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长安——各国文化交流的中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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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代长安——各国文化交流的中心(三)

三 文学与艺术

长安是文士艺人最为集中的地区,也是文学艺术活动最为繁胜的都城。因之,这方面的中外文化交流也显得最为活跃而多彩。

唐代文学,特别是诗,有辉煌的发展。来长安的业洲各国使者往往搜罗名著,携归本国。如白居易的诗远播到日本、新罗等国。贾岛《哭孟郊诗》云:“冢近登山道,诗随过海船。”白居易为元稹作墓志铭,说元诗“无胫而走”,流传到域外东南诸国。张鷟的文章也驰名国外,外国使者来长安,每使人抄写而去。外国僧人来长安请益,在搜求经卷的同时,也往往携归唐人的诗文。如日本僧圆仁在《入唐新求圣教目录》中录有在长安求得的《白家诗集》六卷、《杜员外集》二卷、《李张集》一卷、《庄翱集》一卷、《仆郡集》一卷,另有《两京新记》三卷、《诗赠格》一卷。唐人诗文通过各种途径,从长安流入亚洲诸国,对各国文学的发展,起着重大的影响。

日本来长安的留学生,大抵对汉诗文都有一定水平的修养。其中较为卓越的,并能以擅长此道著名于世。如阿部仲麻吕(晁衡)与王维、李白相友善。橘逸势在长安,曾被誉为橘秀才。僧人空海也是撰述诗文的能手。橘逸势、空海回国后,与平安朝之嵯峨天皇号称日本能诗文的“三笔”。日本国内,自皇族以至一般文士,摹仿唐诗,蔚然成风。天平胜宝三年(天宝十载,七五一年)编成《怀风藻》,收日本作者六十四人的汉诗百二十篇,是日本第一部汉诗集。平安朝嵯峨、淳和天皇时又先后编成《凌云集》《文华秀丽集》《经国集》等三部汉诗集。大抵初唐,即日本近江朝,日本流行的汉诗仍是《文选》体的古诗。《怀风藻》载河岛皇子五言《山斋》诗:“尘外年光满,林间物候明。风月澄游席,松桂期交情”,犹是六朝遗意。盛唐时,近体绝句律诗盛行,但仍未能立即改变日本奈良朝的诗风。这不仅是因为学到新事物需要一个过程,而且由于近体诗的平仄韵律,还不容易为日本诗人所熟练。空海自长安回国后,著《文镜秘府论》六卷,依沈约四声八病说及唐人诗说,对唐诗的平仄对偶,作精细的研究。《文镜秘府论》出,近体律诗始在日本流行。长篇七言古诗和乐府长短句也在日本诗作中出现。《经国集》收有平安朝嵯峨天皇拟张志和《渔父词》五首,题为《杂言渔歌》。其一云:“寒江春晓片云晴,两岸花飞夜更明。鲈鱼脍,莼菜羹,餐罢酣歌带月行。”嵯峨天皇并命朝臣滋野贞主奉和五首,也载入《经国集》。嵯峨天皇是有素养的诗人,经他的提倡,平安朝出现不少近体诗的名篇,列入唐人诗林,并无愧色。

日本奈良、平安两朝,流行的汉文主要是受了《文选》体的影响。朝廷取进士,仿唐帖经例,规定试帖《文选》。相习成风,文士多在骈俪对偶方面用功夫,现存当时文篇多是这类骈俪文。韩、柳倡导的古文运动似不曾使日本的文风有所变动。不过,应用假名写作的“和文”兴起后,白居易的诗文却有一定的影响。白居易的诗在日本最负盛名,因之白文也成为摹仿的对象。醍醐天皇题菅原道真所献家集诗:“更有菅家胜白样,从兹抛却匣尘深”。自注说:“平生所爱,《白氏文集》七十五卷是也。”村上皇子具平亲王(五代时人)《和高礼部再梦唐故白太保之作》自注说:“我朝词人才子,以《白氏文集》为规摹。”所谓以白文为规摹,当即多少扫除骈俪的积习,趋向于平淡清新。时人斥为“意到句不到”,当即指此。此外,唐人传奇小说,如《游仙窟》等,自奈良朝即在日本流行。唐末五代时,日本和文小说多有名作,可与唐人的传奇比美。

