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顺则成人,逆则成仙”? 想一想“范蠡 VS 马斯洛”!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22:08:59
道家智慧的现实思考与应用
什么是“顺则成人,逆则成仙”? 想一想“范蠡 VS 马斯洛”!
作者:朱云龙
心理学大师马斯洛把人的心理需求分为五个层次:第一层是生理需求,第二层是安全需求,第三层是归宿和爱的需求,第四层是尊重的需求,第五层是自我实现的需求。
在马斯洛的心理需求动机发展模型中,人是绝对不会满足于目前已经达到的状态而稳定下来的。相反,一旦达到某个层次的需求满足之后,就开始继续追求下一个层次上的心理需求满足。高层次的心理需求永远是促使人生前进的诱因与动机。
“神仙”飞出了“老马”的人生窠臼。
马斯洛的心理需求模型与绝大多数人的生活经历是相符的。无论你是否觉知,几乎每个人都是正在这么走着,或者是这么走过来的。感谢马斯洛,他把我们的人生轨迹清晰的总结出来,否则我们可能还处在只知做而不自觉的懵懂状态。
有一首打油诗把人们的这种普遍心理描写得淋漓尽致:“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衣食两般皆具足,又想娇容美貌妻。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买到良田多广阔,出入无船少马骑。槽头扣了骡和马,叹无官职被人欺。县丞主簿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做了皇帝求仙术,便想登天跨鹤飞。若要世人心里足,除非南柯一梦西。”
正像诗中刻画的那样,一般人大都是沿着马斯洛总结出来的这条人生轨迹乐此不疲的梦想着,追逐着。这里所说的“一般人”是相对于那些“另类”而言的。因为诗里面还提到了一个特殊的群体——神仙。
在大众的印象里,神仙便是那些飘逸洒脱,自由自在,餐风饮露,万缘不挂等等之类的白胡子老头。不管怎么去描绘,总之神仙的特点便是——俗人喜欢干的事情,喜欢要的东西,他们好像都不喜欢干,都不喜欢要。
神仙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心理到底需求什么,可能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猜不透的。然而,起码很明显的一点我们可以看到——神仙的心理诉求跟一般人的心理诉求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一般人(包括从乞丐到帝王)的人生轨迹都符合马斯洛的模型,那么神仙的人生轨迹便肯定不符合马斯洛的模型。
神仙的故事可能有些“遥远”,不够典型。那么佛陀的例子应该更为贴切。一个贵族的王子,放着皇帝不做,偏偏要出家当和尚。如果从马斯洛学说的角度出发,皇帝可以算是五种心理需求都得以实现的极致高贵“职业”。而和尚却是看起来好像一种需求也满足不了的极致落魄“职业”(当时的修行者生活非常清苦,连衣食都需要乞讨)。然而佛陀硬是要走一条跟马斯洛的研究路线恰恰相反的道路。为什么?是佛陀有问题吗?肯定不是,因为直到今天无数的人还在学习佛陀留下的智慧。那么只剩一种可能性——马斯洛的学说是有问题的。
西方思维的片面固化与道家思维的全面灵动。
