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士谔医话分叙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21:31:40
中西医学比较
   中西医学说,大判天渊,中医主张六气。西医倡言微菌,一恃经验为武器,一仗科学为壁垒,旗帜鲜明,各不肯屈。
   然而人同此身,身同此病,当病魔缠绕时,呻吟床褥,困苦万状,惟冀医者速愈吾病,更无馀暇管理六气学说、微菌学说之孰是孰非,经验牌子、科学牌子之谁长谁短。试观一切设备极科学化之西医,西式之诊室,舶来之诊器,药针、药水、药片、药膏,无一不购自欧西,或采自东瀛,观其头衔,煌煌乎博士、学士,听其论文,几可推倒岐雷,排斥仓扁,真若可信,一旦有小疾苦,就使诊治,无不轻病变重,重病变危,议论与事实之不相似也,形式与效果之适相反也有如此!
   再观中医,虽没有西医之神气活现,开出口来。老老实实,又不及西医之大吹特吹,相形之下,不免有一点土气,但是他的诊病,目视、口问、耳闻、指切,五官并甩,精神贯注,十余分钟功夫,早诊察得疾苦所在,使病无遁形,撰方用药,君臣佐使,组织得此方之药,可以直抵病所,药效捷如桴鼓,使病者覆杯而愈。
   形式上比较,西医为优;治疗上比较,中医为优;器械上比较,西医为胜;药效上比较,中医为胜。为迎合世界潮流,应用西医,为配合国人体质,应用中医。准诸既往,逆测将来,吾中医不但畅行于中国,必且普遍于全球,吾敢断言。   好生恶死,好健康,恶疾苦,无古无今,无中无外,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世界各邦,见中医之学术如此其优胜,自然舍彼就此,日本之复兴汉医即是铁证。

   再论中西医
   中医对症发药,按病定方,犹之各菜馆各饭庄之厨师,可以凭了顾客的意志,配了吃客的口味,簇崭新鲜做起菜来,总使你吃的人满意。
   西医诊病用药+犹之各食品公司的罐头食物,虽然一般的用鸭鸡鱼肉,一般的是荤素名肴,吃在口中,是否能够人人满意,恐怕不能无问题吧?
   食品对于口味,没甚大关系,至多不过是可口不可口,可口多吃些,不可口少吃些,独是药品之对于病症,那就有生命出入的大关系,丝毫不能通融,丝毫不能迁就。
   再有一件事,中医审定是热症,就用凉性之药,根本治疗。西医审定是热症,则甩大块寒冰,冰其外面,譬如救火,不用水浇,却用大量冰块,围绕火宅四周,虽高叠如墙。试问于宅中之火,是否有丝毫影响。
   至于假寒真热,假热真寒,认错病证诸事,我都不谈,吾所谈者,见病知源,中西医的眼光,都不曾错,其治都各合法,而见效已大判天渊。
   最好请西医诸公,平心静气,再研究我中医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则于医术上必然大放出异样色彩,西医诸公其有意乎?企予望之。

   论盲从西医之害
   国医界中有一股投机份子,眼见这个年头,西医十分时髦,十分神气,大为社会所重视,不免因羡生慕,不惜降志辱身,做起效颦的东施来,他那种做作,攒眉蹙额。我见了真欲作三日呕。
  中医学西医样,抄袭西医病名,拾人唾馀,就显见得中医没出息,无志气,如果光是没出息,无志气,也还罢了,那里知道经你这么一来,就有两种大害,一种是害人,一种是害己。
   提起害人这一件事,中医的学说,对于人体,除肌肉、腠里、骨骼、毛发之外,最重要的是脏腑十二官,手足十二经,营卫气血之分,井营俞合之穴,现在一切都不讲,只谈那原子细胞、神经淋巴腺、赤血球、白血球一派西医话。外人见了总以为中医的学说靠不住,所以弃此就彼,自己打倒自己,这是人体学说上的动摇。对于疾病,中医分做内伤、外感,风寒暑湿燥火,病之由外来者,名叫六淫;喜怒哀乐悲惊恐,病之由内起者,名叫七情,再要判分寒热表里虚实,现在一切都不讲,只谈那某部炎、某膜炎、某某菌、某某菌一派西医话,外人见了。总以为中医的学说靠不住,所以弃此就彼,自己打倒自己,就是疾病学说上的动摇。这是属于害人一方的。
   提起害己这一件事,中医断病开方,都有依据,都有来历,某方专入某经,某药主治某病,自《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扁鹊《难经》、仲景《伤寒》《金匮》、王焘《外台秘要》、孙思邈《千金方》,直至清代作品,有书为证,历历可稽。现在新出的病名,某部炎,某膜炎,为迎合潮流计,果然是新奇可喜,然而按诸书本,都是不见经传的,依据全无,将用何种方药治疗-这是一个问题。西医之定出某部某膜炎某菌等等病名,亦极郑重,经多次之试验,解剖之证明,其用某药治疗,某种手术。亦经各国医会之通过。故某病用某药-极其呆板。今用西医之病名,随便处方,与以中药,试问此种草根树皮之治疗,世界各西医团体,是否与以同意,认为合法,又是一个问题。
   用西医病名,即不该用中药治疗,用中药治疗,即不该用西医病名,进退失据,啼笑皆非,不仅自讨苦吃,且易身蹈法网,很不上算,很不值得。