新罗设国学,以经史及《文选》取士,不断出现擅长汉文的名家。初唐时,强首即以文章家著名,长安的新罗留学生多登唐科第,长于诗文。金大问自唐回新罗,以汉文著《花郎世记》、《汉山记》、《乐本》。崔致远归国,呈献所著五言七言个体诗一百首一卷,杂诗赋三十首一卷,《桂苑笔耕集》二十卷。《桂苑笔耕》是一部优秀的文集,并且保存了大量的史事。

唐代昌盛的诗文也传播到渤海。晚唐时渤海人高元裕仕唐,官至吏部尚书,《全唐诗》中曾收有他《赠知贡举陈商》的诗句。刘禹锡《酬杨司业巨源见寄》诗云:“渤海归人将集去,梨园弟子请词来。”自唐传入渤海的诗文集想必不少。渤海亡后,无著作留传,具体情形,不能确指。但据日本记载,可知当时去日本的渤海使臣,每与日本文士以诗文相赠答。《文华秀丽集》收有嵯峨大皇时渤海使臣工孝廉及释仁贞诗。王诗《从出云州书情寄两个敕使》一首云:“南风海路连归思,北雁长天引旅情。颇有锵锵双凤伴,莫愁多日住边亭。”释仁贞《七日禁中陪宴诗》一首:“入朝贵国惭下客,七日承恩作上宾。更见风声无妓态,风流变动一国文集》为规摹。”所谓以白文为规摹,当即多少扫除骈俪的积习,趋向于平淡清新。时人斥为“意到句不到”,当即指此。此外,唐人传奇小说,如《游仙窟》等,自奈良朝即在日本流行。唐末五代时,日本和文小说多有名作,可与唐人的传奇比美。

新罗设国学,以经史及《文选》取士,不断出现擅长汉文的名家。初唐时,强首即以文章家著名,长安的新罗留学生多登唐科第,长于诗文。金大问自唐回新罗,以汉文著《花郎世记》、《汉山记》、《乐本》。崔致远归国,呈献所著五言七言今体诗一百首一卷,杂诗赋三十首一卷,《桂苑笔耕集》二十卷。《桂苑笔耕》是一部优秀的文集,并且保存了大量的史事。

唐代昌盛的诗文也传播到渤海。晚唐时渤海人高元裕仕唐,官至吏部尚书,《全唐诗》中曾收有他《赠知贡举陈商》的诗句。刘禹锡《酬杨司业巨源见寄》诗云:“渤海归人将集去,梨园弟子请词来。”自唐传入渤海的诗文集想必不少。渤海亡后,无著作留传,具体情形,不能确指。但据日本记载,可知当时去日本的渤海使臣,每与日本文士以诗文相赠答。《文华秀丽集》收有嵯峨天皇时渤海使臣王孝廉及释仁贞诗。王诗《从出云州书情寄两个敕使》一首云:“南风海路连归思,北雁长天引旅情。颇有锵锵双凤伴,莫愁多日住边亭。”释仁贞《七日禁中陪宴诗》一首:“入朝贵国惭下客,七日承恩作上宾。更见风声无妓态,风流变动一国其中只有燕乐、清乐两部是汉族传统的俗乐和清商乐。西凉、龟兹、疏勒、高昌是来自唐朝境内的少数族,其余四部则全是东方和西方的外国乐;

长安城内住有大批的外国音乐家。著名的音乐家如曹国人曹保、曹善才一家,米国人米嘉荣、米和父子,康国人康昆仑、康迺,安国人安叱奴、安辔新,都曾见重于当时。不知名的西域乐人,当然更多。南亚的扶南和骠国,也有乐人来过长安,扶南乐和骠国乐一度在长安流行。域外音乐传入中国,与汉民族的传统音乐互相融合,成为唐朝的音乐,其中燕乐和清乐还流传到日本,又经一番融合,成为日本所说的“雅乐”。

