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偏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6 14: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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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 北 偏 南
8.18凌晨4点...
如同东北,江南是一个约定成俗的概念。不过,江南与湖南无关。这样的距离,不仅在地理,更在文化。过去,金陵、苏杭是国家的中心,湖南、长沙则被称为“南蛮之地”、“卑湿贫国”,贾谊、朱熹、柳宗元、范仲淹应该是被贬谪于此的知名人士了。后来情况有所改变,湘人的特立独行和血性,成就了“唯楚有材,于斯为盛”、“中兴将相,十九湖湘”的神话。不过现在,我想就无需赘述了吧。紧邻长三角、珠三角,为什么我们就是“中部”?仅仅是因为地理?还是因为我们“南”得不够?
不要再想了,启程,朝着东北偏南的方向!
在云上
飞机向上爬升着,长沙渐行渐远。
随着耳膜感觉到的压力从小到大、再从不适到习惯,那些出尘绝世的美开始展现于眼前。我知道,我到了天与地的中央,这里是云的故乡。
“云老大”是墨泻玉垒的群山,如坐的泰山、如行的恒山、如立的华山、如卧的嵩山、如飞的衡山...万千姿态;
“云老二”是盘古斩劈的深渊,如同一道从大地裂开的巨大无比的口子,任何美好和丑恶都吞噬得下;
“云老三”是活力充盈的海洋,凹凸不平的海平面上偶尔会冒出几片像极了小岛的云朵,更有趣的是,海岛上居然还生长着棕榈树;
“云老四”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那上面纵情驰骋的白马,有时是一群,有时则是孤傲的一匹;
还有一位“云小妹”,低头晗眸、羞赧浅笑望着正在望着她的我,不知她是上面四位最疼爱的妹,还是他们守护着的白雪公主?
飞机啊,您慢些走,让我多看几眼这景致吧!
可惜,“对流层”这个可恶的家伙偏不作美。机翼与气流搏击时不时产生颠簸,令我心都悬了起来,已完全没了观景的兴致。更有甚者,居然仿佛坐上了云霄飞车,惊声尖叫起来。还好,“安全第一”。在享受了半小时景致和半小时心跳后,一切终归平淡,飞机安全降落在了南京禄口国际机场。
走下飞机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云上的日子》,这是一部被授予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的大师级导演安东尼奥尼的作品。他以83岁的高龄,用一种对人世间情爱的俯瞰角度,在这部作品里讲述了四个无来龙、无去脉的故事。此刻,我似乎读懂了它:原来,我们都生活在云上...
逝去的金陵君
有这样一则谜语:公园里,一片草,打一花卉。答案是梅花(没花)──南京市花。
如梅,金陵也恰似一个谦谦君子,从容淡定、温文尔雅,却也冰青玉洁、风骨傲雪。那些个“金陵十二钗”或许就是他的十二根肋骨吧,“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妙玉则一定得了金陵君的真传,不然怎会殊途同归、“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呢?
游历南京,不去中山陵的人应该不多。结识金陵君,我也从中山陵开始。从机场到中山陵,一路过来似乎与别处没多大的不同,可能这也是一种文化的力量。进入陵区,景致就大不同了,满眼都是飘逸通透、流畅生动的绿。最先吸引我的,是行道两旁1500棵法国梧桐。所有法桐都在矮处被修剪成了或三枝、或五枝,更多的是三枝,寓意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尽管有不少“技术含量”,不过还是有些味道,而且我想秋天来看,满地黄叶,应该更添韵味。唉,可惜了临澧老街上的那些法桐。
导游说,这树虽名法桐,实是“出口转内销”,原产云南,被传教士带到法国,后又被带回种于法租界,便被好事者称为法梧,其实在英法等国却叫中国梧桐。想来这才是对的,中国梧桐以虔敬的姿态簇拥着紫金山上的国父,颇具意味啊。
一路继续前行,入口牌坊上的“博爱”、陵门门额上的“天下为公”、碑亭碑石上的“中华民国十八年六月一日中国国民党葬总理孙先生于此”依次映入眼帘。行至碑亭,导游又开始了她喋喋不休的讲解。懒得去听了,网上一查便知,我要去山顶看看先生。
从碑亭去往祭堂,途经8个平台、392级石阶。都是双数,我们总讲究这些。或恐高,或敬畏,攀登这些台阶甚是艰难,让人很自然想到了先生“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嘱托。
上达祭堂,“民族”、“民权”、“民生”赫然在目,《建国大纲》、《总理遗嘱》拥簇在两侧护壁,保罗兰窦斯基雕刻的中山先生像端坐堂中,敬畏、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再往里去,便是先生的墓室,汉白玉卧像安详地躺在中央。凝视先生,我不禁心生疑问,若先生泉下有知,会对当下的民族、民权、民生状况作何感想?