   中医科学化之我见
   有主张改进中医者,余极端赞成,主张科学化中医者,余尤极端赞成,余赞成改进中医,余赞成科学化中医,但是改进的路。必须自己打出。不要摸在人家屁股后面,人步亦步,人趋亦趋,如狨狲戴帽子,鹦鹉学人言,被人家笑话,科学化也须自出心裁做去,做成功中医的科学化,不要假冒影戤人家的响牌子,那才是改进的好手段,科学化的真颜色。
   或曰:你的议论,说来十分好听,做去却非容易,你常说现在的坏,坏在人人喜唱高调,不肯实干,要挽此颓风,非从埋头苦干做起不可,你既主张自已打出改进的路,自出心裁,做成科学化那就请你老人家担任这一件工作,埋头苦干,干给我们看。
   余日:这个重大工作,诸位如果客气,不肯担任,余自该当仁不让,勉为其难,不过有一个先决问题,恳求诸位,稍稍顾全中医面子,不要去抄袭生理学上的话,抄袭西医术语,大胆老面皮的向人吹牛日,我是中医的改进者,我是科学化中医也,打倒自己的依据,动摇自己的学说,为虎作伥,助桀为虐,那才好呢。
   科学者搜集证据,勘出病因,定出治法,有一定之病证,就有一定之药治,扫除空言,不准稍存理想,吾中医前辈,如嘉善俞东扶、慈溪柯韵伯、武进邹润庵之读书论证,反复推勘,实事求是,就是科学化中医,只要看《古今医案按》、《伤寒来苏集》、《本经疏证》就可以知道,照此走去,永无错误。
   论药性
   中医西医同为治病之工,同以去人疾苦为职志,而以学术源流之异,对于药性之鉴别 法,亦大大不同,更何论审病论症之大判天渊也。
   中医辨药,注重色香味形;辨性,注重寒热温凉;辨味,分出成苦辛甘;辨类,分作金石草木;辨用,分为汗吐和下。
   论其气芳香之品,都能舒气行经;芳烈之品,都能开中祛浊。论其味厚者走阴,味薄者走阳,辛甘之味无降,苦成之昧无升,酸涩之味无散,甘淡之味无攻。论其形,则诸根皆升,升麻、葛根、黄芪即其例也;诸子皆降,麻仁、葶苈、杏仁即其例也;诸花诸叶皆散,菊花、金银花、竹叶、荷叶、桑叶即其例也,此不过畜其常耳;有不然者,乃其变也。心以治心,筋以治筋,络以治络,皮以治皮,乃其常也;有不然者,乃其变也。凡物之中空者,皆能疏气;有刺者,皆能息风;有芽者,皆能透发;多汁者,皆能增液。论其色,则色白入肺,色赤入心-色青入肝,色黄入睥。色黑入肾,此其常也;有不然者,乃其变也。
   凡此辨药诸法,以毁吾者放言高论,诬之为理想,轻之为哲学,其实在吾皆有确据,五千年来亿兆人治疗之实验,从此则效,违此则否,事实之证明有不必言语辩护者。
   西医辨药,惟以一种药物,分析之为五六种。以至十余种,曰糖质,曰淀粉质。曰发挥油,如是而已。肉桂有发挥油,官桂有发挥油,桂枝有发挥油,当归有发挥油,其间所差,惟某药含发挥油成分多,某药含发挥油成分少而已。在吾中医,不仅当归与桂枝功用不同。即肉桂与官桂亦大有不同也。
   西医以一种药物,分析做数种之用。夫草木秉天地偏胜之气,以成偏胜之性,吾人就利甩其偏胜之性,治人体偏胜之疾苦,今西医再以偏胜之药物,分析之更成为数种偏胜之新药,其偏胜之程度,或大过乎原药,或大背乎原药,就为原药各质混合,自能互相救济,析之使分,顿失其天然救济之力,所以新药之功效,必与原药有大不同者。
   中医治病用药,能以各具个性气味不同之药,混合成剂,加水煎熬,成一种特殊之汤药,可以直抵病所,使病魔脱离人身,所以我说中医重方义不重药性,重在方之组织。君臣佐使,配合之得当与否,与西医之专仗特效药,以死方治活病者大不同也。再中医治病,有咏案有方子,咏案论明病情,方子确定治法。一切公开,人人可以据方论治,药性*人人知晓,无人不知参芪之补,硝黄之泻,砒鸩之毒,是非曲直,一见即明,不比西医之药,其名既估屈聱牙,其性又不见经传,一般病家,又何从知晓,此中西医药性之不同也。

   病家的话
   有人问我,你讲药性,什么中医是把个性各别的药十来味,组织成方子,混合在一处,加水煎熬,就成汤药,可以直抵病所,除去病魔。什么西医将原料药一味,分析成五六个成分,七八个成分,以至十余个成分,各各不同,可以分做几种用法,我们可没有那么大功夫来管你们的闲帐,不过我是个多病之身,衣食住之外,还有一个好伴侣,就是药,回溯十年来,中药服了不少,西药服的也很多,我年龄虽不大,对于中西药品,都已经有相当的经验。
   中药的短处,共有两样,第一样是容量太多;第二样是味儿太苦。西药的长处,第一样就是容量少;第二样容易下口,就为容量少了,味儿苦不苦,也不及细辨,并且有许多药,外面都有一层糖衣护着的呢。
   不过西药不比中药,吃了数十次就要上瘾。成为习惯,你要想不吃它,哼哼,万万不能。安神的药初吃时半片就灵了,后来慢慢增加到一片。到一片半,倘然不吃它,翻来复去,给你个一夜不能睡;通大便的药,也是如此,每天非药不通,非通不解;那助消化机能的苏打片,也是每餐不能罢,并且药量一天一天增加起来;鸦片烟、吗啡针都是西医发明的,都是西药,差不多就是西药的代表,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我回他。我不是说过。凡药的性秉了天地偏胜之气,成就天地偏胜之性,西医更把原药分析成分。成为数种,失其互相救济之功,成为偏而又偏之物,偏而又偏之极点,此则偏之为害,偏极成毒,而久服难免上瘾了,我们中药就没有此弊。

   鸡蛋搜惊
   小儿惊风,有急慢之分,急惊属热,慢惊属寒;急惊多实,慢惊多虚。所以急惊之药,不能移治慢惊,慢惊之药不能移治急惊,乃药肆发售丸丹,往往以一药而统治急慢惊风,真不通之论也。
   惊风有外治一法,有利无弊,万妥万安,且著效异常迅速,就为小儿脏腑柔嫩,投药偶一不当,其弊立见,兼之不会讲话,身有病痛,难于表示,医者之能聆音察理,见貌辨色者,能有几人,外治不比内服,自然比较稳妥。
   此外治法名日“搜惊”,余得自松江病家。二十年前,余在松江西门外宽街章进士第设诊,乃病客告余者。其法用鸡蛋七枚,加水煮之极熟,煮得越老越好,趁热取一枚,敲碎剥去壳,在病儿身上,着肉周身滚之,蛋热儿怕烫,则快滚之,以滚得快则皮肉可不致受烫,惟滚时须从上而下,即以蛋自头部顺滚至足,切不可自下逆滚而上。第一个蛋滚得已不热,急须换上第二个,仍从第一个蛋滚法,顺滚勿逆,第二第三,继续滚下,病轻者三个蛋已愈,重者须五个,最重者非七个滚完不可。
   病去与否,有一证据,滚过之鸡蛋,剥去白,视其黄,蛋黄有小刺密布如杨梅刺者,儿病尽在此蛋,逐一剥视,滚过之蛋,刺少者病已轻。刺无者病已尽。
   再有一句话,此种滚过之鸡蛋,须打之极烂,弃诸路上,谨防人家拾去吞食,则大毒伤命,变成杀命者矣。

