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国进民退 是在用权力取代道德

作者:刘军宁
【“企业资本自由、金融的逻辑与财富创造——中印经搜狐财经验研讨会”11月11日在北京召开，众位知名经济学家参加了这次研讨会，以下是搜狐财经的精彩报道】
文化部中国文化研究所研究员刘军宁：我不是企业资本金融方面的专家，我只是一个思想个体户，致力于从观念层面思考一些问题。我今天想说说资本与资本自由的道德基础，我觉得今天来发布2009年企业资本自由的研究报告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时候。目前市场上有两个讨论在进行，一个是关于节制资本的呼声，一个是国退民进的浪潮，这样的背景下课题组的朋友把他们的研究报告拿出来，我觉得是最恰当的时候。
我想先说说主张国进民退和节制资本的看法和道德的预设是什么。我觉得主张国进民退和节制资本的人对资本有一个道德判断，我说的资本是纯粹的不含有国家权力的资本，当然也不包括国有资本。他们的道德预设是这样的，有两种，一些温和的人士认为，资本在道德上是中性的，或者说是没有道德的，与道德无关的，因此节制资本是一个纯粹的经济行为，也不会产生任何的道德后果。还有一种激进的人认为，资本在道德上是罪恶的，资本这个东西来到世界上每一个毛孔里面都沾染着肮脏的东西，这是非常非常强烈的道德判断，所以国进民退也罢、节制资本行为也罢，不仅是经济行为，而且是一场道德战争，这是他们的道德判断。
我发现这个道德判断是错误的，我不同意这样的看法，因为我发现资本与资本自由有着深厚的道德基础和无可辩驳的道德正当性。资本与资本自由的正当性，来自于个人的财产权与经济自由的正当性，只要财产权与经济自由是正当的，你运用你的财产权和经济自由，你就必须有资本自由。财产权与经济自由来自于个人生命权的正当性，如果一个人不是靠国家养活的，他是靠自己养活的，他就必须有财产权和经济自由，他要运用自己的财产权和经济自由，他就必须有资本的自由，这个逻辑关系是非常清晰的，所以资本自由根本上说来自于人的生命权，只要生命权是正当的，资本自由就是正当的。
资本自由是个人自由一个很重要的延展，不仅是一个很重要的延展，而且是一个重要的保障。我记得好像巴非特说过这样一句话，说我这辈子很幸运，我可以拒绝去做任何我觉得是愚蠢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中国人，特别是在行政机关工作的人，你去问问你的同事，有几个人有能力去拒绝领导交给他的愚蠢的事情。我想中国没有几个人能够拒绝，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另外一种自由，跟资本自由非常相关的，财务的自由，他们没有通过资本自由取得财务上的自由，然后他们就在某种程度上为了房子、为了级别去做各种愚蠢的事情，然后一辈子在做愚蠢的事情当中荒废了。所以资本自由和财富自由使人获得了更大的自由，而不是更少的自由。有了这样的资本自由，有了这样的财务自由，一个人就可以免受强制，我们知道强制越多，自由的越少，当你有了财务自由，比如说你可以不去学习什么什么发展观，也不用去举报别人，也不用被别人整治。
资本和资本自由的运用，我发现是一种非常重要的道德活动，是一种高度人性化的，是人特有的一种文明的精神活动，这一点常常被忽略了。我住在乡下，跟朋友们住一起，我自己不养狗，我的朋友们养了很多狗，我没事常常观察这些狗，我发现如果人在吃肉包子或者啃骨头，狗看的非常真切，非常理解人在干什么，而且理解的一点偏差都没有，他有非常明确的结论，他也想吃，而且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但是如果一个人在给另外一个人点钱，而这个钱很可能是用来买肉包子的，狗会有什么反应？我发现狗一定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张纸币可以买很多很多包子，但是狗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因为钱、财富、资本是一种精神获得，狗只按照本能来活动，只按照条件反射来活动。
我发现很多骂财富的人、骂钱的人，说钱是物质现象，其实钱是精神现象，除人之外都不能理解，只有人能理解。而且你发现，每一张钱币、每一笔投资里面都包含着一张道德契约在里面，你去市场上拿钱买东西，你给人出采购报价，双方都有一个道德的预设，这个预设是，我给你的钱是真的、你给我的东西是真的，如果这两个道德预设不成立这个钱就使不出去，所以这种资本自由、这种金钱的活动，对一个人的道德水准要求是非常高的，不是一个高度道德的社会，这样的活动是很难开展的。所以我们发现，资本自由的运用里面是一种道德含量非常非常高的活动，而且是道德非常密集的一种人类活动，里面包含着对契约精神、规则意识，遵守、承担自己的责任和问责追究别人责任的道德行为，比如你给的钱是真的，对方给你的货是假的，你就会追究对方的责任。
资本像水一样是一个天然公平的东西，所谓公平的标准就是六亲不认，是无差别的对待，人类社会当中有两种东西是最公平的，这两种东西一个是正义，一个是资本或者财富或者金钱，你这样拿钱去买东西，别人不会问你是谁。
基于上面对资本和资本自由道德的分析，我个人试图得出这样的结论，国进民退、节制资本在中国目前如果这样做的话，会产生严重的道德后果，加重社会业以存在的道德危机，进一步摧毁中国社会日趋薄弱的道德基础，而且会导致用权力取代道德。因为我们知道国进民退也罢、节制资本也罢，这个主语动作的发生者都是权力，而不是其他的，其他没有能力来做这样的事情，一个个体户没有能力去推动国进民退，所以我觉得在中国，目前讨论或者抵制国进民退或者节制资本具有非常重要的道德意义。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应该承认自私是有不好方面的，甚至有消极后果的，就像人世间所有的东西一样，一个东西来到人间，就会有不良的、消极的、你不喜欢的后果，面对资本的后果我们怎么办？是通过消灭资本来消灭资本的不良后果，还是通过其他的方法，我们发现资本和自私一样，资本和自私有一个共同的美德，你要想消灭它不良的后果，你必须满足它，消灭自私不良后果的最好方式是，用正当的方式去满足自私，这一点亚当斯密论证过了、休谟论证过了，曼德威尔也论证过了。两种方式来面对自私，一种是文革的方式，通过消灭自私人的欲望来消灭自私，我们发现用这种方式消灭自私，得到的是更多的、更彻底的自私。用市场的方式，像斯密讲的，通过满足自私的方式来揭示节制自私的不良后果，是对待自私的最好方式。资本也有同样性质，如果你想减缓资本的不良后果，你应该让资本更自由的去运用、更自由的发展，所以政府要想限制或者一个社会要想限制资本和资本自由的不良后果，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资本自由竞争、让资本自由发展。
－－转自：《公法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