从上面的论述可以看出,马斯洛的学说虽然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实际情况,可是却并不完整(起码神仙、佛陀就不符合)。或者说,这种认知仅仅描述了人生轨迹的一种普遍模式。然而,对于人为什么会不自觉的遵从这种模式,是不是每个人都要顺应这种模式成长发展,该模式还存在哪些问题,可不可以被打破,以及还有没有其他的人生模式等,关于这些问题马斯洛并没有进行探索。
实际上,马斯洛的学说也恰好反映了西方人思维方式的一个显著特点——研究问题善于沿着一个方向走到尽头,或者说喜欢从一条线出发把问题从原因到结果剖析得通透细致。这种思维方式固然有其自身的优越性,然而很大的弊端就是片面固化。他们不善于同时看到问题存在的两个或多个方向。
与西方不同是,在古老的东方文化中,智者先贤的思维方式很善于从两个或多个方面来看待同一个问题。而且在这种思维方式里,同样一个问题会有两种甚至多种不一样的,甚至完全相悖的理解与认知,而且这些不同的理解与认识又都是相对合理与同时并存的。对于西方人来讲,这也许就变得难于理解甚至不可想象了。因为西方的思维是一条线,而东方的思维是两条线,以至于多条线。
中国传统的道家文化,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道家的思维方式最突出的特点就是“阴”、“阳”。在道家人看来,万事万物都包含阴阳两极,也就是相反相成的两个方面。阴阳相伴而生不可分离,阴生一定阳起,阴息一定阳灭。道家善于从阴阳两个方面去理解和把握,便可以更好的认清万事万物的真相。
范蠡的人生便反映了道家的这种思维模式。他协助越王勾践打败吴王夫差。本可以封官嘉侯享受荣华富贵的他,却暗自飘然远离,隐于世间。几次做生意赚得家财万贯,又几次清散千金于百姓。
这种“传奇色彩”的人生,如果用马斯洛的心理需求模型来解释,肯定是解释不通的。如果说他帮助越王战胜吴王是为了满足尊重、自我实现的心理需求,那么为什么他要在即将享受到这种心理满足的时候悄然离开。如果说他做生意赚钱是为了满足生理、安全、或者归宿等需求的话,那么为什么他又要把全部家产一分不留的散发给老百姓,而且这种事情竟然还搞了不止一次。总之,如果站在马斯洛的立场上来看,范蠡的行为真是匪夷所思。毕竟,他的理论仅仅看到了人生的一个方向,或者说只是“阳”的一面。那么另一个方向的情况,或者“阴”的一面又是怎样的,便不得而知。
然而如果站在道家立场来看,范蠡的行为则再正常不过了。这正好印证了老子所说的“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顺则成人,逆则成仙”是道家对人生的理解。显然,就包含“阴”、“阳”两个方面。其中的“顺则成人”便是对马斯洛心理需求模型的精辟概括。而“逆则成仙”则是把佛陀对于人生的体悟与实践进行的提炼浓缩。
与马斯洛和佛陀都不大一样的是,道家本身显得更为飘逸自在,随意游走于“成人”与“成仙”之间。如果需要便可成人,而且可以把人的角色演绎的精彩恢弘。如果不需要便可做仙,放下万缘不挂于心逍遥自在。比如说,打败强敌、加封高官、赚得千金,其中的任何一项都是一般人为之倾尽一生也不一定会取得的成就。然而对于范蠡来说,则是信手拈来又随意放下。正是因为道家对“阴阳”两面的认知与把握,才成就了他的“传奇”人生。
“逆则成仙”的关键——把握住人生“阴”的一面。
对于人生“阳”的一面,马斯洛已经研究的非常清晰透彻了。那么“阴”的一面该如何认知与把握。特别是道家的人物又是如何做到“顺逆皆可成就”的呢?