   论泄泻症
   泄泻这一个症,原因很多,有属于寒的,有属于热的。有属于饮食不调的,内中属寒属热,都是间接为病,只有饮食不调~症,是与脾胃直接为病。
   属寒的泄泻,就是洞泻寒中,属热的泄泻就是热急旁流,属于饮食不调的泄泻,就是食伤泄泻,分出伤脾、伤胃两种。
   有人说,泄泻明明是肠病,你们中医偏要说它是脾胃病,真没理由,泄泻的病因,为了饮食不洁,带进了微生物,微生物占据了人的胃肠,潜滋暗长,广播丑类,遂成此病,关什么寒呀热呀,说出这种不科学的话。
   我回他,中医与西医不同,倘用主观眼光,看西医之法看中医,那就大大不对。胃主纳,肠主出,脾主化,西医仅知肠胃,不识脾化,这是知末而不知本,并且中医最要是手足十二经,脏腑十二官,所以我们对于肠胃,只叫阳明,不称胃肠(肠胃是中医话,胃肠是西医话),所以叫阳明不叫肠胃的缘故。就为阳明是经名,肠与胃是腑名,经病可以包腑。腑病不可以包经,手阳明大肠,足阳明胃,一称阳明,肠与胃皆在其中,不但如此,在经之病,在腑之病,也都包含在里头呢。   
   热泻寒泻,都有确实证据。不能凭空捏造,如何说是无关,至于说西医之微生物论,我亦知道有微生物,于病证亦有关系,但决不敢认它为万病之源,我有一个簇崭新鲜的老大证据,举给你看。
   我有一个亲戚,豢养着两只猢狲,那猢狲乖觉异常,瞧它的知识,只不过差人一等,什么都知道,我那亲戚爱护这两只猢狲,也同人差不多,那里知道这两只猢狲,竟然病起来了,患的什么病,就是我标做题目的“泄泻”,一日一夜,泻到个几十遍,我那亲戚顿时慌起来了,向我求治。
   我回说,我虽是内科医,却只会医人,不会医兽。猢狲虽是乖觉,究竟不离兽类。我可敬谢不敏。我那亲戚说,人医不肯医兽,我也不能勉强?但是人与兽虽然异形。究竟同是血肉之躯,请你研究研究,好端端的两头猢狲,为什不约而同泄泻起来。
   我问他,猢狲来的时光不泻么?亲戚回我不泻。我一转念头,注意到饮食上面,问他们给什么东西让猢狲吃?亲戚回我,人吃什么,猢狲也吃什么。我向他笑道,这就坏了。可知两猢狲的泄泻,都是你做成的。亲戚问我缘故?
   我回说,你不想猢狲的肠胃,与人的肠胃是否相同,人是吃惯熟食的,粥饭鱼肉。猢狲是吃惯生食的,鲜果干果。吃惯熟食的人,一旦不食粥饭,换食水果,食物到肚,就要水土不服,变成泄泻。吃惯生食的猢狲,一旦不食果子,换食粥饭,食物到肚,也要水土不服,变成泄泻。现在你盲从西医的话,说泄泻都是为了微生物,不错微生物果然能够致人泄泻,难道人吃了生食有微生物,猴吃了熟食也会生产微生物出来不成,那人无言而退。


泄泻与微生物
   试问食惯熟食的人,改食了生食水果,当然未经煮熟的东西,附带进口的微生物很多很多,微生物在胃肠中作怪,自然酿成泄泻,猢狲食惯的是水果,生食都没有煮熟,当然在未曾煮熟的水果上,微生物是很多很多的,照理猢狲平时就该泄泻了,为什么倒不泻,倘说猴的生理,不同乎人,人的抵抗力弱,猴的抵抗力强,所以一般的微生物到了人的肠胃,就要泻,到了猴的肠胃,就不会泻。果然如此,那有微生物的水果,因抵抗力强,而不致于泄泻,一到已经煮熟的熟食,微生物都被煮死,那是再稳再妥没有的了,恁是抵抗力素来薄弱的人,吃下去也不会泄泻。似猴子这么的肠胃,当然不会再泄泻。
   那里知道,事实之证明,猴子吃了熟食,立刻就泄泻,敢是微生物这件东西,在人依附在生食上,在猴依附在熟食上不成?照我们中医看来,食物进肠胃,有惯与不惯的关系,人惯了熟食,猴惯了生食,不惯就泻,惯就不泻,所以我叫那亲戚,只给猴生食吃,禁止熟食进口。亲戚听了我的话,不到三天,两头猴子就都好了,所以我要虚心请教,泄泻与微生物,究竟是怎么一个问题?
   我之中医改良观
   大家摇旗呐喊,高唱中医改良,我也赞成,不过我虽赞成,我的观念却与大家稍有一点分别,我虽赞成改良,我却认定是中医良与不良,全以中医为标准,中医为归宿,中医以外的学说,中医以外的名目,不能夹入一些,带进一点。
   倘然翻译几部生理书,西医病理书,诊断学,西药书,抄袭几个西医名词,就算是改良中医,天下从无如此便当的事,本国数千年的学术,可以把他国学说改头换面,生吞活剥,一朝就算做自己的学术改良工作,只可以算国文国语的西医,不能算是中医,犹之日夺的西医,用的都是日文日语,日本人未尝称之为改良东方医,仍旧称之为泰西医学也。
   如何工作才可以说是中医改良,如神农时代,原恃药性治病;到黄帝时,发明汤药,《内经》有药方十二首,改良之一也。伊尹著《汤液经》,仲景作《伤寒论》,汤液之治大备,改良之一也。古时诊脉,手足上下遍诊,扁鹊改为独取寸口,成为现今之诊法,改良之一也。孙真人著方论脚气,改良之一也。刘河间主清火,李东垣主补脾胃,张子和主汗吐下,朱丹溪主补阴,改良之一也。清代叶天士发明温热,改良之一也。明代张景岳主颐睥胃,改良之一也。俞东扶之著《医案按》,柯韵伯之著《伤寒来苏集》,邹润庵之著《本经疏证》,改良之一也。
   凡以本有之学术,发挥之,阐明之,对勘之,才是真确之改良工作。
   *麻雀(将)与著围棋,都是玩艺之一种,但是本国人之对于麻雀(将)*法,已经数度改良,如老法*,新法*,筑双层方城,单层方城,又有自摸和,加倍赢,放人和,加倍输,全求人,全不求人,除幺断九等种种方法,及日本人之围棋著法,亦与吾国少异,都是自出心裁,逐次改良,经大众公认为妥善,未曾从扑克等法译出参加,观于玩艺之麻雀、围棋,则改良如此-对于五千年学术之医学,则改良如彼,岂麻雀、围棋反重于医学欤?
   吾中医之在今日,已否登峰造极,恁何学者,恁何名家,不敢下此断语,则中医之在学术界尚有问题,我们既是以医为学,以医为业,则积极研究,积极改良,责无旁贷,很该担这一个工作。
   只要看叶天士的言论,他言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辨营卫气血,虽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与伤寒大异。盖伤寒之邪,留恋在表,然后化热入里;温邪则热变最速-未传心包,邪尚在肺,肺主气,其合皮毛,故云在表。又言其病有类伤寒,其验之之法,伤寒多有变证,温热虽久,在一经不移。以此为辨。叶天士为中医改良名家,发明温热之治。天士之前。医家惯以伤寒法混治温病,所误实多。经天士之改良,而其弊始已。天士改良中医。自出心裁,自打出路,何尝摸着人家屁股后面。人步亦步,人趋亦趋,张冠李戴,削足就履,还要自诩为改良派之新中医也。
   邹润庵对于仲景《伤寒论》有真确之认识,从前注《伤寒论》的,都如宋儒之说理,说来话去,非不头头是道,终嫌近乎理想,未曾脚踏实地,只有邹润庵用经学的眼光,揭破伤寒底蕴,邹润庵确是《伤寒论》注家之大改良者。他的议论,是论药、论方、论病。各有界限,第方以一味出入,而所主迥绝,以罗列殊致,而治效略同。不从异同阐抉,于何明药性之底蕴?病有丝毫变异,顿别阴阳;有寒热互陈,须娴操纵;不执两端究诘,如何识处方之化裁?以是篇中每缘论药,竟直论方,并成论病,观此就可以知道邹先生学说了,先生的《伤寒通解》我虽不曾看过,读了《本经疏证》我已经非常的满意。
   中医对于内损吐血,从来没有稳妥治法,只有元末明初,苏州出了一位葛可久先生,对于内损症研究有紊,因证立方,定出治法,虽然先生的方书,托诸神仙,多少总带点了神话,但是十首方子,先后次序,一丝不乱,药之配合,方之组织,大有巧思,不愧为名作,那葛可久可以算是内损症的改良家。
   我们现在遇到病症,只要辨其经是阳是阴,辨其症是表是里。辨其邪是寒是热,辨其脉是实是虚,就可以知道是什么症,用何治法了,研究工作如是做起,改良工作也如是做起。 点评回复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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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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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7/5/18 00:34 |只看该作者 改良中医之工作
   中医改良这一件事,已经闹得马仰人翻,但是良与不良,从哪里鉴别?改与不改,从何处入手?这是唱改良高调的几位爷们,很该注意的。
   摹仿西医,影戤西医响牌子,一是没志气,不长进;二是对于中医的根据既然丧失,对西医的根据又靠不着,进退失据,真是这么做了。遇见了坏人难免就要吃官司,受法律的制裁,所以摹仿西医的这个念头只好打消。
   要自己打天下,杀出一条血路呢,一要有见识,见识不足,就难免要颠倒是非,淆惑黑白。二要有胆量,胆量不足,那里能够百折不挠。勇往直前。
   据我偏见,对于古书,须要信仰真理,不要信仰古人,我们研究学问的人,有一个恶习惯,是把真理与古人并为一谈,不肯分析,如研究《内经》的,往往说《内经》不是黄帝所作,举出证据,说是十二州地名,夏禹平水之后才有,又说酒浆两字,禹前所无,好似《内经》的重要,在黄帝不黄帝,不在真确不真确,我则独谓《内经》确是黄帝所作,倘然不合真理,我们也不能够盲从,《内经》确非黄帝所作,但是很合真理,我们也该极端信仰。
   仲景《伤寒论》,研究家用尽心机,辨明某几句是仲景原文,某几句是叔和改作,某条该移方向前,某条该退之使后,吃饱了清水白米饭,没事做,把这些工作来消遣。依我,张件条也不是我的亲家,王叔和也不是我的冤家,究竟那一位动的笔,我也不曾亲眼看见。
   我现在只要瞧他合理不合理,王叔和合理,我也该信仰,张忡景不合理,我也该驳斥,古人是古人,书是书,理是理,一一分析,不得稍有含混,遇到于理有未合处,发生疑问,便当反复推勘,以求彻底,如邹润庵之疏本草,读伤寒,一字一句,不肯轻易放过,必求其奥,必得其理,这才是中医改良工作,自打天下,杀开一条血路,不是去依傍人家,影戤人家的响牌子。
   有意改良中医的一位爷们,就请你老人家,少唱几声高调,雪窗萤火埋头苦干的做给我们瞧吧。

