并没有骗她的迹象。他也坦诚的告诉过她,他一向遭到警方,和其他方面的麻烦。他对她说,他们二人结婚后,将会展开一页新生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他有意要重新做人,维妮黛明白这一点。她说,她知道密契尔是怎样的人。她知道他一向如此,可是她爱他。她也许能够,也许没有能力帮助他。但她愿意冒这个险。
  玛柏儿小姐,我之所以要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我知道得再清楚也没有了。我曾替许多年轻人证婚,看见他们在受到痛苦之后,重新的改过向善。我了解这类事,也能体会得到。我知道,这两个年轻人真心相爱。这并非说,他们是两性相悦,因为,性代替不了爱。性只是和爱同时俱来的,爱的最好结局是婚姻。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好的、坏的、有钱的、穷苦的、病人、健全的人,如果他们彼此爱上了,就希望结婚。这两个年轻人也是如此,他们二人相爱,怀抱着希望,到死了仍不舍离。我的故事就说到此。我无法再说下去。因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并做了必须的安排。我替他们定下日期、时间和地点。我想,事情的发生也许要怪我答应了替他们秘密证婚。”
  “他们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吗?”玛柏儿说。
  “维妮黛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密契尔。他害怕有人阻止他们。我想,对维妮黛来说,除了爱外,还有一种逃避的感觉。当然这是由于她生活的环境,她失去了她真正的监护人—父母。在他们故世后,在她那种年龄,她定会迷恋上什么人,以他们为偶像,例如自己的某个长辈或师友。可是这种情形,不会维持得很久,这仅是生命中自然的一部分。然后从那部分,你继续走到第二个阶段,你才体会到,你生命中所需要的事情,就是寻求你自身的完美—异性结合的完美。于是你会开始寻找一个生命中需要的配偶。
  如果你够聪明,你可以找得到。可是有些女孩子会观望,象年老的护士们常对孩子们说的:正义先生来了。克劳蒂对维妮黛特别的好。我私下以为,维妮黛对她也有一种英雄崇拜。她是个有个性的女人—漂亮、有教养、为人风趣。我认为,维妮黛几乎是罗曼蒂克的崇拜她,克劳蒂也爱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所以维妮黛是在崇拜的环境中成熟的。克劳蒂用风趣的态度,鼓励着她的智慧,过有兴趣的生活。那是一种幸福的生活。
  不过我认为,她慢慢有点清楚了。我们就说,这是一种逃避的愿望吧!逃避被人所爱的生活。但她却不知道怎样逃避,或逃避到何处去。后来她遇到了密契尔后,才真正知道了。于是她想逃避,去过那种男性和女性在一起,世界上创造了的第二阶段的生活。但她知道,这种行为克劳蒂不可能了解,她会痛苦地反对她,反对她接受密契尔的爱。事实证明,克劳蒂的看法是对的。现在我明白了,他不是维妮黛应当接受的人。她走的这条路,不是增进生活幸福的路。在这条路上只有打击、痛苦和死亡。玛柏儿小姐,你明白,我对罪恶有种严肃感觉。我的动机不坏,但我不知道,我需要知道些什么。我熟悉维妮黛,但我不熟悉密契尔。我了解维妮黛秘密的愿望,因为我知道,克劳蒂有强烈的个性。她对维妮黛也许有足够强烈的影响力,劝告她放弃这件婚事。”
  “那么你认为,这就是她做过的事了?克劳蒂把密契尔的事,全告诉了她,说服她不要嫁给他?”
  “不,我不认为是这样的。因为如果真是如此的话,维妮黛便会告诉我。她会听我的话。”
  “在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没告诉你呢。那时日期、时间和地点,全订好了,我在教堂里等他们,等着新郎和新娘,可是他们却没有到,既没有踪影,也没有音讯。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这件事令我难以相信。他们没有到也就罢了,可是不可能连一封信也没有。这就是为什么,我想知道和想象,邓波儿小姐在她死前,也许会告诉你某些事情的原因。也许在她死前,她会告诉你一些消息,要你转告我。”
  “她想你会告诉她一些消息呢。”玛柏儿说:“我认为,这就是她要来看你的理由。”
  “是啊,可能是的。维妮黛对想阻止她的人们,譬如说,克劳蒂和安瑟亚,什么都不会透露。但邓波儿小姐就不同了,她一向敬爱她—而邓波儿小姐对她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在我认为,她可能会写信说出她心理的感觉和知道的某些事情。”
  “我想她写过信的。”玛柏儿说。
  “你认为,她透露了什么消息了吗?”
  “她把事情告诉了邓波儿小姐,”玛柏儿说:“说她要嫁给密契尔。邓波儿小姐知道的。这是她对我说的一件事。她说:‘我认识一个名叫维妮黛的女孩子,她想嫁给密契尔。’那个唯一能告诉她的人,就是维妮黛自己。维妮黛一定和她通过信,或给了她某些通知。那时候当我说:‘为什么她没嫁给他呢?’她说:‘她死了。’”“这么说来,我们的讨论也没什么结果了?”亚契达叹口气:“邓波儿小姐和我只知道两件事。她知道,维妮黛要嫁给密契尔。我知道那两个人要结婚,一切事情也都安排好了。我在等他们来,可是没有他们的踪影。既没见到新娘,也没见到新郎。一点消息也没有。”
  “而你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玛柏儿说。
  “我一点也不相信,维妮黛和密契尔真的决裂了,甚至密契尔还杀了她。”
  “但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某些使维妮黛觉悟的事情。也许是密契尔的品行或个性,她以前并没有体会或认识清楚。”
  “这不是个完满的解答,因为她仍可通知我的。她不会让我在他们举行神圣婚礼时,白等他们的。她是个可爱,有良好教养的女孩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通知我的,可是她却没有。我想只有一件事情,才会造成如此的结果。”
  “死亡?”玛柏儿说。她忽然想起邓波儿小姐说过的一个字,听起来好象是深沉的钟声一样。
  “是啊!”他说:“死了。”
  “爱。”玛柏儿想着说。
  “你是说—”他在迟疑了。
  “这是邓波儿小姐对我说的。我说:‘怎么杀害她的?’她说:‘爱,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一件事。’”“我明白了。”亚契达说:“我明白了—我想我明白了。”
  “怎么说呢?”
  “个性的分裂。”他叹口气。“你知道,吉克尔和海德不是假的了。(斯蒂文生故事里的吉克尔医生和海德先生,他发明出一种药物,能使他自己变成一个刻毒和凶暴的人物,在药效过后又恢复原形。)他们并不象斯蒂文生所创造的那样。密契尔必定是神经错乱了。他有了双重人格。我对医药上的事,一窍不通,也没有心理分析上的经验。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有双重的身份。一种是善良的、令人喜爱的孩子,这也是他动人的地方,是他寻求幸福的愿望。可是,他的第二种个性—也许是受到某些人心理上畸形的影响,他变成一种不是杀害敌人,而是杀害自己心爱者的人。因为他便杀害了维妮黛。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杀害了她,也说不出为了什么要杀她。在这世界上,我们有许多可怕的事情,心理上的怪癖,精神上的病症,或头脑的畸形。我的一个教区里,就有一个很不幸的例子。有两个靠养老金生活,上了年纪的女人。她们到什么地方去做礼拜,总是形影不离。似乎看起来是很幸福的人。然而有一天,她们中的一个,杀害了另一个。她对她教区里的牧师忏悔说:‘我杀了路易莎;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恶魔。’人们问她为什么呢?怎么会发生的?她答不出。可是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医生们会发现或知道一些遗传基因上的畸形—某些腺体分泌过多或不足。”
  “所以你认为,事情发生的原因就是这样?”玛柏儿说。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当时尸体一直没有找到,维妮黛也就被宣布说失踪了。她离开了家,人们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那么,一定发生了—”
  “当然是遇到了麻烦—”
  “在发现了尸体后,警方终于抓到了密契尔?”
  “那时,他是警方最先请来帮忙的人。在维妮黛失踪之前,有人看到他同她在一起,坐在车子里。他们完全肯定,他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他是头一名嫌疑犯,他们对他从没停止过怀疑。而认识维妮黛的其他几个年轻男人,也受到了盘问,可是每个人都有不在现场证明,或是缺少证据。警方一直都怀疑密契尔,最后找到了尸体,她是被勒毙的,头部和脸部被打得稀烂。他做这些攻击时,一定失去了理智。就好象是海德先生的复现。”
  亚契达接着说了下去,他语调低而悲伤。“即使现在,有时候我还是觉得,这可能是旁的什么年轻人,一个心理真正失常的人,把她杀害的。虽然没有人知道,但或许是某个陌生人,也许是住在附近,她所认识的人。或是她偶尔遇见的人,搭上他的车子,然后—”他在摇头。
  “我以为,可能真有这种事。”玛柏儿说。
  “密契尔给法院的印象不佳,”他说:“在法庭上,他一直说蠢话,乱撒谎,谎称他车子在什么地方;又叫他的朋友们,给他错误的不在场证明,他慌乱了。一点没说到他要结婚的事。我认为他的法律顾问,和他的意见对立。她可能逼着他娶她,而他并不想娶她。唉!这已是陈年往事了。详细的情形我也记不得。但证据显然对他不利。这么些年来,玛柏儿小姐,你不知道,我是一个很悲伤和不愉快的人。我曾做出错误的判断,使得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因而死亡。我没有注意到她脱离家庭后会有危险。可是她为什么不到我那儿把她对密契尔的恐惧,向我诉说呢?而且密契尔为什么要杀她呢?或许因为他知道,她快要有孩子了?或是由于他和别的女孩子爱上了,不再想娶维妮黛了?但我实在不相信,为了一些莫知晓的原因,她会突然的怕他了,并认为他有危险,断然地同他决裂,而因此惹起他的愤怒、残暴和凶杀的欲望?我真的弄不明白。”
  “你不明白,”玛柏儿说:“不过你仍旧明白和相信一件事情,是吗?”
  “你说相信,这怎么说呢?你是从宗教观点上说的么?”
  “啊,不是。”玛柏儿说:“我说的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或许有一种很强烈的信心,觉得那两个人彼此相爱,有意想结合。可是,发生了某些事情,受到了阻止。某些事情使她死了。而你仍旧相信,若没有阻拦,他们那天会到你那里举行婚礼?”
  “你说得对。是的,我仍旧相信,他们是两个相爱的人,而且无论对方行为如何,他们都想厮守终生。她真的爱他,却因为她所做的事而促使死神降临。”
  “你必须继续相信下去。”玛柏儿说:“因为,我也认为是这样呢。”
  “那么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玛柏儿说:“不过我认为,邓波儿小姐真的知道,或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说了一个可怕的字:‘爱’。我想,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意思是说,因为爱的事件,促使维妮黛自杀了。这可能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些有关密契尔的事情,使她烦恼和起了反感。可是我不认为她会因此而自杀。”
  “不,”他说:“不可能是这样的。自杀的人是不会把自己的头脸打烂的。”
  “可怕!”玛柏儿说:“真可怕!没有人可能对所爱的人这么做的。即使是为了爱而不得不杀人,也不可能如此。如果他杀害了她,他不可能那么做的。他或许会将她勒死,但不会把她的头脸损坏的。”她喃喃的说:“爱,爱,一个多可怕的字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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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离别   第二天早上,游览车停在金波尔旅馆前面。玛柏儿下了车,和她的朋友们话别。她发现尼斯莱波透太太的样子很慷慨。
  “真的,现在的女孩子们,”她说:“没有活力,没有持久力。”
  玛柏儿质问似地望着她。
  “我是说,裘纳,我的侄女。”
  “啊,天啊!她不舒服吗?”