其实思路很简单,只要沿着与马斯洛相反的方向去研究便可以逐渐理解。如果借用道家“阴阳”的观点来看待人生。那么“阳”就相当于把马斯洛的五个心理需求层次一级一级的攀到最高。而“阴”就相当于把这五个层次一个一个的从心里彻底破除。
正是道家看到了人生“阴”的一面。也就是认清了生理、安全、归宿和爱、尊重、自我实现等心理需求从另一个方向来看,实际上是完全不需要,根本不值得追求的。所以才能够这般逍遥洒脱,去留自如。
那么,到底该怎样理解道家的这种“不需要”。如何将这五种需求从心里面破除掉呢?其中的一个方法便是认清这些心理需求的核心跟本质。
自我实现—— 一幕由痴狂到空荡的梦幻泡影。
所谓自我实现,说的通俗点就是发现并展示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从而终于把自己和众人区分开来了。
比如说当了国家重要领导人,做了跨国公司的大老板,研究出了惊世骇俗的科技成果,拿了奥运金牌,或者考上了名牌大学……当你做到了这些,心里就会觉得自己和原来不一样了。于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舒适、兴奋就填满了心头。可是你真的以为这些美好的感觉和你梦寐以求的职位,金钱,名誉,分数等等有关吗?如果可以植入记忆的话,把上面提及的任何一项所谓的成就放进你的大脑中并建立连接,你依然会出现同样的感觉。然而实际上你还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还不曾发生。
假如说这些“丰功伟绩”离自己太遥远,那么最常见的攀比之心便是谁也逃不掉的。一旦别人比我出色,自己的心里便开始躁动不安了。勤奋一点的,暗自下劲用功,争取有一天把他比下去。恶毒一点的,耍些阴招玩点手段,非得把他搞下来方才痛快。慵懒一点的,心里骂上两句“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消消气解解恨也就算了。清高一点的,故作平静“用不着管他,做最好的自己就可以了”(可惜的是,即便这样说,实际上心里已经不安宁了)。无论怎样,你就是难以自制的会把自己和他搅和在一起比来比去。直到你再一次超越了他,心里才会暂时踏实下来。其实,说暂时也是假的。紧接着的便是恐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让别人超过了。所以,你仍然一刻也静不下来。
然而,这种攀比既是没有尽头的,又是没有意义的。比如武侠作品里常出现的情节——争夺天下第一。这便是一条没有终点又毫无价值的赛程。赢了华山派,还有昆仑派。赢了武当派,还有少林派。好不容易打赢了所有的高手,又出来一个自学成才的绝世奇才,人家的招数你连见都没见过。就算你功夫了得横扫武林,抢到了天下第一的宝座。可惜表面的欢畅得意背后,剩下的便是空虚孤寂。你真的以为可以借天下第一的宝座来参透武道精髓,以武入道,再与道合一吗?根本就是两码事。想想小说中那些身怀绝技又从不显山露水的高僧道长对“武”的体悟。看看电影《霍元甲》中,经历了争强好胜的痛苦之后方理解体育精神的霍师傅。那么单从武道的角度来说,“天下第一”有意义吗?打赢别人跟成就自己真的是一回事吗?你不去争这个名头,难道就不能领悟武道的精髓吗?
一开始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个虚名,但是偏偏放不下还要去争个你死我活。其实,就是那颗渴望自我实现的心让自己不断地去和别人攀比。然而,攀到最后才发现得到的只不过是一场幻象。
企业里经常听到的话“在这里做事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没什么意思,找不到成就感”。何止企业,人人都在找成就感(其实也就是追求自我实现)。那么究竟这种成就感是什么。领导的赞赏?同事的掌声?下属的崇拜?工资的增加?职位的晋升?都不是。而是借由以上种种的发生带来的内心的满足与膨胀。那么,与你付出的汗水与泪水相比,如果仅仅为的是这种满足和膨胀,是不是显得太过单薄了,太不值得了。
就像上面提到的,假如真有一种技术可以帮助人们植入记忆的话,那么这家公司一定很赚钱(据说催眠可以达到此效果)。因为这就完成了人们需要花费巨大精力和时间去拼搏奋斗也不见得可以最终完成的工作。毕竟人们要的就是一种感觉。至于真的还是假的大脑根本不在意,也分辨不出来。于是,即便生活在编织的梦幻当中也一样是美滋滋、乐呵呵的。既如此,还费心费力干嘛。直接找催眠大师岂不是经济实惠。