唐代音乐依附舞蹈而流传,许多乐曲即是舞曲。唐太宗命吕才、虞世南、褚亮、魏征等,依唐朝建国前征代四方事为内容,演为《秦王破阵舞》(或名《秦王破阵乐》,又称七德舞)。舞者百二十人,披甲执戟,声韵慷慨。白居易《七德舞》诗说:“太宗意在陈王业,王业艰难示子孙。”使人观乐舞,而不忘创业之艰难。舞时擂动大鼓,“声振百里,动荡山谷”,也足以激昂志气,振作精神。大抵太宗时,破阵舞成为最受欢迎最负盛誉的乐舞。其后传入日本,风行一时。奈良朝传写的破阵乐琵琶曲谱,依然保存到现在。玄奘去天竺,戒日王问:“听说脂那(中国)有《秦王破阵乐》歇舞,秦王是谁?有什么功德?”玄奘回答说:“秦王就是现在的中国皇帝。未登极前封为秦王,仗钺麾戈,肃清海内,所以有这个歌舞。”《破阵舞》东传于日本,西闻于天竺,它的影响就是盛唐国势的影响。

武则天时期,保持着唐朝前期的强盛,但不再制作破阵舞式的战斗乐舞,西域舞在长安进一步流行。《旧唐书·张说传》说:“自则天末年季冬为泼寒胡戏,中宗尝御楼以观之。”泼寒胡戏又称乞寒泼胡。大约起源于天竺和康国,经龟兹传入长安(骠国也有此舞,传入时期不详)。舞者骏马胡服,鼓舞跳跃,以水相泼。唐时又称此舞为苏莫遮,因之乐曲也称苏莫遮曲。据慧琳《一切经音义》,苏莫遮帽乃舞者戴假面。苏莫遮舞又自长安传入日本。日本现存乐舞图中仍然保存有戴假面的苏莫遮舞人。

苏莫遮舞,被佛教徒说成是驱除恶鬼,但泼水乞寒可能来源于与农事有关的民间风俗,因之富有活泼的生活气息。据唐人说,舞时旗鼓相当如军阵之势,腾逐喧噪有战争之象,大概也是一种激励人心的歌舞。

另一种戴假面的乐舞拨头,也自西域流传于长安,并且自长安传入日本。《通典》说,“胡人为猛兽所噬,其子求兽杀之,为此舞以象也。”(一说是象征天竺王白马奋战毒蛇)此舞在日本一直流传下来,舞者戴假面,执短桴(音扶fū鼓槌)。拨头与泼胡,当然已不如《秦王破阵》之气象恢宏,但仍然具有鼓舞斗志的作用。

西域乐舞在长安处于压倒中国乐舞的优势,是在开元天宝间。元稹《法曲》诗说:“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胡音胡骑与胡妆,五十年来兢纷泊。”大抵此时西域乐舞盛行于长安,汉族传统的所谓“雅乐”只供例行的庙堂祭享,不再流行。原来规模浩大的《秦王破阵舞》演为只有四人的小舞。泼寒胡舞也在开元间遭到禁断。起而代之,为贵族士大夫所喜爱的,是西域传来的胡腾、胡旋与柘枝。

胡腾、胡旋和柘枝都由女伎歌舞。开元间,康国、史国、米国俱曾献胡旋女子。白居易新乐府《胡旋女》云:“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大抵舞人不断旋转作态,供人娱乐,并没有什么意义可说。胡腾舞也是这一类士大夫沉湎酒色的乐舞。李端《胡腾儿》诗描绘舞态说,“扬眉动目踏花毡,红汗交流珠帽偏。醉却东倾又西倒,双靴柔弱满灯前。”刘言史《王武俊宅夜观舞胡腾》诗:“酒阑舞罢丝管绝,木棉花西见残月。”柘枝舞女着窄袖薄罗衫(白居易《柘枝词》“香衫袖窄裁”,张祜诗:“金丝蹙雾红衫薄”)故作媚态,尤为淫靡。刘禹锡《和乐天柘枝》诗说:“鼓催残拍腰身软,汗透罗衣雨点花。”张祜《观杭州柘枝》诗:“舞停歌罢鼓连催,软骨仙娥暂起来。”歌舞将终,舞人并脱去上衣,袒露半身(沈亚之《柘枝舞赋》“俟终歌而薄袒”,薛能《柘枝词》:“急破催摇曳,罗衫半脱肩”),回首流波送媚(刘禹锡:“曲尽回身去,曾波犹注人。”沈亚之:“骛游思之情香兮,注先波于秾睇”)。很显然,胡旋、胡腾、柘枝之类的西域舞完全是荡人心志的淫靡舞,与《秦王破阵》大异其趣,与泼胡、拨头也迥然不同了。据唐人咏舞的诗文,可知这些西域舞不仅深入于宫廷,并且也在贵族士大夫间广泛传播,为长安带来了一片颓风。

