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也是哲学命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7:48:29

作者:王龙

一场旷日持久的干旱正在中国冬麦区蔓延。有关数据显示,进入2009年后,中国北方遭遇了“历史罕见的严重干旱”,不仅造成了造成数千万人口饮水困难,工业生产、生态环境也受到了直接影响,使一些地区出现了较大的经济损失。近期有人撰文称“大旱考验中国”,也有人把旱情当作了“突发事件”与汶川地震并论,这些消息发布后,许多地方开始拉响了干旱警报,自此人们才知道,中国北方的作物受灾面积已达1.19亿亩,而这个面积几乎覆盖了中国整个冬麦区。

不知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后果才引起某些人的“ 高度重视”,在一个信息相对发达的社会,任何一个地区的信息都可以瞬间传遍世界,出现这样的“真空效应”令人匪夷所思。尤其是干旱,不同于地震和洪涝,从无降水到干旱再到严重干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曾有不少地区麦苗枯死、土地龟裂、水位下降现象发生,却鲜有媒体将之当作“灾情”报道,一旦有了“高度重视”,便到处是干旱,进而才有了“北方大旱”的结果。

艺人靠媒体炒作而名声大噪并不新奇,“历史罕见”的旱情也遵循艺人成名方式才能广为人知,无疑十分诡异。有人说,中国出现这样的情形,一是因为各地的旱情没有达到影响大部分人正常生活的程度;二是地方媒体习惯了报喜不报忧,或者没有得到指示不敢擅自披露真相。粗看上去这种说法有道理,仔细分析却过于表面化,所谓“没有影响大部分人正常生活”,也只能说没有影响到大部分有话语权人的正常生活,“数千万人口饮水困难”是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如果有人能真正关心他们的生存状态,又岂能使干旱演绎成一场疑似“突发性事件”?

众所周知,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干旱已经成为了世界性的问题,而中国又是世界上受旱灾影响最严重的国家之一。但长期以来中国人对水资源匮乏的现实并没有足够的认识,由于“GDP主义”泛滥,急功近利现象极其突出,尽管许多地方大型水电站年年建,抗旱的总体规划和实际工作却严重滞后。摆在中国人面前的现实难题是,干旱将造成许多地区粮食绝收或减产,“ 三农”问题将愈加突出。

据有关资料显示,目前中国有18.5亿亩可耕地,有灌溉条件的只有8.3亿亩左右,其他一半以上的耕地还完全靠天吃饭,真正旱涝保收的只有2亿多亩。2亿多亩耕地养活十余亿人口,无论怎么说也是奇迹。遗憾的是,这样的现状并没有使多数中国人有危机感,反而往往被当作成就来炫耀。如果真是这样,英国《金融时报》2008年5月9日报道的《中国要去海外“屯田”》就是信口雌黄,而事实是近年中国农产品的进口额不断上升,一个农业大国却成了粮食的进口国。

在这方面,身临其境的中国人未必比一些外国人更清楚,早在1995年,美国学者布朗就发布报告《谁来养活中国》,因为迎合了一些反华势力的政治理念,被视作新版“中国威胁论”曾遭到中国舆论的强力反击。今天回过头来看,布朗先生作为学者所秉持的立场确实令人怀疑,实践证明中国并没有构成对“美国和地球的挑战”。而他说“中国要从根本上解决粮食问题,不仅靠控制人口,还需要在农业基础设施、农田灌溉系统、水资源合理利用方面加大投入”等都不是无的放矢。

“历史罕见”的旱情也证明,布朗的某些言论虽然过激却比较中肯,中国的农业基础设施的确令人堪忧,不但一直在吃“人民公社”的老本,而且有的已老化到难以为继的程度。即使合理、高效的水资源利用,也不过表现在城市用水费用上,不足以把节约用水观念普及全国,再加上江河湖海污染日重,使环境恶化进一步加剧。虽然GDP飞速攀升,但从整体看这样的发展得不偿失,因为环境污染造成了水土流失,荒漠化又催生了干旱现象日益严重。

从有据可查的史料中可以得出结论,中华文明的发展史实际上是一部水利发展史——大禹治水开创了中华文明的新纪元,之后都江堰、坎儿井等水利设施的出现,使中国在利用水资源方面进入了世界领先地位,历朝历代对水的重视也为中国长期雄踞于世奠定了基础。当然,农耕时代已经不能与工业化时代同日而语,但作为人类生存的第一要素,水的价值仍然比其他资源都重要,它直接关系到人本问题,是人在任何意识形态下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基于此,中国政府已经增加投入进行抗旱救灾,可谓大得人心。近期有关部门的动作也显示,中国正开始筹划建立多渠道、多元化、多层次的良性投入机制,兴建、改造一批水利工程,相信将来可以做到未雨绸缪。

《论语•卫灵公》有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哲学意义上的“远”和“近”属于逻辑概念,告诫人们对待任何问题必须深思熟虑,并为将来做好打算,否则只能自作自受。也就是说,抗击天灾(近)固然紧迫,治理人为因素(远)才是根本,这是中国最需要正视的一个哲学命题。毫无疑问,正在肆虐的大旱为中国落实“三农”政策增加了难度,如何应对这样的难题,甚至比应对地震之类的突发事件更需要哲学智慧。总之,没有“风调雨顺”的社会环境,就不可能有“风调雨顺”的自然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