科学家曾经做过一个实验,把一个在战场的壕沟里睡着的士兵麻醉后放到一个亿万富翁的豪华庄园里。等他醒来,身边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这个庄园的主人来对待,甚至他从未见过的“太太”。于是,他悄悄的对他太太说:“刚才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自己正在战场上打仗,在壕沟里睡着了。幸好那只是一个梦。”等到了晚上,他熟睡在温暖舒适的床上之后,又把他麻醉重新抬回到原来的壕沟中。当他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在战场时,他悄悄对他战友说:“刚才自己做了一个甜蜜的梦。梦到自己是一个大庄园的主人,还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可惜那只是一个梦。”
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一瞬是梦,一生也是梦。自我实现就如同故事里那个编织的梦一般短暂而虚幻。可是,人们为了追求这种满足感和成就感,却乐此不疲,至死不渝。为了一个漂亮的七彩水泡耗力伤神,拿到了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毕竟迟早是要碎的,一旦碎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颗空荡荡的心。
尊重—— 一出迷失真我寻求假我的骗局。
尊重就是希望别人最起码地把自己当作和他一样的人来看待。
如果说自我实现是从自己身上找自我的感觉,那么尊重就是从别人身上找自我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看不到自己的面孔,需要让别人告诉你自己的相貌,或者请画师来给自己画一副像一般。稍有不同的是,此时的你根本不在意自己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只关注别人嘴里的自己和画师笔下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如果别人把你描述的丑陋不堪,你便哀伤失落;如果别人把你勾画的俊俏秀丽,你便自得自怡。于是,你迷惑于那些言辞和线条,全然忘记了还有一个真实不变的自己。甚至于连在水中照照自己的原本面貌都忘记了。其实即便在水中照了,眼前呈现的也只会是你借助别人的勾勒假象出来的样子。毕竟,你已经把真实的自己完全抛弃了。
耶稣教诲我们,“当别人打你左脸的时候,把右脸也伸过去。”会不会觉得这句话说的太下贱了,也许只有周星驰的《济公》里那个最不要脸的乞丐才能做的出来。况且,即便是他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他的心早已经死掉了,做与不做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差别。可是对于我们这些“正常人”,讲讲笑话还可以,一旦来真的,别说动手了,动动口自己都会受不了。自尊心引燃的怒火,压得住也好,压不住也罢,结果是一样的——要么恨别人,要么恼自己。
不妨先喝杯清茶消消火,然后仔细地想一想,就算别人辱骂了你的人格,甚至打了你的耳光。又能怎么样呢?与之前先比,你究竟因此而损失了什么?相反,就算一群人给你鞠了九十度的躬,然后前呼后拥的对你大加赞誉一番。又能怎么样呢?与之前先比,你究竟因此而得到了什么?实际上,你什么也没有得到,当然什么也没有损失。唯一变化的只不过是心潮澎湃了那么一下下,或者失落了那么一下下。然而,当这短暂的一下下过去之后,你还是你,没有任何改变。可惜的是,人们只顾得在这心潮的一起一伏之间飘荡的如痴如狂。竟然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起起落落的浪头,而忘记了其实自己是站在那个浪头,正被这浪头玩弄折磨得精疲力竭的小可怜儿。
经常听到这样的话“人要活的有尊严”,“做人一定要扬起高贵的头”。豪壮的誓言背后,总感觉透着一股悲凉。如果他从来没有想过尊严到底意味着什么,结果却用尽一生去为之拼搏,也许有点糊涂。如果他彻底搞明白了尊严仅仅意味着让别人看得起自己,或者自己看得起自己(两者本质上是一样的),结果还要不顾一切地去维系,也许有点愚痴。
糊涂的人就不用管了,因为他总有清醒的一天。或者说,他迟早会加入到愚痴的队伍当中。如果你的期望是让别人看得起自己,就等于说要让自己活在别人的眼中。说得更直接一些,你情愿把自己的生命完完全全的交给别人。你的言行喜好都需要依照于别人的评价标准。否则的话,你便会觉得无法得到别人的认可与赞赏。如果得不到别人的认可与赞赏(也就是别人看不起你),自己的尊严又从何而来。