如果说《秦王破阵舞》的制作,适应了唐太宗时强盛奋发的国势,那末,胡旋、柘枝等舞的流行,正是适合于开元天宝间朝野纵情声色的败局。天宝乱后,有些文人逐渐清醒。元稹诗说:“天宝欲末胡欲乱,胡人献女能胡旋。”白居易诗说,“天宝季年时欲变,臣妾人人学圆转。”据说杨贵妃安禄山都能作胡旋舞,以取悦于唐玄宗。所以白诗又说:“禄山胡旋迷君眼,兵过黄河疑未反。贵妃胡旋惑君心,死弃马嵬念更深。”元白的指责,是有道理的。开元天宝是唐朝由盛而衰的时期,西域传来的胡旋、柘枝等舞的流行,正是唐统治阶级淫靡堕落、迫近祸乱的一个征兆。

四 历算与医学

历法与天文,是中国历朝极为重视的学科。隋时,天竺历算书陆续传来,但对中国历法似不曾有显著的影响。唐时,天竺历数家瞿昙罗、迦叶波、鸠摩罗三家来长安,瞿昙一家对唐代历法的改进参预最多。瞿昙罗在高宗时制经纬历,与《麟德历》参行。武后时又奉旨作《光宅历》,未成而罢。玄宗开元时,瞿昙悉达著《开元占经》,并将天竺《九执历》介绍到中国。《九执》,唐人习称九曜,即七曜(日、月、水、金、火、木、土)及假想的星座罗喉和计都。《九执历》译出,并未实行。开元十六年,唐朝颁行僧一行的《大衍历》。天竺历数家瞿昙譔因未能参预制定,心有不服,奏《大衍历》沿袭《九执历》而不完备。玄宗命太史令校对灵台候簿,结果《大衍历》十合七八,《九执历》只有一二,《大衍历》胜利了。一行是佛教徒,而且还是密宗的传法大师,他破除对天竺历数的迷信,依据实测自造《大衍历》,虽然还不能放弃对《周易》的附会,但作为一个僧人,竟敢置天竺历于不顾,确实表现了他的科学家精神。

《大衍历》确立后,随即传播到日本。吉备真备回国携去《大衍历经》和《大衍历立成》。淳仁天皇天平宝字七年(七六三年)即废除旧用的《仪凤历》,而采用了《大衍历》。唐高宗时制作的《麟德历》,传于新罗,在新罗行用。

敦煌发现五代历书,日曜日下注有“蜜”字。此类历书直到近代仍在福建某些地区流行。日本十一世纪初的日历上也有过“蜜”的标记。据学者研究,“蜜”是康居语日曜日mir的音译。当是唐代随同摩尼教一起传入中国。

中国古代的数学,与天文历数学相联系,在自然科学中是较为发达的一门,并且创造了自己的独立体制。这个体制,自《九章算术》开始创立,到唐代十部算经逐步形成。店朝和天竺,僧侣来往频繁,在数学方面,也可以看到相互传播的迹象。《大唐内典录》卷五著录翻经学士泾阳刘凭撰《外内傍通比校数法》一卷,自序说书中以佛经中天竺的大数记数法和中国大数记法相比对。慧琳《一切经音义》也对天竺大数记法有所说解。大抵刘凭和慧琳的解说,只是为翻译或研读佛典提供便利,天竺大数记法由于佛经的传播而被介绍到中国,但对中国的数学并无显著的影响。中国数学对天竺的贡献,最早可能是筹算制度促进了天竺位值制的诞生。唐代摩诃吠罗提出计算弓形面积和球体积的方式,据学者研究,明显地是因袭中国的《九章算术》。中国的数学成就也在唐代传入了新罗。新罗仿唐制度立国学,设算学科,“以《缀经》、《三开》、《九章》、《六章》教授之”。《三开》、《六章》等中国数学书籍并由新罗传入日本。据日本宽平时(八八九——八九七年)所编《日本国见在书目录》,当时传到日本的还有《周辟算经》和《九章算术》。

