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危机下 按中国而非美国的游戏规则办事

作者: 李 氵育 2008-04-30 18:22:00 来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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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中国巨额外汇储备中庞大的美国国库券和其他美国债券迅速贬值时，我们能视若无睹吗？我相信，中国重新界定外汇储备投资优先次序的时机已经到来
▉用外汇储备去投资美国的金融服务公司，这不是一个赚快钱的机会。投资银行家永远比别人更了解自己的生意。事实上，他们一旦同意和你做一项交易，那就意味着你最终不会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与其购买风险重重的证券化产品，不如购买洁净技术以净化自己的环境，同时买入制造业公司的股份，这是比金融资产更长久的“硬资产”；中国还应扩大本国的消费信贷以刺激经济增长，而不是补贴美国的消费者；另一半急需做的事情是，强化自己的货币，增加外国人持有人民币的意愿

美元兑人民币中间价在2008年4月10日首次冲破7.0关口　Phototex/图
为什么要重新界定外储投资顺序
美国正在经历一场金融信用危机，中国极容易受到因此而引起的经济杀伤力的影响，因为中国有庞大的储备是用于持有美元面额票据。美国联邦储备局对这场金融信用危机引起的全球性通货膨胀显然漠不关心，且毫不介意将本国货币贬值，借以缩小自己的债务，其中美国欠中国的债务占了很大一部分。
在此情况下，中国应如何保护自己？
美元汇率已跌至新低点，并可能会进一步下降，因主席伯南克和那些在联邦储备局的官员们正在打算将利率降至零。美国的首要目标是捍卫自己的银行体系，而不惜牺牲其他所有人士的利益。当看到自己持有的美国国库券和其他美国债券工具的价值一天天缩减时，中国能视若无睹吗？
显然，中国持有这些储备是用以支持自己的货币，并为自己的银行体系提供信誉，以便进行改组，使之符合国际标准。尤其在考虑到新的和不断变化的现实情况后，我相信中国重新界定外汇储备投资优先次序的时机已经到来。
在过去20年间，中国走过了一条漫长的道路。中国的现代化令人印象深刻，可是现在仍然有很多国民生活在贫困之中，且每个人都受到无处不在的环境污染所害。毋庸置疑，中国的领导人热切期望国家富裕繁荣，但富裕又应如何界定？是什么因素使美国和欧洲富裕起来？在这些国家里，多数人民过着的生活水准，远较一般中国人为高，尽管这些国家实际上都是负债国。高程度的生活水平，不仅是以科技进步来衡量，同时亦要考虑到他们所生活的相对清新的周遭环境。这些欧美国家都是理想的居住地，因为有清新空气和洁净用水，这里的人民毋须担心因环境污染而患癌早死。
尽管在中国有众多的经济机会，但许多人都像我一样，对返回中国居住有所犹豫，认为要冒健康风险，更好的事业机会也不划算。高度污染是一项巨大的经济代价，这不仅会阻吓杰出的人才来中国工作，而且当美元完全不值钱，或当美国的公司决定离去、不再和中国做生意时，中国剩下来的只是一个充满毒素的环境，没有人愿意住下去。到了那个时候，中国将会变成一个真正的贫穷国家。
然而，中国有机会摆脱这种螺旋式向下的窘境。中国可以用数以万亿美元计的资金投资于美国跨国银行炮制出来的一文不值的证券化产品，那为何不用这些资金来投资清洁环境，这样在可预见的将来，洁净的环境会给中国带来更多的经济利益。证券化产品的投资只是目前风光，其价值最后会回归于零。
美国的投资银行家当然渴望向全球推销其一系列新的金融产品，这些产品除了令银行家发财之外，绝对没有令任何人增值。事实上，通过将利率下调低于通胀，美国联邦储备局正在帮助银行家出售更多毫无价值的金融产品，并承诺这些产品的收益率高于国库券。
可是为什么去投资美国的金融服务公司？这是一个赚快钱的机会吗？投资银行家永远比别人更了解自己的生意，他们是不会让你多占便宜的那种人。事实上，他们一旦同意和你做一项交易，那就意味着你最终不会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就银行已公布的注销事件为例，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冰山一角，只代表那些估值最低的证券化产品罢了。估值更高的证券化产品的资产负债表都未有列出其市值，如果他们被迫要这样做的话，所有如高盛、摩根士丹利、花旗等这些机构，其净值目前都是负数。
我在华尔街的朋友们都可以证实这一点，他们在如堡垒投资集团等机构工作，管理以数十亿美元计的对冲基金，每日进行交易买卖，所获酬金以十亿美元计，他们认为前景会更为暗淡。像安永会计师事务所这类专责银行审计工作的大型会计行，他们亦私下透露，投资银行对同一金融产品，会列出不同的数值。举例来说，投资银行的私人股本部门对证券化产品会报一个价格，但银行的专有交易台会报一个高得多的价格，从而呈现出明显的欺诈行为。
即使美国联邦储备局，它虽是美国的中央银行，亦不是有力的支柱。美国联邦储备局只有约100亿美元资产净值，但却持有约9000亿从跨国银行接过来的再抵押。美国联邦储备局不会透露从贝尔斯登银行（这是目前次贷危机中涉及的最大的金融机构）等地方接过来的是一些什么样的抵押品。贝尔斯登商业银行不是政府机构，它是一间私人公司，在技术上可以说它已经破产。银行家在瑞银集团于2008年3月26日的一个会议上开玩笑说，2008年晚些时候，美国联邦储备局将开始接受以棒球棍作为借贷抵押。我真不明白，有理性和头脑清醒的人何以会在这种情况下投资？
