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方法

                           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方法

在复杂性研究中，人们把计算实验作为研究复杂系统的唯一普遍可用的实验手段[2]。然而，计算实验无论有多么大的威力，它毕竟是基于简单行为规则的实验。仍然是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仍然没有达到“把复杂性当作复杂性来看待”的要求。因此，在研究生命、社会、思维等真正的复杂系统的时候，计算实验就显出了它的局限性。其显著的证据就是人们无法建立复杂系统的理论。例如，人们无法建立能够统一解释中西医学的复杂系统理论。

从“把复杂性当作复杂性来看待”的观点看，研究复杂性的最好方法，是直接研究生命、社会、思维等复杂系统的各种复杂现象。

但是，直接研究复杂系统现象存在诸多困难。因为在生命、社会、思维等诸多系统中存在的复杂现象，其可观测性比较差，往往是不可控的。尤其是要求时间比较长的复杂现象，或者发生时间极短的复杂现象，人们很难进行观察。例如，涌现具有突然性，涌现中产生的各种有价值的信息转瞬即逝，无法进行全面的获取，也不能进行有效的分析和研究。

那么，这个问题有没有解决的途径呢？有的。这个途径就是采用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方法，简称文本分析方法（Texts analysis method）。

1作为思维复杂系统运动标本的文本

思维是一个最具代表性的复杂系统，而所谓文本（text），其实是人思维的结果，或者说人进行思维实验的结果。计算实验与人的思维实验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人的思维实验发生在大脑这个典型的复杂系统中，复杂性直接从其中产生的，没有“把复杂问题简单化”的嫌疑；任何思维复杂性都是大脑系统大量要素集体合作的结果，真正体现了复杂系统的自组织特性；思维系统运动几乎包括了复杂系统从混沌到有序的所有可能过程，而且这些过程非常集中，能够在短时间内展示出丰富的复杂性。

文本可以看成思维系统运动过程的化石。它是思维系统运动的定格，思维系统运动的录像，思维系统运动的外化，思维系统运动的显露。所有大脑系统复杂运动的信息，都可能包含在文本中。

典型文本可以说是思维系统运动的标本。达尔文发现生物进化论的依据是生物标本，而典型文本就是思维这个复杂系统运动的标本，我们也可以通过文本分析（texts analysis）去发现复杂系统的现象和规律。

文本分析方法不仅可以用于思维复杂系统研究，而且可以用于一般复杂系统研究，例如用于社会历史系统研究。各方面的研究是可以沟通的。

2文本分析方法的历史渊源

现在从一般情况下来考察文本分析方法的历史渊源。讨论此问题需要许多篇幅。这里只做简单说明。

在计算机科学中，文本是一个重要术语，关于文本的处理有许多研究。这些研究及其在计算机中的实现，为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方法提供了坚实的技术基础。

文本分析的基础是语言。近现代语言学的研究，尤其是计算机语言学的发展，为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方法提供了语言学方面的科学基础。

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方法与文本信息提取密切相关，这方面比较系统的研究见于档案学和情报学。档案学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是档案信息的开发，它包括对档案信息的选择、加工、编辑和输出的研究；情报学研究情报的产生、传递、利用规律，致力于提高情报产生、加工、贮存、流通和利用的效率。这些研究成果，为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方法提供了重要的借鉴。

可以说，自从文字产生以来，人类就开始进行文本分析，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西方文艺复兴时期手稿搜求的时尚，以及对于手稿的研究，是一次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大规模的文本分析活动[3]。在中国近代有三个重大发现，这就是甲骨文、居延等地的汉代简牍、敦煌藏经洞遗书。罗振玉和王国维对新发现的甲骨、汉简、敦煌遗书、墓志以及青铜器、玺印、碑刻、符牌等大量文物进行了科学性的汇集整理，并结合历史文献深入研究，对商、周、秦、 汉乃至隋、唐、宋、元的历史、文化、制度做了大量崭新的科学论断[4]。这可以说是一次具备现代意义的、系统的文本分析活动。

郭沫若研究甲骨文，编著出版了《两周金文辞大系》、《卜辞通纂》、《卜辞中的中国社会》等书，是一次在近代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文本分析活动[5]。

