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经瞭望]通缩正在叫门

通缩正在叫门【2008年11月24日】财经周记

2008年11月17-23日。
上周，中、美、英、港等几乎是脚前脚后，公布了10月份CPI、PPI等物价指数，不妨罗列一二：美国CPI比上月下降1%，为1947年2月以来的最大降幅，PPI下滑2.8%，为历来最大降幅，传导到消费者物价，CPI11月将将继续下跌；英国CPI也创下了16年来单月最大跌幅；中国CPI则从2月份的12高点8.7%，骤降至10月的4%；香港CPI较上年同期上升1.8%，9月份升幅为3.0%，下降了1.2个百分点。
在半年前，CPI如果录得如此大的降幅，会是全球反通胀的“伟大胜利”。 无论是中、美、英、港，即使CPI的跌幅惊人，但也可以在轻微通胀的环境中走完2008年的最后两个月。CPI好像是匹脱缰野马，升的时候难拦，跌的时候也难阻，去年一度便是升了又升，明年会不会是跌了又跌的情形？通缩正在叫门，在多个国家和地区陷入经济衰退的前提下，全球经济学家都在皱着眉头关注通缩的来临。
按照经济学教科书，通货紧缩就是“价格和成本正在普遍下降”，而且CPI连跌两季。长期的通货紧缩，将依照以下链条影响经济增长：物价下跌—企业亏损—裁员减低成本—消费者缩减支出—市场供过于求—企业投资减少—物价再度下调，构成一个影响企业和消费者行为的恶性循环，结果是资产价格急挫、经济步入衰退。1930年代出现大规模的通货紧缩之后，全球性的通缩并不多见，战后人们对付通胀的经验，远比治理通缩丰富。现在，全球经济的关联性大为提高，通货膨胀可以依赖一定的产业链条在国际间传递，通缩自然也会寻得到这样的“胡志明小道”，全球性通缩危险正在大大升高。
一场金融海啸，不但改变了全球经济的生态，财经界的语境也一下子大拐弯，从反通胀转向了防通缩。历史也表明，无论央行大佬还是升斗草民，在通缩面前常常显得比对付通胀更加束手无策。日本上个世纪90年历时十年的大通缩，应该写进了最新的经济学教科书了，记得日本刚刚开始通缩时，一位经济学家在北京接受东方亮采访时，很是沉重地说，通缩远比通胀更难治理，通缩更为致命。
其实，香港不用引日本为鉴，港人对通缩是有深切的体会的，从1998年底到2004年中，港人熬过了长达68个月的通缩日子。这样的日子会让人很绝望，因为通缩无期，会让人觉得通缩挥之不去而成了一种常态，六年前的这个时候，东方亮写过一篇文章，是为“学会在通缩中生存”，正是香港通縮烈时，文中所记，当时本港物价指数已经萎缩了22.8％。
经济衰退和通货紧缩双鬼拍门，遭到洗劫的不仅仅是囊中之物，还有人们的预期。上周港府公布的几项经济数据，大抵可以反映市场对通缩的忧虑，已经走在了通缩的实质来临之前：第一项，8-10月的失业率为3.5%，按说这并不算高，但这是香港失业率连续两次上升，而且，因为经济数据的滞后，3.5%的失业率远没有全面反映金融海啸的影响，明年搵食将更加艰难；第二项，第三季负资产宗数，由第二季的936宗急增1.74倍至2,568宗，负资产涉及的金额亦由今年6月底的最低位的17亿元，激升2.53倍至9月的60亿元，香港负资产最高纪录是SARS期间，10.6万宗；第三项，10月个人申请破产986宗，较9月增加13%，10月申请公司强制清盘66宗，比去年同期增加50%。
通缩对企业的生存环境是雪上加霜，法兴银行一位分析师说得很形象，通缩造成的问题是债务的实际价值在增加，如果在去杠杆化周期中你还想要通缩，那等于是想在你脑袋凿个洞。香港总商会有一项调查，受访的300间中小企业中，有88.6%预期经济在明年转弱。现在，中小企倍感困难的是现金周转，但银行仍未能放宽借贷，放得出去收不回来，这是银行的担心，亦难非议。
金管局旗下的外汇投资基金，连续第三季度亏损，合共亏损833亿，以全港约700 万人计算，即每人蒸发11900 元。金管局从9月份以来，向市场几十次注资，注资密度之高，前所未有。这除了出于保卫联汇制度，银行结余超过800亿，创了历史新高，堪称“银行水浸”，庞大的总结余，自是希望能为银行体系提供充足的流动资金。同时，金管局亦推临时性措施，弹性处理对本地注册银行的资本充足比率水平，以及透过与中国人民银行的合作，为港资银行在内地经营分行提供流动资金，纾缓内地港商的资本压力。本港银行的资本充足比率，平均数为13.8%，假设金管局让比率下调1个百分点，已足以向市场释出相当数目的资金，银行还不放贷？
面对通缩，央行大佬能有什么作为？治理通胀，央行经常使用的一招，是加息，加了又加。通缩是通胀的反方向运动，从逻辑上说，减息是治理通缩的常用工具。但是，金融海啸发生之后，为了稳定经济增长，减息的作用基本上已被各国央行透支完毕，目前，美国联邦基金利率目前已降至1%，并在大多数时间里低于这一水平，目标利率已经逼近零位。央行反通胀，加息想加多高就加多高，但反通胀却不能把利率降到零位以下，这是央行大佬们在通胀急速逆转为通缩时的尴尬。
单靠减息是不够的。美联储下属的堪萨斯城联邦储备银行总裁托马斯•赫尼希17日指出，美国经济恶化的速度已超出他的预期，而美联储为了刺激经济复苏已“尽其所能”。利率无法进一步下降，央行可能被要求扩大货币供给，通过发行公债为政府支出提供融资，也就是说，结果是不得不以财政政策为活跃了30年的货币政策去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