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统治集团的纷争与人民的反抗(一)(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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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统治集团的纷争与人民的反抗(一) 

清统治集团的纷争与人民的反抗

康熙帝在位六十一年。作为清朝初期的皇帝,他主要完成了两件大事。一件是结束了满洲贵族内部关于统治制度的纷争,基本上依照汉族的传统制度建立起封建制统治。另一件是在东北、蒙古和西藏等地区建立起对边疆各族的统治,奠定了清朝的版图。只是准噶尔部仍占据伊犁河流域,不时在边地窜扰。

康熙后期的形势是:满汉贵族地主与广大农民、手工业者等被压迫阶级的矛盾,统治阶级内部争夺权利的矛盾等,都日益激化。贪赂风行,吏治日渐败坏。清朝的统治陷入重重矛盾之中。

关于康熙时期社会经济领域的状况将在另章论述。下面主要叙述统治集团的内部纷争与人民的反抗等史实。

一、朝臣倾轧与立太子的纷争

顺治时期,朝臣之争主要是满洲贵族大臣之间的斗争。它实质上是满族奴隶制与汉族封建制两种统治制度的矛盾的反映。满洲贵族在统治了汉族地区后,斗争的焦点是如何对待汉族传统的统治制度和统治阶级。在清初的任官制度中,八旗满洲、蒙古、汉军与汉人(关内汉人)存在着明显的区别,但不象元朝对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在法律上明确规定不同待遇。持有不同主张的满洲贵族对待汉军、汉人,或倚任或排斥,成为清初政治斗争的主要内容。康熙帝亲政诛鳌拜后,汉族地主特别是江南文士经由科举而大批进入朝臣的行列。“三藩”反清战争之后,汉族官员的势力进一步增长。随着封建统治制度的逐步建立,康熙朝的朝臣之争,主要表现为由满汉官僚合组的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斗争。

(一)索额图、明珠两集团的对立

康熙帝依靠索额图的支持,诛除鳌拜集团。索额图由此成为康熙帝左右的重臣,任国史院大学士。一六七○年,建内阁,为保和殿大学士,一六七二年加太子太保。康熙帝皇后(孝仁后)赫舍哩氏,为索额图兄噶布喇之女,一六七四年五月,生皇子胤,次年立为太子。索额图以皇亲而为国相,专权贪贿,攫取巨大财富。朝鲜来清的使臣回报说,索阁老“专权用事,贿赂公行,人多怨之”(朝鲜《李朝肃宗实录》一)。

满洲正黄旗人明珠,出身叶赫纳喇氏贵族。历任侍卫、内务府总管、弘文院学士、刑部尚书、左都御史。一六七二年任兵部尚书。康熙帝阅兵,称他阵列甚善,军容整肃。明珠曾附和撤藩之议,吴三桂反,索额图上疏请诛建策撤藩者。康熙帝不许,说“此出自朕意,他人何罪?”一六七五年,调任吏部尚书。次年,授武英殿大学士,累加太子太师。明珠擅政,权势仅次于索额图。结纳党羽,货贿山积,形成又一个专权贪赂的官僚集团。

一六七九年七月,京师地震。左都御史魏象枢上疏劾索额图、明珠受贿徇私。次年,索额图因病请解任。康熙帝称赞他“勤敏练达”,改命为内大臣,授议政大臣。明珠一党由此更加专擅。

    明珠党中,汉官余国柱是仅次于明珠的要员。湖广大冶人余国柱,顺治九年进士。一六八一年(康熙二十年),由户科给事中擢左副都御史,不久,出任江宁巡抚。据说余国柱每年都要馈献明珠万金,以为常(《啸亭杂录》卷四)。一六八四年,转左都御史,改任户部尚书。余国柱结党行私,被指为“余秦桧”。明珠一党的要员还有满人大学士勒德洪,历任工、刑、户部尚书佛伦,汉人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李之芳。地方官员中有云贵总督蔡毓荣、湖广巡抚张(音千qiān)等。一时称为“北党”。一六八七年二月,蔡毓荣被劾隐藏吴三桂孙女为妾,匿取逆财,减死籍没,发往黑龙江。同月,余国柱受任为武英殿大学士。