  “呃,她说她身体不舒服。头晕、喉痛又有点发烧,我看那全是胡说。”
  “啊,我真难过。”玛柏儿说:“我可以帮忙吗?例如说照顾她什么的?”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去管她的。”波透太太说:“她的生病,完全是借口。”
  玛柏儿不解地望着她。
  “女孩子们这么笨,总是轻易坠入爱河。”
  “是派拉兹吗?”玛柏儿问。
  “啊,你已注意到了吗?是啊,他们要好得简直到了结婚的地步。无论怎样,我不喜欢他。这些长头发的学生,总是成群结队的,到处谈情。而且他们相爱怎么不正当的对我说,还装糊涂?我真不喜欢他们的行为。这次旅行我付了一切的费用,结果竟只落得孤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认为,好象她照顾你照顾得蛮周到呢。”玛柏儿说。
  “呃,可是这几天就不一样了,女孩子们不知道,人们一到中年时,就需要有人扶助了。他们似乎有种荒唐想法,想去游览一些山或纪念碑,或步行七、八里远的路。”
  “如果她喉痛和体温升高—”
  “你知道,只要游览车一驶走,她的喉痛就好了,体温也下降了。”波透太太说:
  “哦,天啊,我们现在要上车了。哦,再见,玛柏儿小姐,真高兴认识你。真遗憾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我自己也很遗憾呢。”玛柏儿说:“可是,波透太太,我不象你这么年轻,有活力。
  我真的觉得—呃,经过过去几天的波折,和旁的一切事情后,我真的需要做一次日夜二十四小时的憩息了。”
  “呃,但愿将来我们还能见面。”
  她们握握手。波透太太爬进了车子。
  玛柏儿肩头后面有一个声音说:“祝旅途愉快,一路平安。”
  她转过身见到了派拉兹,他露齿微笑。
  “你是在对波透太太说的吗?”
  “不错,还有谁?”
  “听说裘纳有点不舒服,她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
  派拉兹再度对玛柏儿露齿微笑。
  “她会没事的,”他说:“只要车子一开走。”
  “啊,真的!”玛柏儿说:“你是说—”
  “是的,”派拉兹说:“裘纳受够了,让她那个姑妈,呼之既来,挥之既去的使唤着。”
  “那么你也不搭那游览车啦?”
  “不搭了。我要在此地住几天,到处看一下,做些游览。别这么不高兴,玛柏儿小姐。
  你不是真的那样不高兴吧!是吗?”
  “呃,”玛柏儿扇扇眼睛说:“在我年轻时,我就懂得这类事情了。当然,借口也许不同,我想我们难得有机会逃避事情的呢。”
  上校和华克太太走过来,同玛柏儿热烈地握手。
  “我真高兴认识了你,你告诉了我不少有关园艺方面的常识呢!”上校说:“我相信,再过几天,我们的情绪就都会恢复正常的了。唉!邓波儿小姐真是太倒霉了,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一件事。我自己认为这是一件意外事故,验尸官好象也这么以为呢!”
  “这似乎是很古怪的,”玛柏儿说:“没有人能证明是否有人在那山顶上,推动石块和大圆石,如果真有的话,他们就不会这么轻松的了。”
  “当然他们该受到谴责的,”华克上校说:“你看他们快活得一声不响。呃!我该走了,再见。”
  他们一个一个地上了车。玛柏儿转过身。看到温斯德对这辆驶走的车子,挥动着手。桑德朋太太走出来,对玛柏儿说了声再见,走上车,玛柏儿挽着温斯德的手臂。
  “我需要你,”她说:“我们可以到什么地方去谈谈吗?”
  “我们那天坐的地方怎样?”
  “这里附近有处很舒适的走廊呢。”
  他们转过旅馆角落。车子发出几下欢呼的喇叭声,驶走了。
  “你知道,我真希望,”温斯德说:“你不要留下来。我宁愿看到你安全的坐在车子里。”他严厉地望着她:“为什么你要留在此地呢?你真的觉得不舒服吗?”
  “象我这个年纪,”玛柏儿说:“可以用这做借口,很自然,没有人会疑心的。”
  “我觉得,我应该留在此地照顾你。”
  “不,”玛柏儿说;“不必这么做。你有别的事情要料理呢。”
  “什么事情?”他望着她。“你有主意了,或是知道些什么?”
  “我想我知道了,不过我必须证实。有些事情我自己无法做到。我想你可以帮我的忙,因为你可以和我提到的这几个机关联络。”
  “你是说苏格兰警场,和女王监狱的狱长吗?”
  “是啊。一个一个的,或是他们所有的人。也许你很有办法呢。”
  “当然由你吩咐啦!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首先我想告诉你这个人名地址。”
  她掏出一本记事本,撕,递给他。
  “这是什么?啊,真的,出名的慈善机关,是吗?”
  “我相信,是较好的一个。他们做了不少好事。你帮我寄些衣裳给他们,”玛柏儿说:
  “例如,孩子们和女人们的衣裳、上装、套头衣服,和其他的这种衣物。”
  “呃,你想要我捐献衣物吗?”
  “不是,这是对慈善机关的请求。有点和我们所做的事情有关系。”
  “在哪一方面?”
  “我想要你去打听一下,两天前从此地寄出去的一件包裹,邮局寄出的。”
  “谁寄的呢?是你吗?”
  “不是我。”玛柏儿说:“不过我要为这件事负责任。”
  “这怎么说?”
  “这是说,”玛柏儿露出点微笑说:“我走进此地这所邮局,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解说,呃,象我这样的老太婆,我很笨的请了人,替我拿包裹去邮寄,写错了人名地址。
  我为这件事很烦恼,这位女局员很和善的说,她想起了这包裹,上面不象我说的人名、地址。实际上是我刚给你的这人名、地址。我解释,我很笨,写错了。有时候我寄物件,总是搞错了。我说,现在想改正,已太晚了。因为这件包裹,早已寄出去了。我说,一点也不要紧。我会写封信,给这慈善机关,说明写错了。他们会很客气的把这包裹,转寄到这所慈善机关,我意思是说要收到它。”
  “这真曲折。”
  “呃,”玛柏儿说:“是啊!可真曲折。我希望你去处理这件事。我们需要知道,那件包裹里是什么!我相信你可以有办法的。”
  “这包裹里会有什么东西,可表明是谁寄去的吗?”
  “我倒宁愿没有。也许会有一张纸片说,什么朋友寄的,或是有个虚构的人名、地址,象什么太太呀的,如果真去打听,必定没有那样的人住在那里。”
  “啊,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也许可能有的。顶靠不住的。不过,可能会有张纸片说:是安瑟亚勃那贝司谷脱小姐寄的呢。”
  “是她—”
  “她拿了包裹到邮局去。”玛柏儿说。
  “你请她拿去的吗?”
  “啊,没有。”玛柏儿说:“我没有请任何人帮我邮寄任何物件。起初我看到这包裹,是在安瑟亚,走过金波尔旅馆花园时候,她拿了包裹,那时候我正和你坐着在谈话。”
  “可是你到邮局去,声称那是你的包裹?”
  “不错,”玛柏儿说:“这完全是我的胡说。不过邮局那女局员很关心。你要知道,我想打听的是,这包裹到底要寄到什么地方。”
  “你想打听出,有没有这样一个包裹寄出去,是不是由一个勃那贝司谷脱寄出的,尤其是这位安瑟亚小姐?”
  “我知道是安瑟亚,”玛柏儿说:“因为我们已看到了她。”
  “呃?”他从她手里接下纸张。“不错,我可以帮忙打听。你认为这件包裹会有什么线索吗?”
  “我认为里面的东西,可能很重要。”
  “你想保守秘密,是不是?”温斯德说。
  “也不完全是秘密,”玛柏儿说:“这是我唯一可能打听的事情。我实在不敢断言,除非我能确定。”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我想—我想不论谁负责这些事情,必须提高警觉,可能有第二具尸体被发现。”
  “你是说,第二具尸体和我们说的这件特别罪案有关系吗?十年前发生的一件罪案?”
  “是的。”玛柏儿说:“事实上,我完全相信。”
  “另一具尸体。谁的尸体?”
  “呃,”玛柏儿说:“到目前止,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知道这具尸体在什么地方吗?”
  “啊,是啊!”玛柏儿说:“我几乎敢断言那尸体被藏在什么地方。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必须要有更多的时间呢。”
  “怎样的一具尸体?男人?还是女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有另一个女孩子失踪了。”玛柏儿说:“一个叫诺娜勃洛德的女孩子。她从此不见了踪影,再也没被人见到过。我认为她的尸体,可能在一处特别的地方。”
  温斯德望着她。
  “你知道,你愈说,我愈不想让你单独留在此地,”他说:“充满着所有这些想法—可能做某些笨事—”他停住了话。
  “这也全是胡说八道—”玛柏儿说。
  “不,不是,我不是这意思。但你知道得太多了—可能危险的。我想,我要留在此地照料你。”
  “不,你不要留在此地,”玛柏儿说:“你必须去伦敦处理其他事情。”
  “你说得好象懂得不少呢,玛柏儿小姐。”
  “我想,现在我真的懂得不少了。但我不敢确定。”
  “是的,如果你确定了,那也许会成为你确定的最后一件事情!我们不想要第三具尸体—你的尸体。”
  “啊,我并不希望有那样的情形发生。”玛柏儿说。
  “也许有危险的,你知道,如果你任何的想法没错的话。你有没有怀疑过谁?”
  “我想我对一个人,已有相当的了解了。我必须查出—必须留在此地。你有一次问我,是否我感觉到了邪恶的气氛。呃,那气氛就在此地,一点不错—一种邪恶的气氛,危险的气氛—非常不愉快的气氛,让人恐惧。我必须对这事尽些力量。但象我一个老太婆,做不了什么的啊。”
  温斯德低声在数:“一—二—三—四—”
  “你在数什么?”玛柏儿在问。
  “那辆游览车里的人数。大概你对他们没有兴趣,因为你已让他们走掉了,而你却留在此地。”
  “为什么我要对他们有兴趣呢?”
  “因为你说,拉菲尔先生为了一个特别的原因,邀请你搭这辆游览车,和做这次观光旅行,以及到这幢古老的庄园。那么,好极了。邓波儿小姐的死,和那辆游览车里的什么人有关系了。你留在此地,和这幢古老的庄园有关系了。”
  “你说的不完全对,”玛柏儿说:“这两件事之间有连带的关系。我想有什么人会告诉我许多事情的。”
  “你想能够使任何人告诉你许多事情吗?”
  “我想也许能够的。如果你不马上动身,你要错过火车了。”
  “当心你自己吧!”温斯德说。
  “我说当心你自己吧!”
  休息室的门打了开来,有两个人走出来—柯克小姐和巴诺小姐。
  “你们好,”温斯德说:“我以为你们已搭游览车走了呢。”
  “呃,我们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柯克小姐高兴地说:“你知道,我们刚发现靠近此地,有些很有趣的散步场所,和一、两处我极想游览的地方。有处很不寻常的喷泉教堂,离此只四、五里远,搭当地公车就可到达那儿。你要知道,不止是庄园和花园。
  我对教堂的建筑,也很感兴趣呢。”
  “我也一样,”巴诺小姐说:“还有芬莱公园,那是离此地不远的一处非常上乘的园艺设计。我们真的认为,在此地多留一、两天,可能很好玩。”
  “你们住在此地的金波尔旅馆吗?”