   《伤寒论》之我见   
   《伤寒论》是张仲景一部笔记,所载六经病证,都是随笔记录之言。
   你看仲景讲称:“余宗族索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已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等话,就显见得那时姓张的二百多家,聚族而居,十年中死亡的计算三分有二,死亡的既有三分有二,患病的无论如何总在三分有二之上,不见得病的人个个死的。伤寒死者既有十分之七,那病伤寒的人,无论如何,总在十分之七以上,不见得病的人个个死的。
   你想十年来病伤寒的人,即是这么多,古人又最重宗谊,往来探病,某伯某叔,某哥某弟,某姑某姊某嫂,所病伤寒并非仲景一手诊治,所以有“医以丸以下之。非其治也”之记载,仲景也不是怀技自眩之辈,不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有“横夭莫救”之伤感,意在言外。
   随笔记录,日子久了,自然积帙成书,后来王叔和是个识宝的波斯,把仲景原作分经编次,世界上才知道有这一部《伤寒论》,依我,叔和还是《伤寒论》大功臣呢。
   《伤寒论》既是随笔记录之文,可知各条自为起讫,无先后次序可言,又何必段段争论,这一条该在前,那一条该在后呢。
   可汗、可吐、可下,不可汗、不可吐、不可下,也不过是见到说到。总之读《伤寒论》该知实事求是,因症论治,不可思入微妙,涉及空谈。

   伏邪论
   风寒暑湿之邪,或由肌肤感冒,或由口算吸入,一触就病的。名叫暴感。
   一样的邪,入于人身,不即发作-由经入络,潜伏在里头,待时而动,犹之莠民伏莽,当政治严明时候,不过是辍耕叹息,机会一到,他就要揭竿而起,称王作霸了。所以有人问我,邪是何病,伏在那里,我说当他潜伏不动时,仙人也瞧不透,总要有些朕兆发现,才能够知道。
   伏邪种种,有伏风症,有伏寒症,有伏暑症,有伏痰症,伏有浅深,或在营分。或在气分,或在血分,或在阳经,或在阴经。
   总之一句话,伏邪症不论他所伏浅深,不有外感暴触,是不会发动的。总是先有暴感。然后引动伏邪,内应外合,成为大病,有极轻微的病,愈治愈重,就使延来名手,也不能够一扫而空,都是关涉着伏邪。   
   就为伏邪病治法,既不能发表,又不能攻里,须要安心定志,慢慢把病邪引出,见景生情,因症立方,否则有力没处使,英雄无用武之地,倘用霸药,立见变端。
   从前扁鹊见齐桓侯,望色而请治,桓侯病的就是伏邪症。仲景见王仲宣。望色而与药,仲宣病的也是伏邪症。桓侯、仲宣,不听而死,史册所载,非虚语也。

