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超：中国发展的两大教训

中国近一些年各方面有了发展，钱多了些，生活富了些，城市大了些，道路宽了些，等等。这些是需要加以充分地肯定的。但是，问题和教训也不少。最大的问题和教训，我认为是两种普天盖地的污染。它们对中国的影响是非常严重的，非常深广的。
第一大教训，严重的生态污染
第一种是生态的污染。这种污染又涉及到广泛的领域。
河水污染了，全国三分之二的河流变成了臭水沟，三分之二的城市水质性缺水；全国１３９个主要湖泊，８９个污染严重，占７０％。淮河１９１条支流，２／３变黑变臭。太湖边上的无锡，淮河边上的蚌埠，都曾面临无水可用的水荒。
海洋污染了，渤海成了垃圾筒，渤海、黄海、东海，南海，年年赤潮不断，大片海洋生物面临厄运，近海养殖大批死灭。
天空污染了，硫氧化物和和氮氧化物浓度超标，造成大半个中国普降酸雨，酸雨造成森林枯死，湖泊失去了生命。
大地污染了。土壤中的农药不断富集，严重超标，地下水污染了，越来越不适用饮用和灌溉。大地在缓缓地沉降，城市在缓缓地倾斜。全国二十多个城市地面下沉，沉降面积达７３０平方公里。上海最大的下沉量达２.６米。
沙漠在不断地扩大。每年国土沙漠化的面积达２４００多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中等大小的县的土地。内蒙草原上风沙渐起，塔里木河两岸胡杨林昼夜哭泣，流着胡杨泪，仰望着苍天，静静地走向死灭。
森林在一天天减少，物种在一天天灭绝。国有林区采伐过量，乱砍乱伐情况严重，森林火灾频繁，病虫害频繁发生。世界上物种减少的速度，我们再一次在世界上遥遥领先。
土壤肥力在不断地下降。每一场雨都是大地的流血，黄河和长江的滚滚泥沙，那是中国大地的大动脉出血。中国水土流失面积３６７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的３８。２％。并且还在继续扩大。荒漠化面积２６２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的２７％。
自从有史以来，中国的生态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憔悴。中国的河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污浊，中国人呼吸的空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浑浊。由于生态的破坏和污染的增加，中国人民的生活质量迅速地下降着。几亿人喝不到干净的人，几亿人呼吸不到洁净的空气，几亿人吃不到放心的食物。他们似乎钱多了些，但是，增加的几个钱，能替代得了每日每时都需要呼吸的空气、饮用的水么？每天，人们都在担忧着吃进去的食物中的农药、瘦肉精、抗生素，这样的日子能产生旺盛的食欲和幸福的感觉么？
由于生态的破坏和污染的增加，中国大地出现了大量的生态难民。＂朝是良地夕是沙，不知何处是我家＂的悲歌在往昔的绿洲、今天的沙漠的夜空中飘荡。甘肃民勤县９６％以上的居民在沙漠的紧逼下不得不含泪离开了祖祖辈辈居住和生活的家乡。中国大地还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癌症村，不育村，怪病村，弱智村、（铅中毒症、汞中毒症）肺癌村、（石棉中毒）女婴村（某种重金属中毒）。辛辛苦苦干四化，难道就是为了呼吸不清新的空气、饮用不合格的污水吗，难道就是为了生这样的怪病吗？在人生最宝贵的健康和生命面前，那各级干部们创造的伟大的增长的数据，那年年两会上炫耀的政绩，还有多少意义呢？
第二大教训，人心的严重污染
第二个大教训是社会生态的严重污染。这个污染，也可以说是人心的污染。
这种污染在社会生态的方方面面，都时有所见。
灵魂工程师的灵魂不再纯洁。不知道有多少老师在课堂上搅着浆糊，夜晚和周末在家里开设第二课堂。他们伸手向家长们收取钱款。
白衣天使们也不再是天使。为了拿回扣，大方地开着昂贵的药，尽情地指引病人去做那些本来可以不做或少做的检查。今日的中国千千万万的医院中，不拿红包的可能不占多数。
法律的尊严被严重摧残。不少的法官忘记了公正，忘记了正义，吃了原先吃被告，无理的政府总是胜诉，侵权的官商腰杆挺硬。
文化人也不再是社会的良知。他们或者装聋作哑，面对丑恶视而不见，默不作声，或者起劲地献媚，唱着颂歌，创造着太平盛世的理论。