当然,还有另一种补救的方式——自己看得起自己。当你得不到别人的尊重,又需要满足内心的失落时,你就会开始自己骗自己了。“别人不认同我有什么关系。人本来就不需要外在的认同,只要自己认同自己就足够了。”你还会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辩解,“期望别人的认同是天底下最傻的做法。人要活在自己的心中。如果一天到晚活在别人的眼里迟早会累死的。”其实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于是,你便自己从自己身上找到了所谓的尊严。荒唐的是,这种做法无异于自己给自己画了一张俊俏的像。然后不断告诉自己:“我就是画中的人。”等把这句话和这幅图像不折不扣的印到脑子里之后,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你都不会在乎了。
所以,不管是让别人看得起自己,还是让自己看得起自己,实质是一样的,都是通过一种外在的虚幻无常的假象(由别人或自己来构建)来满足自己内在的对自我认同的渴求。
如果你要说,“你把顺序颠倒了。人应该是先自己尊重自己,然后才能被别人尊重。”那么,我也要问你。你为什么要尊重自己。你很伟大吗?如果你不伟大,你尊重自己之后就会变得伟大吗?如果你已经很伟大了,你尊重自己是为了让这种伟大持续的长久一些,还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伟大的,所以自我表演一番?如果你尊重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尊重你的话,又和直接期望别人尊重你有什么差别呢?完全是多此一举罢了。
当你开始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尊重本身就是个骗局。是一个让自己迷失真实的自己,并开始从外在寻求虚假的自己的谎言。
爱和归宿—— 一床让人沉醉昏厥并暂且遗忘孤独的暖被窝。
所谓爱和归宿就是希望能够找到某种人、事、物,来寄托心中那种挥之不去孤独感。
几乎每个人都会被孤独困扰。它跟你的年龄无关,性别无关,环境无关,遭遇无关。它就像影子一般,时不时的便会跑到你心里让你空虚,伤感,烦乱,抓狂一通。在它的折磨之下,你要么躲到阴暗的角落里独自垂泪,要么钻进熟悉的人群中喧闹发泄。
实际上,孤独的时候就是脑子停下来空白的时候。无论这一刻多么的短暂,你都会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助。由于此时此刻没有紧张的学习,没有繁忙的工作,没有复杂的人际,没有任何东西占据你的心灵。于是,你才开始真正的面对自己单薄软弱的内心。然后开始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空旷的原野上独自游走的过客——无人诉说心中的苦闷,无人依靠疲惫的身体。
于是,你开始因孤独而幻想:如果自己身边有一个人,可以跟他交交心该有多么的惬意。如果一家人能够围着火炉讲讲小时的故事,该有多么温暖。这种幻想的持续,要么被接踵而来的繁忙工作所打断。要么借助于情绪的宣泄而暂且搁置。直到下一次孤独再来侵袭。
然而,这种孤独是永远不会罢休的。它要么逼迫你生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要么逼迫你在现实中找到可以让你感到充实的人、事、物。然而,无论幻想还是现实又都是一样的,都被你称作爱和归宿。
如果说孤独就像十冬腊月的严寒,那么爱和归宿就像是一床暖被窝。当你钻进去,寒冷就被挡在外面,让你感觉温暖舒适。当你跳出来,寒冷就刺遍你的周身,让你感觉痛苦难耐。可惜的是,被窝只能用来躲避严寒,却消除不了严寒。严寒依旧在外面,时时刻刻围绕着你的周身。哪怕你的被窝稍微的露出一点缝隙,它也会拼命的往里面钻。而你能做的就是尽量裹紧这床被子。如果被子太单薄御不了严寒,就只好再去找一床更暖和的。当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被窝钻进去之后,很快的便沉醉于周身的温暖,以至于忘记了外面的严寒,甚至开始以为自己进入了美好的春天。然而严寒依旧在外面,你依旧生活在冰天雪地当中。它早晚会逼进去抓到你的。
大多数情况之下,人们拒绝接受自己周遭的环境——每个人都处在漫长的寒冬。以为只要有了一床暖被窝就可以走进暖春了。于是终日渴望被理解,被接纳,被关爱。这都是在奢望能够借助于此来消除内心的孤独寂寞。于是,你的亲人、朋友、爱人便都成了你的用来御寒的暖被窝。
李宗盛的一首歌写道:“爱上你只因为寂寞……虽然经常被人群围绕着。然而曲终人散之后,剩下的便是空虚和失落……”人们都以为可以通过爱和归宿来消除孤独寂寞。进而不惜用尽一生去追求寻觅。然而这是真的吗?因为寂寞爱上了你,如果你也爱上了我,那么心头的寂寞就从此消失了。真的会这么美好,这么简单吗?
