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士谔医话分叙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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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医诊断之露骨透写


;西医究竟有多大学识,多大本领,惭愧我不是西医,不曾知晓,也不敢轻量人家,轻易评论,现在看到程瀚章先生大作,标题是《从戈公振的死说到临症诊断与病理解剖》,十分佩服,我佩服这位程先生,就是“忠实”两个字,不象其他的西医,江湖气十足。
   程先生不打自招,把临症诊断与病理解剖的冲突点,赤裸裸地写出来,罗列败血症的原因菌,有到七种,败血症的续发病,有到十八种,就可知西医的诊病,不要说是诊得错误,就是真知灼见,绝无丝毫错误,也不过在七种里头,十八种里头,捉迷藏似的胡拿瞎摸罢了,较之云中捉月,雾里看花,还要迷乱。
   我说过中医治病,犹之着棋,虽手段或有高下,大众公开,共闻共见。
   下面是程瀚章先生的大作,登过《新医与社会》的。
   名记者戈公振先生,因患病经中国红十字会董医师诊治,不幸逝世。无论与先生有无交往,成为之同声悼惜。惜中国新闻界丧失栋材也。笔者与先生初无一面之雅,惟于报端及著述中读其文,钦其才,神交而已。年来余更慨夫外侮日亟,上下反利用其机会,交相争于市场,兄弟阅墙,彼此为些微之私见,不惜兴讼于有司,环顾社会,形同荆棘,用是杜门谢客,拼绝交际,日维浏览报章,恍如观影,幕幕变化,永无穷尽。
   兹数日内报章所记,除金潮膨湃外,又见关于戈氏之死后消息,缘戈氏死后之解剖(为戈氏遗嘱之一),病理上所见与原诊医师所诊断者有所出入,于是同情于戈氏者,隐约之间,不免为春秋之责备,然吾人设能多读医籍,作一平心静气之语,可以断言,医师之临症诊断未必尽与病理解剖所见相符,固不仅此种突发之疾病为然也。
   余既少交际,与董医师未尝谋面,而戈氏之病亦不能凭报章所载肯定其病名,今日闻董医师所述,戈氏之死因,似在于败血症无疑,查败血症亦名脓毒症,其原因菌甚多,如链球菌、葡萄球菌、脑膜炎菌、腐败菌、大肠茵、肺炎菌、淋菌等,其中链球菌之毒性最为凶恶。
   败血症大都续发于他种多数疾病,如生产后。流产后,创伤后,龋齿,中耳炎。痢疾,肝脓疡,癌肿,胆道炎,蚓突炎(俗间及江湖医称盲肠炎),盲肠周围脓疡(俗间及江湖医亦称盲肠炎),肺炎,支气管炎,鼻炎,肺脓疡,脓胸,肺坏疽,淋病,尿道炎,骨化脓等,皆能续发败血症,故不可如新旧医界所商榷者,谓“吾人平时惠喉病时,常为此种菌作祟,但常人抵抗力强,故无多大妨害。”(见十月三十一日《时事新报》),此语亦似是而非,盖喉病之发于猩红热时者,确为溶血性链球菌,而毒膜性喉症通称白喉)则为毒膜杆菌(旧名狄夫的里菌)。
   执是而观,临症上诊断尽可为中耳炎、肺炎、蚓突炎与及其他种种疾病,而死因如在败血症,则病理解剖上血中必发见细菌,则当然与临症诊断不符,绝对不能藉此以为责备之把柄也。
   最后余有一言为社会人士告者,近年来医界不幸事层见叠出,咎不在医家之玩忽,而却在医家之“太热心”(与玩忽完全相反),往往有许多疾病,原不必固执己见,依样画欧美之葫芦,而以“囫囵吞枣”之方式,强各种不必手术之病症而手术,如自命为校卫生家之医者,往往强令儿童切除扁桃腺等是也,倘不幸而因滥施手术之结果,致发生创伤感染者。纠纷*起,此种弊病,在贩卖与墨守,实则其本身尚缺乏学识,虽然“时势造英雄”,静观国内医院,何一非天之骄子,吾复何言。

   中医新作品
   自从铅字排印盛行而后,出版界气象,蓬蓬勃勃,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总有好多种新作品发行,尤其是我们中医界,有月刊,有季刊,有旬刊,有周刊,有日刊,并且各团体有各团体的刊物,个人有个人的作品,猛一瞧时,中医发达极了,那里知道,细看内容,不由人暗暗吃惊。
   你道为何,原来内中竟占有一半是看不懂的,什么痢疾菌呀,疟疾菌呀,痨菌呀,更有脑出血哩,肠出血哩,白血球,赤血球,淋巴腺,铁质,盐质,蛋白质,淀粉质,肋膜炎,腹膜炎,脑膜炎,种种奇怪名目,记不胜记,名莫能名,不知他们那儿搜集来的。