中国不应再陷入这个陷阱了。与其用辛苦赚来的金钱储备购买这些金融产品，不如把这些钱投资在清洁技术方面，藉以治理环境。是的，这样的投资在短期内可能看不到回报，且耗资以十亿元计。但正如所有交通基建项目一样，需要有巨额的前期投资。净化环境工程最终会因大规模的经济发展而获利倍增，这种远见所带来的后果将会出现。
除中国外，再没有人会照顾中国的公众利益。因此，在经济建设和环境保护这两方面，中国都必须完成当前急务，使自己强大和健康起来。 如果你不愿花钱使生活过得更有意义，那么拥有金钱又有什么意义？美国人天生就明白这一点。他们不停地消费，而不担心将来如何支付，因为中国会以廉价劳动力和污染去资助美国人的生活方式。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但中国正在为这样的午餐付账，且账单昂贵。
美国就像欧兹精灵(Wizard of Oz)，它在幻觉上拥有权力，但并无实际权力。几乎整个美国经济都维系于市场营销，以耐克公司为例，它一只鞋也没有生产，但它懂得怎样推销其品牌和把所有业务外包。苹果计算机公司也是一样，它出售其最畅销的产品iPod的售价近300美元，但是只有6美元是去了中国，其余的钱就纯粹是苹果的市场利润。标准普尔指数中的企业超过20%是金融服务公司。这些财务公司给世界上其他地区售出数以万亿美元计的毫无价值的衍生工具合约，并取得了全世界最高的利润。本质上，美国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如果大家都不赞同以他们的条件去做生意，他们就只能乞求美国，并失去被挑选的地位。
中国人为美国人作出了牺牲，但美国人并不感激。美国的媒体利用每一个机会，不管是西藏暴乱还是玩具含铅问题，煽动人们的保护主义情绪，把中国人描绘为坏人。在美国的智库，如美国企业研究所，他们把中国是红色威胁者的意念合法化，并表示中国是继苏联之后美国最大的安全威胁。
中国永远不会赚得美国的宠爱，也不能指望得到美国的帮助。因为精英控制了美国，只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美国人才会给你提供帮助。美国人今日在世界上取得的地位，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好好先生。事实上，在华尔街有一句街知巷闻的谚语，就是公司会把才智耗尽的雇员弃如敝屣。因此，一旦美国公司与中国交易完成，他们将离开中国，让中国沉浸在被严重污秽的环境里。
按中国而不是美国的游戏规则办事
正如我刚才所说，只要中国不依美国的游戏规则玩下去，中国崛起的故事就不会以这样的结局落幕。中国必须按自己的游戏规则做事，这也意味着中国必须在思想上要自私一点，根据中国的长远利益办事。中国能够保护自己免受这些掠夺者攻击的方法有很多，购买洁净技术就是最重要的一项。其他的方法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买入硬资产。由于在过去五年中，美国的消费者平均每年已有2％负债，如今美国即将进入衰退期，他们的债务肯定会更重。通过购买美国国库券和证券，中国和世界其余地区无形中是承受了那些消费者的信用，这些人很可能会拖欠现有和未来的债务。如果是这样的话，中国为什么要继续承担坏账？中国为什么要向永远不会付款的美国人出售产品？
与其购买更多一文不值的美元，中国应该利用其储备，收购美国的硬资产如卡特彼勒或通用电器公司的股份或私人公司的资产，并在每一项收购中洽谈控制性股权。这样一来，中国就可以控制资产，然后选择以自己人去取代现有的管理团队。购入如摩根士丹利等金融企业有高风险，因为这些公司靠的只是声誉。员工可以轻易地离开，到时留给你的只不过是个毫无价值的空壳。
（2）扩大信贷给中国的消费者以刺激经济增长，而不是补贴美国的消费者。要做到这一点，中国必须投资于附有准确追踪购物及减少信用卡欺诈的技术，而又有强大的信用卡网络。 届时在中国不断增长的中产阶层，绝对可以提供足够的购买力，以吸引形成更多创业公司，从而为促进自己的经济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3）中国需要对自己的货币有更多的信心。聪明的欧洲人，为了不被美国人伤害，便创造了他们自己的货币——欧元，也创造了不需依赖美国的经济体系。提高兑美元的汇率，中国将在短期内使用大量储备，但会割断对美国的依赖，和停止输入美国的通货膨胀，以免对中国的经济产生长期的恶劣影响。同时，一些出口商会受到损害，一些制造业将转住较便宜的地方如越南，但那些国家都不是中国的竞争对手，因此不会导致大部分外国公司迁离中国。此外，规模较大的国家，例如印度，因为基础设施差，许多外国公司甚至不会考虑前往。另外，中国可以模仿美国，与其他石油资源丰富的国家签署一项协议，只以人民币进行交易，增加外国人持有人民币的意欲。
当然，如果中国采取这些步骤，美国会因感觉受到威胁而作出反击。为了对付其在公关上的毁谤，中国需要加强其在市场营销、公共关系、国际关系等方面的专门技术，特别是与欧洲人的关系，中国需要发展更强大、更敏锐、能说流利英语和其他欧洲语言的代表和大使，有钱的中国人应该资助更多促进中国利益的智囊机构和基金会，并在其他国家争取支持。
美国的精英在游说的游戏和支配全球方面都是非常精明的玩家，中国的底线是必须设法保持强大，不依赖美国，而迈出的第一步就是投资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