不用说那些你曾经以为可以用来消除孤独的工具,后来竟成了朋友相欺,兄弟相残,夫妻离异,团队崩溃的情况。假设最理想的情况:你找到了自己心中的伴侣,拥有了甜美浪漫的婚姻,组建了幸福和谐的家庭。你以为孤独从此就烟消云散了吗?
根本没有。孤独依然在你的内心,只不过转型了——让你从渴望拥有,变成害怕失去,由直接威胁变成了间接操控,而且力量更为强大。它驱使着如胶似漆的你们通过维系这份“纯真”的感情(其实就是被它操控的工具),来互相抚慰各自内心对它的惧怕。因为这种惧怕让你们非常清楚:一旦稍有不慎,双方的迷惑,猜忌,忐忑,伤感,愤恨等一连串不可抗拒的情绪便会占据先前所有的美妙温馨,也就意味着你又将回到原来那种被独孤直接笼罩的惨状当中。于是,你就在这种操控之下辛苦经营着自己的爱巢。心中焦虑得惶惶不可终日却还要自己蒙蔽自己——“终于摆脱了严寒,来到了温暖的春天。”可见,越是爱的死去活来难分难舍,越是恐惧担心于内心的孤独,也就越被它操控得不能自拔。
这就是所谓的人们憧憬期盼的爱和归宿。无非就是一床让自己沉醉昏厥从而暂且遗忘孤独的暖被窝。其实这床被窝正好是严寒故意抛给人们而设下的陷阱。严寒太狡猾了,他非常清楚,如果人们把希望都寄托在寻找暖被窝上,便不会把精力投向严寒本身。于是,严寒就可以长久的,安稳的从人们身上吸收能量。
安全­—— 一场白费功夫而结局早已注定的游戏。
安全指的就是希望自己平安的活下去。
其实安全的确是应该需求的。如果不安全很可能就没命了,无论你想做什么也只能成为下辈子的美好心愿而已。
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对安全的理解根源于人们相信命运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然而在道家看来,命运却是由天不由人,自己想求也求不来。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场游戏,那么也就相当于游戏早就设定好了,你只有玩的份,没有设定规则或是更改程序的份。即便游戏中的你再厉害,你的生死也是由操控你的规则和程序决定的。
所以,人们在心理上对于安全的需求便成为没有必要的了。
如果要比可能性,其实不安全的概率要比安全的概率大得多。无论你身在何时何地,都有难以计数的不安全因素会导致你死亡。如果你没有死,只能说你命不该绝。如果你命该结束,即便做好了万全的防备也是白搭。正如俗话所说,“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所以,一心想寻求安全,无异于跟阎王爷讨价还价。简直是痴心妄想。(然而在本质上你和“阎王”又是同一个人,只是你还无法跟他融合,所以只好任之摆布。)
生理—— 一个让身体精疲力竭却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生理需求即是饮食男女。
古人说,“食色性也。”既然是本性的东西,那么想抛开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但是,同样是对待食和色,身体的需求和心理的需求却差别巨大。实际上,我们的身体对于食色的需求非常有限。然而心理上对于此两者的需求则会无边无际,欲壑难填。
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们的身体都是被心理的贪欲掌控的。所以食也好、性也好,身体本来早已接受不了,可是心里依然还在发出指令——继续要,继续要。于是身体只好超负荷运转。可惜的是,身体是没有主动权的,它只能任凭内心来操控。所以,身体就这样由着贪欲为所欲为,迟早会被拖垮。
综上可见,自我实现是让自己由痴狂到空荡的梦幻泡影;尊重是让自己迷失真我寻求假我的骗局;爱和归宿是让自己沉醉昏厥从而暂且遗忘孤独的暖被窝;安全是让自己白费功夫而结局早已注定的游戏;生理是让自己的身体精疲力竭却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至此,马斯洛所提出的心理需求的五个层次都破完了。也就是说,从道家对人生“阴”的一面来理解,这五个层次没有一个是值得需要,值得追求的。
究竟是困难得破不了,还是心里头根本就不想破?
