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刘健平：不可忘却的记忆 - zhny728@126的日志 - 网易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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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健平：不可忘却的记忆
追思与怀念 2009-08-07 13:38 阅读不可忘却的记忆
1969年7月28日是我终身难忘的一天。
作为新入伍163师工兵营的战士，我们被派往牛田洋支援生产基地参加“双抢”工作。提前一个多星期到达生产基地莲塘，我们白天割稻子，然后又脱粒，每人每天一亩二分地，我是城市兵，庄稼活不熟练，就是干到半夜都根本没法完成，天天都靠其他战友支援，开工收工两头黑。天气闷热，骄阳似火，尽管穿着军衬衣，我背上也都晒起泡，晚上只能趴着睡。
因为预报台风来临，前两天，我们又去支援一号大堤加固，筑堤中我的手被大麻石压着，本能地一抽，手指被划破一道口，鲜血直流。其实这只是小事一桩，包扎一下，“轻伤不下火线”，我接着继续干。
7月27日一早，我们连里上卫生课，大约9点多忽然地震了一下，我们几个新兵从小板凳上掉下地，大家只是觉得诧异。其实这已是海啸的预警了。
7月28日天还没亮，大风已把我们部队住的草棚顶掀掉，草棚完全吹倒，我们被叫醒。按连里的命令大家摸黑把背包打好，把枪支装在枪箱里放倒，用背包压上，然后就开始往海堤上移动，去保卫海堤。这么大的风和雨，自然就没法做饭啦。 部队战友们手拉着手向前爬，目标是一号大堤。“人在大堤在”。
天已大亮，风雨大得连几米之外都看不清，相互之间说话都听不到，沙石被大风吹过来，打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前进速度很慢。
这时只觉得几米外开来了一辆嘎斯69，停到大堤边。下来了一个长者，像是164师的师首长，他想冲向大堤，但马上被大风吹倒。接着跳下车的应该是参谋和司机，争吵中驾着师首长塞进车里就开走了。
风太大了，我们仍在往前爬。当时连里的号兵是高州籍的叫谢公初，就在我旁边。他被一块鸡蛋大的石头击中额头，满面是血，被海水冲没了又涌出来。我赶紧和其他战友趴在地上撕破衣角帮他包扎。突然，我听到远处像现今波因客机着陆般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海浪足有十多米高像一道墙，铺天盖地过来，浪头上还推着有船和许多人。我一惊，自己就被海水淹没了。不得不感谢儿时的调皮，经常逃学到省委大院后的猎德河里玩耍。海浪打来，本能地憋气一会儿，双腿一蹬，冒出海面。环顾周围，战友们都不知去向。见远处浮着一块木板，急忙游去，扒着木板边缘。
这时才看到木板另一边已有一个年轻人，长得壮实，皮肤晒得黝黑，身穿蓝色背心，带着的黑框眼镜用小绳子绑住。我们只说上两句话，一个浪打来，不知怎地，就不再看到他的人了。我只知道他是分配到国务院下来劳动锻炼的大学生。海水把我推上了大堤，远处只见海军的舰艇开来搜救散在海上的人员和物资。风停了，天阴一片，似在哭泣。
我顺着第二大堤往回走，碰上了许多战友，一同想回莲塘集中。到驻地发现当时的背包和枪枝都不见了，原来的草棚营房也都不知在哪里了。见有部队干部在召集，不分哪个部队的，我们聚集在一起，把湿衣服晾干。晚饭是大米饭加上萝卜干，我得到了一木盆饭，早就饿得不行，我们狼吞虎咽。晚上和着衣服战友们就睡在路边。
第二天，部队组织大家下海去打捞牺牲的战友。烈日当空，海风阵阵。许多尸体被海水推到了海边的芦苇丛，伏在海面上，浮肿膨胀撑满了军衣。我们开着小艇靠近，然后带着绳子跳下海中，我一个潜水把绳子的一头系在尸体的腰上，（因为绳子套在手上的话，尸体的皮肤和肉都会脱掉下来）再把另一头系到小艇上，多收几个后就拉回岸边。
部队雇了莲塘的百姓，两块钱挖个坑，把牺牲的战友埋了。下葬时，我们都会把牺牲战友的领章拔下来，看到名字就记下，插上小木板。看不到名字的只有当无名烈士处理了。我展眼一望，那荒山坡上都是坑，都不知有多少战友和学生啊。到处蔓延着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和消毒水的气息。
四十年过去了，当时情景犹在眼前。我怀念当年的共同奋斗的战友们。
作者简介：刘健平，广州市人，1969年春入伍，是55军219师（后163师）工兵营战士。728台风前奉命到牛田洋生产基地支援双夏。恰遇6903号台风来袭，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