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现社会稳定，关键在改革完善体制模式

作者：段拥军
来源：作者赐稿
来源日期：2010-11-20
本站发布时间：2010-11-20 14:3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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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稳定”是一个笼统的概念，仔细分析可以发现它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人的思想观念的稳定，二是社会现实与人的行为的稳定。在思想观念的稳定方面包括价值观的稳定与体制信念的稳定两层含义，在社会现实与人的行为的稳定方面包括体制运行的稳定与社会成员行为稳定两层意思。“社会稳定”的真实含义就是这两个方面四层意思的总和，下面让我们来逐一分析这些方面何以不稳定，怎样才能稳定。
人们的信念行为何以不稳定
由于信念支配和决定着人的行为，社会成员价值观的不稳定，是人们最早发现也最为担忧的。为什么当年艰苦奋斗的信念，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信念，在众多共产党员和党的干部思想意识中十分坚定，现在却不那么坚定了。这是因为，当年艰苦奋斗群众拥护、事业成功，有竞争性的社会政治环境的支持。艰苦奋斗的干部身边追随者多，百姓的评价好，获得的支持多，取得事业成功的几率大。而在现实的体制环境下，政治活动很少合理规范的竞争，干部表现得好坏，是否得到提拔，往往由上面领导一个人或几个人说了算。处处艰苦奋斗的干部，常常不能照顾领导，更不可能满足领导多方面的物质需要，这样的干部连混下去都很困难，何谈事业的成功。
对社会主义观念的不坚定，是因为过去我们对社会主义存在过于绝对的理解，以为现行的一切都是不可改变的。以为资本主义的东西同社会主义的东西截然相反，资本主义拥护的我们必然反对，反之同样。现实一次次的反驳了我们，这使我们原先坚定的信念开始有所动摇(其实这是对传统的社会主义观念的动摇)。
再说体制信念的稳定。以前人们对人民公社体制信念的稳定，是依靠强有力的反对非社会主义体制的政治经济行为维持的。没有取消一切个体私营经济的政治措施的有力实施，没有天天政治学习、斗私批修、抓革命促生产的政治运动机制，群众的“人民公社信念”就不可能稳定。时下，人们对于现行国营体制模式的信念开始有些不太坚定了，原因是这种体制已经在竞争性的经济领域完全垮掉了。而在垄断性的领域，如果不是大量占有重要资源，不是实施垄断式经营，不是依靠行政权力的大力支持，仅靠这些企业本身的管理要取得现在这样的成果，是任何一个稍有阅历的人不能相信的。如此，人们如何对这一体制坚定起必胜的信念!
所谓现实的不稳定，指的是既定体制运行及其结果的不稳定。在市场经济条件下，面临相同的资源社会政治环境，大包干体制的运行就是稳定的，效果比较好的;而人民公社体制(或者说集体所有的体制)就是运行不稳定或运行效果较差的。同样的政治社会条件下，私营机构、个体经营的体制就比国有制的组织或官办事业组织运行得稳定有效。至于人的行为的稳定，实质就是社会成员按照法律法规约束的方向轨道开展自己的活动，不超越法律自行其是，更不大量违规使社会规范形同虚设。改革前人们的行为所以比较稳定，是因为那时的社会管理制度很严，违规行为受到社会的处罚很重，因而违规违法的人很少，社会整体显得很稳定。
今天人们的行为开始变得不稳定或者很不稳定，原因是：不少传统的社会体制规则日益失去作用，而新的体制模式又没有建立或没有完善，造成无规可循或随意违规行为大量发生。比如信访体制在过去就非常管用，在今天政治运动机制祛除、公权力分散的条件下已经很不管用了。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在大量使用这个体制，自然容易造成大量违规现象：比如围堵上访者、非法强力机构处置上访人员，无休止的缠访等等。
致使人的行为不稳定还有一个原因是，很多旧的体制早已不合时宜，但社会依旧没有对这些体制实施改革，由此带来一系列很不好的后果，造成人们行为的不稳定。比如孙志刚出事前的收容遣送条例就是这样的体制，今天尚未改革的与物权法相矛盾的旧的城市拆迁条例也是这样的东西。现在我们已经看到，脱离实际的运行效果很不好的体制，如果不去及时废除它和完善它，它就会带来数不尽的违规行为和灾难。旧的收容条例带来多少违规违法行为，带来多少人生悲剧;落后而不合时宜的拆迁条例又在制造多少不稳定行为和家庭悲剧呢。
实现社会稳定，关键是要改变和完善带来社会不稳定的体制模式
要实现社会稳定，需要从上述四个方面的稳定入手。现在宣传部门弘扬主旋律、管理报刊舆论倾向，就是为了实现人们思想和观念的和谐稳定，光大社会主流价值观，维护现有体制模式合法性的观念。这没有错，问题是在新的社会条件下，旧的宣传管理方法能不能达到目的。
以人们价值观的稳定为例，过去宣传艰苦奋斗、见义勇为观念十分有效，现在为什么没有效了呢?简单的事实是，过去的领导干部骑自行车到基层，同职工群众一起去食堂窗口买饭吃，那是典型，是上下称好的行为，是提高自己威信和保住官位聪明做法。然而现在，哪一个县委书记会因为很少参与公款吃喝，不用公车下基层，得到宣传表彰与提拔呢?过去见义勇为，全国皆知，行为者马上成为英雄，政治社会地位彻底改变，现在的见义勇为者，管事负伤致病，四处求钱无着落……面对这样的事实，如何能让与此相关的观念大行其道?