    索额图解任后,一六八四年因弟心裕等骄纵,索额图不能教,被夺去内大臣、议政大臣、太子太傅。一六八六年,又授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结纳李光地等汉人儒臣,奉事皇太子胤,在朝中仍拥有相当的势力。明珠一党则阴反皇太子。朝臣有侍皇太子者,即加排斥。一六八四年,余国柱调任户部尚书,离江宁。康熙帝改任理学名儒汤斌为江宁巡抚。余国柱向汤斌索赂四十万两馈送明珠,汤斌不理。一六八六年,明珠等举荐汤斌为太子师傅,阴谋坑害汤斌。康熙帝授汤斌礼部尚书、管詹事府事。一八六七年五月,明珠、余国柱等指斥汤斌辅太子失礼,并告讦汤斌在江宁任时文告有“爱民有心,救民无术”语,指为诽谤朝廷。汤斌自陈愚昧,请加处分。康熙帝仍留任汤斌,九月改工部尚书。十月,汤斌病死。

    康熙帝渐觉明珠一党奸恶贪赂。一六八七年十二月,御史陈紫芝参劾明珠党的湖广巡抚张,“莅任未久,黩货多端”,“甚至汉口市肆招牌,亦指数派钱”。张被革职拿问。康熙帝下谕说:“科道职在纠参。张贪婪,无人敢言。陈紫芝独能参劾,甚为可嘉。”新任直隶巡抚于成龙向康熙帝密奏:“官已被明珠、余国柱卖完”。康熙帝询问供职南书房的钱塘文士高士奇。高士奇原为明珠所荐引,也说明珠党贪婪。康熙帝问:“为何无人劾奏?”士奇答:“人谁不畏死?”康熙帝说:“他们的势力还能重于四辅臣(指鳌拜等)么?我要除去即可去,有什么可怕!”士奇说:“皇上作主,还有什么不能除去!”高士奇与左都御史徐乾学密谋参奏,由佥都御史郭奏呈。据传,参奏之稿事先都曾呈康熙帝,请加改定。康熙二十七年(一六八八年)正月,郭疏上,弹劾明珠、余国柱“植党类以树私,窃威福以惑众”。列举罪行八款,并说“汉人之总揽者,则余国柱,结为死党,寄以腹心。”“督抚藩臬缺出,余国柱等无不辗转贩鬻”“是以督抚等官遇事剥,小民重困”(蒋氏《东华录》卷十四)。二月,康熙帝召集内阁大臣,说朝中大臣,三五成群,互相交结,徇庇同党,图取货赂,作弊营私。种种情状,确知已久。“廷议如此,国是何凭?”将勒德洪、明珠革去大学士,交领侍卫内大臣酌用。李之芳致休回籍。余国柱革职。佛伦等解任(《圣祖实录》卷一三三)。内阁三殿满汉大学士当时共有五人,勒、明、李、余四人同时被革,是清朝中枢一次重大的变动。

(二)南党的纷争

一六八八年,明珠党败后,户部尚书管兵部事梁清标(正定人)与礼部尚书、满人伊桑阿并任大学士,原任刑部尚书江南丹徒人张玉书为兵部尚书,徐乾学为刑部尚书,吏部侍郎李天馥为工部尚书,组成新的内阁。

    徐乾学是江南昆山大族地主,又是著名文士。康熙九年会试一甲第三名,称探花。弟徐元文是顺治十六年状元。弟徐秉义是康熙十二年探花。时称“昆山三徐”。昆山徐氏在顺治末年的江南奏销案中曾遭株连。康熙帝亲政后,徐乾学入值翰林院,考试第一,声名大震。康熙一朝,历年科举取士,江浙人都很多,据统计,约占三分之一以上。翰林院的江南汉人官员以徐乾学为首,形成集团号为“南党”。南党接近皇帝,草拟诏令,具有一定的权势。高士奇为康熙帝所倚信,也属南党。