历史是人写的,历史却又是人写的。逝者如斯,谁可以青史留名,谁又将遗臭万年?那些、这些恩恩怨怨、功过情仇,让它们都随风去了吧,惟愿再也不要用百姓的血泪来承受...
秦淮烟雨
落叶连翩,仿佛尽是旧时相识,哪一片堪写一个情字,哪一片堪写一个悲字...
“十里秦淮”,好像都是男人和女人的故事。那条相传由秦始皇为方便视察工作而下令开凿的秦淮河,后来却更多地与才子、佳人扯上了关系。
最著名的才子当属李白。他被冠以“诗仙”的荣誉,却也不能免俗。来到这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洲,却无心赏景,接连拜谒当地达官显贵,谁料想“十谒朱门九不开”。当时正值封禅,权贵们都忙着自己的“跑部计划”,哪有闲情听他唠叨。甚是郁闷的李白,便只能泡到秦淮的酒色财气里去了。
最著名的佳人自然是“秦淮八艳”。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柳如是、陈圆圆八位女子,从事着不高贵的职业,却从未丢弃高贵的人格。不仅琴棋诗书画造诣了得,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时值改朝换代,均表现出了大义凛然的民族节气,与达官显贵、文人骚客的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见现在阴盛阳衰,还是有传统的。
去到南京夫子庙,发现旧日的风月秦淮已成过眼烟云,与去过的桂林西街、天津鼓楼及将去的黄山老街、上海城隍庙没什么大不同,“文化搭台、经济唱戏”,不过是一条穿着历史的“新装”的步行街而已。不知李白、杜甫、柳如是、陈圆圆他们,在此都还有些怎样的遗存?倒是自己天马行空想到的问题可以玩味:旧时,一边是孔庙,一边是风月场;而今,一边是孔庙,一边是市井地,到底是怎样融合的?看来,中庸和谐之道确是一门大学问啊!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蝉娟。”一个人站在文德桥上,远远的看着那些摇曳在秦淮河上的画舫游船,我想那些烟雨、那些风月,只能出现在梦里了...
云里,雾里
在梦里游历黄山,却是这些年一直以来的习惯。
应该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偶然看到徐霞客的“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便默默许下心愿:去黄山!后来竟一直未曾成行,就像欠下黄山一笔债似的,甚至胡思乱想到最近一些年的不顺与未去黄山有关,因为愿是要还的。就像琛哥在《无间道》里说的那样: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次,我终于可以清偿这笔债务了。
天未亮,我们便出发了,一路淅淅沥沥的雨。善解人意的导游宽慰我们:“黄山的雨,只有贵人来了才下,大家都是贵人。”不知谁突然来了句“听你刷牙”,呵呵,惹得满车人哄堂大笑。来到山下,雨不大不小还在下着。面前的山,被云雾拦腰斩成两截,下面的还算看得真切,上面的则被云雾裹了个严严实实,只有灰蒙蒙的一片,也不知有多美,硬是把你诱惑得垂涎三尺。
“等不及了,冲啊!”不知谁喊了一句。
“别急,我们还要先乘一段汽车,再搭一段缆车呢。”导游耐心地解释。
乘车就不提了,一些环山缓坡路,其实更适合步行。缆车倒是煞费苦心,从始建于明代的慈光阁出发,慢慢悠悠把你送到山腰,而这里恰是黄山下半截的顶端,上面那段诱惑游人的景致,还得靠我们自己去探寻。想来,黄山的管理者们定是知道些市场营销学和心理学的东东,将黄山养在闺中,让你心猿意马,吊足了胃口。
下了缆车,便是玉屏峰──开始有神仙居住的地方。那株最著名的迎客松就立于玉屏峰东侧,破石而生,据说寿逾八百了。想想康熙都只敢奢望再活五百年,迎客松却已活了八百年。这八百年来,斗转星移,世事变幻,也不知这棵松和玉屏峰顶的那卧佛,阅历了多少人世间的沧桑浮沉。
拾阶而上,雾越发浓了。远远望去,存在的与想象的美景,都无一例外被包裹在了云雾中。导游时不时挑拨着我们脆弱的神经:这里是什么景,那里是什么景,可惜今天雾气太重,都看不到了。言语中透露着些许得意。咳,“美的,人人都喜欢”,但要欣赏到美,那可真要讲缘分、看福气了。难识黄山真面目,只缘身在尘俗中啊。要是能如风如云、如仙如佛,大概就没有看不到的景致了。