   人身之六经
   六经是什么东西?
   经就是经脉,人身上的脉,有纵有横,横的叫做络脉,纵的叫做经脉,那经脉共有六条,三条是阳经,三条是阴经,三阴三阳,就是六经。
   六经各有名目,三阳经,一是太阳,二是阳明,三是少阳;三阴经,一是太阴,二是少阴,三是厥阴。六经的病症,各各不同,治法也各各不同,并且讲到六经的病症,不运是经脉为病,还有经气为病,那经气比了经脉还要重要。
   从前柯韵伯讲六经经气,最为透切,他把周朝地理来譬解,他说六经犹之周朝的列国,腰以上为三阳经地面,三阳主外,而本乎里,里边的心就是三阳经气夹界的地方,内由心胸,外自巅顶,前至额颅,后至肩背,下及于足,内含膀胱,都是太阳地面,这一经统领荣卫,主一身之表症,犹之近边御敌之国。
   内自心胸,至胃及肠,外自额颅,由面至腹,下及于足,都是阳明地面,这一经多气多血,统领一身的肌肉。
   由心至咽,出口颊,上耳目,斜至巅,外自胁,内属胆。都是少阳地面,统领一身之腠理,外邻太阳,内近阳明。犹之京畿地方。
   腰以下是三阴地面,三阴经主里不及外,愎部就是三阴经夹界的地方,从大腹由脾及二腹魄门,为太阴地面。从腹内到两臂,及膀胱溺道,为少阴地面。自腹内由肝上膈至心,从胁肋下及小愎宗筋。为厥阴地面,这厥阴一经,通行三焦,主一身之里症,犹之周京夹铺之国。
   太阴阳明,同居异治,犹之周公召公分陕的故事,少阴、太阳、厥阴、少阳四经的部位,有内外、出入、上下牵引之不同,犹之周天子分土域民,犬牙相错的制度,所以六经之经气,犹之列国之地面,六经之经脉,犹之周家之道路。
   六经之病,有正邪、客邪、合病、并病、属脾、属胃者,犹之寇贼充斥,或在本境,或在邻国,或入京师。太阳经经气,地面最大,内邻少阴,外邻阳明。故病都有相关者,如小便不利,原是膀胱为病,偏偏少阴病里头,也有小便不利症,那是邪已及到太阳地界了。
   腰痛本来是肾病,偏偏太阳病也有腰痛症,那是邪已到了步阴的地界了。
   六七日不大便,明明是阳明症,偏偏兼有头痛身热,那是阳明热邪已经侵及太阳地界了。头项强痛,明明是太阳病,偏偏兼有鼻鸣、干呕,那是太阳风邪,已经侵着阳明地界了。
   心胸的部位,明明是阳明地面。偏偏又是太阳的通衢大道,就为太阳主营卫,心胸确是营卫的本根,营与卫环周不休,犹之边邑下的吏民士卒,会于京畿,往来不绝。即如喘而胸满这一症,确是太阳外邪进了阳明地面,大大的骚扰,所以称它为太阳阳明合病。倘使头不痛,项不强,胸中痞硬,气冲咽喉,不得息,那不是邪从太阳来,实是阳明实邪结于胸中,犹之乱民骚聚本境而为患。
   心为六经之主,所以六经都有心烦症,倘使没有头项强痛,那么这个烦不属太阳,没有往来寒
热,那么这个烦不属少阳,没有见三阴症,那么这个烦不属三阴了,所以心愦愦,心怵惕,心懊忄农,一切的虚烦,都属阳明,为的是心就住在阳明的地位。
   阳明差不多就是京师,所以心呀腹呀,都在那里,邪在心。症见虚烦,邪在腹,症见实热,就为心在上为阳,属于无形;腹在下为阴,属于有形。人身上的病动与心腹相关,阳邪聚在心里头,阴邪聚在腹里头,肝为阴中之阳。故能使阴邪上搏于心,阳明主在里之阳,故能使阳邪下聚于腹。
   再以兵法来譬喻,用兵之要,在明地形,必先明乎六经之路,才知贼寇所从来,知道某方是某府的来路,某方是某部的去路。来路是边关,三阳经就是来路,是外境,三阴经就是[去路,是内域。]
   六经的来路,各各不同,太阳是条大路,少阳是条僻路,阳明是条直路,那太阴是近路。少阴是后路,厥阴是斜路。客邪多从三阳来,正邪多由三阴起,犹之外寇从边关至,乱民自内地生。
   明六经的地形,始得握百病之枢机,详六经的来路,乃得操治病之规则,以症来论,伤寒是大寇,病从外来;中风是流寇,病因旁及;杂病是乱民,病由中起,所以治病之法,第一须认明是何等之寇,第二须认明由何地而起。
   发于其境,便御之本境,移祸邻郡,即两路夹攻,如邪入太阳地面,即汗而散之,犹之敌军陈利兵于要害,乘其未定而击之也;邪之轻者在卫分,重者在营分,尤重者在胸瞩,犹之寇浅者在关外,其深者在关上,尤深者在关内也,所以麻黄汤为关外之师,桂枝汤、葛根汤为关上之师,大青龙汤、小青龙汤为关内之师矣。
   人身之六经,有六经之经脉,六经之经气,病袭吾身,即犯经气,中医对于仲景《伤寒论》毕世穷研-并不是研究伤寒一症,实是研究六经经气,以认明经气,对付百病,便不致如云中捉月,雾里看花矣,医者固不可不知,非医者亦不可不知。

   人身之体用
   我的六经话儿,才在《医林》上刊出,就有人来问我,你们中医的学说,总是令人不可捉摸,气呀血呀营呀卫呀,说得很闹忙,老实说,只有血大家还看得见,其余卫呀营呀气呀,不过你们姑妄言之,我们姑妄听之而已。现在你把六经讲得天花乱坠,一回几经络,一回儿经气,又是什么京畿咧列国咧,大路咧,直路咧,斜路咧,后路咧,五花八门,闹得人家头晕脑胀,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且说一个明白。  
   我回他,你这一番话,未免用西医的主观来观测我们中医了,根本上就大大错误。要晓得人身上有两个部分,一个是体的部分,一个是用的部分,什么叫做体,体就是形体,什么叫做用,用就是作用。凡是在外的头面、身子、五官、四肢,在里的五脏、六腑以及皮肤、毛发、肌肉、腠理、筋骨,一切目力所能视的,都是体的部分,那四肢百骸之所以动作,脏腑气血之所以运行,脏腑十二官,手足十二经。凡精神之所寄,魂魄之所藏,气血之所行,意志之所出,都与十二官十二经有极大关系。一切目力所视不到的,而于此身为发号施令之总司令,都是用的部分。
   体的部分,西医最为注重。用的部分中医最为注重。西医对于人体解剖,一层层剖去,一处处解开,筋肉、皮骨、心、肺、胃、肠、眼球、耳膜、动脉、静脉,知之必审,说之必明,对于人体化验,分析之为原子细胞、白血球、赤血球、淋巴隙、抗毒素、淀粉质、盐质、铁质、磷质等等种种,而于精神、魂魄、意志、动作倒都不研究,视人体为机械,此是西医之所长,即是西医之所短。
   用的部分,中医最为注重,中医深知用是活的,体是死的,人之所以为人,全恃着用的部分,倘使专究体的部分,那么把榘纣和尧舜同时解剖,恁你解剖得精,分析得细,尧舜何以如是之仁,桀纣何以如是之暴,断然分析不出。孟子说过,“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欤”?从体的部分上求知,也是如此,中医深知其故,所以专在用的部分上着手。
   中医并非全不知体的部分,中医对于体的部分,毛发、皮肤、肌肉、腠理、筋骨、脉络、脏腑、气血、营卫,无不真知灼见,惟原子细胞、白血球、赤血球、铁质、磷质不谈。
   民众医学论
   医之业为治病之工,非人人得而为之也,医之学为专门之学,非人人得而知之也,医理精深,病情万变,专攻其事者,精研极究,犹不能尽愈诸病,何况普通一般之民众。
   然则民众医学何谓乎?日“吾所谓民众者,非精深之学理,乃浅近之治法耳,如砒鸩人人知其毒,参芪人人知其补,大黄芒硝人人知其寒,附子肉桂人人知其热,亦如是而已矣”。
   徐灵胎有言,伤风则防风、荆芥;感寒则苏叶、葱头;咳嗽则苏子、杏仁;伤食则山楂、神曲:伤暑则香薷、广藿;疟疾则柴胡汤加减;痢疾则黄芩汤加减,此皆相传之定法,千古不能易也。
   其言浅近易知,可称民众医学,余推其意而广之,伤风用防风、荆芥,果然是对症发药,绝无错误,但是其间还须细为分辨,辨出风热与风寒,风寒用防风、荆芥;风热用桑叶、薄荷。感寒之苏叶、葱头,亦须分出浅深,寒之浅者宜苏叶;寒之深者宜葱头。咳嗽须辩出个畅与不畅,咳而不畅,邪郁在肺,非开泄不可,宜用桔梗、浙贝;咳而畅者,顺气为宜,当用苏子、杏仁;风热袭肺而咳,宜桑叶、牛蒡。伤食宜辨出是肉食所伤,是谷食所伤,谷食所伤宜曲,肉食所伤宜楂。伤暑尤颁辨出暑热与暑湿,暑湿则用香薷、广藿;暑热则用竹叶、芦根。至于疟、痢两症,原因复杂,变化尤多,断非民众医学所能疗治,谚有云“不信阴阳,但听雷响;不信医药,但吃砒霜”。吾之所谓民众医学,亦如是而已矣。