自成体系的中国医学,主要是汉族的医学,自战国、东汉发展到唐代,积累起丰富的经验,也陆续出现了一些优秀的著作。中医在唐代传布于新罗、日本等东亚诸国。经过新罗、日本人民的补充和发展,从行用的地区来说中医实际上已成为“东医”。大秦、大食、波斯和天竺的医学,多有相互承袭的共同处,形成另一体系。唐人统称西域医为“胡医”。对天竺极为推崇的义净,他在《南海寄归内法传·进药方法》条里说,中国的药物,针灸诊脉的方法,远胜天竺。义净认为天竺的一切(从佛法到生活习惯),都值得学习,独重视中国医学,以为“赡部洲内,无以加也”。看来,东医在当时世界上是独步的。

唐朝设太医署,置医博士、针博士、按摩博士,依国子监办法,招考学生。医科学习《本草》、《甲乙》、《脉经》;针博士教学生经脉孔穴;按摩博士教学生消息导引之法。新罗神文王时,置医学博士,以《本草经》、《甲乙经》、《素问》、《针经》、《脉经》、《明堂经》、《难经》传授学生,制度全仿唐朝。日本奈良朝于大学家外,专设典药寮。置医博士、针博士、按摩博士,传授诸生。医科习《本草》、《甲乙》、《脉经》;针科习《素问》、《黄帝针经》、《明堂》、《脉决》、《赤神乌针》等经。所定制度基本上与唐朝相同。唐太医署有药园师、药园生,这一制度也传于日本的药学寮。此外,日本遣唐使中又多有医师随行,来中国请益。如精于医术的日本名医营原梶成,受命入唐留学,以解决医学上的疑难。营原于承和五年(八三八年)随遣唐使来中国,归国后,被命为针博士,后又为“侍医”,对日本医学的发展,影响甚巨。

《隋书·经籍志》著录《龙树菩萨药方》、《西域诸仙所说药方》等天竺医书七种。天竺医在北朝或隋时,当已随同佛教传入中国。唐太宗时,王玄策出使天竺,招来方士那罗迩娑婆寐,他以延年药进奉太宗,太宗吃了药,毒发不治而死。高宗时,从东天竺迎来卢伽逸多,使他求长生不老之药。中天竺僧福生和那提也先后受命往南海诸国访采异药。某些天竺佛教徒来到中国,往往自称年数百岁,中国富贵人信仰佛教,同时也误信天竺真有什么延年药。据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说。“且如人参、茯苓、当归、远志之流,神州上药,察问西国,咸不见有”;“西方则有足诃黎勒(一种天竺树果,熊治痢疾,除风消食)、郁金香、阿魏、龙脑、豆蔻、丁香”。义净认为,只有这几样是唐朝所需要的,其余药物,不足收采。义净亲自审察,所说是可信的。天竺僧所谓延年或长生不老,无非是造谣骗人,与中国方士同样妖妄。唐太宗、高宗想从说得天花乱坠的佛国求不死药,不知所有宗教包括佛教在内,全是卖空买空的投机商,从拉机商求大利,只能得到受骗的后果。

唐玄宗天宝时,高仙芝在怛罗斯兵败于大食,随军文士杜环被大食俘获。宝应初,附商贾船回国,著《经行记》。杜环在《经行记》中说:大秦“善医眼及痢”。天竺的眼科医也曾传来中国。唐朝名诗人刘禹锡,曾由来唐的天竺医僧治眼疾,《赠眼科医婆罗门僧诗》云:“三秋伤望眼,终日哭途穷,两目令先暗,中年似老翁。看朱渐成碧,羞日不禁风;师有金篦术,如何为发蒙。”去日本的名僧鉴真,在韶州(今广东曲江)时病眼,也请过“胡人”治疗。刘禹锡听说婆罗门僧有金篦术,希望给自己的病眼发蒙,如果眼病真治愈了,刘诗应夸张医术的奇效,只说希望发蒙,足见所谓金篦术医治并无实效。鉴真清“胡人”治眼病,眼还是瞎了。眼病病情不一,治法也不一样,西方医师治眼病的技术可能比东医好一些,但不可能使真正严重的病眼发蒙。

简短的结论

国家南北的统一,经济的繁荣,中外文化交流的昌盛,各个方面代表人物的杰出贡献,创造了辉煌灿烂的唐文化。唐文化不仅是中国封建文化的高峰,也是当时世界文化的高峰。

佛教是从天竺传来的宗教。经过汉、魏、南北朝的漫长时间,传布甚广。隋文帝又大加提倡,到唐朝遂发展到最高点。道教是汉族自创的宗教。唐朝皇室自称是道教教主老子李耳的后裔,有意扶植,形式上使与佛教有同等的地位。佛、道两教为了抢夺权利,斗争甚为剧烈,唐朝统治者忙于调剂两教势力,不使失去均衡。