    徐乾学、高士奇,不久也遭到弹劾。一六八八年春,审讯张贪污案,张供出曾向徐乾学行贿,并涉及高士奇和工部尚书陈廷敬(山西泽州人)。康熙帝命止质讯,“戒勿株连”。徐乾学上疏称“为贪吏诬构”,请“放归田里”。五月,康熙帝准徐乾学罢任,但仍领修书总裁。高士奇、陈廷敬亦上疏请归田里,康熙帝命解任修书。徐乾学罢任后,弟徐元文为左都御史,进为刑部、户部尚书。江南常熟人翁叔元为工部尚书。次年,徐元文擢任大学士。南党在朝,仍是一大势力。熊赐履于一六七六年被索额图纠劾,夺官。一六九○年,复起为礼部尚书,值经筵,是南党以外身居显要的儒士。

    郭弹劾明珠后,一六八九年充经筵讲官,为左都御史。郭,山东即墨人,不属南党。九月间,上疏劾高士奇与原左都御史王鸿绪(江南娄县人,康熙十二年榜眼)植党营私,招权纳贿。高士奇在一六八九年春曾随康熙帝南巡,仍得倚信。郭劾高士奇在随从南巡时,受纳文官馈送万金。郭疏上,康熙帝命高士奇、王鸿绪“休致回籍”。十月,右都御史许三礼(河南安阳人,顺治十八年进士)上疏弹劾徐乾学,“乘修史为名,出入禁廷,与高士奇相为表里”,“招摇纳贿”。徐乾学抗疏自辩。许三礼再上疏,列举徐乾学及徐氏家族,科举考试舞弊,纳贿置产等罪状九款,说京师三尺童子都知道“四方宝物归东海(徐乾学),万国宝珠送澹人(高士奇)”。大学士徐元文上疏为徐氏家族辩解,并说许三礼在考选之后曾请执弟子礼被拒,数日之间又来诬告,殊难臆测。康熙帝对许三礼严加申斥,免予处分。徐乾学给假回籍,编修会典。

    徐乾学一再受到非南党汉人言官的参劾,康熙帝对徐乾学一再优容,实际上是对南党和江南地主士大夫的优容。徐乾学回乡后,昆山县徐氏家族称霸一方,操纵官府,子弟横行乡里,更加肆无忌惮。现存档案中,康熙二十九年至三十一年间,徐乾学一家被控横行不法的事件即有二十余起(《清代档案史料丛编》第五辑)。明珠案中,两江总督傅拉塔(满洲镶黄旗人)曾被指为与明珠交通。一六九○年,傅拉塔上疏弹劾大学士徐元文与解任尚书徐乾学放纵家人“招摇纳贿,争利害民”,列罪十五款。巡抚洪之杰“趋炎附势”。康熙帝命徐元文“休致回籍”,洪之杰降调,不再审理。一六九一年四月,因明珠案被免职的尚书佛伦,被任为山东巡抚,追究前任巡抚钱珏包庇潍县知县朱敦厚贪污案,查明朱敦厚曾请托徐乾学密函钱珏疏通。徐乾学被夺职。郭在一六八九年冬曾被钱珏反控托荐私人未果,挟嫌诬劾,被降五级调用。次年,郭休致。

    徐学乾失势,北党起而报复。朝中党争愈演愈烈。一六九一年十一月,康熙帝诏谕吏部,说:“乃近见内外各官,间有彼此倾轧,代异党同,私怨交寻,牵连报复。或己所衔恨,而反嘱人代纠,阴为主使。或意所欲言,而不直指其事,巧陷术中。虽业已解职投闲,仍复吹求不止,株连逮于子弟,颠覆及于身家”。“朕总揽机务已三十年,此等情态,知之最悉”。“倘仍执迷不悟,复踵前非,朕将穷极根株,悉坐以交结朋党之罪”(《圣祖实录》卷一五三)。康熙帝致力消弭朋党,仍继续贯彻争取江南士大夫的执政方针。一六九四年,又召徐乾学、高士奇、王鸿绪等进京修书。适徐乾学病死,诏复尚书官职。王鸿绪入京,授为工部尚书。高士奇入京,仍直南书房。