黄山的石阶也生得奇巧,一会上,一会下,依山形起伏变化,完全不同于张家界,一味向上。不过行于这样的石阶,倒更感累些。雨未停,风尚紧,恤衫都已汗透,暴露在外的脸和手却感到了寒意。在我有些烦躁地把外套脱脱穿穿的时候,迎面慢慢走来了两位相互搀扶着的老人,满头银发任风吹拂着,沧桑和淡定都写在脸上。他们应是夫妇吧,一起走过了几十年,所以每一步都走得那样踏实。我突然想,人生不就是一趟单程旅行吗,当我们抵达目的地再回首走过的路,是否会发现,错过的风景再也拾不回了。
胡思乱想着又到了百步云梯,这里应是此行最险要之所了。不知谁吃了豹子胆,居然在莲花峰西北麓峭壁上凿出百余级橙道,脚绕云雾,旁临深渊,恐高人士是断然不敢挑战它的,难怪有人会说“云梯百步客心惊,曲折婉蜒接太清”。我一大男人,提着脑袋也得走一遭啊。扶着峭壁,战战兢兢,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下蹭着,生怕一脚踏空,成了闲云野鹤的伴。前面一个女子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把我吓死,所幸没有顺阶而下,不然那就真是云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了。好不容易蹭到了梯脚,心依然跳得厉害,腿也止不住地抖着。回头望去,真不知自己是怎样下来的。黄山一行,居然玩了把心跳。想想苏轼“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该是何等的境界!
有了云中之梯的经验,后面的路就像“不应期”,均风轻云淡了。接下来的鳌鱼洞、鳌鱼峰、海心亭等等都少了些滋味,倒是光明顶还算凉快,把在百步云梯吓出来的冷汗吹了个干净。因为《石头记》,自己对飞来石还是比较期待,可惜雾大,只能想想了,也不知后来是否有君子成就了那段木石情缘,又或者几世伤情如梦、落花流水成空了。
至此,已是下山的行程。一路无话,又陷入了自己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黄山之行,遗憾比收获多,收获却比遗憾大,最大的收获应是对遗憾、对残缺的认识──如同米洛的维纳斯,令人遗憾的残缺之美才能永恒啊...
断桥
杭州是“爱情之城”。
流传于这里的故事,最为人痴迷的当属许仙和白娘子、祝英台与梁山伯了。“千年等一回”与“化蝶”的传说,不知迷醉了多少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痴男騃女。不过令人疑惑的是,为何关于爱情的故事,总是凄婉的呢?是因为悲剧才高贵,还是因为爱情本身就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情?
单说这断桥,望文生义便徒增惆怅。一个“断”字了得,表尽了世间的分分合合、离愁别绪。不过,最早的“断桥”却是一个关于好人的故事。说的是贫苦的段家夫妇,接济了一位衣衫褴褛却实为仙家的白发老人,后来不仅成就了名扬杭城的“段家猩红酒”,更造就了一座享誉千年的爱情之桥,以至于六下江南的康熙都御题了“云水光中”四字。
浸淫在这样的故事里,西湖真的要将我融化了。苏白二堤,桃柳夹岸,近处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烟雨台榭、青黛含翠,怎会不让人心醉神驰、心旷神怡?那些个文人们也确实是高,弄了些“苏堤春晓、曲苑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的“旧十景”,以及“云栖竹径、满陇桂雨、虎跑梦泉、龙井问茶、九溪烟树、吴山天风、阮墩环碧、黄龙吐翠、玉皇飞云、宝石流霞”的“新十景”,让我越发要醉去了。身处这样的梦境,对身旁的人儿不动心,那可真是需要相当的定力。也难怪除了许淑卿再未传出绯闻的鲁迅,都写文章说雷峰塔倒掉得好。