人民的公仆再也不是公仆了，三个代表成了贪官们一件美丽的外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成了遥远的回声，全国一年三千亿的公费吃喝，三千多亿的公车消费，三千多亿的公费出国，等等，那一次不是在美丽的词藻下痛快地逍遥？连外国的女郎也学会了向中国的出国考察者说，＂来玩吧，有发票。＂卖官，成了中国市场经济的一个新的产业链。全国有多少贪官一边高唱三个代表的赞歌，一边在卖官发财？官员和奸商共同勾结，侵吞着民众的土地和利益。失去家园失去土地的农民不得不到北京的一次又一次上访。
腐败的不仅是有些贪官，人民也开始腐败。到处是欺诈，假冒伪劣横行天下。多少年来勤劳诚实的中华民族突然变得很难听到真话。昂贵的中华鳖精的滋补品中没有鳖，野山人参粉里加进了山薯粉，婴儿吃的奶粉原来是面粉，金华火腿中加进了敌敌畏。原来淳朴的民风不见了，有的成了奸民，有的成了暴民，有的成了刁民。各种各样残暴、无耻的案件，折射出人心变得如果可怕。诚信，友谊、真诚，如今变得是那么地遥远，那么地稀缺。
人心的污染是比山河的污染更难治理的污染，人心的污染是一种更加可怕的污染。我们的子孙们将不仅在一个污浊的生态环境中生态，也将面对一个人心污浊的社会。
历史的弯路是否不可避免？
有人说，这样的事情是全世界都有的，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是的，贪婪、虚伪、奸诈、残暴，确实是人性的弱点，确实是世界上许多国家中都存在的一种社会丑恶现象。但是，程度上还有着十分大的差别。美国也有腐败现象，但是，至少没有发现像中国这样腐败数量和腐败案件以每年３５％以上的高速度发展的，也没有出现像中国９５％以上的贪官大面积地包养二奶的现象，欧洲或者亚洲的一些发展中国家，也没有出现具有中国特色的滑石粉拌面粉之类的发明创造。
社会风气的比较，还是明显地看得出高下优劣。我们不能因为人家也有个别小偷，就认为中国出现成千上万的小偷就是正常的。
有人说，这是现代化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污染是不可避免的，腐败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话说得有一定道理。现代化过程中，社会处于剧烈的转型期，原来的社会规范作了调整，社会阶层正发生着变动，新的社会规范还没有建立。社会转型期是一个从秩序转变为新秩序的过程。这个过程有破有立，期间社会约束相对弱化，容易出现人心的恶化、秩序的紊乱等现象。但是，必然论又是根据不充分的。许多国家在现代化过程中，并没有将生态环境破坏得如此严重，并没有出现像中国这样全国性的、全局性的、全面性的生态危机。他们或者及早地发现，及早的改善，或者及早地作了预防。日本也发生过环境污染，发生过水俣病等污染性疾病，给一些居民造成严重的伤害。但是，从全国来说，这种污染还是局部的，暂时的，其影响与中国生态环境恶化造成的影响是不能相比的。至于社会生态，出现像中国这样集团性的、大面积的腐败群体，似乎并不多。因此，认为现代化必然会引起中国今天这样的大腐败，也是缺少根据的，而且这种不可避免论对中国的进步是有害的。我们是应该避免这样的教训的。世界上不少国家有过现代化进程中环境污染的教训，我们可以充分地借鉴他们的教训，避免他们走过的弯路。减少可能造成的损失。发达国家都有过各自的教训，我们完全应该借鉴他们的教训，他们的发展早就得到一个结论，治理污染的代价
比预防污染的代价要大许多倍，污染将给人民的健康和生活带来重大的损失。前车有鉴，本来我们可以避免前车的之覆，但是，我们仍然跟着重复别人走过的路，而且走得更远，代价更大。这难道不应该吸取教训，不应深刻地反思吗？
我们也是应该吸取别人有益的经验的。现代化过程中有许多共同的问题，有许多共同的规律。别人现代化过程中一些有益的经验是可以吸取的。如果我们吸取了，情况就不会如此严重。比如说，韩国等许多国家有财产申报制度，使贪官们伸手拿取不义之财时有所顾忌。这种有益的经验我们就不学。香港廉政公署独立办案，雷厉风行，使香港的政风肃然清廉。他们的经验却偏不借鉴。开放舆论、全民监督，更是反对腐败的良方。但是，我们这方面却就是不愿意学。明明别人已经发明了有效的药物，我们虽然病势日沉，一日重于一日，但就是不肯服用别人发明的药，似乎对这种病深有感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