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市场为何如此强大？

美国市场为何如此强大？ ● 郑赤琰　　在这次亚洲金融风暴中，许多东亚国家货币都受到冲击，兑换美元价起码跌了两成以上，有的还滑落到七成半以上，尽管香港与中国极力维持汇率不变，但其所感受到压力实也不轻，香港也因此累及其楼价与股市。至于其他未曾充分对外开放市场的国家如印支三国与缅甸，也都一样受害，因为对这些国家投资的企业界多来自现在正在受灾的国家。　　在此一片灾难中，相对之下，美国即使不是逆流而上，起码是成了救市的头头。不但此次如是，即使是1992年的欧洲金融灾劫中，美国也都是相对地显出强势，不为所累。基本上可以说自1929年的大萧条后，美国领悟出了灾情的先机，首先由罗斯福总统向全国以及全球作出了他留名青史的“新政”(New Deal)，在此新政下，除了肯定政府不能完全让市场“自由放任”之外，更重要的是接受了凯恩斯的经济理论，不但反对各国建立自己的市场壁垒，同时也应尽量开发自己的市场。凯恩斯建议增加工人的工资以增加他们的消费能力，从而增大市场，成为经济学上自阿当斯密以来的最大贡献。不断地对市场作出调整　　自1929年以来，美国便根据罗斯福的“新政”所定下的原则，即政府在适当的时候对经济的过热或趋冷作出适当的干预。在作此干预时，政府更根据凯恩斯的经济理论不断地开发市场。由于这个做法长期持续，使到美国的市场在不断地增长时也不断地得到调整，原则是市场要不断地加以开发，细则是要不断地对市场作出调整，这才不致出现灾难性的崩溃。因此，在讨论美国的经济强大因素时，绝不能不看美国对市场开发的成功。相对地，要比较东亚的弱势，也绝不能不谈本身对市场开发所持的一贯保守态度。　　谈到美国对市场开发所作出的努力，真可说是无时不挖尽心思。除了最为大家熟悉的工资增长的办法外，他们还想到鼓励全民去尽量使用“将来的收入”(future incomes)，这个办法真可说是开发市场的高招。因为这一来一个工人不但可用到他过去一周或一个月所赚得来的钱，他甚至可用到今后一年，10年，20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将来收入。现代经济学的大发明　　这个数字可比他只能用“过去的收入”（工资一般都是做了工才发薪）大得多多，可以是十倍，百倍以上。这一来，美国的市场便变成了：任何一个特定的时间的市场便因此而增大了十倍、百倍，甚至更大。相反的，如果一个东亚的国家，不能做到这点，也即是说这个国家的工人只能做到开消他们手上的现款，这个国家的市场也就要比美国相等人口的小上十倍，百倍以上。这一来，即可见到的强弱对比之一，便是美国的企业无论在数或量上，都要比东亚国家大上十倍，百倍以上。　　为了开发这个用将来收入的机会，美国的做法真可说是用尽心思，无孔不入。除买房产的供款办法，买汽车的供车办法，攻读大学的贷款办法等，用信用卡向银行借现款办法，较为人熟知的之外，其他较鲜为人知的办法也多得是。例如各种消闲的俱乐部入会办法，各种公司产品的终生保用办法，医药卫生的保健办法，先旅游后分期摊还办法，等等，真是数也数不尽。他们开发机会去用将来收入以扩大市场的办法，真可说是现代经济学上的一大发明。　　除了想到用将来收入的办法外，美国的另一个开发市场的办法，也可说是另一绝。这便是在科学与科技上开创新的消费产品，或是设计一些新的玩意。举一个最简单的实例便可说明这点。就以篮球这个运动来说，单是从迈克·乔丹身上，NBA便可想到不少市场可从中开发出来，如鞋子、背心、袜子、帽子，以及用“公牛”制作的种种产品，甚至还有公司为他出产“哥朗水”。至于一年一季的全篮球分区大赛，更是为传媒、广告、娱乐界等赚上天文数字的巨款。类似这样的例子多得是，如果把电脑的发明来做例子，更是带动了金融货币、股市的市场大革新，为美国赚来更多天文数字的钱。　　谈了美国开发市场的情况，倒回头来看东亚国家，他们不但在开发用将来收入的办法上远远落后于美国，甚至还有不少国家在鼓励用“历史的收入”（用上代人储蓄下来的钱，或把钱存在甲万里以备将来之用）。有些国家或基于传统的价值观，或基于宗教修养，不但做不到用将来收入的办法，反而想尽办法消除这种生活方式。　　如果将中美来对比，真可说是两个极端。中国自1949年无产阶级当政后，连续30年的政治运动，基本上是反美国之道而行，彻底控制市场的发展（不只是针对自由市场），到了邓小平当政后，由1979年才开始讲市场经济，但也只是“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在这概念下，与美国的做法仍有很大的区别，仍未能全面大胆开发各种市场。开发市场 欢迎竞争　　即使日本，也都与美国有大段距离。这说明为什么日本死守住自己市场不开放，这是深怕自己市场自己开发不了，怕别人来开发了，吃了亏。愈不开发的恶果，愈显得自己市场疲弱，以为长此下去，可以保住自己不必面对美国来竞争。　　可是经过这次有史以来的金融风暴后，东亚想要遵循过去的态度去对待市场问题，已不可能。因为自己市场不开发，而想利用美国的市场为自己产品找出路的办法，已在眼前吃了大亏。因为这不但助长了美金的需求，导致美元来冲击，同时也助长了美国对市场的竞争力，更同时使自己依赖了美国市场的恶习惯，受制于美国的最优惠贸易国策略，便是美国牵制东亚国家的武器。　　总之，东亚国家经历了这次金融灾难后，其中一个长远的改革，便是不能不对市场的开发加以正视！　　（作者是香港中文大学行政与政治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