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打还是不打，是个问题

(南方都市报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98%的家长表示会让孩子接种一类疫苗。 CFP供图

 

　　

有专家认为，连续的疫苗事件已经提醒政府应该反思我国的防疫系统体制了，提高公众对疫苗的认知和知情权尤为重要。CFP供图

　　打疫苗防病的原理

　　“疫苗的作用实际上就是让你在安全的情况下感染一次，从而让你的免疫系统自身产生抗体，达到预防疾病的目的。”

　　———广东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免疫规划所所长郑慧贞

　　疫苗接种的“两难”

　　“预防控制传染病要求接种疫苗要有高的覆盖率，但另一方面，预防接种的不良事件又不能完全避免。这就是打疫苗的‘两难’所在。”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要把权衡利弊和风险的权利交回给使用者，坚持实行‘告知-说明-知情-选择-同意’的原则。“

　　———广东省卫生厅免疫规划专家咨询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许锐恒

　　9月11日起至20日是国家推广麻疹疫苗强化接种的时间，根据广州市卫生局的预计，广州将有51万（包含本地儿童和流动儿童）要接受免费麻疹疫苗强化接种，广东省将有548万儿童，而全国需要接种的儿童则高达一亿人之多。“孩子之前已经打过麻疹疫苗，为何还要重复打？”“如此一刀切是不是垄断利益背后的黑幕啊？”甚至有人传出疫苗质量有问题，呼吁“不要把孩子当实验品！”疫苗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是纳入国计民生的国家政策，在推广数十年后，为何现在不少家长反倒对打疫苗不放心了，是在何时，又是为何，国家的打疫苗政策开始受到人们的质疑，使得打不打疫苗成了一个问题？

　　■调查

　　免费接种7天，全省有近七成强化接种了麻疹疫苗

　　面对史上最大规模的麻疹疫苗强化接种，可能连做出此决定的卫生部也没有想到家长的反弹声音这么大，虽然是免费，虽然是自愿，但打不打还是在不少家长心中纠结。记者最近调查了五羊新城一家省一级的幼儿园，得到的结果是400多个孩子最后接种的是340人，医务室的医生介绍，除了一些生病发烧不适合打的孩子以外，还有几十位家长选择不接种。而记者昨日从广东省疾控中心了解到的最新数据显示，全省免费接种7天后，最后接种的人数达到3716774人，占预计完成人数的67.75%.

　　三成多家长主动不接受麻疹强化疫苗

　　记者又随机采访了50位家长中，接近7成的家长支持此次强化疫苗接种。一位已经带孩子接种了疫苗的王妈妈表示，这次使用的疫苗“质量还是可靠的”，加之自己的小孩体质较好，以前接种疫苗都没有出现过敏反应。而认真查过资料的熙熙妈妈则认为疫苗补种是对抗体的再次加强，不会产生所谓的不良反应的，所以补种是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

　　至于家长为何不给孩子接种，其首要原因是之前不少孩子已经打过两三次麻疹疫苗了，不少家长不愿让孩子再受一次苦———“何必再增加一次不良反应呢？”一位在医院做行政工作的妈妈就担心在这么短时间内大规模的接种疫苗，疫苗的质量会不会有保证？而另一位妈妈则因为小孩曾有两次因接种疫苗产生不良反应而发高烧住院治疗的经历，加上对之前的假疫苗事件心有余悸，表示不会带孩子接种此次麻疹疫苗。

　　八成家长会根据孩子情况选择打二类疫苗

　　针对其它疫苗哪些打哪些不打的问题，98%以上的家长表示肯定会按照规定去打一类疫苗，只有2%的家长表示有时会因为不重视而漏打，而是否会选择二类自费疫苗，80%的家长表示要看孩子身体状况以及病毒流行的情况来决定选择是否打，15%的家长表示会选择打大部分自费疫苗，5%的家长则表示不会打。

　　■解读

　　为什么，家长为孩子打疫苗的事烦心？

　　家长不愿意让孩子接种疫苗，理由、心态有种种，记者总结了四种占主流的不打疫苗的说法，请有关专家进行解疑。

　　疑问1接种节奏改变会损害健康？

　　接种疫苗平时都是在规定的时间段内有计划地进行，这次突然进行强化接种，这样突然改变接种节奏会否损害小孩的健康？

　　答：“在常规免疫基础上采取强化免疫来巩固加强疾控免疫效果，是我国长期实行并行之有效的公共卫生政策，通过这种结合方式，已经成功地消灭了天花和阻断脊灰野毒株传播。此次麻疹疫苗强化接种也是此种疾病防控方式的一次使用，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广东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免疫规划所所长郑慧贞告诉记者，消除传染病的策略包括应急免疫、常规免疫和强化免疫三种，“强化免疫是对目标人群无论既往有无免疫史、是否患过病都接种一剂次疫苗，主要目的是为既往未接种过疫苗的人群，或为因个体差异等原因免疫不成功的人群提供一次补种或复种的机会，短时间内迅速提高人群免疫力水平。”