  “是的。我们运气很好,找到了一间很舒适的双人房—真的比过去两天住的都要好得多了。”
  “你会错过火车了。”玛柏儿再说了一遍。
  “我希望,”温斯德说:“你—”
  “我会没事的,”玛柏儿催促着说:“这样一个好人。”他转过屋子的一边不见了。
  “他真的很关心我—我的年纪足可以当他的伯叔祖母或是什么的呢。”
  “我倒不觉得你的年纪有那么大。”柯克小姐说:“我们要去游览格洛夫的圣马汀时,或者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
  “你真好,”玛柏儿说:“可是今天我的体力还不够去游览呢。如果有什么有趣的地方要参观,也许改天吧!”
  “呃,那么我们必须丢下你啦。”
  玛柏儿对她们两人微笑,走进了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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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玛柏儿打定了主意   玛柏儿在餐厅里吃过了午餐,走到阳台上喝咖啡。她刚在啜饮第二杯时,有个瘦长个子的人,大步跨上石阶,走到她前面,有点喘不过气的说话,她看见那是安瑟亚。
  “啊,玛柏儿小姐,我们刚听说你没坐游览车离开。我们认为,你要继续去旅行呢。知道你要留下来,所以,克劳蒂和拉维尼嘱我到此地来,我们很希望能说服你回到那幢古老的庄园,和我们住在一起。我相信,住到那里会令你更舒适。此地总是有这么多人熙攘往来,特别是在周末。因此我们非常高兴—真的非常高兴—如果你能回到我们那里的话。”
  “啊,你真好。”玛柏儿说:“真好,可是我相信—我是说,你知道,那只有两天的游览,我原想搭车子走的,我是说经过了两天之后,如果不是为了这次非常悲惨的意外事故—呃,我真的觉得无法再继续游览了。我想必须至少,呃,至少歇一个晚上。”
  “我是说如果你到我们那里去,会更舒适的,我们会尽力使你满意。”
  “啊,这没有问题,”玛柏儿说:“我和你们住在一起,真感到愉快。是啊!我真的好关心。这么一幢美丽庄园。你们这里的一切,全是这么美好,你知道,你们的瓷器,玻璃器皿和家具。住在人们家里,而不是住在旅馆里,这么的令人愉快。”
  “那我们一起走吧。我真高兴你要和我一起回去。我可以帮你收拾行李。”
  “啊,呃,你真好。”
  她们到她住的房间,安瑟亚有点慌慌张张的,在收拾玛柏儿的行李。玛柏儿有她自己折叠衣物的一贯做法,不得不咬着嘴唇,脸上保持满意样子。她想,真的,安瑟亚是无法把任何衣物,折叠得恰倒好处的。
  安瑟亚请了旅馆里的一名服务员,替她提着手提皮箱,转过角落,走到街上,到这幢古老庄园。玛柏儿给了他小费,说了一些感谢和高兴的话,到那三个姊妹那里。
  “这三个姊妹,”她在想:“我又和她们在一起了。”她坐在客厅里,闭上一会眼睛,呼吸得有点急促。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觉得在她这样年纪,这是不足为怪的。她等到安瑟亚和那个旅馆的服务员放好后,松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想着再又住进了这幢古老庄园,会有怎样的感觉,有什么邪恶的事情吗?不,不会有象这么多令人不愉快的邪恶的。这么多的不愉快,和这么多的恐惧。
  她再睁开眼睛,望着房间里的另两个人。格勒尼太太刚从厨房走进来,端了一只午茶盘子。她样子好象始终没变—愉快,没有特别的感情或情绪。或者几乎没有,或者她习惯了一种紧张和艰难的生活,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觉?有了保留,不让人知道她内心的感觉?
  她望望她,再望望克劳蒂。象她以前认为的,她象希腊神话里的克莱脱纳的样子。她自然没有谋杀她的丈夫了,因为她从没有结婚,哪来的丈夫给谋杀呢!而且她似乎也不可能谋杀这个女孩子,她说极疼爱那个女孩子。玛柏儿完全确信,这是真的。她以前曾见到当说到维妮黛死的时候,克劳蒂的眼睛里,怎样噙满了泪水。
  安瑟亚怎样呢?她拿了那只硬纸匣到邮局去。她曾带玛柏儿来。安瑟亚—她非常怀疑安瑟亚。浮躁的人?在她这年纪太浮躁了。眼睛对你瞟来瞟去。似乎从肩头上,看到旁人可能看不到的事情。玛柏儿在想,她吓怕了。给什么事情吓怕了。她害怕些什么?也许她害怕回到某些她可能度过她一生余年的场所?害怕她那两个姊妹对她的感觉,对她随意留下是不聪明的?那两个姊妹对她们的妹妹可能做的事或说的话,不太信赖?
  此地有某种气氛了。她在啜饮最后一杯茶时,想知道柯克小姐和巴诺小姐在做些什么。
  她们去参观那所教堂了吗?或是所有那些谈话,全是毫无意义的废话?这真是怪事。她们到圣玛丽梅德来看她,以便在游览车上能确实地认出她。可是她们却不承认以前曾见过或遇到过她。
  事情进行下去,就很困难了。一会儿格勒尼太太把茶盘端走了,安瑟亚走进花园,只剩下玛柏儿和克劳蒂。
  “我想你认识亚契达的,是吗?”她问。
  “啊,是的,”克劳蒂说:“他昨天在教堂做追思礼拜。你认识他吗?”
  “哦,不认识。”玛柏儿说:“不过他到金波尔和我谈过话。我想,他是到医院去,探望邓波儿小姐的死亡事件的吧!他想知道,是不是邓波儿小姐有什么话要交代他。我猜想,她是想看他。我告诉他说,我的确到过那里,也很想做点什么,可是却除了坐在可怜的邓波儿小姐的床旁外,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失去了知觉,你知道,我没办法帮助她。”
  “她没有说—对发生的事情,做任何的解释吗?”克劳蒂说。
  她没什么兴趣的在问。玛柏儿想知道,是不是她比表现出的更感兴趣。总之她不认为是这样。她认为克劳蒂心里不停的在想一些全然不同的事情。
  “你认为那是一件意外事故吗?”玛柏儿问:“或是你认为波透太太的侄女,说到看见有人推动圆石头的话里,有些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
  “呃,我想象如果那两个人这么说,他们一定是看到了。”
  “不错。他们两个人全这么说呢,”玛柏儿说:“虽然说得不怎么一样。”
  克劳蒂奇怪地望着她。
  “你好象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呢?”
  “呃,事情是这么的奇怪,”玛柏儿说:“未必是这样的事情,除非—”
  “除非什么?”
  “呃,我只是想知道。”玛柏儿说。
  格勒尼太太又走进房间。
  “你只是想知道什么?”她问。
  “我们说到的这件意外事故。”克劳蒂说。
  “谁—”
  “他们说好象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呢。”玛柏儿说。
  “此地好象有种阴霾,”克劳蒂忽然说:“我们在此地,从没有克服。自从维妮黛死了,已有不少年,留下的阴霾,仍没有驱散掉。”她望着玛柏儿。“你也认为如此么?
  感觉到此地有种阴霾吗?”
  “呃,我是个陌生人,”玛柏儿说:“这对你和你的妹妹们不一样。你们住在此地,认识这个死了的女孩子。我猜想,她正象亚契达说的,是个很可爱和漂亮的女孩子。”
  “她确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也是个亲爱的女孩子。”克劳蒂说。
  “我希望我能更知道她一点呢。”格勒尼太太说:“当然那时候,我还住在国外。外子和我有一次渡假回家,我见过她。但我们大多数时间是在伦敦。我们并不常在此地。”
  安瑟亚从花园走进来,手里拿了一大束百合花。
  “送葬的花,”她说:“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是吗?就会把它们插进一只大花瓶里面。这束送葬的花。”她忽然大笑,带着点怪异又神经质的痴笑。
  “安瑟亚,”克劳蒂说:“别这么说。你这么做,是不—不对的。”
  “我把它们放到水里去。”安瑟亚高兴地说。走出房间。
  “真的,”格勒尼太太说:“安瑟亚!我不认为她—”
  “她越变越不象话了。”克劳蒂说。
  玛柏儿采取不听不闻姿态。她捡起一只小搪瓷匣子,赞赏地望着里面。
  “现在她可能把花瓶打破了。”格勒尼太太说。
  她走出了房间。
  “你担心你的妹妹吗?”玛柏儿问。
  “呃,是啊,她心理有点不平衡。她是最小的一个,是有点娇弱的女孩子。我认为,她最近的确越变越不象话了。她对任何事全然不关心,但会突然愚蠢的发作神经病—神经质大笑,我们不想,呃,送她到任何地方去,或是,你知道,她需要接受治疗,但我不认为,她要离开家。毕竟这是她的家。虽然有时候,照顾她很困难。”
  “有时候,所有的生活全是困难的。”玛柏儿说。
  “拉维尼常说要离开这儿,”克劳蒂说:“再住到国外去。我想是到塔米拉去。她和她先生常在那里,生活得很愉快。她现在和我们一起住了,已有好多年,她似乎渴望离开,去做旅行。有时候我想—她并不喜欢和安瑟亚住在同一幢庄园里呢。”
  “啊,天呀,”玛柏儿说:“是的,当惹起了这些麻烦时,我已听说过象这样的情形了。”
  “她害怕安瑟亚,”克劳蒂说:“的确怕她。真的,我一直对她说,没什么可怕的。有时候安瑟亚只是有点蠢。你知道,有种古怪想法,说些怪异的话。但我并不认为,她有何可怕—呃,我是说,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做出任何危险、奇怪,或不快的事情。”
  “从没有任何那样的麻烦吗?”玛柏儿问。
  “哦,没有。从没有过任何事情。有时候她神经忽然发作,突然对人们生出厌恶。你知道,她很嫉妒。很嫉妒许多的事—呃,对各种不同的人大惊小怪。我说不出。有时候我认为,我们最好把这幢庄园卖掉,一起离开的好。”
  “这对你是太不幸了,是吗?”玛柏儿说:“我认为我可以明白的。对住在此地的你,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一定是很痛苦的。”
  “你明白了,是吗?不错,我能明白的。一个人免不了的。当一个人心里回想到那个亲爱又可爱的女孩子,象是我的一个女儿时。不论怎么说,她是我最要好朋友的女儿。她也非常聪明。她是个第一流的美术家。她在美术训练和设计方面,自有她独到的地方。
  我真为她感到骄傲。然后,多出了这一个卑鄙、心理变态、令人苦恼的男孩子。”
  “你是说拉菲尔先生的儿子,密契尔吗?”
  “不错。如果他不到此地来就好了。事情就出在他到此地来。那时候他父亲写信来告诉我们他可能来探望我们,并在这儿住些时候。或许他很有吸引力,可是,从另一方面看,他又是一个可恶、常犯错、有过多次不良记录的人。他坐过两次牢,和女孩子们胡搞。我从没想到维妮黛也—唉!她对他着了迷,简直什么都不顾了。她坚持说,他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他的过失。你知道女孩子们的心理,即使大家都反对他,她还是认为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孩。”
  “在恋爱中,她们是不太理智的,这我有同感。”玛柏儿说。
  “我—我打算叫他离开这庄园。我对他说,不要再到此地来了。可是,我的话是白说了。我后来才知道,她偷偷溜出庄园到外面会他。他常在约好的地点,用车子接她出去玩,到夜深了,才送她回家。有一两次,甚至隔夜之后她才回来。我想尽法子阻止他们,可是,他们都不听。虽然,我并不希望他们会听我的,可是维妮黛竟会充耳不闻。”
  “她打算嫁他了?”玛柏儿问。
  “哦,我不认为他们的感情有那么深厚了。而且,我不以为密契尔曾想过要娶维妮黛。”
  “我真替你难过。”玛柏儿说:“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是啊。最遭的是去认尸。那是在不久以后—她在此地失踪以后。当然,我们认为,她和他跑掉了,我们不久得到了他们的消息。我知道警方好象看得有点严重。他们请密契尔到警局,帮助他们调查,他的说辞和当地人的说法不一样。
  最后他们发现了她尸体被抛置在离开此地约三十里远的一个水沟里。我必须去太平间认尸。情景真可怕,充满了残暴的痕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勒死她还不够吗?用她的围巾勒死她。我—我无法再多说了。我受不了,受不了。”
  眼泪如雨般的淌下她的脸颊。
  “我真替你难过,”玛柏儿说:“我真难过。”
  “我相信你是的。”克劳蒂突然望着她。“甚至你不知道最坏的事。”
  “在哪一方面?”