在就制度的运行和体制信念的稳定来说，不管我们把国有制或现行政治体制模式说得再锦上添花，也不管我们再说这些制度模式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体制，再说要不动摇的坚持它们。只要这些体制运行的结果不是出现数十亿元的银行高管贪污，就是出现几千万元的高管年薪收入;不是出现大大小小的成克杰胡长清，就是出现一个晚上提拔几十名干部的一言堂领导。那么，有关这类体制优越性的观念和维护这类体制的信念，在人们心中就不会坚定。
要想让人们信服某一价值观，就必须要使依照这一价值观行事的人活得好、获得旺、活得富有前途。传统的社会主义观念和及其体制优越性的信念，社会宣传了那么多年，人们做出了那么大的政治经济努力，最后还是因为这些观念所代表的体制模式不能给人带来幸福而是给人带来痛苦、不能给人带来希望而是给人带来失望，而被人们尽数抛弃。与之相反，分田单干、家庭承包的观念，不仅没有广泛宣传反而天天批判，但因为这些观念主导下的体制模式实际运行效果好，带给人们的利益多，与之相关的大包干观念便不胫而走，成为千千万万人的行为指南。最终这个观念还成为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
要想让人们坚定某一体制的信念，做既定体制规范的维护者而不是破坏者与反对者，就要认真考察一下这个体制模式运行的实际效果究竟怎样，有没有问题，如何来完善它。不管这个体制姓社还是姓资，姓中还是姓西，都应如此。以现存国有企业体制模式为例，显而易见它存在很多问题，这个模式有许多根本性的缺陷和不合理的机制。我们只有想办法完善它改革它，社会成员才会真正信赖这个体制，自觉维护这个体制。我们的干部选拔体制同样，人们对它意见这么大、非议这么多，说明它存在着很多问题和缺陷。我们找到其中的问题，采取必要的措施，改革它完善它，体制顺了，运行效果好了，人们自然就会坚定相关信念，采取维护而不是破坏的态度来对待它了。
对于一个不合理的体制，不能带来人们行为和信念稳定的体制，只有改革它更新它，才能解决问题。当年，对蒋介石政权的政治经济体制，我们共产党人就采取了这样的态度，坚决改变它，甚至不惜以武力改变它。真正改变之后，体制模式运行顺了，运行效果好了，人民群众满意了，社会就稳定了。1978年之后，我们对不合理的人民公社体制、不合理的计划经济体制进行了根本的变革。改变之后，体制规则合理了，运行顺畅了，实际效果好了，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也就稳定了。今天，对于不合理的国企模式、不合时宜的干部选拔体制、缺少制约的公权运行规则这类东西，我们同样应该采取大胆改革的方法，从制度入手解决问题。
至于具体怎么改，应该怎么有效怎么改。转成股份制模式还是转成民营企业模式，转成党内选举制的模式，还是转成党组织提名、公众表决的模式，都可以。关键是怎么有利，怎样的改变对消除实际弊端最有效，群众最欢迎，就怎么改。先改起来再说，全然不要顾及改革后的体制姓什么。当年，如果变人民公社为大包干、变封闭经济为引进外资批租土地的改革，在没有进行之前先争先问姓什么，可能到现在也改变不了(时下的朝鲜不就是这样吗)。
再说远一点，如果罗斯福推行新政，先讨论采取的措施姓社还是姓资，新政能实行吗?美国三十年代政治经济危机能够消除吗?50年代，蒋介石在台湾搞土改，如果改革还没有开始，就先争论这一举动是否是敌人拥护的，姓资还是姓社，能够改得成吗?台湾社会的长久稳定能够实现吗?显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