　　“与流感疫苗不一样的是，麻疹疫苗的抗原是很稳定的，孩子有了抗体可维持很久，此次强化接种并不会改变原来的接种节奏，更不会损害到孩子的健康。”郑慧贞所长介绍，由于检测抗体成本很高，通常不把检测抗体作为一个常规的手段，另一方面有时候个别情况下检测阴性也不表示没有免疫力。而接种麻疹疫苗后，少数人可能会因为个体等原因没有产生免疫力。所以国内国际上都采用对人群强化疫苗的方法，以提高整体的免疫力。

　　世界卫生组织总部免疫、疫苗和生物制品部医学官员PeterStrebel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从全球来看，有一些国家的常规免疫计划不能够覆盖所有的儿童，他们报告了大量的麻疹病例。这种情况下就需要通过强化免疫活动来给儿童进行免疫，包括英国、巴西、阿根廷、韩国在内的国家经验表明，强化免疫活动之后麻疹病例大幅减少。

　　疑问2疫苗打多了会降低免疫力？

　　同一种疫苗打多了会不会伤害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

　　答：“疫苗的作用实际上就是让你在安全的情况下感染一次，从而让你的免疫系统自身产生抗体，达到预防疾病的目的。”郑慧贞所长表示。“同一种疫苗打多次是不会伤害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的，通常第一次没有不良反应，第二次也不会有。”广东省卫生厅免疫规划专家咨询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许锐恒称，麻疹疫苗非常安全，仅少数儿童接种麻疹疫苗后可能出现发热、注射部位红肿等一般反应，通常1～2天内便会自愈，必要时对症治疗也可完全恢复。接种麻疹疫苗不会影响孩子的生长发育，且多次接种麻疹疫苗不会增大不良反应发生的概率。

　　疑问3疫苗不安全？

　　近一两年来屡屡爆出疫苗事故，让人们对疫苗的安全性产生担忧。全国范围内这么大规模短时间的接种疫苗，疫苗的质量能不能保证？

　　答：“麻疹疫苗用了40多年，都没有出现问题。这次大规模接种国家的监管会更加严格。以前的疫苗只能在冬天打，因为没有冷链技术，而现在的疫苗已经实现全程冷链。此外，现在疫苗的提纯技术比以前要先进很多，这也是不良反应最大的百白破疫苗现在的不良反应减少很多的原因。”郑慧贞所长认为，出现的疫苗事件实际上和疫苗的运输管理十分有关，目前疾控中心在疫苗储藏运输中采用“全程冷链”技术，使疫苗从生产企业到接种单位均在冷库、冰箱、冷藏车、冷背包等设备中贮存运输，全程受到保护，以防其在高温下产生变质；在疫苗接种方面，防疫人员经过这些年的培训，接种技术也是十分规范的。

　　疑问4二类疫苗不用打？

　　疫苗为什么会有计划内和计划外的分类？计划外的疫苗是不是就不用打？

　　答：我国预防接种的疫苗分为两类。第一类疫苗是指政府免费向公民提供，公民应当依照政府规定受种的疫苗；第二类疫苗是指由公民自费并且自愿受种的其他疫苗。也就是说，一类疫苗的费用由国家支付，二类疫苗则由家长“埋单”。

　　计划外疫苗中的大部分其实在其它先进国家已经是计划内疫苗，只是我国的经济条件还没有这样的承受能力，提供所有疫苗免费接种。现在使用比较成熟的有肺炎疫苗、狂犬病疫苗、流感疫苗、风疹疫苗等，公众可以根据身体需要和经济承受能力自行选择是否接种，以及接种进口或者国产的疫苗。

　　何时，家长开始为打不打疫苗的事而烦心？(南方都市报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疫苗接种已经有四五十年的历史了，曾几何时，我们对打疫苗都保留着美好的记忆，认为这是国家惠民的一项好福利。而对于疫苗的不信任却在这几年显得尤为突出，记者发现，随着信息的发达、媒体监督力量的显现、奶粉等事件频发及一些疫苗事件被揭露，让人们对疫苗的安全产生怀疑。