   五行学说新释
   五行学说,在中医自身,认为最昏闷最难解释的一件事,有几位心中很明白,口中说不出,倘使你强要他说时,便如算命先生口吻。说上一大堆毫不相关的话,弄得人家非常怀疑。
   在普通一般人呢,认五行学说为最暗晦最深奥的一种学问,决非寻常知识所能认识,昕能知晓,把医学看做了佛学仙道。
   照了前一说呢,道之所以不明,照了后一说呢,道之所以不行,既不能明又不能行,外来的人趁这个热,就拔队来攻,诬我们为玄说,诬我们为不识病,诬我们为不能治病,如簧的舌峰,如剑的笔峰,摇笔弄舌,天天在报纸上大放厥辞。摇惑人心,人心不免为之浮动。
   金木水火土,叫做五行,心肝睥肺肾。叫做五脏,究竟人身之五脏,为什么必与五行相配,这是一个问题。金木水火土五行,何以必有相生,又何以必有相克,又是一个问题。这心肝睥肺肾五脏,与金木水火土五行,何以有息息相关,又是一个问题。
   五脏各有动作,各有消长,五脏的动作,叫做脏气,脏气有消有长,使不有以形容之,则何以知脏气之为消为长,所以金木水火土是脏气之代名词,而五行生克是脏气消长之代名词,言皆有据,事尽可征,绝无一辞半语是玄说,是虚话。
   肺为什么属于金,我告知你,金在五行叫做从革。从革是以肃降为义的,讲到肺的脏气,原是以降下为治节,称肺为金,无非表示肺气肃降罢了,绝无别种神秘意义。
   肝为什么属于木,我告知你,木在五行叫做曲直,曲直是以升泄为义的,直升叫做直,横泄叫做曲,讲到肝的脏气,原是以升泄为用,称肝为木,无非表示肝气升泄罢了,绝无别种神秘意义。
   心为什么属于火,我告知你。火在五行叫做炎上,炎上就是动的意义,讲到心的脏气,原是以动为用的,称心为火,无非表示心气主动罢了,此外绝无神秘意义。
   肾为什么属于水,我告知『尔,水在五行叫做润下,润下就是静的意义,讲到肾的脏气,原是以静为主的,称肾为水,无非表示肾气主静罢了,此外绝无神秘意义。
   脾为什么属于土,我告知你,土在五行叫作稼穑,稼穑,就是和的意义,怎么叫做和?悼一句文,和者和也,就是不升不降,不动不静,也可说得,亦升亦降,亦动亦静,我这一句话,未免有点子矛盾,既然不升不降,如何说亦升亦降,既然不动不静,如何说亦动亦静,其实真是不升不降,不动不静,那不成了个死体么,所以亦升亦降,亦动亦静几句补充的话,是不能少的,闲文少叙,言归正传,讲到脾的脏气,原是以和为主的,称脾为土,无非表示睥气主和罢了,此外绝无什么神秘。
   讲到相生相克,更是容易,肺气既然肃降,肾气自不致于妄动,肾气不妄动就静了,这就是金生水。肾也既静,肝阴自然得养,肝阴得养,肝就得所了,这就是水生木。肝气升泄,那么心阳得了扶助,自然就要动作,这就是木生火。心动既剧,脾阳自然被着鼓动,睥阳被动,自然加倍的发越,这就是火生土。脾气既和,肺家肃降,自然没有阻滞,这就是土生金。那么所谓相生者,不过彼脏之气,帮助此一脏之气以相长是也。我现在敲开天窗说亮话,不卖葫芦中秘药,大家对于这五行,总该认识一点了。
   再讲到相克的话,肺气肃降不已,就能够制肝气之升泄,这就是金克木。肝气升泄不已,就能够碍及脾气之和,这就是木克土。脾运过程,就能够耗及肾阴,这就是土克水。肾气过静,就能上制心气之浮动,这就是水克火。心气太动,就要碍及肺家之肃降,这就是火克金。那所谓相克者,不过此脏之气太胜。碍及彼一脏之动作,换句文话儿,就是相消也。相生相克,不过是脏气消长的代名词,长就是相生,消就是相克。
   五行生克,在诊病上论,诊外感病是用不着的,所以仲景《伤寒论》没有一个字提到五行生克。诊治杂病,才用得着审查脏气,所以郎中非驳五行的,不曾认识五行真面目,遇着病证,辄以五行生克眩人的,也不曾认识五行真面目。
   三十年前之我,开始研究中医,这五行学说,就是我进步的第一个阻力,第一座难关,我想好好一个人,血肉之躯,肚子里那里会包着这许多金呀、木呀、火呀、土呀、水呀的,误认五行为五件东西,再也通不过,直到后来,悟到了“行”字的意义,才能够明白。

