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阅读教学改革所受质疑评析

魏宏聚
西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重庆400715
【摘要】美国低年级儿童阅读教学改革已进入第三年，其推广的阅读教学法实施效果不理想，受到了各方的质疑。民众批评该教学法：缺乏科学性，违背教学规律，有失公正，限制了教师及学校的活动空间。该阅读教学法过于“标准化”及教学改革的政治化倾向是其遭受指责的根本原因，民众对阅读教学的批评将导致荚国新的阅读教学改革的产生。
【关键词】美国；教学法；改革；质疑
当前学生的学习方式大体上可划分为两大类：接受式学习和发现式学习。从现实教育来看，接受式学习是我国学校主要而基本的学习方式。随着教育教学改革的不断深入，接受式学习越来越遭受人们的批判，而发现式学习日渐得到广大教育教学工作者的青睐。倡导发现式学习在我国起步较晚，有关理论和实践研究不够成熟，真正的发现式学习不能有效实施。分析原因是多方面的，突出地表现在这样两个层面：一是发现式学习的主客观条件不具备，不能保证发现式学习成为一种有意义的学习方式。比如学生的心理准备不足，或学生缺乏一定的认知水平和技能技巧，或采用了不适合于用发现法学习的知识内容，等等。这种不顾条件限制，盲目推崇发现式学习，其知识获得与思维发展的教学目标只能成为一张空头的彩票；二是人们对发现式学习的本质规律缺乏认识，相应的学习手段、方法、模式运用不当，造成发现式学习方式的低效。针对后一问题，笔者就支持发现式学习方式的多媒体课件设计提出如下几个方面的设计原则。
一、非良构知识重组
目前，美国在小学及幼儿园阅读教学中所运用的教学方法是2002年《不让一个儿童落后》教育法案中关于阅读教学改革的重要内容。该教学法的实施已进入第三年，其实施效果并不理想，遭到批评。2004年2月13日的美国《教育日报》报道：“对30个州的阅读教学成绩进行调查后认为，《不让一个儿童落后》法案倡导的阅读教学改革对阅读教学的改进效果值得怀疑”。”下面拟对美国阅读教学改革所受质疑作简要评析。
一、阅读教学改革内容简介
1．阅读教学法内容
新阅读教学法的实施对象是全国小学三年级以下包括幼儿园的儿童。该教学法是以发音教学为基础，把儿童阅读能力的培养分为依次渐进的五个教学阶段(如图1)：第一阶段是音素感指导(Phonics awareness)，培养儿童“听音”的意识与能力，使儿童能准确地辨别不同单词的不同发音；第二阶段是语音指导(Phonics)，指的是发音训练，使儿童能正确理解单词中不同字母发音之间的关系，并能正确发音；第三阶段是流利朗读指导(fluency instruction)，是指培养儿童流畅的口头和听写能力；第四阶段是词汇指导(vocabulary instruction)，对儿童进行词汇训练，帮助儿童储备丰富的单词并理解其意义；第五阶段是课文理解指导(text Comprehension instruction)，培养儿童的理解力，使之能正确的理解口头或书面语言的意义。新的阅读教学法力求按照儿童阅读能力的发展顺序，把儿童的阅读能力发展分为依次递进的五个阶段，后一阶段的发展均以前面的发展为基础，循序渐进，逐步加深，最终达到流畅阅读与正确表达的目的，所以这个教学法被美国学者称之为金字塔阅读教学法。

2、阅读教学评价办法
美国教育部要求对全国所有阅读教学的教师进行新的阅读教学方法培训，并加强对教师阅读教学效果的考核与监督。要求美国各州所有3—8年级儿童必须参加州年度考核，考核成绩与国家对学校的资助相结合，各学校必须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学生在阅读方面的成绩有所提高，才能接受国家的教育资助。各个学校不能有超过45％的学生阅读考试成绩低于州的最低标准，否则该学校及学区将受到如纠错、取消教育资助甚至重组的惩罚。
二、美国民众对阅读教学改革的质疑
对新的阅读教学改革的批评主要集中在以下几方面：
1．调查研究的信度不高，质疑国家阅读专家小组调查研究的规范性
金字塔阅读教学法是美国国会成立的国家阅读专家小组在对全国1，000多个阅读项目调查实验后得出的研究结果，《不让一个儿童落后》法案强调：“本法案的内容是基于大量负责任的、可靠的研究成果。”“目前的教学方案是‘富有前景的、激动人心的’。”但是民众认为，美国国家阅读专家小组的调查报告数据缺乏科学性，实验次数有夸大现象，样本太小，调查结果缺少信度，从而误导了国会。如琼娜·亚提明(Joanne Yativin)等学者尖锐地指出，这个数字是对1966年以来所有公开发表的有关阅读研究实验次数的估算，并不准确。其实各个分小组所考察的研究项目只有438个，他们之所以夸大数据是因为国家阅读专家小组好多实验结果与他们预先的假设不相符。批评者还进一步指出，国家阅读专家小组认为：通过系统的发音教学可以使幼儿园儿童及有阅读困难的儿童阅读能力明显的提高与受益。但是研究发音的指导小组所选用的实验样本太小，分别只做了10次与14次对比研究，并且测试的对象仅为一年级的小学生，这样小的样本及测试对象的局限性(仅研究了一年级)，如何能适合全体儿童?