还有一次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文本分析活动是关于《红楼梦》的考证。胡适在谈到《红楼梦》考证时曾经说过：“我觉得我们做《红楼梦》的考证，只能在‘著者’和‘本子’两个问题上着手；只能运用我们力所能搜集的材料，参考互证，然后抽出一些比较的最近情理的结论。这是考证学的方法。我在这篇文章里，处处想撇开一切先入的成见，处处存一个搜求证据的目的，处处尊重证据，让证据做向导。引我到相当的结论上去。[6]”

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方法与文本之间的比较密切相关，在这方面，当代比较文学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和大量的案例。关于比较文学，法国学者卡雷有一个著名的定义：“比较文学是文学史的一支：它研究国际间的精神关系，研究拜伦和普希金、歌德和卡莱尔、司各特和维尼之间的事实联系，研究不同文学的作家之间的作品、灵感甚至生平方面的事实联系。[7]” 研究作品之间的“事实联系”，正是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方法的中心问题。

在哲学上，文本(text，又译本文)是后现代哲学经常使用的重要概念。他们试图通过对“文本”的强调，恢复语言本身的物质性和主体地位。他们认为，“文本”不等于质量最好的作品，也不等于风格上最时髦的作品。“文本”是语言的独立存在，没有作者或主人，它只存在于活生生的语言情景中。人们要获得“文本”，就要把它重新恢复为一种演奏、一种任务、一种生产、一种实践。阅读者演奏文本，是指他在重新寻找一种生产它的实践。“文本”是与读者合作产生的新乐谱。批评的任务不是发现作者赋予作品的意义或作者的原义，而是支撑意义的一种结构；不是追溯作者的意图，而是重新去构造那支配意义生产的法则；不是指出作品的全部的或最终的意义，而是指出意义是怎样生成的，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使用了什么手段等。[8]

   上述关于文本分析的实践、理论和哲学思考，为复杂性研究文本分析方法的提出准备了条件。

3文本分析方法的提出

复杂性研究文本分析方法的提出，有一个过程。在上世纪80年代，笔者为了研究社会信息，把书刊编辑部作为进行社会信息研究的观测点、实践地、实验室和资料库，发现一个研究社会信息的有效途径，这就是纸质文本分析方法。

一个编辑部，就是一个信息的集散地。编辑人员面对的信息，包括言语信息、文稿信息和出版物信息。这些信息具有稳定性、动态性和可观测性等特点。拿稳定性来讲，日常说话只能记住少数，话说完了，大量的信息也就随之消失了。然而，编辑部流通的信息却不然，不仅文稿和出版物中的信息被长期保留，而且编辑与作者的来往信件、编辑过程的各种信息都被保留下来，这就为研究信息提供了完整的资料，便于进行反复的分析、比较和研究。笔者应用这种方法进行研究，发现了20种非申农信息现象[9]。

进一步，笔者发现，纸质文本分析方法不仅可以用来做社会信息研究，也可以用来做复杂性研究，例如，可以用它来做涌现研究。20种非申农信息现象中的绝大多数都具有涌现的特征。笔者基于纸质文本分析方法，研究了大量社会信息传递的案例，发现许多过去人们没有发现的复杂性现象，以及其中的一些规律[10]。

后来，笔者又将纸质文本分析方法应用来研究网络文本，其研究成果通过评论文章等形式出现，受到广泛的肯定性评价[11]。通过研究，形成了网络文本分析方法。

在上述研究基础上，把纸质文本分析方法与网络文本分析方法结合起来，并应用于复杂性研究，就形成了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方法。

4文本分析方法的理论基础

文本分析方法的理论基础，是原事物与其文本之间的同构或者同态。早在1956年，艾什比就在《控制论导论》一书中深入讨论了同构与同态的问题。在研究复杂系统的时候，同构与同态概念具有很大的实用价值。因为大多数复杂系统都有其方便之处和不方便之处，当研究某一系统而又遇到不便之处时，若能找到它的同构系统或者同态系统，就可能会发现同构或者同态系统的相应之处，这样就便于理解和研究了。寻找同构与同态，是复杂系统研究的基础课题，因为任何复杂系统研究的第一步就是要建立模型，而所谓建立模型，也就是给出原型的同构系统或者同态系统[12]。

就思维复杂系统的研究而言，文本就是思维复杂系统运动的同构系统或者同态系统，文本分析就是研究其同构系统或者同态系统，通过文本分析，就可能了解思维复杂系统运动的现象和规律。