  “我说不出—关于安瑟亚,我不知该怎么形容。”
  “你这怎么说?”
  “那时候,她是这么古怪。她—她好嫉妒。突然好象反对维妮黛—望着她,好象在恨她。有时候我在想—或者我在想—啊,不,回想真是可怕的一件事,你无法想到,你自己的妹妹—她一度攻击什么人。你知道,她向来总是胡乱发怒。我想知道,是不是可能—啊,我必须不说这种事情。不要再想这类事情了。请忘记我说的话,我只是胡猜,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可—可是,呃,安瑟亚不太正常,这是事实,我必须面对它。当她小时候,有一次,我们养了一只鹦鹉—会说话的鹦鹉,她扭断了它的脖子,从此我的感觉就变了。我觉得,我无法信任她了。我再没感觉到信任。再没感觉到—啊,天啊,我也变得神经质了。”
  “忘了吧,别想这些事情了。”玛柏儿说。
  “不。我永远忘不了—维妮黛死了—死得那样的可怕。无论如何,别的女孩子们终于安全了。密契尔被判终身监禁,现在仍在牢里。他们不放他出来,对任何别人,做任何事情。虽然为何他们没能判决是一些心理上的病症—减轻责任—他们目前需要的一件事情。他必须到勃诺摩去。我相信,他不会对他做的任何事情负责。”
  她站起身,走进房间。格勒尼太太回转来,在门口看到她姊姊走过。
  “你必须不用注意她,”她说:“为了几年前,那件可怕的事情,克劳蒂从没完全复原过。她非常爱维妮黛。”
  “她似乎在担心你的另一个妹妹呢。”
  “安瑟亚么?安瑟亚没一点事情。她—她—呃,你知道,她只是有点—神经兮兮的。容易对事情激动,有时候,有怪异的幻想,想象。不过我认为,没有任何必要要这么担心克劳蒂。天啊,谁走过那个窗口了?”
  连连说道歉的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法国式窗子前。
  “啊,真对不起。”巴诺小姐说:“我们不请自入了,我们在想是不是可以找到玛柏儿小姐。听说她到这儿来了。我想知道—啊!玛柏儿小姐,原来你真的来了,今天下午我们没有去那所教堂!他们为了整理内部,暂时把教堂关闭。所以我想,今天我们不游览了,明天再继续吧!喔!我希望你不介意我们到此地来。刚刚我按了前门的铃,好象没有声音呢。”
  “门铃有点失灵了,有时不会响,蛮讨厌的。你们要不要坐会儿,和我们聊聊。我还以为你们搭游览车走了呢。”格勒尼太太说。
  “没有。我们想在此地多待一会儿,游览一下附近的名胜。如果来到此地,随随便便的就搭车回去,真会有点—呃,有点可惜的。”
  “喝些葡萄酒吧。”格勒尼太太说。
  她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安瑟亚和她一起。我现在安静多了,手里拿了酒杯和一大瓶酒。
  “我真想知道,”格勒尼太太说:“这件事真正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警方是怎么想的,盘问已暂时停止了。”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的,”巴诺小姐说:“可是那石头怎会那么凑巧的就击中了邓波儿小姐,引起了严重的脑震荡。那大圆石头,玛柏儿小姐,你认为那大圆石头是自己滚下的呢,还是有人推下的。”
  “啊,”柯克小姐说:“当然不会有谁真的想把那大圆石推下的吧!我想,一定是附近有什么无赖们,或一些年轻外国人、学生们的恶作剧。可是,我又怀疑,是不是—”
  “你是说,是不是我们游客中的什么人干的?”
  “哦,我—我没这么说啊。”柯克小姐答。
  “当然,我们不应当有那种想法的。可是,这件事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警方认为这不是意外事故,那么这事情,一定是什么人做的了。邓波儿小姐只不过是到此地游览的一个人。这件事不象住在当地的人做的。所以这事情又要扯到我们旅行团的那些伙伴们了,你认为呢?玛柏儿小姐。”
  玛柏儿微微地笑了一下。
  “哦,当然。”
  “当然,我说的话可能不太正确,可是有时候,事情的发生会让人意想不到呢!”
  “你的意见如何?玛柏儿小姐。我很有兴趣知道呢。”克劳蒂说。
  “呃,事情发生和演变常会让人出乎意料之外的。”
  “卡斯派先生,”柯克小姐说:“一开头我就不喜欢他,尤其他望着我的那副样子,真恶心。我想他可能和什么侦探有些关系。或许他是到此地来,寻找什么秘密的呢。”
  “我不认为,我们在此地有什么秘密的事。”格勒尼太太说。
  “当然我们没有什么秘密。”安瑟亚说:“也许有什么人在跟踪邓波儿,因为她可能是个罪犯。”
  “完全胡说八道。”克劳蒂说:“她是个女校长,从一所著名学府退休的女校长,是一个学识丰富的学者。这样的人,怎会有人要想尽法子跟踪她呢?”
  “啊!她可能做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坏事啊!”
  “我相信,”格勒尼太太说:“玛柏儿小姐好象知道些什么呦!”
  “呃!”玛柏儿说:“我是认为,唯一可能的人好象是,呃,天啊,真难说。我是说,某人的影响不时的涌进我的脑子里,有合乎逻辑的可能性。但我不认为,事情真是如此。因为我相信,她们两个全是好人,但又没有旁的人有这么大的嫌疑性。”
  “你说的到底是谁呢!这真想知道。”
  “呃!我现在还不能透露。不过,我的猜想可能太狂妄了。”
  “你认为谁可能推下那大圆石头呢?谁可能是裘纳和派拉兹看到的人?”
  “哦,我认为是—也许是他们并没看到任何的人。”
  “我不太明白了,”安瑟亚说:“他们怎么会没看到任何人?”
  “呃,也许全是他们捏造出来的呢。”
  “可是他们确实说过看到什么人的呢!”
  “哦,当然也有这种可能性的。”
  “你是说这只是一个玩笑,是他们编造出来的?”
  “我认为,现在的年轻人常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玛柏儿说:“你知道,好象随意的把什么东西放到马的眼睛里,或去毁坏公家机关的窗子,对人们袭击,扔石头等等。年轻人常会做这类事的,是不是?”
  “你是说,裘纳和派拉兹,可能推下那大圆石头吗?”
  “哦,他们显然是唯一在场的人,是不是?”玛柏儿说。
  “妙!”克劳蒂说:“我从没想到过呢。但是—不错,我明白你说的话了。当然,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样的个性。我没有和他们一起旅行过。我当然不清楚的。”
  “他们是非常好的人。”玛柏儿说:“而且,我认为裘纳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孩子。”
  “有能力做出任何事情吗?”安瑟亚问。
  “安瑟亚。”克劳蒂说:“别多嘴。”
  “不错。非常有能力。”玛柏儿说:“毕竟,如果你想做象杀害人这种事,你就得要有点能力的,想法子不让旁的人看到或什么的。”
  “他们一定全有份。”巴诺小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是啊,”玛柏儿说:“他们有份,他们全在说同样的话。他们明明是嫌疑犯。这就是我能说的了。他们不让旁的人看到。旁的一些人,全在下面的小径上。他们可能走上小山顶,推动这大圆石头。或是他们当初并没有真正要杀害邓波儿小姐的意思。他们可能只是想恶作剧一番,在他们推动那大圆石头而闯了祸之后,他们捏造了谎话,说看到什么人站在那地方。穿了什么奇装异服,听起来煞有介事的。呃,我不想胡乱猜测,但我已思考过了。”
  “在我看起来,这倒是很有趣的想法呢。”格勒尼太太说:“你认为怎样?克劳蒂?”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的。”
  “哦,”柯克小姐说,她站起身。“我们现在要回金波儿去啦。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玛柏儿小姐?”
  “哦,不啦。”玛柏儿说;“我想我忘了告诉你了。司谷脱小姐们很热心的邀请我回到此地,再住上一、两晚呢。”
  “哦,我明白了。我相信,这对你很有益处的,此地安静多了,不象在金波儿,吵闹得似乎有点过分。”
  “你们不来和我们同喝些咖啡吗?”克劳蒂说:“今晚天气颇暖和!很遗憾,我们饭菜不多,无法请你们共进晚餐了。不过,如果你们能留下同我们喝杯咖啡的话。”
  “好极了。”柯克小姐说:“我们一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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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夜半三点   柯克小姐和巴诺小姐在八点四十分时,匆匆地赶到了。一个身穿有饰带的羊毛衣,另一个穿了橄榄绿的时装。用晚餐的时候,安瑟亚曾对玛柏儿问到这两位女士的事情。
  “她们好象很有趣。”她说:“不想走了。”
  “哦,我却不这么想。”玛柏儿说:“我认为这很平常。况且平常她们做事都很有条理的。”
  “这怎么说呢?”格勒尼太太说。
  “哦,我认为她们常会假设各种状况,并有一套应付它们的方法。”
  “你是说,她们有办法查出事实的真相的。”安瑟亚很有兴趣的问。
  “我想,你该不会暗示可怜的邓波儿小姐是被人谋杀的吧!”格勒尼太太说。
  “当然是被人谋杀的了。我想知道的是,谁要谋杀她呢?我认为可能是她学校里的一些学生,她们痛恨她,当她是仇家。”安瑟亚说。
  “你认为‘恨’能经过那么久的时间而不消失吗?”玛柏儿问。
  “哦,我认为是这样的。常常有些人恨一个人,恨上好几年的呢。”
  “不,”玛柏儿说:“我认为‘恨’是会消失的。它不象爱有那么持久的强大力量。”
  “你认为,可能是柯克小姐或巴诺小姐,或她们两个人干的么?”
  “为什么应当是她们呢?”格勒尼太太说:“真是的,安瑟亚!在我看起来,她们两个是老好人呢。”
  “我认为,她们两人有点神秘,”安瑟亚说:“你呢?克劳蒂?”