   有人来告我,这一班都是中医界的新人物,叫做新中医,负有改进中医的伟大责任,我道哎呀呀,原来就是新中医,失敬失敬,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但是我要请教,不知他的新。如何新法,从何新起,新的来路,是在那里,那人回我,新的学说,自然从欧洲来的,西医万国通行,吾国何能独异,现在新中医的伟大工作,就是把中医旧说彻底掀翻,改用西医名目,使人耳目一新。
   我道:改良中医原来如是便当,摸着人家屁股后面,影戤人家的响牌子,把西医名目,搬了过来,张冠李戴,削足就履,就算了。依我,这种作品,不能认做中医作品正名定分,我只认定他是中文的西医书,中文的西医作品,与我们中医是绝不相干的,你看日本的西医书籍,多半是日文日语,日本人却并不曾称它改良东方的医学,依旧称他为泰西医学。
   人家何等有鉴别力,知道汉医是汉医,西医是西医,万万不能假借。万万不能通融,各有各的精神,各有各的好处,我们偏要扭在一起。混在一堆,杜造出新中医名目来骗骗人,真何苦也。
   并且西医有西医的根据,有一定不移的疗治法。你用了西医病名,不用西医治法,就是错;用了西医病名,仍用中医治法,就是错;进退没有根据,仔细着有人找你,仔细着吃官司。

   西医学识之破产
   西医的学识,西医的本领,西医的经验,经此戈公振的死。其弱点已完全地显露无余,程瀚章西医不打自招地供状,余已介绍与读者,现在再把阿忻君大作,重行介绍。
   阿忻君大作中,最精警句子,是由这次解剖的结果,戈先生确是一种急性腹膜炎,与一种急性的阑尾炎,也是一种急性盲肠的外膜炎。又言戈先生右下腹部,揿上去有点痛,但没有什么硬块,后来因为白血球增加到一万三干,热度渐渐由37℃增到40,1℃,其他如胃口不好,面色苍白等,都有急性盲肠炎的病状。又言在没有开刀之前,无论是世界再有名的医生,也得诊断为急性盲肠炎的。又言现在医界,对于腹膜炎,还无法可治,至少一百个人中,患腹膜炎的九十九个是必死的。
   惭愧我不是西医,原来科学诊断法,开手确认无误的病,就有三个之多,第一个是急性腹膜炎,第二个是急性阑尾炎,第三个是急性盲肠外膜炎,这个不对,可以调换那个,甲说不合,可以转换乙说,圆活的很,聪明之极,象我们中医,就没有这个办法。
   在没有开刀之前,无论是世界再有名的医生,也得诊断为急性盲肠炎,可知西医的学术不过在以人为试验品,开刀以前不识,开刀之后才知,西医的本领,如是如是。
   现在医界对于腹膜炎。无法可治,至少一百个人中,患腹膜炎的,九十九个是必死的,这明明是推卸责任,好象戈公振已经死得晚了,死得迟了。西医既然如此没本领,没学识,以后遇到难症,推给我们中医治就是了,我依照老例仍旧把阿忻君大作披露如下。
   戈公振先生在他欧游回国第七天,便病殁于虹桥疗养院。
   戈先生的死,据说是死于盲肠炎。但戈先生去世以后,各方面又传出戈先生的死,并不是死于盲肠炎,因为戈先生死后的解剖,盲肠很完好,那么戈先生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稍稍关心戈先生致死的原因,一定愿意知道的,因此,我特地到国立医学院,去访问解剖戈先生尸体的艾世光医师,艾先生是国立医学院的教授,这一次他担任解剖戈先生尸体的重任,解剖的主要动机是:第一遵照戈先生自己的遗嘱;第二希望能够检查出戈先生所以致死的真实原因。
   据艾先生说,解剖的工作是二十二日下午三点十五分开始的(戈先生是三点钟死的),检查的结果,大略可以举出三点:
   第一,戈先生鼻子上面(在前额)的“蝶窦”有发炎的现象,我们知道“蝶窦”所以发炎,大致是为了平日身体发热或者是感冒所致。
   第二,检查戈先生的膀胱有亚急性的发炎,同时膀胱左右的组织,都有发炎的现象。
   第三,前列腺也发炎,在输尿管右下部(那一部很近盲肠)有脓水和高度的肿,同时腹膜左右的组织也有脓,更甚的是腹腔里有更多的脓汁。
   第四,曹经抽取戈先生的输尿管脓和他的心血,腹腔的脓,小便等用细菌的培养方法检验,都有一种溶血性的链球菌。
   由这次解剖的结果,戈先生确是一种急性的腹膜炎与一种急性的阑尾支,也是一种急性盲肠的外膜炎。(以上所写,都是由艾先生讲,记者随笔写下来的,如若有不对的地方,仍然根据艾先生解剖的诊断书。)