具体说来，就思维复杂系统来讨论文本分析方法的理论基础，需要解决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思维与语言的关系；二是思维与文本之间的关系。

关于思维与语言的关系，已经有了大量的研究。按照巴甫洛夫高级神经活动生理学的原理，语言在人脑反映外部现实的神经生理机制中，担负着第二信号系统的职能。思维以抽象的形式间接地、概括地反映外部现实，而语言则是抽象思维活动的必要条件。语言的基本组成单位是词。没有词(言语)，间接的概括的抽象思维活动就不能正常进行。科学研究的实验表明，头脑中的思维活动是凭借简化的内部言语进行的。语言是思维得以实现的工具，是思维存在的形式和表达思维的形式。思维成果凭借语言记录、固定下来，又通过语言而得以表达和传播。思维和语言是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语言是现实的思维，是思维的物质外壳；语言的外壳又总是包含着思维的内容。思维的发展推动语言的发展，语言的发展又促进思维的发展。人类创造了语言之后又创造了文字。文字是语言的视觉形式。文字突破了口语所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有了语言，人们用来抒情达意；有了文字，人们用来记言记事。于是有了书册，世代相传，成为经典。人类关于思维与语言关系的这些研究，为文本分析方法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关于思维与文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我们在这里实际上面对三重复杂性，这就是思维的复杂性、文本的复杂性和思维与文本之间关系的复杂性。目前，这三重复杂性都是没有研究清楚的。因此，在考虑思维与文本之间关系的时候，我们其实是在建立假说。这种假说有三种形态：

（1）思维与文本同构或同态的假说

（2）思维与文本动态平衡的假说

（3）思维调控文本的假说

思维与文本同构或同态的假说条件性比较强，它是否成立，在什么情况下成立，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具体分析，但是，可以肯定，思维与文本同构或同态的现象是存在的，而且这是我们通过文本分析来了解思维复杂系统运动的依据。思维与文本动态平衡的假说条件性要弱一些，可以认为，大多数文本，它与作者的思维是达到了某种程度的平衡的。当然，没有达到平衡的情况也可能是有的，因此它仍然是一种假说。思维调控文本几乎可以不认为是一种假说，因为任何文本都是人写的，它自然受人的调控。不过，是否存在不受思维调控的文本，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例如人处于精神错乱状态写的文本是否受思维调控，就值得研究）。因此，仍然可以把思维调控文本作为一种假说。

思维与文本同构或同态的现象是文本分析方法的基础。然而，假如思维与文本同构或同态的假说不成立，甚至上述三种假说都不成立，文本分析是否还有意义呢？有的。此时，我们实际上是把文本看成一个复杂系统。研究文本这个复杂系统的运动，仍然是有意义的。

5文本形式分析与内容分析的区分

任何一个文本，都有形式和内容。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不是去发现作者赋予文本的内容，而是要去发现支撑内容的形式；不是去追溯作者的意图，而是要去发现那支配内容产生的形式结构；不是去指出文本内容包含的科学价值或社会意义，而是要去指出科学价值或社会意义是怎样生成的，为此经历了一些什么过程，需要什么条件，各种要素如何在其中起作用。文本分析是要通过形式的研究，去了解思维系统是如何运动的。例如，达尔文研究自然选择时偶然读到马尔萨斯的书，立即产生了适者生存的观点，从而形成了他的自然选择理论。[13]文本分析既不是去追溯马尔萨斯人口论的意义，也不是去探讨达尔文自然选择理论的意义。文本分析仅仅是要去发现这样一个问题：达尔文是如何受马尔萨斯思想的触发，从而涌现出自然选择理论的。再例如，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可以用来研究诗歌的创作，但是，它不研究诗歌的内容和意义。只研究作者在创作过程中先后形成的几个诗歌文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它反映了作者思维过程中什么因素的变化。

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有时也要谈内容，但不是就内容谈内容，而是为了探索形式而谈内容，是为了了解形式结构的变化而谈内容。可以说，复杂性研究的文本分析是超越内容的。而正因为如此，复杂性研究文本分析的成果就具有比较大的普适性。例如，关于达尔文发现自然选择理论的涌现现象的文本分析成果，就可以应用于诗歌创作涌现现象的研究。反之亦然。