  “我想,也许你没说错。”克劳蒂说:“在我看起来,她们是有点不大自然—如果你懂我意思的话。”
  “我认为她们有些邪气。”安瑟亚说。
  “你总是胡思乱想。”格勒尼太太说:“无论怎样,是她们曾走过下面的小径,是不是?你看到她们在那儿了,是吗?”她问玛柏儿。
  “我并没有特别的注意她们。”玛柏儿说:“事实上,我并没有机会看到她们。”
  “你意思是说—”
  “玛柏儿小姐没在那地方呢。”克劳蒂说:“那时她正在我们的庄园里。”
  “哦,我几乎忘了。”
  “这真是个晴朗宁静的好日子。”玛柏儿说:“我真高兴。明天早上,我想到花园那边堆起的土墩上看看那些盛开的白色花朵。那天我们去看的时候它们刚要开花,现在一定全都怒放了。以后回想起来,我一定会认为这是我此次游览的一大收获。”
  “但我恨它们,”安瑟亚说:“我真想把它们铲个精光,再建一所温室。如果我们有足够的钱,我就会做到的。”
  “我们别再谈这件事了。”克劳蒂说:“我不喜欢有人碰它们,再在上面建一所温室,这对我们没什么用处。想要等它结葡萄,还得等上好几年呢。”
  “别说啦。”格勒尼太太说:“我们别再争吵了。到客厅里去吧!客人快要来喝咖啡了。”
  客人们说到就到。克劳蒂捧了咖啡壶,上面放着咖啡杯,她一一端给她们。然后端到玛柏儿跟前。柯克小姐朝前面伛着身子。
  “哦,请原谅我,玛柏儿小姐,真的,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喝。这咖啡很浓,如果你在这时候喝了它,你晚上会睡不着的。”
  “哦,你真认为会这样吗?”玛柏儿说:“平常晚上我很习惯喝咖啡。”
  “不错,可是这咖啡非常的浓烈。我劝你不要喝吧!”
  玛柏儿望着她。柯克小姐脸色非常认真。她漂亮,但样子不太自然的头发,遮住一只眼睛,露出来的另一只眼睛霎了一下。
  “呃!”玛柏儿点点头:“也许你说得对。食物方面你是专家。”
  “哦,是啊,我做过许多这方面的研究。也曾受过护理训练。”
  “的确。”玛柏儿轻轻地推开杯子。“我想没有这女孩子的照片吧!”她问:“维妮黛汉脱,或不论她叫什么名字?亚契达说过她,他似乎非常喜爱她。”
  “我想是的。他喜爱所有年轻的人。”克劳蒂说。
  她站起身,走过房间,打开写字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玛柏儿看。
  “这就是维妮黛。”她说。
  “好漂亮,”玛柏儿说:“真的,长得很漂亮,可怜的孩子。”
  “现在的社会真可怕,”安瑟亚说:“女孩子们随便的答应男孩子的约会,做长辈的也不管管他们。”
  “现今她们需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克劳蒂说:“可是她们不知道怎么做,上帝保佑她们!”
  她伸出手,从玛柏儿手上取回照片。当她这么做时,袖管碰到了咖啡杯,把杯子一下摔到地上了。
  “哦,天啊!”玛柏儿说:“这是我的错吗?是我碰到你肩膀了?”
  “啊,不是。”克劳蒂说:“是我的袖子碰倒的。如果你不喜欢喝咖啡的话,也许你喜欢喝点热牛奶吧?”
  “好极了。”玛柏儿说:“临睡前喝杯热牛奶,的确会让人觉得舒服,使人睡个好觉。”
  又闲聊了一会之后,柯克小姐和巴诺小姐走掉了—有点小题大做的,一个人先走掉,然后另一个人走掉,再又转回来收拾一些她们忘了的物品—围巾、手提皮包和手帕。
  “没事找事情。”她们走了后,安瑟亚说。
  “说不出怎的,”格勒尼太太说:“我同意克劳蒂说的话,那两个女的,似乎并不老实。”
  “是啊!”玛柏儿说:“我同意你的话。她们不太老实。我对她们好奇怪。我是说,奇怪为什么她们要来做这次旅行,她们是不是真正玩得很开心?”
  “你对这些事情,有了答案吗?”克劳蒂问。
  “我想,”玛柏儿叹了口气,“我对许多事情,已找到答案了。”
  “我希望你能在其中寻到乐趣呢。”克劳蒂说。
  “我真开心,脱离了那个旅行团。”玛柏儿说:“喔!我认为我实在不应当这么开心的。”
  “不,我明白你的意思。”
  克劳蒂从厨房端来了一杯热牛奶,陪同玛柏儿到她的卧室。
  “还有什么别的事,要我效劳的吗?”她问:“我随时听候吩咐。”
  “没有了,谢谢你。”玛柏儿说:“我需要的东西全有了,你们三姊妹真好,这么热心的款待我。”
  “呃,我们接到拉菲尔先生的信,深怕招待得不周呢。他是个处处设想周到的人。”
  “是啊!”玛柏儿说:“他每件事都会设想得很周到,他有一副好头脑。”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有声望的金融家呢。”
  “不管是不是金融家,他考虑到了许多事情。”玛柏儿说:“唉,我要去睡了。再见。”
  “明早要我把早餐送上来吗?你是否喜欢在床上吃?”
  “不,不,不论如何,我不想麻烦你。我宁愿到楼下来吃。也许喝一杯茶很不错的。不过我想到花园去。特别想看看长满白色花朵的那处土墩,这么好看和一片欣欣向荣—”
  “再见,”克劳蒂说:“希望你睡个好觉。”
  这幢古老庄园大厅里,楼梯底下那只老祖父时代的大钟,响了两下。庄园里的所有时钟,不是同一时间敲响的,有几只钟一声也没想过。一幢庄园里挂满了古老时钟,要保持整齐划一,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在一楼楼梯踏步地方的那只钟,轻轻地响了三下。这时门缝间,透出了一丝光线。
  玛柏儿从床上坐起身,手指摸到床头灯开关。房门轻轻被打开。现在外面没有光亮了。
  轻微脚步声,走过门口,进了房里。玛柏儿打开了灯。
  “啊,是你。克劳蒂小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我想来看看,你需要些什么。”克劳蒂说。
  玛柏儿望着她,她穿了一件紫长睡袍。她在想,多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头发半遮住她的额头,一个悲惨的,戏剧性女人。玛柏儿又想到了希腊戏剧里的克莱脱纳。
  “你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的事情吗?”
  “哦,真的没有,谢谢你。”玛柏儿说:“我怕我不想喝牛奶了呢。”
  “哦,天啊,为什么呢?”
  “我不认为,这对我会有什么益处。”玛柏儿说。
  克劳蒂站在床脚那头,望着她。
  “你知道,对我并没益处。”玛柏儿说。
  “你是这么认为吗?”克劳蒂的声调变得生硬起来了。
  “我想你懂的。”玛柏儿说:“我想,整个晚上你已知道了。或者在这以前就知道了。”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不懂?”她口气里带了一点讽刺。
  “我怕现在牛奶已冷了。我拿走吧,给你弄点热的。”
  克劳蒂伸出手,拿床旁的杯子。
  “别麻烦啦。”玛柏儿说:“即使你拿来,我也不会喝。”
  “我真的不懂你说什么。真的。”克劳蒂边说着,边望着她。“你是个多么奇怪的人啊!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呢!你是谁?”
  玛柏儿拉下她头上的粉红色头巾,这是她在西印度曾戴过的那一条。
  “我有一个名字叫‘复仇的女神’。”她说。
  “复仇的女神?什么意思?”
  “我想你懂的,”玛柏儿说:“你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有时候,复仇的女神被耽误了,但终于来了。”
  “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她被你杀害了。”玛柏儿说。
  “我杀害了谁?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女孩子,维妮黛。”
  “为什么我要杀害她呢?”
  “因为你爱她。”玛柏儿说。
  “当然我爱她罗。我疼爱她,她也爱我。”
  “不久前,有人对我说过,爱是个很可怕的字眼。真是个可怕的字。你太爱维妮黛了。
  她等于是你在这世界上的一切。她一心一意的爱你,直到另一种不同的爱,进入她的生活。她爱上一个男孩子,一个年轻人。他既不是一个很适合,被人认为够标准的人,也不是一个有良好记录的人。可是她爱他,他也一样爱她。她想逃避另一种生活—想逃避和你在一起的爱的束缚。她想过一种正常女人的生活。想同她喜欢的这男孩子永远在一起,她想和他结婚,过正常幸福的婚姻生活。”
  克劳蒂在移动脚步,到了一张椅子前坐,向玛柏儿瞪着眼,呆坐着。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呢。”
  “是啊,我知道得不少。”玛柏儿说。
  “你没说错。我也不否认。其实我否不否认,无关紧要。”
  “你说得对,无关紧要。”玛柏儿说。
  “你明白那时的我是怎样的痛苦吗?”
  “不错,”玛柏儿说:“我能够想象得到。”
  “你想象到精神上的极端痛苦,想象到你将丧失在这世界上,你最喜爱的人吗?把她送给一个卑鄙、败坏,有过失的男人。不值得我那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爱的一个男人。
  我不得不阻止他们。”
  “不错,”玛柏儿说:“所以你就等你的女孩儿一走掉,就把她杀害。为了爱她,你竟把她杀了。”
  “你认为我会做那样的事情吗?我会勒死我心爱的女孩子吗?我会打烂她的头和脸部吗?除非他是个狠毒、败坏的男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你不会做的,你爱她,你不可能会那样做的。”玛柏儿说。
  “呃,那么你明白了。你是在胡说八道。”
  “你没有对她那么做。脸部被打坏的那个女孩子,不是你心爱的这个女孩子。维妮黛仍还在此地,是不是?她是在此地的花园里。我可没认为,你会勒死她的。我认为,你是给她喝了一杯咖啡,或牛奶,给她吃下了过多没有痛苦的安眠药。然后当她死了,你把她抱进花园,搬开坍倒的温室砖块,在那里替她挖了一处地下坟墓,把砖块盖到上面。
  然后在那上面覆上泥土,种上了荞麦属植物。它们后来开了花,年年开得又大又茂盛。
  维妮黛便和你永留在此地了。你从没有放她走掉过。”
  “你这笨蛋!疯了的老笨蛋!你认为说了这些话,就能脱身吗?”
  “我认为能脱身呢。”玛柏儿说:“我还不能完全相信呢。你是个强壮女人,比我强壮多了。”
  “我真高兴听到你的夸奖。”
  “你不会感到什么良心不安的,”玛柏儿说:“你知道,一个人不会做出一件凶杀案,就此罢手的。我已注意到,在我生活中,我所观察到的罪犯。你杀害了两个女孩子,是不是?杀害了你心爱的女孩子,又杀害了另一个。”
  “我杀害了一个愚蠢的小浪女。一个小淫妇,诺娜勃洛德。你怎么知道的?”
  “凭我对你的了解,我并不认为,你会狠心得勒死和打烂你心爱女孩子的头部。但巧的是,另一个女孩子,在那时候也不见了踪影。这女孩子尸体从没被人发现。因此我认为,尸体是被人发现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尸体不是诺娜。因为她穿了维妮黛的衣裳,最先去认尸的人,认为她就是维妮黛。这个去认尸的人,比任何人更熟识她。而你是不得已才去认尸的,说这被发现的尸体,就是维妮黛。”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你要那个使维妮黛离开你的男孩子,也就是维妮黛爱上的那男孩子,受到谋杀罪的判决。所以你把尸体穿上维妮黛的衣裳,把维妮黛的皮包,一、两封信件、一个链手、小十字架项链摆在旁边,并把尸体的脸部毁了形。你想让大家有个错觉,认为那尸体就是维妮黛。
  在一星期前,你又犯下了第三件谋杀。杀害了邓波儿小姐。你之所以杀害她,是因为她到此地来,你害怕维妮黛可能曾写信给她,或告诉了她。你认为,如果邓波儿小姐和亚契达见了面,他们会将彼此知道的事情,拿出来讨论。你必须防止这种情形发生。你是个很有力气的女人,能把那大圆石头,推下小山腹。想推动那大圆石的确需要一些力气的。”
  “力气大得足能对付你了。”克劳蒂说。
  “我并不认为,你有机会这么做。”玛柏儿说。
  “你这个卑鄙、老朽的老太婆!你想怎样?”