　　毫不怀疑，曾是我们打疫苗的态度

　　回忆起孩童时打疫苗的经历，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岳女士说道，“当时父母听说国家给打疫苗，可高兴了，那可是绝对要求我们去打的，觉得打了疫苗可以防止生病，是一件很好的事，而且是国家出面组织的，怎么会有质量问题？”岳女士的孩子生于上世纪80年代（1987年），对孩子是否打疫苗的态度，岳女士是“那时也是要求打什么疫苗就打什么疫苗，对于疫苗还是比较信任的，疫苗的种类也很少，没有现在这么麻烦。虽然陆陆续续也听到一些因为打疫苗出事的，不过我想那些都是少数，打疫苗一般来说还是安全的。”

　　现在，家长要为打不打疫苗而思量

　　但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郭小姐对于自己的孩子是否打疫苗就比岳阿姨多了不少担忧，“现在只有一个孩子啊，多金贵啊，我经常上网，不时地看到一些疫苗事故的报道和网上的评论，的确心理蛮受影响的”。郭小姐表示这几年疫苗出事的新闻不时耳闻，假疫苗、坏疫苗、疫苗过敏反应致死，看了这些事情，哪个家长给孩子打疫苗时不思量思量？

　　■解析

　　科学发展了，为何打疫苗的事故却多了？为何以前想都不用想就会去打的疫苗现在在家长们看来却出现了信任危机？

　　以前信息单一，并不表示就没有不良事件发生

　　科学发展了，为何疫苗事故却比以前多了？是不是我们的疫苗质量出了问题？郑慧贞所长认为这和时代进步、信息发达、媒体监督加强以及公民意识的增强有很大的关系，以前人们获得信息的渠道太过单一，并不表示以前没有不良事件发生。(南方都市报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现在的疫苗事故是降低了，但关注多了，就显得多了

　　“相比过去，疫苗发生异常情况的数量恰恰是降低了的。只是从前公众对此类事件的关注比较少，所以才感觉现在的疫苗不如从前。另一方面，随着如今打疫苗的人基数大，疫苗种类也多，所以疫苗发生问题的事故有所上升，但平均疫苗异常量是下降的。”

　　疫苗接种发生异常反应的概率很低

　　“大家要明白的是，疫苗不是完美的，没有疫苗能提供完全的保护，而又完全没有风险。”广东省卫生厅免疫规划专家咨询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许锐恒表示，接种疫苗后，常常会出现某个人或某些人有发热、接种部位疼痛等身体不适，这是不是疫苗的不良反应呢？其实这些都是疫苗本身特性引起的接种后一般反应。预防接种是安全的，发生异常反应的概率很低。预防接种后偶合症和心因性反应与疫苗本身无关。接种疫苗在先，事件发生在后，时间关联还是因果关联很难确定。区分偶合事件和真的不良反应通常要求规范的科学调查，明确肯定疫苗造成某一不良反应很罕见。

　　接种疫苗引起的不良反应与药物相比要低得多，病人得病去看医生，服药、打针或手术，是为了治病，解除痛苦，病人对不良反应的耐受力都很高；接种疫苗则不一样，疫苗多是政府为健康人（大多数是婴幼儿）免费提供接种，目的是预防疾病，儿童的家长耐受力就低多了。许锐恒表示，预防控制传染病要求接种疫苗要有高的覆盖率，但另一方面，预防接种的不良事件又不能完全避免。这就是打疫苗的‘两难’所在。“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要把权衡利弊和风险的权利交回给使用者，坚持实行”告知-说明-知情-选择-同意“的原则。

　　与防疫系统有关的利益链值得警惕

　　一位妈妈在自己的博客上写到：“这次麻疹免费强化，没想到群众反弹声音这么大，各妈妈群都在激烈讨论，这样的结果，大概是长期以来，底层民众的知情权得不到非常的重视、（关于疫苗知识的）解释还不够到位造成的。”

　　许锐恒认为，防疫系统内部发生着潜在的变化，一条连接防疫系统、疫苗生产厂家、经销商的利益链因为具有土壤而开始衍生。3月17日，山西问题疫苗被媒体爆出；3月29日，曾因疫苗质量问题被勒令停产整顿的江苏延申卷土重来，7名公司高层因涉嫌生产销售劣药罪而被批捕，由此可见利益链的背后将是重重危机。