6文本分析与个案研究

复杂性研究有点像化学实验，要素不同，条件不同，化学试验的情况就完全不同。我们知道，无机物与有机物有数百万种，可能的化学实验则远不止数百万种。复杂系统的情况可能比化学实验还多。例如，人体是复杂系统，人的疾病有许多种，同一疾病，不同的人还有不同的情况，所以中医要讲辨证施治。复杂性研究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就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而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则个案研究是必不可少的。

任何个案都有研究的必要性。不过，复杂性研究是要去发现具有比较普遍意义的现象和规律，而这些现象和规律通常是蕴藏在一些典型个案中的。因此，从费力最小的原则看，研究者应尽可能找出一些具有比较普遍意义的典型个案，才可能在费力较小的情况下去实现研究的目标。

文本分析作为复杂性研究的方法，它面对的文本也是相当复杂的。不要期望通过某几个文本的分析，就能够了解思维复杂系统的全部复杂性。因此，在文本分析中，个案研究是必不可少的。

那么。就文本分析而言，什么是个案？所谓文本分析的个案，是指由某些相互关联的文本组成的有机体系。这个有机体系可能与某些典型事件相关，也可能与某些典型事件无关。例如，与达尔文创立自然选择理论相关的各种文本，就构成一个个案。一首无名氏的诗歌，也可能构成一个个案。因此，个案可能以典型事件为特征，也可能以主要文本的性质为特征。

确定个案，是应用复杂性研究文本分析方法的基础工作。确定一个典型个案，就是一项研究成果，因为它为进一步的研究提供了一个研究的基础。目前，确定复杂性研究文本分析个案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建立文本分析个案集、进而建立文本分析个案库的工作，还有相当长的路程要走。必须有许多研究人员共同来努力，这个任务才能完成。

复杂性研究文本分析的个案研究与理论研究的关系如何呢？它们的关系是：个案研究是理论研究的基础，而理论研究是个案研究的归宿。复杂性研究文本分析走的是“从个案到理论，再从理论到个案”的研究道路。

所谓“从个案到理论，再从理论到个案”的方法，具体来说就是：对于每一个个案，都试图去寻找它的解释因素，归纳成为理论，再把理论应用于新的个案，再去寻找新个案的解释因素，又形成新的理论，如此反复，最终归纳出具有比较普遍意义的理论。

在开始面对个案的时候，主要是从现有的理论出发，去发现解释因素。例如，从耗散结构理论、协同论、复杂适应系统理论等去发现解释因素。随着研究的深入，发现了问题的重点和难点，了解了不同理论的适应范围，于是就有了自己的观点，然后就既从现有的理论出发，也从自己的观点出发，去发现解释因素，形成自己新的理论，久而久之，就获得具有比较普遍意义的理论。

7文本分析的基本问题

文本分析的基本问题是什么呢？文本分析的基本问题就是两个字：比较。文本分析并不排除其他方法，例如，它可以进行文本各个部分之间的关联性分析。但是，比较是文本分析最基本、最核心的方法，文本分析工作随时要考虑的基本问题就是比较。

所谓比较，就是发现文本之间、文本各个部分之间的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这在科学上归结为两个文本的同一性分析[14]。

文本的比较可以定量、半定量和定性进行。

定量分析采用模糊数学方法，即在一定参照系下，根据隶属度来确定各个文本之间的同一性。

半定量分析采用列表方法，即在一定参照系下，选取若干指标，通过这些指标来比较各个文本的异同，从而确定各个文本之间的同一性。

定性分析是在一定参照系下，从几个比较大的方面来对各个文本进行大致的比较，从而大致确定各个文本之间的同一性。

在进行文本比较的时候，参照系选择是至关重要的。“横看成岭侧成峰”，同样的文本，在不同参照系下比较，其结果是大相径庭的。可以说，找到一个新的参照系，就找到了一条探索复杂性奥秘的新途径。参照系是多种多样的，因而，文本的比较也是多种多样的。