  “是啊,我老啦!没力气。可是,我是个维护正义和公理的使者。”
  “谁能阻止我呢?我就要你的命了!”克劳蒂大笑。
  “我想,我的守护神会保护我。”玛柏儿说。
  “去你的守护神吧!”克劳蒂狞笑。
  她向床前挪动过来了。
  “也许有两名守护神呢。”玛柏儿说:“拉菲尔先生做事一向很慷慨的。”
  玛柏儿的一只手,滑到枕头下面,再伸出来。手里多了一只哨子。她把哨子放在唇边,发出的声音真让人心惊胆跳,这时候,几乎不约而同的,发生了两件事:房门被打开了,克劳蒂转过身,看到巴诺小姐,赫然站在门口;在同一时候,那口大衣橱的门,也应声敞开,柯克小姐走了出来。她们两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和她们在晚上早些时那种随和的社交举止,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两名守护神。”玛柏儿愉快地说:“拉诽尔先生当替我感到骄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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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她的故事   “什么时候你发觉到的,”温斯德教授问玛柏儿:“那两个女的是拉菲尔先生雇请的私家侦探,是保护你的人?”
  他在椅子上朝前伛着身子,思虑地望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笔直的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他们是在伦敦的一处大厦里,在场的还有四个旁的人。
  一个是公共检查处检查长;一个是苏格兰警场的助理督察劳埃德爵士;一个是曼斯栋监狱狱长麦克乃爵士;第四个是内政部部长。
  “直到最后那天晚上,”玛柏儿说:“我才确定。柯克小姐曾到圣玛丽梅德来过,但我一直认为,她不象她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有园艺知识的人,去那里是要帮一个友人的忙,做花园中的工作的。所以我在想,她真正目的何在。她是想认清我的面孔,显然这是她到那里的唯一目的。当我在那辆游览车上认出她时,我不得不判断,她是不是随着那旅行团体,担任守护的角色,或是可能被我称做为另一方雇请来的敌人。
  就在那最后一天晚上,当柯克小姐阻止我,用清晰的警告,低声叫我不要喝那杯克劳蒂端到我面前的咖啡时,我才完全确定她的身份。她警告得很聪明。后来,我同她们告别时,她们中的一个人,用双手握紧我的手,非常友好和亲切地握住我的手。把一件东西,塞进我手里。我过后察看,才知道是一只哨子。在我上床时,我把它放在枕头下。
  我拿了那幢庄园女主人替我倒的那杯热牛奶,小心地不露行色,带着一副友好的样子,同她说声再见,回到我住的房里。”
  “你没有喝下那杯牛奶吗?”
  “自然没有喝了。”玛柏儿说:“你想,我会喝吗?”
  “哦,对不起,”温斯德说:“你没有锁上房门,这倒令我吃惊了。”
  “那么做是完全不对的,”玛柏儿说:“我是要克劳蒂走进来。想听听她说的话,或看看她会做出的事情。我几乎可以确定,她一定会走进来的。当到了恰当的时候,务必要使她确信,我已喝下了那杯牛奶,失去知觉的睡着了,要她推测我不会再醒转来。”
  “是你帮助把柯克小姐,躲藏到衣橱里的吗?”
  “不是我。当她突然从衣橱里走出来,也使我吓一大跳呢!”玛柏儿想着说:“我猜想,就在我走过那走廊,在浴室里的时候,她溜进了那里面的。”
  “那时候,你已知道她们已在这幢庄园里了?”
  “我想,她们把那哨子塞给我时,必定会呆在附近什么地方的。我不认为,这幢庄园是难以接近的。没装上百叶窗、警铃,或任何那样的设备。她们中一个人可以借口回转身来,拿遗忘了的手皮包和围巾。另一个人可能已想办法,把一扇窗子插销拉开了。我想,她们一离开时,又即刻转身回到这幢庄园。等庄园里的人,全去睡了再跳进屋来。”
  “你真冒了一次大危险,玛柏儿小姐。”
  “我希望已尽了我最大力量,”玛柏儿说:“没有经历过惊心动魄的危险,一个人是无法通过生命的历程的。”
  “喔!你要我打听的寄到那个慈善机关的包裹事情,已完全做到了。包裹里面是一件崭新,色彩鲜艳的男用圆领套头毛衣,上面是红黑夹杂的格子纹。怪令人注目的。你对这做何想法呢?”
  “哦,这再明白也没有了。派拉兹和裘纳的说词,已证明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事情似乎可以确定,这件色彩鲜艳衣裳,是故意要让人看到的,所以这点很重要,衣裳不会被藏匿,或藏在私人的衣物里面。衣裳必须尽可能消灭。要处理这样的事情,只有一种做法,既安全又可靠,就是经由平常的邮局,将衣裳很轻易地寄给慈善机关。想想看,替失了业的母亲们,收集这些冬天的衣裳,或不论用什么慈善机关的名称,发现是一件几乎全新的套头毛衣时,该多么高兴吧!我想找出的,就是这包裹寄去的人名、地址。”
  “你便去邮局问他们了?”内政部部长有点震惊地望着她。“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呢?”
  “当然,我做得很委婉。我故意装得有点慌张,解释我如何写错了人名、地址,他们能不能告诉我,这包裹是不是我的一个亲切女主人,带到那里寄出的?那个好心的女局员,她尽了大力,才查出那不是我想寄去的人名、地址。她告诉了我,她说记下的那个人名、地址。她没有怀疑我的做法,以为我这老太婆有点昏头昏脑,上了年纪,非常关心我的破衣裳包裹寄去的地方。”
  “唉!”温斯德说:“我认为你不但是复仇者,也是个好演员呢。玛柏儿小姐,在什么时候,你首先发觉十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一打头,”玛柏儿说:“我发现事情一片模糊,那时,我还在责怪拉菲尔先生,没有将事情说清楚。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他不这么做,是很聪明的。真的,他做得对极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何他是这样伟大的一个金融家,这么会赚钱。他把计划安排得那么完美,每一次恰给了我足够的资料,好象在暗中指示我一样。先是我那两个守护神,小心地注意我是怎样一个人。然后我被招待参加观光旅行,和这些人在同一辆车子上。”
  “如果我可以这样问的话,你首先怀疑到了旅行中的哪个人了?”
  “只是怀疑。”
  “没有邪恶感?”
  “唉,你记得的。没有,我不认为,有任何确定的邪恶气氛。没有人告诉我在那里谁是我的联络人,可是,她使她自己和我认识了。”
  “邓波儿小姐吗?”
  “是的。这象探照灯,”玛柏儿说:“在黑暗里照亮了一切。因为在那时—我还在一片黑暗里呢。有某些事情,必须合乎逻辑,我是说,由于拉菲尔先生的暗示。必定有一个牺牲者,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有一个凶手。是的,因为那是拉菲尔先生和我自己之间存在着的唯一联系。当年在西印度群岛,曾发生过一件谋杀案。他和我两人牵连到里面,他知道我,扯进了那件事情里面。所以不可能是任何别的犯罪形式。也不可能是件偶发性的犯罪。这件事情好象指点出,有两名牺牲者。一定有个人被杀害了,显然有一个不公正的牺牲者—受到犯罪指控的一名牺牲者,其实他或她并没有犯罪。我一直在想这些事情,直到我同邓波儿小姐谈过话后,我才了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非常的热情,也非常的有抑制力。她是我和拉菲尔先生之间的第一个连接的环。她说到认识的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曾一度和拉菲尔先生的儿子订婚。然后在这里现出了我必须知道的第一道曙光。她也告诉我,这女孩子后来并没嫁给他。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她死了。然后我又问她,她怎么会死?是谁杀害她的。她很有力量和抑制的说—我现在仿佛还能听到她清晰的声音,象一口大钟的深沉声响—她说是‘爱’。过后她又说: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一个字眼。但在那时,我还不太明白,她说话的意思。事实上,我最初的想法是,这女孩子由于不幸的爱情事件而自杀了。这是常会发生的事,常常演变成了悲剧。这就是那时候我所知道的大部分事情。事实上,邓波儿小姐参加的这次旅行,原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旅行。她告诉我说,她正要去‘朝山进香’。她要到某个地方去,或到某个人那里。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人会是谁。后来我终于知道了。”
  “是亚契达吗?”
  “不错。那时候我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从那时候起,我觉得这名主要人物—这幕戏剧里的主要角色—并不在这次旅行里面。不是属于那辆游览车旅行团中的人员。我怀疑了一段时候,也怀疑了某些人。最后怀疑了裘纳小姐和派拉兹先生。”
  “为什么一定要怀疑他们两人呢?”
  “因为他们年轻,”玛柏儿说:“年轻人常和自杀、强暴、莫名的嫉妒和悲惨爱情脱离不了关系。一个男的杀害他的女朋友,这是常有的事情。是的,我心里曾这样想的,但我一再思考后,觉得他们不象有任何的关系。我没有感到邪恶、失望和悲惨的阴影。后来我利用这种想法,当作是一种指引,在那最后一次,我在那幢古老庄园里,我们喝白葡萄酒的时候。我说出,在邓波儿小姐死亡这件事上,他们可能最容易被人认为是嫌疑犯。如果我再见到他们时,我会对他们深深表示歉意。为了利用他们,当作是有用的人物,而分散了我对真正想法的集中力。”
  “第二件事就是邓波儿小姐的死了?”
  “不是。”玛柏儿说:“第二件事情是,我到达这幢古老庄园,在他们好客和盛情下,我受到她们亲切的安排。所以我知道,我必须住在那里,因为在那里,我或许可以得到更多的消息。真对不起,我扯得太远了。你们会听得不耐烦的。”
  “再说下去,”温斯德说:“可能你不知道,你谈的事情,特别使我有了兴趣。因为它和我已知道,或见到的事情,有这么多的关联。把你的想法,再继续说下去吧!”