游船载着我们,在西子湖上游弋着,新旧十景历次呈现,“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不禁脱口而出。心想,能有位西子一般的情人,该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老人、老桥、老街、老墙,乌镇好像是我记忆里的那个老地方。
乌镇,很小。它的“龙脉”叫车溪,以前吴越两国便分野于此。溪西为乌墩,溪东为青墩,多年分而治之。不过,一条小溪怎阻隔得了两岸的情愫。青墩的妇人,晾衣时会把竹竿的另一头搭在乌墩;乌墩的小子,则站在自家窗前与对岸的姑娘诉说衷肠。两镇地理间距不远,心的距离更近。后来,乌墩、青墩果真拜了把子,从此便有了乌镇。不过,成了一家人,乌镇仍然不大,到现在也就70平方公里多一点。可看的,就更少了,也就是一条小溪、两个小街、几座小桥。
乌镇,很静。只有闲适,难见浮躁;只有宁静,未闻喧嚣。日里,户户一开门,家家是店面,打铁的打铁,箍桶的箍桶,卖梳的卖梳,自得其乐,小镇的馄饨那更是美味。夜了,也不关门闭户,拿把蒲扇,三三俩俩的坐在门廊,聊聊家常里短,有兴致的还会杀几盘棋,等到杀得累了便回屋枕水而居,不过屋外的蟋蟀可还没休息,“唧、唧、唧”的叫声越发显出小镇的宁静。
乌镇,很老。据说大约7000年前,乌镇的先民就在这一带繁衍生息了。那一时期,属于新石器时代的马家浜文化。到了春秋时期,吴国屯兵于此,小镇便有了自己的乳名“乌戌”。后来到1950年,乌、青两镇正式合并,隶属桐乡,直至今天。这样的年岁,任谁也不能不尊重啊。就像它的名字,黑、老、旧是小镇的基调。这些年当地作了一些修缮,还好他们尊重“修旧如旧”的原则,让小镇基本保持了原貌。据说他们还规定,只有当地60岁以上老人才能入住乌镇核心景区,而且要经过严格的资格审查。呵呵,真难为了那些管理人员,这可真是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用心良苦啊!
乌镇,却也很倔强。唐宪宗时,乌镇有个将军叫乌赞,受制于镇海节度使李琦。元和二年,李叛反,命乌赞起兵响应,乌“岂从贼反耶”!力战于车溪,但终因寡不敌众而亡。后来百姓为纪念英烈忠魂,建了座乌将军庙,并奉为土地神,庇佑车溪百姓。武有此佳话,文也多人杰。据说自宋至清,小镇出了58位进士,后来更是出了个茅盾,以至于很多人评价乌镇人是“虽然小镇人,一看有教养,出来有素养,做事有涵养”。
乌镇又小又老、又破又旧,但几千年的文化传承却是篇大文章。如同它们的老墙,任风吹雨打、电闪雷击,仍坚守如故、从不躲闪。拿生长于斯的散文家盛欣夫的话来说:墙,是艰苦的;墙,却是有精神的...
上海往事
提起上海,我的第一反应是黄金荣、杜月笙、张爱玲、苏青──一些坏男人和一些好女人。
如同罗伯特·德尼罗在《美国往事》里讲述的故事,黑帮和女人似乎永远是一个大都会的重要记忆。回忆上海,无论官方文字还是坊间传言,“十里洋场”这样的描述必不可少,就像美国的百老汇、法国的红磨坊。出入于此的人,小老百姓大概不多,无非达官显贵、黑帮老大、外籍友人、文化名流。黑与白勾结,雅与俗同流,构成了一副鲜活的浮世绘。《红玫瑰与白玫瑰》、《歧途佳人》...连张爱玲和苏青也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去到当下的上海,不知与过往会有怎样的分别。
我们看到的是外滩,是世贸,是明珠,是一百,还有斥资11亿美元、即将竣工的秀仕,一个个全是响亮的名字,一处处全是繁荣的景象。但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到它们的虚伪,总认为离他们还很远。和同伴相邀去了上海最好地段陆家嘴的夜市,两块五的雪花啤酒、十块一盘的海鲜,喝得、吃得很真实,很韵味。这里是当地老百姓打牙祭的所在。南京路被誉为“中华商业第一街”,没怎么逛,因为没金钱、没精力融入其中,在繁华的南京路的一个破网吧里待至离开上海。
据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Ⅲ》在引进中国时,有关上海“万国旗”的画面被作了删减。不过,我看的是未作删节的未配音版,不仅看到了“万国旗”,还看到了片中“办证 139××××××××”的镜头。
“上海”是个大都会,不过它不是我们的。这一切,终将成为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