通过比较，获得一个同一性值的集合，就可以进行文本的分析了。

8文本分析的几个方面

就单个文本而言，可以进行文本的结构分析。这包括文本要素分析、文本关系分析和文本整体分析。可以借鉴系统结构的分析方法来进行文本结构的分析。在复杂性研究中，文本的要素、关联和整体分析同样重要。例如，在某些作者思维涌现而产生的创造性文本中，往往出现一些属于文本要素的问题，如重复、疏忽、笔误、脱误、词句用错、答非所问、逻辑错误、常识性错误等。这些问题产生的原因可能是作者思维产生涌现之前，思维处于混沌状态，使得语法的有序结构、意义的有序结构遭到破坏所致。它们对于把握作者思维的混沌是很有价值的。可见，文本要素也具有重要的复杂性意义，值得进行深入研究。而文本关联和整体分析的重要性，则是不言自明的。

就多个文本而言，可以进行文本的比较分析。这也包括文本要素比较、文本关系比较、文本整体比较和交叉比较等。这种比较对发现新的复杂性现象是很有价值的。例如，通过文本之间在要素、关联和整体方面的交叉比较，可能使我们发现一些深层次的复杂性现象，例如，嵌套现象、分形现象等。

就具有时间顺序的相互关联的系列文本而言，可以进行文本的演绎分析。文本演绎分析对于研究复杂系统演化具有重要意义。达尔文曾经基于对鸟嘴的渐进系列进行分析而发现进化论，现在我们根据文本的渐进系列进行分析，也可能发现复杂系统演化的各种现象和规律。

在文本分析的基础上，我们还需要对文本与思维系统的关系进行分析，以了解思维复杂系统的各种现象和规律；还需要对思维系统与一般复杂系统的关系进行分析，以了解思维复杂系统的各种现象和规律是否在一般复杂系统中也存在，从而最大限度地拓展文本分析成果的适用范围。

9文本分析的一个中心课题：涌现分析

涌现规律是复杂性科学皇冠上的明珠。在建立涌现论科学的征途上，人类现在处于什么位置呢？苗东升在一篇文章中说：“SFI学派的估计相当乐观。霍兰认为他们正走到某个中间站。其他学者喜欢把目前的状态比作牛顿之前的物理学，或卡诺之前的热力学，似乎涌现论的牛顿或卡诺已经呼之欲出。在笔者看来，他们的估计过分乐观。在建立涌现论科学的漫长道路上，人类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任重而道远。‘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应成为全世界系统科学家共同的箴言[15]。”

在前面已经说过，在目前的复杂性研究中，人们是把计算实验作为研究复杂系统的唯一普遍可用的实验手段[16]。然而，计算实验存在把复杂问题简单化的问题，因而在研究思维等复杂系统涌现的时候，存在诸多困扰。文本分析方法的提出，为研究思维等复杂系统的涌现找到了一条切实可行的途径。笔者的研究表明，文本分析方法在涌现研究中是十分便捷而有效的。通过文本分析，可以对涌现出现的条件、形式、区域、方向、过程和时间进行精细刻画。笔者将纸质文本分析的成果进行概括，得到“同一性振荡造就复杂性”的结论。可以认为，涌现规律的曙光已经在中国出现。

当然，纸质文本分析方法也有不足。一是资料不容易收集齐全；二是纸质文本往往都是被作者反复推敲过的，就反映涌现的详细过程而言，纸质文本仍然比较间接，不能完全反映思维在产生涌现时出现的丰富多彩的现象；三是一些纸质文本包含了其他人的思考，是集体创作的结果，往往不能反映作者本人思维的运动状况。

现在，网络文本出现了，网络文本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直接反映思维过程，尤其是直接反映思维涌现的过程。诚然，有许多网络文本是被作者反复推敲过的，但是，也有大量网络文本是没有被作者推敲过的。或者虽然经过反复推敲，但由于各式各样的原因而存在各种问题。恰恰是这些没有被作者反复推敲过的、存在各种问题的网络文本，为研究涌现提供了绝妙的资料。

目前，网络文本分析的研究才刚刚开始。中国应该有更多的人参加到这个工作中来。我们要通过大量的科学事实、大量更具体的规律、大量无可辩驳的实践材料来证实涌现规律、充实涌现规律、完善涌现规律，并最终获得国际国内学术界的承认。笔者认为，采用文本分析方法，中国人在涌现研究中将是大有可为的。