   病因果之异同
   徐灵胎先生,果然是我们中医界前辈,他的学说,我也很钦佩,只是他说疟疾柴胡汤加减,痢疾黄芩汤加减,我却不敢附和,非但不敢附和,并且很是怀疑。  天下的万事万理,研究它的起因。种种不同,瞧着它的结果,又种种不同,偏有结果同而起因不同的,也偏有结果不同而起因偏同的,即如士农工商,所操之业不同,聪明才智-所禀之质不同,等到他埋头苦干,一旦成功,一般的立业兴家,应上句老话,行行出状元,远不是结果同而起因不同么,嫖赌吃着四件事,各具个性,老话“嫖是精空,赌是对冲,吃是最凶,着是威风,”岂不是各各不同,大大不同么,但是只要你犯上了它,恁凭那一件,到结果收场,身败名裂是一般的,这又不是结果同而起因不同么。
   一群的嫖客,一群的赌客,灯红酒绿,花天酒地时的豪兴是同的,呼卢喝雉,一掷万金时的豪举是同的,到家产败尽之后,有做小窃的,有做强盗的,有做叫化子的,也有做帮闲度日的,这岂不是结果不同而起因偏同的么。
   事理如此,病理也是如此,事情如此,病情也是如此。
   疟疾的原因,就是风寒两邪之潜伏,风为阳邪,寒为阴邪,所以先伤于寒后伤于风者,疟疾发作起来,便是先寒而后热,名叫寒疟。先伤于风后伤于寒者,疟疾发作起来,便是先热而后寒,名叫温疟。还有但热不寒的,叫做瘅疟,那是阴气先绝,阳气独发的缘故,它的见证是少气烦冤,手足咸热。
   疟疾为伏邪病之一种,所伏有浅深之不同,浅的伏在经络,深的伏在膜原,最深的伏在脏腑,却又分出伏在六腑为轻,五脏为重。逐日发的,名叫疟疾;间日发的,名叫痃疟;间两日三日发的,名叫三阴疟。逐日发的,邪不过伏在经络;间日发的。浅者伏在膜原,深者伏在六腑;间两日三日发的三阴疟,多深伏在五脏了。
   从前黄帝问岐伯,痎疟皆生于风,为什么发作有时呢?岐伯回称,痃疟的发动,先起于毫毛,伸欠乃作,寒傈鼓领,腰脊俱痛,寒去内外就热,头痛如破,渴欲冷饮。黄帝问他,何气使然?岐伯回之,阴阳上下交争,虚实更作,阴阳相移呢,阳并于阴,阴就实,阳就虚。
   总之一句话。疟疾之因不一其邪,疟邪之伏,不一其处,徐灵胎竟欲以柴胡一汤,统治诸疟,虽可随症加减,究嫌呆板,不能不有所疑问也。
   痢疾一症,古称肠澼,有协热的,有协寒的,有入气分的,有入血分的,尤须分别出一个虚实,黄芩一汤何能统治诸痢?
   我是极崇拜徐氏的,不过对于此等处,不敢曲为回护,还要证明确是前辈千虑中之一失。
   病因病果,复杂异常,现在西医证明疟有疟菌,痢有痢菌,然彼只能知道有菌,不能分别出疟菌共有几类,痢菌共有几种,表面看来虽似很精,其实是极粗的,于病之情形上,病之疗治上,全无补益。
   我很想把黄帝岐伯的问答,翻成极浅显极明白的白话,使大众都知道中医的真价值,只是穷忙,此愿只好俟诸异日了。

   论湿温
   湿温这一症,夏秋时节最多,湿温古时原叫做湿热,那么热是天之气。湿是地之气,我们人恰在这气交之中,不能不有呼吸,不能不有饮食,口食味归乎胃,胃为水谷之海,鼻食气通乎肺,肺为治节之脏,湿热两邪,不知不觉的感受进去,更有什么法子可以抵抗?什么法子可以避免呢?
   肺胃与大肠,本来是一气相通,肺称清金,大肠称浊金。所以肺与大肠是表里,胃属足阳明,大肠属手阳明,所以手足阳明是同气,就是别种温病专究三焦,也以此一脏二腑为最要。肺开窍于鼻,吸入之邪先犯于肺,肺经不解,就要传到胃,这就叫顺传,你道它什么叫做顺传?一、肺是五脏之一。胃是六腑之一,驻病传腑,驳轻不少。二、肺的部位在上,胃的部位在中,肠的部位在下,自上及中。顺流而下,无论讲脏腑,讲上讲下,都是顺的,所以叫做顺传。
   还有逆传温病,温邪犯肺,若不下传于胃,必致内陷于心包络,这内陷心包络,一、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邪由气分八营,是进了一层。二、肺是脏,心也是脏,虽然心包络不在五脏之内。一、心包属厥阴,也是阴经。二、心包络代心宣化,称为膻中,也可以算得脏,所以以脏传脏,病势为进,这就叫逆传。
   还有犯肺之温邪,既不顺传于胃,又不逆传心包,偏偏传到膜原的,这膜原就是膈,一层的薄膜,遮在胃口之上,心肺之下,天造地设好去处,使心与肺得有遮蔽,胃中之浊气不致上熏,温邪传到膜原的也很多。
   邪传心包络,就要神昏谵语;邪传胃腑,就要壮热口渴,不大便,;邪传膜原,就要胸闷懊侬、发欬,以上所讲的,还是普通温病,不曾专谈到湿温。
   谈到湿温这一病,须要辨清湿有几分,热有几分,究竟是湿多,还是热多,湿与热已否纠结不解,尚可分治否?就为湿邪与热邪,极易狼狈为*,热得了湿的帮助,那么郁遏不宣。热势必然愈炽;湿得了热的帮助,那么蒸腾上熏,湿浊必然愈横。湿邪与热邪两分,尚属病轻势缓;湿邪与热邪两合,实已病重势急;假使湿多而热少,那就蒙上流下,可以三焦分治;假定湿热俱多,那必要上闭下壅,三焦俱困了。
   你道为何?就为了湿无热,只能够蒙蔽清阳,有的是阻在上焦,有的是阻在中焦,有的是阻在下焦罢了。要是湿邪与热邪一合,那么本身固有之热,悉化为病热,犹之好人都被歹人带坏,一鼻孔出气,蛮而无理,没法处置,到了那时,热得湿助,宛然火上添油,上下充斥,内外煎熬,最是酷烈不过。
   前辈治湿必治脾经,治热必治胃经,实是扼要之图,但是湿热倘已胶结,那便如油入面,虽然对症发药,治之得法,也不能够速愈,为什么呢?此时的病状,宛如剥蕉检茧,去了一层又一层,往往热退身凉之后,忽又壮热起来,在不识病情的人,未免心慌意乱。举棋不定,难免动手便错,遂至有误大局,所以郎中遇到此种症候,须有一定之见识,舒徐晦豫,接步就班,才可以从容对付。
   湿温之外,更有风湿、寒湿、暑湿几种,都是以风寒暑为主要症,湿不过是副要症,那治法尽管着重主要症,副要的湿邪,不过带上一点子就是。
   湿邪之在人身,犹之雾露之在地上,昏昏沉沉,弥弥漫漫,抬头不见天日,伸手不见五指,拨开云雾见青天,不过是一句快意语,谁有这个手段呢,所以治这病的人,须要安心定意,害这病的人,尤要安心定意。

   论医者意也
   “乖人吃亏一半,呆人吃亏一半”,那不是老话么。我想呆人,呆头呆脑,受尽人的欺,吃尽人的亏,是该的。乖人乖手乖脚,很该处处讨便宜,在在占上风,怎么呆人吃的亏只有一半,乖人吃的亏倒也有一半?
   我做的是中医,本地风光就把中医医学来讲,中医有五千年来历史,神农、黄帝、伊尹、扁鹊、仓公、仲景、华佗、叔和、陶弘景、徐之才、王焘、思邈等,圣君贤相,名师往哲,那一时那一代没有,论到他的功用效验,著手成春,覆杯即愈的,更不知有多少,论理,早该横行大地,五洲之广,无远勿届了。为什么在今日,还是偏居本国,还要受西医的侵袭,我细细推求,那传统上的坏处,就受了乖人吃亏的缘故。
   中医的学说,大别之可分作两种,一种是依据《内经》,偏重说理的。一种是依据《伤寒论》,偏重认证的。就可惜历来注释《伤寒论》的几位名家,《内经》的主观太重,总用《内经》的见解来解释《伤寒论》,以致《伤寒》一书,不解倒还明白,愈解愈糊涂,什么标本中见,什么寒化、热化、湿化,一大堆不上相干的话,听得人家莫明其妙,正如翠屏山戏中潘老丈所讲,你不说我倒明白,你一说我越糊涂。
   医不是仙人,病不会开口,因此偏重认证的,总说症者证也,要认清是表是里,属虚属实,在经在络,还须辨出个寒热,辨出个脏腑,旁敲侧击,审之必确,问之必详,就为病症关系人命出入,不敢草草,亦不忍草草。
   偏偏依据《内经》的,好为理论,自作聪明,创出“医者意也”的谬说,用演绎法推测百病,不用归纳法归纳病症,毫厘之谬,差及千里,一人有过,遗及全体,我们中医吃亏的地方,即在于此。
   照我偏见,大家研究仲景之书,研究入手,照武进前辈邹润庵夫子的《本经疏证》做去,我们中医才有光明的一日。
   做学问须要从呆的一方面做起,不要从乖的一方面做起,敢要世兄们,千万不要偷私乖,千万不要偷私乖!

