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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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懦夫,我时时警惕着艰难困苦,视它为洪水猛兽。可是,艰难困苦却如鬼如魅,如影随形的跟着我,使我心生恐惧。我也知道,我们这一生,从一无所有来到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来到这个世界。我常想,我们这一生是怎么样的呢?我们出生的时候就像山泉水一样,随着成长,我们变成小溪(人们几乎辩认不出的小溪),随着时光转移流河磅礴壮大,愈流愈雄伟。此间一定会遇到山脉的阻挡,会遇到礁石,甚至于会被蒸发掉,因为我们是苍海一粟,逃过此劫,我们才可能汇向大洋,拥抱最广阔的大自然。我甚至将“只靠我双手劳动,养活我自己”置之案头,悬于心头,但是,在所遇到的无数的困难与挫折面前做了懦夫,我不知道怎样去解决困难,我缺少力量,我寻求获致这力量的门路,可是无从觅得,我还是太软弱。似乎困难与挫折是予我的牢不可破的坚室,我被禁锢于无限的黑暗中了。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说:“我从经验体验到同样的面包,健康时啖之可口,抱病时食之无味;良目爱光亮,而病眼则有羞明之苦;这是不足为奇的。”我正是在这种抱病中而自趋下流了。“我的心经历了多少辛苦折磨,发出了多少呻呤裒号!”因此我抱怨命运不好,困难与挫折如我兄弟,生生不休,天不佑我。我被这些吓得哆嗦了,耳不聪,眼不明了。
与困难,挫折打交道的时候多了,总是我败下阵来,我往往反省自身的处境与行为,检讨自己的失常之处,看到生活的不协而使我感觉痛心,倍增我的苦闷。长此以往,遇到幸运的机会,我往往会“怀疑一切”的方式去面对,且懒于伸手,“因为机会入我掌握之前,便已飞跃而去了。”
但是,我总得思考,我是怎样思考困难与挫折的呢?“屹立在波涛中的群山虽是分开的,远远看来像一串锁链,......我们的船只往前行驶,两边的丘陵和平原仿佛朝着船尾逃走”(柳克里希厄斯)。但是,当我身临其境时,又是另一番情景。我与困难或无或近,但是,我总感觉困难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敢禁锢我的坚室总是存在着。或许尘埃粪土的我,无知和愚昧的我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而已。因此有时对困难与挫折视而不见,不久就被它教训了。我能做什么呢?大多数时候只会暗自神伤,无可奈何的让困难把我击中,直到把我肢解甚至撕得粉碎;有时我会认真的去研究困难,虽然无法肢解它。对于我而言,困难比办法多,有人说困难是我们走向完美人生的垫脚石,但是,我更多的时候却认为它有绊脚石。我成了它的奴隶!
我和梅面对困难的时候,具体说没有人带小孩的困难的时候,也陷于手足无措之中。是两个难题,其一是没有带小孩。这个问题要解决就是叫梅的母亲或我的母亲来带,梅母亲带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那就只好请我母亲来带。第二个问题就来了,怎么请法呢?
母亲没有读过书,其实她的姊妹中只有她没有读过书。她给我们讲,开始的时候小,外公叫她去读书,她怕别人打她,可见她小时候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我亦是秉承而已了。后来,要带弟妹,没有机会读书了。及至结婚,生育了三个儿女,是沉重至极的负累,因为她讲起带我和弟妹的时候,想起当时的苦与累,神伤暗然。所以,要去给她讲,请她离开几十年的家乡和相守几十年的丈夫,还要牵挂尚未婚娶的另一儿一女,是何等的难以启齿。我是何等的自私呀!
梅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有一天某个农夫的一头驴子,不小心掉进了一口枯井里,农夫绞尽脑汁想办法救出驴子,但几个小时过去了,驴子还在井里痛苦的裒嚎着。最后,这位农夫决定放弃,他想这头驴子年纪大了,不值得大费周章去把它救出来,不过无论如何,这口井还是得填起来。于是农夫便请来左邻右舍帮忙一起将井中的驴子埋了,以免除它的痛苦。农夫的邻居们人手一把铲子,开始将泥土铲进枯井中。当这头驴子了解到自己的处境时,刚开始哭得很凄惨。但出人意料的是,一会之后这关驴子就很安静下来了。农夫好奇的探头往井底一看,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当铲进井里的泥土落在驴子的背部时,驴子的反应令人称奇——它将泥土抖落在一旁,然后站到铲进的泥土堆上面,就这样,驴子将大家铲倒在它身上的泥土全数抖落在井底,然后再站上去。然后很快的,这只驴子便得意的上升到井口,然后在众在惊讶的表情中快步跑开了!
我也得学学那驴子了,我想。
我就这样犹豫着,梅反复的催促着,不得已给父母讲了,却是极易解决的困难。
生活就是这样的开着玩笑,让你备受折磨,也让你喜及而泣,泣极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