2．教学程序违背教学规律，质疑金字塔阅读教学方法的科学性
(1)教学程序过于“统一”，僵化学生的“学”与教师的“教”
金字塔阅读教学程序最显著的特点是统一化与标准化。教师可依据此教学步骤按步就班地进行教学，操作性较强；同时教育行政部门也便于评估教学效果。但是标准化的教学程序在实践中可能僵化学生的学与教师的教，批评者指出：“每个儿童阅读和学习的方法都不会完全相同，对一个儿童有用的方法不一定适合其他的儿童，任何一个教师或父母都会告诉你统一的教学标准不符合儿童多样性的特点。”，‘，“高效的教学来源于老师的及时发现或者是灵感，而不是按照固定的程序进行教学，灵感是不能用固定的教学步骤来表达的。”总之，美国统一化、标准化的阅读教学程序正如一把测量不准的工具，丈量着所有教师的教与儿童的学。
(2)阅读能力被人为分割，忽视阅读能力的复杂性与完整性
金字塔阅读教学程序把儿童的阅读能力分为两个部分：发音训练与理解力培养，儿童入学后先进行发音训练(音素感训练、发音训练)，后进行理解力培养(流利朗读指导、词汇指导和课文理解指导)。但是，批评者指出，儿童学习阅读的过程是复杂的和完整的，影响儿童阅读的因素是多样的，人为地把儿童阅读能力分为发音训练与理解力培养，这种做法显然有失偏颇。此外，正确的发音与理解力的提高是相辅相成的，并不相互排斥，用科学的方法可以使二者同时得到提高，并不一定要培养儿童发音能力而牺牲理解力的培养，使之截然分开。如研究者杰瑞(Jerry)等认为：这种教学方法过于重视发音能力训练，忽略了理解力的培养，它无论从科学上或是经验上都难有依据。她认为许多儿童是在学习阅读读物的同时学习发音的，即使他们没有受过发音意识的教育，他们也能正确地发音与阅读。如果儿童不了解单词的意义而只强调其正确地朗读，这对其阅读能力的提高有什么益处呢?它将会使儿童成为不理解单词意义的发音器(word caller)，并逐步丧失对阅读学习的兴趣。
3．对贫困家庭儿童阅读学习更加不利，质疑教学方法的公平性
提高读写能力的关键是词汇量的丰富及掌握阅读理解的技巧。如果有一定的词汇量，儿童在入学时强调发音教学，或许有一定的效果，但是，对于入学时词汇量贫乏的儿童来说，不理解其意义而过于强调发音训练的教学方法是舍本逐末的做法，无疑使他们的语言发展处于更加困难的境地。美国是移民国家，那些来自非英语国家及贫困家庭的儿童，在入学时词汇量往往非常少，阅读能力很低。民众认为目前的阅读教学程序重视发音教学，适合有一定词汇量的儿童，考虑了主流家庭儿童的实际情况，没有考虑到大量非英语国家及贫困家庭儿童词汇贫乏的语言发展现状，所以，新的阅读教学方法将拉大社会差距，有失公正。批评者认为：“这(新的阅读教学程序)是拿贫困家庭儿童的语言发展在冒险。”“需要指出的是，成百上千的来自低收人家庭的儿童，他们在入学时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千词汇量，而同达到一万个左右词汇量丰富的儿童相比，这种教学方法使他们实在是处于危险之中”。
4．限制了学校与教师的活动空间，质疑阅读教学评价办法
新的阅读教学改革评价办法最大特点是引人了竞争性的教育拨款制度。学校的阅读教学成绩与对学校的财政资助相联系，学生的考试成绩决定了学校的发展状况。对于学校来说，学校只有证明每年的教学在不断进步才能使学校得到财政支持，这对于财政困难、教学效果不佳的学校来说，教学发展更加困难。对于教师来说，教师为了符合政府制定的考核标准，必须按照五阶段教学法进行教学，同时也才可能为学校赢得财政支持。所以，越来越具体的教学指导及竞争性评价办法，进一步加强了对学校教学的控制，使教师与学校均感到了越来越大的工作压力，教学自主性空间愈加狭窄。有的老师说：“在以前，阅读教学方法相对比较自由，教师的阅读教学培训可有可无，也许没有受过训练的比受过训练的教学效果要好。但是现在不行了，必须按照规定了的‘最优’阅读教学标准进行教学。”，这种教学评价办法也受到了教师及学生家长的反对，据华盛顿2004年9月18日《教育周刊》所公布的最新全国民意调查显示，有高达34％的学生家长反对政府由于学生阅读成绩未达标而惩罚学校的做法。