   论煎药
   煎药这工作,人家看来,不过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几味草根树皮,加上一二碗清水,在风炉上煎几滚就得了。那里知道煎药于病症上、医治上,都有极重要的关系,决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可以随随便便干得的,诸位且请静心听我道来。
   桂枝汤的煎法,是要用微火缓煎的,倘然猛火急煎,就不对了。
   小建中汤的煎法,是先把药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才纳胶饴一味,更上微火消解,倘然同煮,就不对了。
   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的煎法,是以清水二斗,扬之万遍,水珠千百相逐,成为甘澜水,以甘澜水一斗,先煮茯苓,减二升,纳诸药煮,倘然用寻常水,不用甘澜水,就不对。用甘澜水,而茯苓不是先煎,又不对。
   桂枝加葛根汤的煎法,以水一斗,先煮葛根一味,减二升去上沫,然后纳诸药煎,取三升,去渣。倘使葛根与诸药同煎,就不对了。   
   麻黄汤的煎法,以水九升,先煮麻黄一味,煮至减三升,去上沫,然后纳诸药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倘使麻黄与诸药同煮,就不对了。
   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煎法,是以水七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纳诸药煮。倘合麻黄与诸药同煎,就不对了。
   大青龙汤的煎法,是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涑,纳诸药煎,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倘使麻黄与诸药同煮,就不对了。且大青龙汤中的石膏,须敲碎绵裹。麻杏甘膏汤之石膏,也需绵裹,与白虎汤之石膏,又是不同。倘然不用绵裹,又不对了。
   小青龙汤煎法,八味药,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去二升,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滓。假使麻黄与诸药同煎,就不对了。
   麻黄附子细辛汤,与麻黄附子甘草汤,两方同用麻黄,而煎法偏是大大不同。麻黄附子细辛汤,是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渣,温服。麻黄附子甘草汤,虽也先煮麻黄,却只一两沸,去上沫,纳诸药煮,休言诸药同煎,就使你知道麻黄先煮,诸药后纳,两方同一个法子,还是不对,须要辨出一方煎到水减三升,一方却只煮一二沸,有少煎多煎之不同。
   葛根汤的煎法,是七味药,以水一斗,先煮麻黄葛根,减去二升,去上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去渣。倘使同煎就不对了。
   葛根黄芩黄连汤,是以水八升,先煮葛根,减二升。纳诸药煮,取二升,去渣。倘使同煎就不对了。
   小柴胡汤的煎法,偏又比众不同,是以药七味,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渣再煎,取三升。倘使你不是去渣再煎,还是不对。
   柴胡桂枝汤的煎法,偏是九味药,七升水同煮,取三升,去渣,就是与普通汤药一般了。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偏是以十二味药,八升水,煮取四升,然后纳大黄,更煮一二沸,去渣,温服,又是一个法子。
   柴胡桂枝干姜汤,偏又是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渣再煎,取三升,偏又与大、小二柴胡汤同法了。   
   柴胡加芒硝汤,偏又是以药八味,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渣,纳芒硝,再煮微沸了,说它是一定的,偏又不一定,说它不是一定罢,偏又是一定的。
   栀子豉汤煎法,以水四升,先煮栀子得二升半,然后纳豉再煮,取升半,并且豉这一味药,是要绵裹的。那栀子甘草豉汤,是先煮栀子甘草。栀子生姜豉汤,是先煮栀子生姜,那豉总是后入的。只有栀子干姜汤,栀子厚朴枳实汤,栀子柏皮汤,是与普通煎药法一般。
   最奇怪不过的煎法,是枳实栀子豉汤,是先用清浆水七升空煮,取四升,纳枳实栀子,煮取三升,下豉更煮五六沸,去渣分温再服。那清浆水就是淘米的泔水,久贮味酸为佳者。
   大承气汤的煎法,又与他方不同,药只四味,却分作三回工作,以水一斗,先煮厚朴、枳实,取五升,去渣,然后纳入大黄,取二升去渣,加入芒硝,更上微火一两沸,分温再服。倘使枳、朴、大黄同煎,就是小承气汤,不是大承气汤了。
   调胃承气汤煎法,是以水三升,先煮大黄、甘草,取一升,去渣,纳芒硝。更上火微煮令沸,少少温服之,与大、小二承气汤又不同了。桃核承气汤的煎法。也与调胃承气汤差不多。
   抵当丸虽是丸药,也是煎服的。
   十枣汤的煎法,只煮枣子一味,其余三药,是捣作药散用枣子汤调服的。
   大陷胸汤煎法,也要分做三回工作,通只三味药,却以水六升,先煮大黄,取二升,去滓,纳芒硝煮一二沸,再纳甘遂末,温服一升。
   小陷胸汤,是先以瓜萎一枚,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渣,再纳黄连、半夏,煮成二升,去渣,分温做三服。   
   生姜泻心汤,甘草泻心汤,半夏泻心汤的煎法,也同小柴胡汤一个样子,是把药煎好了,去渣再煎的。
   大黄黄连泻心汤,是把药用麻沸汤渍之,须臾绞去渣,分温再服的。
   附子泻心汤却是大黄、黄连、黄芩用麻沸汤渍之,绞去渣,附子煎成汁,和匀。分温再服。
   竹叶石膏汤的煎法,与白虎汤不同,白虎之粳米,是与诸药同煎的,竹叶石膏汤的粳米,却把药煮好,去渣后,加入米的。桂枝人参汤的桂枝,是要后入的。茵陈蒿汤的茵陈,是要先煎的。其余如凡用阿胶,总是煎好药,去渣,纳胶烊消。凡用麻黄,总是先煎去沫。
   你看煎药这一件事,古人这么的郑重,可以随随便便付托任何一个人干的么。
   总之,麻黄、葛根,皆须先煎去沫;柴胡泻心。皆须去滓重煎;栀豉汤则栀须先煎,豉须后入;大承气则枳实、厚朴,既须先煎,又须去滓纳大黄煎,去黄纳硝微沸。先后次序,丝毫不能通融,依此法则效,不依此法即不效,然而现在的人,知此法者,能有几人。至于芳香之药后入,金石之药先煎,粘腻之品,有毛之物,皆须包煎,此则用意甚浅,今之人无不知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