  “是啊,再说下去。”麦克乃说。
  “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玛柏儿说:“是不太合乎逻辑的一种推论。我根据的是一种情感上,或心理上的敏感反应。呃,我只可称它做气氛。”
  “是的。”温斯德说:“那幢古老庄园里有一种气氛,遍布着这样的气氛,在花园、森林、公共场所或一幢别墅里面。”
  “那三个姊妹。当我走进那幢古老庄园里的时候,那就是我想到和感觉到的气氛。我受到格勒尼太太,这么亲切的接待。那三个姊妹中,有些什么事情,象不吉祥地涌进我的心里。使我联想到一部文学小说里的三个姊妹,在马克白灌木慌地上的那三个女巫。在我看起来,那里好象有种悲伤、根深蒂固般不愉快的气氛,还有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氛,和一种挣扎不息的不同气氛。这我只能解释是一种正常的气氛。”
  “你最后说的话,使我感兴趣了。”稳斯德说。
  “我想,这是因为格勒尼太太的缘故。当那辆游览车抵达时,是她跑来迎接我,对我说出邀请的。她完全是个正常和愉快的女人。她是一个寡妇,不很幸福,我说她不很幸福,和悲伤或深切的不愉快,一点没关系。她带我一同回去,和另两个姊妹见面。到了第二天早上,替我端送早点的那个女佣人,告诉我,过去发生的一件悲剧。她说有一个女孩子,被她的男朋友杀害了,还有别的几个住在邻近的女孩子,受到强暴和性的攻击,而做了牺牲者。我不得不做了第二次的评估。我不再考虑到那辆游览车里的人了,那和我私自的查访没有关系。我在想,在什么地方,仍旧有一名凶手。我不得不问自己,是不是可能在那幢我接受邀请去的庄园里,有名凶手躲藏着呢。那三个奇怪的三姊妹。那三个看起来象是幸福,又象是不幸福,被痛苦怀抱着的可怕的人,她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克劳蒂首先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是个高大、漂亮、健壮,有个性的女人。
  就象邓波儿小姐有个性一样。我感觉到,至少需要对那三个姊妹,结次总帐了。象希腊神话里的那三个命运女神。谁可能是凶手?是怎样的一个凶手呢?她是怎样杀人的?那时候我感觉到,象瘴气一样,一种气氛,在缓慢地涌现,我认为,除了邪恶外,没有任何别的了。那三个姊妹里,可能有一个是邪恶的。她们确实是住在发生过邪恶事情的一种气氛里,而遗留下了的邪恶阴影,仍在威胁着她们。克劳蒂是三姊妹中最大的一个,也是我首先怀疑的人。她的感情浓烈。任谁看到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认为,她是希腊神话里的克莱脱纳。我最近常受到很慷慨的招待,去观赏希腊戏剧,在离开我住家不远,有一所出名的男孩学校,正在演出那出戏剧。
  我对在阿格梅隆中,特别扮演克莱脱纳的这个男孩子的演出,印象特别深刻。一出够出色的演出。在我看来,克劳蒂就好象是能够冷静地计划,乘丈夫在沐浴时把他杀害的一个女人。”
  温斯德忍住了大笑。玛柏儿说得好严肃,她对他眨了一眼。
  “是啊,听起来有点好笑,可是,我能肯定,她就是那样的人,扮演的就是那个角色。
  不幸得很,她没有结婚,因此她没丈夫可杀,然后我想到了格勒尼太太。她似乎是个好心、强健和快乐的女人。天啊,有些人杀了人,还不是可以装得若无其事,象往日般的迷人。有许多凶手,全是快乐和高兴的男人们。这会使人们大感惊讶。他们是那种受尊敬的凶手—他们会因功利的动机而杀人—不带任何感情,只想达到目的。我并不认为,这很有可能,如果有这样的事,我会大感意外,可是我不能忽视格勒尼太太,她曾有个丈夫,是个寡妇,守了几年的寡,我觉得她有可能的。然后我想到那个幺妹,安瑟亚,她有不安静的个性—在我看起来似乎很轻率、浮躁,总之,我认为,她在某种感情下,有种恐惧。她对某些事情怕透了。呃,这可能符合的。如果她犯下某种罪行,但心里一直怕那件事会死灰复燃,重新触到伤口;或其他事情和邓波儿小姐的事情有关系;她可能害怕过去的犯罪,会重演或遭侦破。她有种好奇心的样子望着你,然后从一个人肩头上,锐利地望来望去,好象看到有某个使她害怕的什么人站在她后面。所以她也是个可疑的人物,一个心理上有缺陷的凶手。当然这些只不过是猜想而已,不过真有这种可能性。我在游览车上呆过,也在这庄园里住过,这幢庄园的气氛是我从没有感到过的。第二天我和安瑟亚走进花园。在那条长满杂草的小径一端,有一处以前倒塌的一间温室形成的土墩,由于战争结束后,没加修理和缺少园丁人手,形成了废墟。破破落落的,砖头、泥土、草皮乱成一堆,野草丛生着,隐蔽和遮没了这幢花园里的丑陋建筑。上面长满了一种会开花、生长快速的灌木,是一种令人觉得有点可怕的植物。不过它的白色花朵,看起来很美丽可爱。那时我和安瑟亚站在那里,她对倒塌了的这间温室,似乎非常不快乐。她提起过去在花园里曾种过的各种植物,好象她最记得的事情就是这座花园,她自小时候起,就住在那里了。她渴望有足够的钱,能清除这处土墩,铲平这块地方,重建一间温室,象以前一样,种上欧洲种的葡萄和桃子。她感觉到的,是怀念过去的一种怀乡病。比这还甚,让我再度感觉到恐怖气氛的事,这个土墩有某些事情,令她吓怕了。那时我还不知,会是什么事情。然后,第二件事情发生了,那就是邓波儿小姐的死亡。正如裘纳和派拉兹所说的,这件事只有一个可能。那不是一件意外事件,而是一件故意的谋杀。”
  “我想是从那时候起,”玛柏儿说:“我终于有了个结论。因为在同一个时候我听到了拉菲尔先生的儿子的整个故事。这个犯了过失的孩子,是一名前科犯,做了很多坏事,可是没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可能是凶手。一切证据对他不利。任何人都会猜测,是他杀害了这女孩子,我现在已知道她叫维妮黛汉脱。可是亚契达在这件事上,好象戴上最后一顶王冠。他认识那两个年轻人。他们到他那里,说要结婚,他便自己担起责任,决定让他们结婚。他认为,这也许不是一件聪明的婚姻,但却被事实证明是正当的一件婚姻,他们两人彼此相爱。这个女孩子爱这男孩子,象他叫做的真实的爱—象她名字一样真实的爱。而他认为,那个男孩子,虽然因性方面的事,声明狼籍,确实是真正在爱这女孩子,多方面对她一片真心,尽力想矫正他一些邪恶的癖性。亚契达却不抱乐观。我想,他并不相信,这会是一件完全幸福的婚姻。他的想法是,象他叫做是一件必须的婚姻—必须的是,因为如果你爱得过头,你就须付出代价,即使这代价令人失望,和相当令人不愉快。但有一件事,我完全确定:被毁损的头部和脸部,不可能是一个真正爱这女孩子的男孩子做的事。这不是一件性攻击事件。在这件爱情事件里,爱的根苗是软弱的。我准备同意亚契达的话。不过我也明白,我得到了真正线索,那是邓波儿小姐告诉我的。她说,维妮黛的死因是‘爱’—最令人可怕的字眼。”
  “这已很清楚了,”玛柏儿说:“我想,我已知道了有若干时候了。就是这件小事情不符合,但现在符合了。符合了邓波儿小姐所说的话,维妮黛死的原因。她最初说了这个字,‘爱’,然后说:‘爱’可能是最可怕的字眼。那时,就很清楚且完全的说明了—克劳蒂对这女孩子,具有压制性的爱。这女孩子对她英雄式崇拜的爱,对她的依赖,然后当她长大一点的时候,她有了正常的直觉。她需要爱,需要自由自在的爱,需要结婚,生孩子。需要她爱的这男孩子。她知道他不可靠,知道人们说他是坏蛋,可是,这动摇不了任何女孩子对一个男孩子的爱意。不,年轻女孩子常常喜欢坏蛋,她们同坏蛋爱上了,完全确信能够改变他们。她们体贴人意,爱情始终不渝,可靠的丈夫们得到了收获,在我年轻时候,一个女孩子会变成‘他们的姊妹’,这从没有完全令他们满意。
  维妮黛爱上了密契尔,密契尔准备展开一页新的生活,要娶这女孩子,真的不再希望爱旁的女孩子。所以他们计划结婚。我想,维妮黛曾写信给邓波儿小姐,告诉她说,她将和密契尔结婚。这是秘密安排的,因为我认为,维妮黛的确体会到,她做的事,不会被克劳蒂允许的;而她心中真想逃避掉她过去深深爱着的人,因为那样的爱,不是正常的爱。当然,克劳蒂是想尽法子阻止他们了。所以,象旁的年轻人一样,他们私奔了。他们不需要飞去格瑞那格林,他们已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因此她向亚契达诉苦,她的老朋友,亚契达牧师便替他们安排好了婚礼的日子,时间、地点,可能甚至她秘密地带了一些婚礼时穿的衣裳。没有疑问的,他们在某个地点会晤。他们必须分别的到这会晤地点。我在想,密契尔到了那里,可是她没有来。他等候她,然后想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来,我认为,也许会传送给他一个消息,或甚至寄给他一封信。克劳蒂可能用假冒的笔法,说她改变了主意。这便全完蛋了,她走掉了一段时间,以便事过境迁。我说不出。
  但我不认为,他曾想到,或做梦也没想到这真正的原因—为什么她没有来,为什么她连信也没写给他。他当时并没认为她是故意的、无情或几乎是疯狂的,也许是破坏性的。
  克劳蒂不想失去她心爱的女孩子,不想让维妮黛走掉,不想让维妮黛跑到她痛恨和厌恶的那名年轻人那里。她用她自己的做法,保有了维妮黛。但我不相信的是—她会把这女孩子勒死,再毁损了她的头脸。我不认为,她不可能忍心这样做。她把那间坍倒的温室的砖头,再重新布置过,堆上泥土和草皮。这女孩子可能已喝下过多的安眠药。一杯毒药—即使不是毒药。她在那花园里埋掉这女孩子,堆好砖头,泥土,和草皮—”
  “不会引起另两个妹妹的猜疑吗?”
  “那时候,格勒尼太太并不住在那里,她还和她的丈夫住在国外呢。不过安瑟亚在那里。我在想,安瑟亚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我说不出,她首先怀疑到死亡,但她知道,克劳蒂忙着在堆起一处土墩,用开了花的灌木植物种在上面,把那里形成一个美丽的地方。我在想,也许后来她有点清楚了。然后克劳蒂接受了邪恶,做出了邪恶的事,向邪恶低了头,对她下一步做的事,便没有一点疑惧了。她对做出的计划很欣赏。她对一个羞涩、有性感的乡下小女孩,是有相当影响力的,这小女孩不时向她乞讨施舍。这对她而言是容易的事。安排好那一天,带了这女孩去野餐,或是跑去老远地方做一次旅行。
  她预先选上了这地点。把她勒死,毁损了她的头脸,把她埋在翻过的泥土、树页和树枝下面。她做了任何这样的事情,有谁会怀疑到是她呢?她把维妮黛的手皮包放到那里,一小串维妮黛常戴的项链,还可能替她穿上维妮黛的衣裳。她希望这件犯罪,不会在短时间内被人发觉。在这时候,她散布出谣言,说诺娜,被人看到在密契尔的车子里,同密契尔在一起。可能也是她散布谣言,说维妮黛毁了约,因为他对这女孩子不忠诚。她可能说了任何的话,我想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全感到高兴,一个可怜的丧魂落魄的人。”
  “你为什么说:可怜丧魂落魄的人呢?玛柏儿小姐?”
  “因为我认为,会有谁受到的任何痛苦,象克劳蒂自始至终所受到的那样深切—到现在有十年了—始终生活在悲伤里。她不得不活下去。她保有了维妮黛,保有了她在那幢古老庄园的花园里,永远在那里保有了她。她起初并没有体会到那有何意义—她万般渴望这女孩子,再能活过来。我不认为,她曾悔恨过。甚至有过那种安慰。她只是受尽苦痛,年复一年的不断受尽苦痛。现在我才明白了邓波儿小姐的话—也许比她自己更明白。‘爱’是一件令人非常可怕的事情。邪恶的活着,是最可能的事情。克劳蒂不得一天一天的活下去,一年一年的活下去。安瑟亚却怕起来了。她对克劳蒂所做的事,知道得更清楚了,她认为,克劳蒂发觉到她已知道了。她害怕克劳蒂可能做出的事。克劳蒂叫她拿了那只包裹到邮局去。她对我说到安瑟亚,说她有精神病,如果她受到困扰或嫉妒,可能会做出任何事情的。我在想,是的,那会在不久的将来,对安瑟亚可能发生的事情,由于犯罪的心理,发生一次安排好的自杀—”
  “而你还对那个女人感到难过吗?”麦克乃在问。“恶性的邪恶象癌症—一种恶性的肿瘤。带来了痛苦的受罪。”
  “当然。”玛柏儿说。
  “我想,你能说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温斯德问:“在你的守护神带了你离开后?”