(三)诛索额图与废太子

在索额图与明珠党争中,太子胤是索党的支持者,明珠党则是反太子派的结合。明珠败后,索额图再被起用。一六八九年,索额图率领使团与俄国谈判,身负重任。一六九○年以后,又连年领兵与噶尔丹军作战,屡立战功。原来被革去的爵位,又全恢复。一七○一年,以年老乞休,但在朝中仍拥有强大的势力,并且是太子胤最倚信的支持者。朝臣中索额图党逐渐演为太子党。康熙帝对太子时疑时信。围绕着太子的废立,酿成长期的纷争。

诛索额图 一六九○年至一六九七年间,康熙帝两次亲征准噶尔部,留太子胤在京师执政。一六九七年九月,康熙帝返回京师,认为太子改变素行,将内务府总管海喇孙及膳房人花喇拿问处死。所谓改变素行,据康熙后来所说,主要是指皇太子所用诸物俱用黄色,所定一切仪制,都与皇帝相同。康熙帝这时实际上已怀疑是出于索额图指使。对太子胤和索额图日益疑虑。

    一七○二年九月,康熙帝巡视河南,阅视河工。十月,皇太子至德州称病不行,康熙帝召索额图前来视疾。十六天后,康熙帝下谕回銮,阅视河工改在来年。留胤在德州调理疾病。十一月十六日,皇太子胤病愈回京。一七○三年春,康熙帝再次南巡,至杭州。三月,返抵京师。五月间,据索额图家人的告发,下谕斥责索额图“背后怨尤,议论国事”,说“伊之党类,朕皆访知”。举出阿朱达、麻尔图、额库礼等多人,指斥“伊等结党,议论国事,威吓众人”。并说:“至索额图之党,汉官亦多。朕若尽指出,俱至灭族”。命索党“与索额图绝交,将所行之事举出”,否则“必被索额图连累致死”(《圣祖实录》卷二一二)。随后又谕刑部将索党麻尔图、额库礼等锁禁。阿朱达因是年老旧臣,得到宽恕。又传谕索额图说:“尔家人告尔之事,留内三年,朕有宽尔之意,尔并无退悔之意,背后仍怨尤,议论国事,结党妄行。尔背后之言,不可宣说,尔心内甚明。”又说:“朕将尔行事指出一端,就可在此正法。尚念尔原系大臣,朕心不忍”,着交宗人府拘禁(同上书)。索额图之子并家内要人俱交拘禁。索额图死于狱中。后来康熙帝曾称因索额图助太子“潜谋大事”,“将索额图处死”。索额图出身满族贵族,两代俱为辅臣,朝臣中党羽甚众。索额图被处死,朝野震动。

    废太子 康熙帝诛索额图后,依然疑虑重重,常常举措失度。五年之后,一七○八年五月间,率领太子胤与长子胤、十三子、十四子、十五子、十六子、十七子、十八子等,巡视塞外。八月,至鄂尔多斯。十八子胤重病。九月初,行至蒙古布尔哈苏台地方。初四日,康熙帝命太子胤跪见。诸王大臣齐集行宫之前,斥责胤对胤患病“毫无友爱之意。因朕加责让,伊反忿然发怒。”决意废太子。宣谕说:胤“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辱在廷诸王贝勒大臣官员,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有将朕诸子不遗噍类之势”。并说:“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今胤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似此之人,岂可付以祖宗弘业”。宣布将胤废斥拘禁。康熙帝废太子,显然是出于对索额图党的疑虑。同时又宣布,将索额图两子及胤的亲随四人正法。是日,胤病死。

    康熙废胤后,仍然疑虑重重,惴惴不安。九月十一日,对满族大臣说,“今皇太子所行若此,朕实不胜愤懑。至今六日,未尝安寝”。两天后,又宣谕内大臣等:“近观胤行事,与人大有不同。……语言颠倒,竟类狂易之疾,似有鬼物凭之者”。回京后,将胤幽禁在上驷院旁的毡帐之内,特命皇长子胤和皇四子胤(雍正帝)看守。康熙又对诸皇子及领侍卫内大臣、满族大学士、尚书等宣布:“今胤事已完结。诸阿哥(皇子)中,倘有借此邀结人心,树党相倾者,朕断不能姑容也”。但是,胤废后,太子虚位,围绕太子废立的党争,更加不可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