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寒超的天空(书人书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22:04:49

骆寒超的天空(书人书事)

洪子诚《 人民日报 》( 2010年09月07日   20 版)

  骆寒超是我敬佩的学者。我们是同辈人,都出生于30年代,他年长我几岁。这几十年来,骆寒超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始终热情、专注地投身诗歌批评和诗学理论建构,成绩卓著。

  骆寒超的批评研究,是一种有内在热情的研究。在今天,写书,写论文,从事学术工作,越来越会被作为单纯的谋生、获利的手段。但在骆寒超的著作中,能感受到一种气质,感受到他对于诗、对于中国新诗现状和前景的出自内心的关切和为推动新诗发展自觉承担的责任感。学术研究与他的人生追求,也可以说是二而一的事情。更可宝贵的是,在这个物质化的时代,诗歌边缘化是难以阻挡的趋势;新诗还不断受到来自各个方面、持不同理由的责难。即使如此,骆寒超对诗的信心,对诗人的热爱依然不减。这种情怀,让我想起年轻一辈学者吴晓东的一段话:“中国的上百年的新诗恐怕没有达到20世纪西方大诗人如瓦雷里、庞德那样的成就,也匮缺里尔克、艾略特那样深刻的思想,但是中国诗歌中的心灵和情感力量却始终慰藉着整个20世纪,也将会慰藉未来的中国读者。在充满艰辛和苦难的20世纪,如果没有这些诗歌,将会加重人们心灵的贫瘠与干涸。没有什么光亮能胜过诗歌带来的光耀,没有什么温暖能超过诗心给人的温暖,任何一种语言之美都集中表现在诗歌的语言之中。”我作为一个受惠于新诗的读者,愿意呼应吴晓东的这些话。相信骆寒超也会有同感。骆寒超是一位执着的理想主义者,年已古稀,却葆有孩童之心。他的《新诗主潮论》的最后一句是:“历史会微笑着向我们点头的。”这句话让我很感慨。骆寒超心目中的“历史”天使是可爱的,笑容可掬的。这样的心境,必然是支撑他为新诗的未来,不懈地寻找最佳道路的不竭动力。

  另一点感受是,骆寒超是一位学术的多面手。他写新诗评论,写新诗史,做诗人、流派、诗潮研究,更从事体系性的中国诗歌本体论建设。诗史研究、新诗创作批评和诗学本体论建设这三者,在他那里相互关联。他写新诗史,对历史的叙述,是建立在“问题”的框架上,因而也可以说是“问题史”。在批评、史、论三者关系上,诗歌本体问题是最重要的支柱。上世纪50年代他学生时期的《艾青论》,就开启了这种观察、思考的倾向。这是他的兴趣,也表现了他的雄心。值得注意的是,诗歌本体问题在他那里不是蹈虚悬空的先验高论,是建筑在对中国古诗和新诗深入体察、研究的基础上;反过来,诗歌本体的研究,又结构了他诗歌史写作和诗歌批评的局面和范式。

  骆寒超常要求自己“站在生活的决定性的秘密面前”。他也不是完全忽略“时间”的问题,但他把“时间”的作用,理解为推动固有规律中构成的不同侧重和主次位置的偏移,理解为事物中不同成分渗透、交融的不同方式。他不想过分强调“历史化”。这种理念和分析方法,表现了骆寒超那种面对历史碎片加以缝合的勇气。尽管他的主张,他对未来新诗路向的指认,他有关新诗二次革命的提倡,在诗歌界有不同意见,但他的这些主张,是长期思考、研究的结晶,因而也是不能忽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