  “你是说克劳蒂吗?她拿起我的那杯牛奶。当柯克小姐领我走出房间时,她还端着那杯牛奶呢。我猜想她—她喝了下去,不是吗?”
  “是的,你知道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吗?”
  “我没想到。不,不是在那时候。我认为,如果我想到的话,我可能会知道的了。”
  “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她喝得这么快,也没有人知道,那杯牛奶里放了有毒药呢。”
  “因此她喝下去了。”
  “这使你吃惊了?”
  “不,这对她来说,似乎做得非常的自然,人们不会多么奇怪的。这一次是她想要逃避了—逃避她活下去的所有事情。就象维妮黛想逃避,在那里过的生活一样。很奇怪,是不是?一报还一报?”
  “你说的样子,比那个死了的女孩子,还难过呢。”
  “不,”玛柏儿说:“这种难过不同。我对维妮黛难过,因为她丧失了所有一切,她这么快就要做到的事情—一种有男人爱的生活,热爱和献身给这个她看中的男人,她真心想爱的人。她丧失了所有一切,再也无法收回。而克劳蒂却必须受尽悲伤、凄惨、恐惧和日渐形成和感染到的邪恶。克劳蒂必须和所有这些人一同生活下去。悲伤、受挫折的爱—她再无法得到的爱。她必须和两个在怀疑和害怕她的妹妹,必须和她保有在那花园里的这女孩子,一起生活下去。”
  “你是说维妮黛吗?”
  “是的。被埋葬在花园,克劳蒂准备好的那座坟墓里的女孩子。我在想,克劳蒂知道,她在那地方。可能有时候,当她到那里去摘一小枝花时,甚至想能看到她,或认为有时候会看到她呢。她一定感觉到很接近维妮黛。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糟的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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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尾声   “那个老太太,真叫我不寒而栗。”麦克乃对玛柏儿道别过后,对劳埃德这么说。
  “她这么善良—又这么无情。”劳埃德说。
  温斯德扶着玛柏儿,走到他车子前,然后转过头说了最后几句话。
  “你认为她怎么样?埃德蒙?”
  “我遇到过的最令人可怕的女人。”他说。
  “无情吗?”温斯德问。
  “不,不,我不是这意思。不过,呃,她是一位很坚强的女士。”
  “复仇的女神。”温斯德想着说。
  “那两位女士啊,”另一个说:“就是照护她的那两个女安全人员,对那晚她做的事,做了很精彩的描述。她们很轻易地进入那幢庄园,躲在楼下一间小房间,等到每个人上楼去。然后一个走进卧室,躲进衣橱。另一个留在房间外面监视。在卧室里的那个说,当她打开衣橱门走出时,这个老太太,脖子上正围了一条粉红色绒毛围巾,坐在床上,脸上一无表情,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好象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老师一样。她们说,她这么做,简直叫她们大吃一惊。”
  “脖子上围了一条粉红色绒毛围巾。”温斯德说:“是啊,我的确记得—”
  “你记得什么?”
  “拉菲尔老先生。他曾大笑地对我说起她。他说有一件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最有趣又慌张的老太太,在西印度群岛时,大步走进他卧室,脖子上围了一条粉红色绒毛围巾,叫他立刻起身,想些办法去阻止一件谋杀案发生。他说:你到底做什么呢?她说:她是复仇的女神。他说:那情景真是妙极了,我喜欢那种调调儿。”温斯德笑着说:“他很欣赏那样的情调呢。”
  “密契尔,”温斯德说:“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玛柏儿小姐吧,她为了你花去好多心力呢。”
  这名三十二岁的年轻人,带点怀疑的样子,望着这位白发苍苍,不太强健的老太太。
  “哦,”他说:“我已听说过了。我非常非常的感激您。”
  他望着温斯德。
  “他们决定放我走了,这是真的吗?”
  “是的,就要会释放了,你就会是一个自由人了。”
  “哦,”密契尔的表情显得很困惑。
  “我想,他们正在办那些释放手续。”玛柏儿恳切地说。
  她望着他,好象在追忆十几年前的事情一样。密契尔仍旧十分吸引人,虽然他好象很紧张。但是,他曾有过非常动人的日子。在那段时光里,他过得很快乐,也有迷人的魅力。现在虽然已失去了。但过段时间,也许会恢复的。很薄的唇,吸引人的一双眼睛,直望着你。也许对说起谎来,很有帮助的。会教你深信不疑。非常象谁呢?一时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了。是裘拉若比坚吧。那时,他在葛勃尼公司有个好工作。他在歌唱队担任男中音,声音悦耳动听,是女孩子喜爱的那种人。
  “哦,”密契尔说:“你真好,我相信你一定遭到很多困难。”
  “我很开心。”玛柏儿说:“呃,我真高兴见到你。我希望你的未来美好光明。目前我们的环境或许是有点恶劣,不过你可能可以找到什么工作,并且做得很开心。”
  “是的,谢谢你。非常的谢谢。我—我真的实在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他的声调似乎仍欠稳定。
  “你不需要感谢我,”玛柏儿说:“你必须感谢你的父亲。”
  “父亲?他大概不会这么关心我吧。”
  “令尊去世时,决心要使你得到法律上的正义和公平的判决。”
  “正义和公平的判决。”密契尔在沉思了。
  “是的,你父亲认为,最重要的是得到正义和公平的判决。他自己一向是个非常正义和公平的人。在他写给我的信里,他曾引用一段文章指示我:‘让正义象流水般源源不绝,公理象青山般绵绵常存。’”“啊,是莎士比亚的诗吗?是什么意思?”
  “不是,这句话出自圣经。大家都知道的。”
  玛柏儿拆开她带来的包裹。
  “她们把这个送给我,”她说:“她们以为由于我的帮助而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也许应当由我保存。但我以为,你才是真正有资格保存它的人。或许你并不想保存它—”
  她把维妮黛的照片递给他,那是在古老庄园客厅里,克劳蒂给她看的那张。
  他拿在手里,专心地注视着。忽然他脸色变了,皱纹松弛了,再又皱紧。玛柏儿默然的注视着他。沉默了一阵子,温斯德也同时在注视,他们两个,玛柏儿和密契尔。
  他忽然在想,这临到了紧要关头,到了可能影响到整个新生活的一刻。
  密契尔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把照片交还给玛柏儿。
  “对,你没说错,我不想保存。过去的那段时光全过去了。她已消逝,我再也无法拥有她。现在我能做的,就是重新振作,勇往向前。你—”他踌躇着,望着她:
  “你明白的,是吗?”
  “是的,我明白。我在想,你说得对。祝你好运,现在是你开始重新生活的时候了。”
  他说声再见,走了出去。
  “呃,他不是一个很热情的年轻人。为了你替他做的事,他应该特别感激你才对。”温斯德说。
  “哦,不必那么客气,”玛柏儿说:“我不希望他这么做。这样会使他更为难。你知道,当一个人需要重新开始生活,和从不同的角度去看每件事情,以及做所有的事情时,这是非常为难的。我在想,他可能有所成就的。他并不是个狠毒的人,最重要的是这点。我完全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孩子那么爱他了—”
  “呃,也许这一次,他走对了路呢。”
  “谁能确定呢?”玛柏儿说:“我不知道,他是否有能力帮助和驾驭自己,除非—但最要紧的是,希望他会再遇上一位合适他的女孩子。”
  “我喜欢你的是,”温斯德说:“你令人愉快的现实想法。”
  “她就快来了。”勃洛尼对区斯透说。
  “是啊,这整件事全出人意料之外,你觉得怎样?”
  “我起先无法相信,“勃洛尼说:”你知道,当可怜的老拉菲尔临死时,我想,他年纪老了,在和我们开玩笑呢。“铃声响起来。区斯透拿起电话。
  “哦,她来啦,是吗?请她进来吧。”他说:“这是我一生所听到,最怪异的一件事情,要一位老太太到乡下去忙个不停,打听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事情。你知道,警方认为那个女人的自杀,不只是一件凶案,而是三件呢。如这位老太太说的,维妮黛的尸体被埋在花园里的土墩下面。她不是被勒死的,头和脸也没有毁损。”
  “我在奇怪,这为老太太,她自己倒能安全归来。”勃洛尼说:“她年纪实在老得连自己也没法照顾呢。”
  “好象有两个女侦探在保护她呢。”
  “什么,两个女侦探吗?”
  “是啊,听说是这样。”
  玛柏儿被领到他们的办公室。
  “恭喜你,玛柏儿小姐。”勃洛尼说,站起身迎接她。
  “太好了,你做得真棒!”区斯透边说,边和她握着手。
  玛柏儿镇静地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
  “我在信里已对你们说过了,”她说:“我已完成了拉菲尔交给我的这件任务了。我想,我终于侥幸地做到了。”
  “是啊,我知道。我们已听说了。是的,你做得真棒!玛柏儿小姐,我们祝贺你。”
  “起先我担心,”玛柏儿说:“不能够做到呢。看起来似乎困难重重,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
  “是啊!的确是这样。对我来说,似乎完全是不可能的。我不懂,你怎么做到的,玛柏儿小姐。”
  “哦,”玛柏儿说:“这就是圣经说的:坚忍恩惠。是不是?使事情有了转机?”
  “现在要说到存在我们这边的那笔钱了。我们随时听你的指示。你是要我们存到你的银行帐户里去呢?还是想用这笔钱去投资?这是一笔巨款呢。”
  “总计两万镑。”玛柏儿说:“是的,这的确是一笔大钱。”
  “如果你要我们介绍见见我们的经纪人,他们可以告诉你一些投资方面的做法呢。”
  “啊,我不想做任何的投资。”
  “当然这要—”
  “象我这种年纪,不必再存钱了,”玛柏儿说:“我相信,拉菲尔先生也希望我利用这笔钱,尽兴地享受一番。没有多少人有这么个机会,可以享受人生的乐趣呢!”
  “呃,我懂你的意思了。”勃洛尼说:“那么你是要我们把这笔钱,存进你银行帐户里去么?”
  “请存进圣玛丽梅德,高街一三二号,密德顿银行我的帐户里去。”玛柏儿说。
  “我想,存进你的定期存款帐户里吗?”
  “不是,”她说:“存到我的活期存款帐户里吧!”
  “你不认为—”
  “我坚持。”玛柏儿说:“请存进我的活期存款帐户里去吧!”
  他站起身握手。
  “如果有疑问,你可以请教你的银行经理。人们常有不时之需呢!”
  她同他们两人,一一又握了手。
  “真谢谢你们。你们对我这么好,告诉我需要的消息。”
  “你真要把这笔钱,存进你的活期存款帐户里吗?”
  “是的,”玛柏儿说:“我想用这笔钱去找寻一些生活上的乐趣。”
  她走到门口,回头望望,发出大笑。就在这时,区斯透出生了一个模糊印象:
  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乡下的一处花园舞会里,和教区里的牧师握着手。一会儿他体会到,这正是他自己年轻时的回忆。可是一时,玛柏儿小姐使他忽然想起,那个特别的女孩子,要去享受她自己生活上的乐趣了。
  “拉菲尔先生会赞美我的做法的。“玛柏儿说。
  她走了出去。
  “复仇的女神。”勃洛尼说:“拉菲尔就是这么称呼她的。我从没见到谁这么象复仇的女神了,你呢?”
  区斯透摇头。
  “这一定又是拉菲尔老先生的另一个小小的玩笑了。”勃洛尼说。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