　　提高公众对疫苗的知情权尤其重要

　　“现在社区服务中心的医护人员总是劝我给孩子打自费疫苗，有的疫苗一针就几百元。我觉得他们很功利，并不是为我的孩子健康着想。我想疫苗的信任危机和这个也有关系。”自己开公司的吴女士表示，医护人员越是积极，她心里越是犯嘀咕，加上看到一些疫苗不良事件的报道，觉得更为紧张。

　　许锐恒认为，连续的疫苗事件已经提醒政府应该反思我国的防疫系统体制了，加大公共卫生的投入，提高公众对疫苗的认知和知情权尤为重要。

　　■医生提醒

　　◎家长一定要亲自带小孩接种，接种时，应该将小孩的过敏史、疾病史、遗传史和打疫苗时的身体状况、免疫缺陷等告知医生，切不可忽视大意、让不了解孩子身体情况的保姆等人带孩子接种疫苗。

　　◎部分人于接种灭活疫苗后6-24小时体温升高，轻微发热一般不需处理，只要加强观察，适当休息，多喝开水，注意保暖，防止继发感染。高热（体温≥38.6℃）不退或伴有其它并发症者，应密切观察病情，必要时送医院观察治疗。

　　◎部分人接种疫苗后，接种部位也可能会出现局部红肿，轻度一般不需任何处理，较重的可用干净的毛巾热敷，每日数次，每次10～15分钟；接种卡介苗后的局部红肿、丘疹状浸润不能热敷，但要注意局部清洁，防止继发感染。

　　■Q &A

　　漏打疫苗有什么后果？

　　漏打疫苗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身体无法产生抗体，对相应的传染病没有抵抗力。对于一些如像乙肝等需要连续打的疫苗，漏打的话可能影响疫苗效果。而如果错过时间的话，补上应打的时无法确定是哪一个疫苗导致的，现在普遍实行的是疫苗一般不同时打。

　　生病了能打疫苗吗？

　　急性病不能打疫苗，慢性病在稳定期可以打，但处于急性发病期是不能打的。

　　乙肝疫苗按规定接种后没有产生抗体，接下来是否要继续打？(南方都市报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可以再种3剂次，可以考虑增加剂量，应注意增加剂量的多少要适当。如果加大剂量全程接种2、3次后仍没有产生抗体，就可以不用再接种了。

　　●链接一

　　疫苗事故回顾（2009-2010）

　　2010年6月

　　安徽

　　安徽省泗县大庄镇卫生防疫保健所未经过县卫生、教育主管部门和镇政府同意，擅自与学校联系，组织数名乡村医生，给该镇2500多名学生接种了甲肝疫苗。结果造成100多名学生出现异常反应，其中一名6岁的小学生不幸死亡。

　　2010年3月

　　山西

　　3月17日《中国经济时报》刊发题为“山西疫苗乱象调查”的深度报道，称近百名儿童注射疫苗后或死或残，疑与大量疫苗高温暴露有关，山西官方回应报道基本不实，中国经济时报发表负责声明。

　　2010年3月

　　江苏、河北

　　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在对“人用狂犬病疫苗”监督检查中发现，“江苏延申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和“河北福尔生物制药股份有限公司”7个批次“人用狂犬病疫苗”质量存在问题。问题疫苗几乎流向全国大部分省市。

　　2009年2月

　　辽宁

　　辽宁大连金港安迪生物制品有限公司生产的人用狂犬疫苗因含有非法添加物质，后被控制和召回。违法添加核酸物质的大连金港安迪生物制品有限公司3名直接责任人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企业的这一违法行为也被食品药品监管部门定性为故意造假。

　　●链接二

　　近年来疫苗接种的成效之一

　　据介绍，早在1993年，广东省在全省范围内进行了一次脊髓灰质炎强化免疫，通过年初两轮、年末两轮总计四轮的疫苗接种，1994年全省该疾病的发病率为零，通过强化免疫，消灭了脊髓灰质炎。2009年经过麻疹疫苗强化免疫活动后，全省报告麻疹发病率2.22/10万，较2008年（16.2/10万）下降了86.3%，取得显著成效。广州市儿童医院感染病区主任徐翼也表示，2009年前他们医院收治的麻疹并发肺炎病例每年有几十例，2009年麻疹疫苗强化免疫之后，今年麻疹并发肺炎只有一例报告。

　　采写:南都记者 曾文琼 实习生 白蕊 通讯员 易学峰 (南方都市报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