佛、道两教都是麻醉人民的毒品,和尚、道士都是懒馋无耻的寄生虫。佛教势力比道教大得多,它对民众的祸害也更大。“十分天下之财而佛有七八”,佛寺是凶恶的土地兼并者,又是奴隶制度封建农奴制度的保持者。天竺社会里一切黑暗、野蛮、落后、秽浊的事物,都借着佛菩萨的庄严相慈悲相作掩护,整套整套地搬运到中国来,劳苦民众吃了它极大的苦头。千年以后,看到当时佛教遗迹,虽然应该当作珍贵的文物加以保护,但想起它祸国殃民的罪恶,使人感到犹有余痛。统治阶级为了求功德而造寺、造像以及各种耗费,不知流出了多少民众的血汗。

伊斯兰教、袄教、摩尼教、景教,都在唐朝时传入。因为佛教先入为主,把所有宗教都抵制住了,这种以毒制毒的结果,使当时思想家只要努力反佛老(主要是反佛),就可能对历史作出贡献。

唐初,朝廷颁行《五经正义》、《五经定本》,对统一南北经学,是有作用的,但儒生的思想也受到束缚。只有少数士人(如啖助等),不甘屈服,敢于独抒己见,以意说经。这是儒学由汉学系统转向宋学系统的开始。安、史乱后,在藩镇割据的政治局面下,儒者为讲求统一而提倡《春秋》之学。这门学问,到宋朝,更为发达。

在百花盛放的唐文苑中,诗歌是最为鲜艳夺目的花朵。新型的律诗(近体诗)与旧型的古诗,竞艳争妍。在以千百计数的诗人中,王维、李白、杜甫是三个代表人物,他们的诗,是佛、道、儒三种思想的结晶品。儒家的思想感情、是非喜怒,最合乎中国封建社会的道德标准。历代诗评家对王维、李白或有异辞,而杜甫的“诗圣”地位从未动摇过。

诗境经唐人开发殆尽,唐末、五代人只能从词的方面另辟新境。温庭筠是词的创始者,李煜是词的扩大者。词在晚唐、五代,好比诗在初唐,有发展的前途。

从西晋夏侯湛开始,酝酿已久的古文运动,到中唐韩愈时,始显得波澜壮阔。韩愈把儒学运动与古文运动结合起来,以儒家的忠孝思想反对佛教的无父无君思想(内容),以比较接近(距离甚远的接近)口语的散文代替骈四俪六、废话成堆的四六文(形式)。旗帜鲜明,所向无敌。韩愈的门徒李翱又吸取禅学,建立起儒学的心性说,宋儒扩而大之,从此佛成为儒的附庸。

《史通》是一部伟大的史学著作。书中所宣扬的“直笔”思想,对后世起着深远的影响。由于阶级的局限,刘知几的所谓直笔,只能以地主阶级的是非作标准。杜佑、贾耽、李吉甫等人著书,反对“非今是古”与“搜古略今”,也都是店朝学术界的有识之士。

唐朝科学、美术、音乐舞蹈的盛况,也是空前的。僧一行的历法,孙思邈的医学,吴道子等的绘画,杨惠之的雕塑,都能超越前人。颜真卿破二王书体而创新书体,艺术成就很高。

辉煌灿烂的唐文化,深为当时世界各国人民所向往。各国人士不顾跋涉的艰难,来到中国,观摩摄取。以唐朝首都长安为中心,中国各民族之间,中国与当时世界各国之间,形成了交流文化的巨大场面。这是完全合乎需要的。繁荣的唐文化,吸收了域外文化而愈益丰富多彩。唐文化传播到东西方各国,起着推动各国文化发展的作用。各种文化必然要取长补短,相互交流。娶妻必娶异姓,男女同姓,其生不繁,文化交流也是一样,所以文化交流愈广泛,发展也愈益充分。文化输出国不可自骄,文化输入国不必自卑,某一国文化为别一国所吸收,这种输入品即为吸收者所拥有。譬如人吃猪肉,消化后变成人的血肉,谁能怀疑吃猪肉的人,他的血肉是猪的血肉而不是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