三、美国阅读教学改革遭受质疑分析
1．阅读教学法过于标准化是阅读教学改革遭受批评的根源
从民众的质疑可以看出，金字塔阅读教学法的不足主要表现在“标准化”方面。第一，阅读教学法过于“标准化”，无法适应儿童个性多样化。任何一种识字教学方法，必须考虑两方面的因素：儿童身心特点和语言本身的特点。英语单词是拼音文字，在形体上属流线型文字，不属于表意文字，从形体上去记忆比较困难，不同字母的不同组合形成不同的语义，因此发音训练是英语单词学习的关键。五步阅读教学法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把发音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但它忽视了儿童个性多样化的特点。认知心理学的研究表明，不同的人在认识客观事物的活动过程中，会表现出不同的认知倾向，有些人倾向于整体或轮廓的观察，有些人倾向于局部或细节的感知，具有前者认知倾向的儿童，可能单词理解力较强，适合于课文中理解单词；具有后者认知倾向的儿童，可能更善于区分单词的不同音素构成，更适合从发音训练开始。而金字塔五步教学法要求对所有儿童都从发音训练开始，显然没有考虑儿童的心理认知特点。第二、阅读教学法过于“标准化”，限制了教与学的创造性。2002年2月20日，美国华盛顿召开的各州阅读教学行政领导研讨会上，阅读专家史蒂芬斯(Stevens)困惑地指出：“当局的研究成果与实践工作者的执行之间存在距离，科学研究成果如何发挥作用，一线教学]二作者做什么，如何做?是我们大家面临的共同问题。”
2．阅读教学改革的政治化倾向而忽视普通民众的权益也是民众批评的重要原因
在全球化思想的指引下，美国各个政党均把阅读教学改革作为其施政的重要内容。执政党认识到，高水平的阅读能力是参与国际竞争不可或缺的重要前提，也是个人和民族素质提高的重要内涵，它同时也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基于此，美国阅读教学改革政治化倾向较浓。
2002年布什政府的《不让一个儿童落后》法案体现的是保守主义价值观，其基本的思想是削弱地方政府的权力而加强中央政府对教育的控制，强调标准化的教学与统一的评价。教学改革的政治化倾向，致使执政党把政治需要放在第一位，民众的利益放在第二位，执政党关注的是政策的执行与政绩，普通民众特别是贫困家庭儿童的权益常常被忽视。如民众指责本次阅读教学方法只考虑主流家庭儿童的语言发展实际，而忽视贫困家庭儿童语言发展状况，有失公正。
3．民众对阅读教学的批评，将推动美国新的阅读教学改革的产生
历史上美国进行了多次有关阅读教学的改革，每一次改革总是由对旧的阅读教学法的批评开始。依据不同的阅读教学方法，美国儿童阅读教学改革，可以划分为以下几个阶段：第一阶段，19世纪初期，阅读教材以《新英格兰识字课本》和《拼音课本》为主，强调字母识读和语、义相结合为主的背诵阅读教学方法。第二阶段，20世纪初期，受桑代克的刺激一反应理论的冲击，批评背诵教学法，重视儿童的心理发展，教学方法强调意义与视觉相联系，形成了看图说话的识字方法。第三阶段，20世纪60年代，阅读教学受到杜威进步主义的冲击，进步主义批评传统的阅读教学方法呆板枯燥，强调应阅读有意义的材料，鼓励学生进行有意义的个人阅读和写作，形成了语言经验法。第四阶段，20世纪70年代，整体语言法代替了语言经验法，该法强调真实和授权，认为应将学生引入真实的语言环境中，要求教师和学生选择阅读的内容。纵观美国阅读教学的发展，新的教学方法往往是在对旧的阅读教学方法批评与完善的基础上产生的。目前，对新的阅读教学法的批评必将引发新一轮的阅读教学改革。
【参考文献】（略）
文章选自《比较教育研究》（20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