   至于外间说中国红十字会医院。董秉奇先生误诊为盲肠炎,据艾先生说,原因是这样的,董医生是二十一日二点钟替戈先生诊视的,所得的结果,是戈先生右下腹部揿上去有点痛,但没有什么硬块,后来因为白血球增加到一万三千,热度渐渐由37℃升到40,1℃,其他如胃口不好,面色苍白,都有急性盲肠炎的病状,所以到当天五点二十八分,便替戈先生开刀,开刀检查的结果,是腹内壁肌有水肿,腹腔有黄水,这时候董先生断定是腹膜炎。
   不过据艾先生说,在没有开刀以前,戈先生的右腹痛,输尿管肿,白血球增加。热度高,无论是世界再有名的医生,也得诊断为急性盲肠炎的,因为这些病状,都是急性盲肠炎必有的病状。
   戈先生开刀以后的第二天,虽然注射强心剂及盐水等,都来不及了,延到下午二时,戈先生便去世了。
   艾先生说,现在医界,对于腹膜炎,还无法可治,至少一百个人中,患腹膜炎的九十九个是必死的。
   解剖书大约明后日可以送达戈先生家属,至于该项诊断书能否发表,那要看戈氏家属的决定了。
   大家对于中医总说人身上的气化,西医不曾认识,对于有形的一切,西医用科学方法辨认,比较起来,总多一点真知灼见,下面看到西医治戈公振这个症,盲肠呀,腹膜呀,阑尾呀,明明是三个东西,分处三个地方,犹且弄不明白,辨不清楚,似这种显而易见的犹且如此,那幽微曲折处,更不必论了,可知西医对于有形的一切。还是一塌糊涂[现今并不是一塌糊涂],气化更不必说,所以西医学术,到了今年今月今日今时,已经完全地宣告破产[此语犹对西医过激之辞,任何事物都是在发展过程中逐渐完善的,中医有五千年的发展历史,现今亦不可称完美无缺,何况西医当时传入我国为时不长。怎能不带有稚气呢。现今西医就较当时完善了许多。校者注。]。敢请读者更不必迷信西医,枉送性命。

   中医是科学的
   十一月七日,上海市国医分馆馆长,假座湖社,补行就职宣誓典礼,教育局长潘公展先生,受中央国医馆命,为监誓委员,潘委员之训辞,对于国医分馆有无穷之希望,其最要之点,是国医学术是进取的,不是保守的,国医学说是科学的,不是非科学的,国医馆是国医全体的,不是馆长与董事的,对于国医学说,国医地位,国医与国人的关系,都有深切的认识,详明的指导,不胜钦佩。  而余最钦佩的,就是国医是科学的一句话,这一句话,真是金玉良言。
   《伤寒论》是中医方书之祖,我们为什么把它这么推崇,就为张仲景到今二千多年,他那书上所列证据,所开的脉象,所定的治法,所撰的方子,百试百验,万试万验,旁的书或者还有万一之错误,独有张仲景书,竟然万中找不出一个错。 如头项强痛脉浮之太阳病,汉代如是。魏晋六朝也是如是,唐宋元明也是如是,清代如是,民国也是如是,的证的脉,丝毫不有变易,丝毫不能通融,这不是科学是什么。
   伤寒证之恶寒、体痛、呕逆;中风证之恶风、发热、干呕;麻黄证之无汗而喘;桂枝证之脉弱自汗;阳明病之身热口渴,不恶寒但恶热,古代如是。今时也是如是。自从汉魏六朝,唐宋元明,清代民国,从未曾变更过。未曾见汉朝的伤寒证是恶寒、体痛,呕逆,现代的伤寒证偏偏不恶寒、不体痛、不呕逆;魏晋六朝的中风证是恶风、发热、干呕,现代的中风证偏偏不恶风、不发热、不干呕;唐宋的麻黄证是无汗而喘,现代的麻黄证偏偏不是无汗而喘;元明的桂枝证是脉弱自汗,现代的桂枝证偏偏不是脉弱自汗;清代的阳明病是身热口渴,不恶寒但恶热,现在的阳明病偏偏不是身热口渴,不是不恶寒但恶热,病情确定,亘古不变,这不是科学是什么。
   惭愧我未曾受过欧洲的教育,对于科学两个字,只当做机械之学,所以我常言我们的中医,分做两派:一派是尚理论的,犹之宋儒之理学;一派是尚证据的,犹之汉儒之经学。我们研究《伤寒论》的,就是经学之一派,此回听了潘局长的演辞,才知我向所认为经学的,就是科学,那么我的胆就壮起来了。
   我并不是依仗了他人的话,壮自己的胆,就为因他人的话,能够认识科学真面目,知道我们所学所行,本来全是科学,不过干百年实行着科学,不曾享受科学的名儿罢了。
   我们中医对于病,既明六经,又分三焦,六经有六经的证状,丝毫不会错误,科学之至;三焦有三焦之证状,丝毫不会错误,科学之至;并且于六经三焦中,更须辨出风寒暑湿燥火,又各有显明之证据,科学之至;对于
病人分出个男女老少;对于病人起居,分出个城市乡村;对于病人的环境,分出个富贵贫贱,科学之至。
   我们就为都已明白,有传统的诊察法,已能够搜寻证据,真知灼见,不必再甩试验室的设备,把人做试验品,更不必把兔儿、狗儿当做代替人类的试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