10文本分析的拓展

文本分析往往要借助于电脑来进行，我们需要建立一些计算机程序来处理文本。文本分析方法还可以与计算机模型方法相结合，通过文本分析，找到一些关键的变量和规则，建立计算机模型，进行计算实验，然后将结果应用于文本分析，以提高文本分析的质量。不过，在使用电脑的时候，我们切不可忽视人脑在文本分析中的作用。

人们阅读文本，其实是在进行一种再创造，因为每个人的理解都可能是不一样的。有时，人们在阅读文本的时候还会产生新的涌现。人们进行文本分析，更是在进行再创造。研究别人思维的涌现，有可能导致自己思维的涌现。而且恰恰是自己思想的涌现，是发现别人思维涌现现象和规律的关键。因此，文本分析要强调定性的、直觉的、想象的、模糊的、随机的、非线性的思考。除了思考作为研究对象的文本而外，还要注重对自己思维的观察和分析。笔者觉得应该提出这样的口号：“通过涌现来把握涌现”。也就是说，通过涌现研究者本人的思维涌现，来把握作为研究对象的别人的思维涌现。

“通过涌现来把握涌现”的进一步发展，是强化研究者思维的再创造功能，把文本分析发展为一种演奏、一种生产、一种实践，通过研究者思维的观察和调节，以形成文本与研究者合作的新文本。从而发现复杂系统演化的深层次规律。

文本分析方法的文本二字，也可以进行拓展，例如，人的基因可以视为广义的文本；任何社会信息过程都可以视为广义的文本；任何计算机程序都可以视为广义的文本，总而言之，任何系统结构都可以视为广义的文本。因此，从广义来讲，文本分析方法可以应用于生物系统、社会系统、电脑系统和人脑系统的复杂性研究。

（说明：本文具有原创性，引用请注明出处，以尊重作者的原创权。）

参考文献

1许国志主编.系统科学.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

2许国志主编.系统科学与工程研究.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

3 约翰·H·霍兰著.隐秩序—适应性造就复杂性. 周晓牧等译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

4尼科里斯、普里高津著.探索复杂性.罗久里、陈奎宁译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86.

5王雨田主编.控制论、信息论、系统科学与哲学.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6

6陈雨思.全国信息科学交叉研究学术研讨会论文（共8篇）. 2005.11，北京

7陈雨思.科学的脉动——陈雨思科学评论文选.潜科学网站，2006

8陈雨思.论复杂系统同一性的复杂性—兼论后现代思潮颠覆同一性的双重意义.见系统科学学报，2006（2），也见人大报刊复印资料·科学技术哲学，2006（6）33～39

9胡适.点评红楼梦北京.团结出版社，2004

10陈惇，刘象愚著.比较文学概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11王治河.后现代主义辞典.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12蒋永福.东西方哲学大辞典.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第385页～第386页

13英·W·C丹皮尔著.科学史及其与宗教的关系.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14中国大百科全书图文数据光盘.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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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说明：本文具有原创性，引用请注明出处，以尊重作者的原创权。

[2]许国志主编.系统科学.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39

[3]英·W·C丹皮尔著.科学史及其与宗教的关系.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155～162

[4]中国大百科全书图文数据光盘.文物卷.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

[5]中国大百科全书图文数据光盘.文物卷.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

[6]胡适.点评红楼梦北京.团结出版社，2004：145

[7]陈惇，刘象愚著.比较文学概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7

[8]王治河. 后现代主义辞典. 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612～616

[9]陈雨思.关于信息传递现象的实践研究.全国信息科学交叉研究学术研讨会. 2005.11，北京

[10]陈雨思.全国信息科学交叉研究学术研讨会论文（共8篇）. 2005.11，北京

[11]陈雨思.科学的脉动——陈雨思科学评论文选.潜科学网站，2006

[12]王雨田主编.控制论、信息论、系统科学与哲学.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6：95～98

[13] （英）W·C丹皮尔.科学史及其与宗教的关系.李珩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第372页～第373页

[13]蒋永福.东西方哲学大辞典.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第385页～第386页

[14]陈雨思.论复杂系统同一性的复杂性—兼论后现代思潮颠覆同一性的双重意义.见系统科学学报，2006（2），也见人大报刊复印资料·科学技术哲学，2006（6）33～39

[15]苗东升.系统科学是关于整体涌现性的科学.见：许国志主编.系统科学与工程研究.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180

[16]许国志主编.系统科学.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39

陈雨思1在2007-12-21 12:16:41修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