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崗秦簡〈馳道律〉初探

 龍崗秦簡〈馳道律〉初探

                              逢甲大學中文碩三 傅及光

壹、前言

西元1989年10月，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孝感地區博物館、雲夢縣博物館合作，在雲夢城東郊龍崗地區發掘了九座古墓。其中六號墓出土了一批簡牘，這批簡牘後來被稱爲「龍崗秦簡」。內容屬秦代法律文書，而為了方便研究，依照出土編號及現場清理記錄作了有限的分類，原簡無律名，原整理者根據內容大略擬分為《禁苑》、《馳道》、《馬牛羊》、《田贏》、《其它》五類。根據中國文物研究所的研究，龍崗簡事實是以「禁苑」為主要內容的。如果再分細一點，可分為直接與禁苑有關者，與間接與禁苑有關者，另與禁苑事務相關者。〈馳道律〉可能屬於「間接」與禁苑事務相關者。

西元前220年（秦始皇二十七年）修建以首都咸陽為中心的兩條馳道，一條向東直通山東，一條向南直達湖南。馳道本為天子專用道路，最早出現於龐大的宮殿群中。為安全起見，有時馳道二端還建有牆垣，所以又被稱呼為「甬道」。《史記．秦始皇本紀》曰：「自極廟道通酈山，作甘泉前殿，築甬道。」《史記正義》引應劭曰：「謂於馳道外築牆，天子於中行，外人不見。」可見早期的馳道是皇帝在宮中和京城中的專用道路。西元前219年，秦始皇東行郡縣，登泰山而行封禪，足跡遠播勃海之東，至瑯邪，過彭城，渡淮水，上衡山，浮長江，自南郡由武關而北還咸陽。所經之處，皆治馳道，於是關中通往關東的交通幹線形成。「秦為馳道天下，東窮燕齊，南極吳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史記．秦始皇本紀》）馳道與各郡縣的道路相連接，在長江以北的黃淮流域形成了完整的交通網。

馳道全由黃土夯築而成，路面平整，絕無雜草。《漢書．東平思王宇傳》曰：「無鹽危山土自起覆草，如馳道狀。」其所言雖為漢代馳道，但與秦馳道的原貌大致相仿。馳道上「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隱以金錐，樹以青松。」（《漢書．賈山傳》），同時規定車軌的統一寬度為6尺，以保證車輛暢通無阻。長沙瀏城橋西漢墓中出土的車輛殘骸，其輪距寬度正好是6尺，很可能是秦代的遺物。馳道中間三丈之路，則屬皇帝專用，任何人不得妄入，而「厚築其外」的旁道，是百性可以自由往來的通路。

馳道的建立把作為政治中心的關中與經濟較為發達的關東聯繫起來，造成社會的繁榮。龍崗秦簡中所描述者，皆為禁苑之法律條文，秦始皇到禁苑必定使用馳道，當地官吏如果不能驅逐捉拿非法在馳道上亂跑的人便為失職，將被問罪。因此墓主將有關馳道管理的相關律文記載進去，以備平日察考。

貳、〈馳道律〉的數目及分類

龍崗秦簡中，直接與禁苑相關的簡約佔四分之一，另有一些簡與禁苑間接相關，〈馳道律〉便屬此類。在劉信芳所編的《雲夢龍崗秦簡》中大略將有關「通道」、「行」、「過」、「出入」等字將其編入〈馳道律〉中，每條簡文殘缺情況不一。而歷代文獻中尚未見稱「馳道律」之律名，因此依照龍崗秦簡中關於馳道的相關內容，多涉及牛、羊、馬，因此學者疑此部份仍屬〈廄苑律〉。

除去分類不當及文字漫渙者，真正可歸於「馳道」者，都與禁苑相關。有些殘簡與禁苑有關卻編入馳道類，如四六號簡「（衝）道行禁苑中…」及三一號簡「諸弋射甬道、禁苑外…」、四九號簡「盜禁苑…」、及一一九號簡等等。根據較晚期資料中華書局所出的《龍崗秦簡》所載的〈馳道律〉編綴，共得5則律文。

參、〈馳道律〉之內容

竹簡殘斷處以T表示。可用殘筆及文例補充之字加【】號。不能補出的字用□表示。

（一）敢行馳道中者，皆遷之；其騎及以乘車、軺車T    五四

      T牛、牛T     五五

      T車□T       五六

      T輓車         五七

      行之，有（又）沒入其車、馬、牛縣、道【官】，縣、道T

五八

綴合：敢行馳道中者，皆遷之；其騎及以乘車、軺車、牛、牛車、輓車行之，有（又）沒入其車、馬、牛縣、道【官】，縣、道T

【大意】：

有敢於在馳道當中行走的人，將把他們一律流放。他們所騎的馬匹以及用於在馳道上行走的乘車、軺車、牛、牛車、輓車，由縣、道官府沒收其車、馬、牛。縣、道官府…

【注釋】：

1.遷：將罪犯流放、遷徙到邊疆之刑罰。

2.乘車：有坐位之馬車，可分三人座與四人座。

3.軺車：一馬駕駛之輕便車。

4.輓車：可能為使用人力拉的車。

（二）騎作乘輿御，騎馬於它駝道，若吏【徒】T     五九

【大意】：

把用於騎的馬拿來用於給皇帝駕車，（不是充當皇帝的護衛、隨從）私自騎馬在其它馳道到處亂跑，如吏與服徭役的人…

【注釋】：

1.乘輿：皇帝與諸侯乘坐的車子。

2.徒：服徭役之人。

（三）中，及弩道絕馳道，馳道、弩道同門、橋及限（?）T     六○

【大意】：

中…以及弩道橫穿馳道，馳道與弩道有共同的門、橋以及門檻限…

【注釋】：

1.弩道：疑為射放弩箭之工事。

2.限：門檻。

（四）

徹弩道，其故與徹（?）□□（弩）□（道）行之，不從（?）□T 

六一

【大意】：

清除（與馳道相交的）弩道上的行人，那些故意在清場後仍在弩道上行走、不服從（命令）的…

【注釋】：

1.徹：清除。

2.故：故意。

（五）T馬弩道□T     六二

      T有行馳□T     六三

      T道中而弗得，貲官嗇T     六四

      T□【夫】二甲，或入      六五

【大意】：

有（違法）在馳道中行走者，官吏未能察覺處置，罰相關機構的嗇夫二甲，或…

                         肆、結論

龍崗簡是從秦代各種法律條文中抄出與禁苑管理有關的內容而編成。睡虎地秦簡《秦律十八種．內史雜》：「縣各告都官在其縣者，寫其官之用律。」秦代規定各縣都官應抄寫官府所遵守之法律。而從龍崗簡中，有「馳道」、「禁苑」等詞，並無記載有專稱「禁苑律」、「馳道律」之條文，它們可能分屬不同的法律，但它們均與「禁苑」管理相關。

    此外，以龍崗簡七七至八三號，為《秦律十八種．田律》之後段有關禁苑部份，沒有全文照抄。這種情況也適用於〈馳道律〉，一者為〈田律〉中涉及馳道者才得抄錄；二者由於年代久遠，簡文缺損以致於後人未能窺其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