如果把人简单的分为肉体和精神两部分,那么对于生理、安全、归宿和爱、尊重、自我实现这五个层次来说,前两个与肉体相关,后三个与精神相关。
也许有人会认为:想破难啊!虽然精神的东西仅仅是一种感觉,看上去比较虚幻,可是人却死死的抓着不放;肉体的东西好像心理面可以放得开,可是身体上却实实在在的丢不下。那么,这就出现了很难搞的局面——可以放的不愿放,愿意放的又不能放。于是,从低到高无论哪一层的心理需求都成了坚不可摧的堡垒。
这种说法似乎很有道理,而实际上这只是那些喜欢逃避的人给自己勾画的美妙托辞罢了。
还拿刚才的打油诗来说,最后几句“县丞主簿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做了皇帝求仙术,便想登天跨鹤飞。”其实是有问题的。如果说前面的“又要朝中挂紫衣”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真的想要”,那么后面的“便想登天跨鹤飞”就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假的想要”。曾经有个皇帝,看到那些修神仙术的人自在飘逸、灵动洒脱。于是也心生羡慕,找了个师傅想跟他学。那个师傅说:“想学这个好办。但是有个前提,从今往后你就不能再找你那些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皇上一听,马上摆手,“算了,算了,还是不学了吧。”
南怀瑾先生说,“根本智易得,差别智难求。”假如我们把“根本智”比作“神仙”,把“差别智”比作“皇帝”。皇帝自然难当。神仙真的易得吗?相比于皇帝,也许还真是容易。其实,只要你清心寡欲就行了。那么清心寡欲容易吗?也容易。只要你真心愿意,心马上就清了,欲立刻就寡了。所谓“一切皆在一念之间”就是这个意思。可惜的是,你从来就没有真心愿意过。你真心愿意的是做皇帝。对于神仙,你真心愿意的只不过是上天下地、长生不老的神通罢了。
于是本来一念即成的易事,就变成了万劫不复的难事。所以,说到根子上,不是太难破,而是不想破。
“成仙”之后,还能“成人”吗?
有一天,这一念突然转过来了。彻底参透了那些原来需要的,其实都是不需要的。那么,是不是人生在世就没有什么可做的了?毕竟任何事情都逃不出这五个层次。就连佛家、道家所谓的修行也可以说是在追求更高级的自我实现。
如果你证得了智慧,发现的确是没什么可以做的。于是,双腿一盘羽化登仙(这就是相当于你和阎王爷融合了,可以掌控自己的精神生命,随意摆脱肉体的束缚)。当然可以。在佛家里面证到罗汉果的人很多就是这么干的。
如果你还想在世间做一些事情,当然也可以。因为破是从心理层面上破的。如果心里面已经把这几个层次看得清楚明白,没有任何需求。那么干什么都可以,都不会影响自己的内心。相当于道家讲的“以出世的心做入世的事。”
然而,人们通常的做法又是另一番景象——要么执着于这一端,要么执着于另一端。说“阳”不好,马上就丢掉“阳”抓起“阴”。比如,告诉你不要扬起头走路,于是就理解成要低下头走路。
其实,阴阳相伴而生不可分离,阴生一定阳起,阴息一定阳灭。所以,破的含义就是同时破除阴阳两面,变太极为无极。既不扬起头,又不低下头。或者说,既可扬起头,又可低下头,还可放平头。
事可以做,心不能有。
当你认清了人生“阴”的一面,实际山也就破除了对“阳”的一面的贪执。至于此时又该如何对待马斯洛学说当中的各种需求,心中自然便会明了。
关于生理的需求。既然是本性的东西,直接交给肉体便可。身体需要则进,身体不需要则退。如果自己的心理再去争夺控制权,本身是毫无作用的,甚至还会造成相反的结果。那么关键是你得能时时刻刻清楚的分辨倒底是身体在要,还是心理在要。不过,到了最后都是心理在要。否则就不会有道家不食人间烟火,餐风饮露,斩赤龙降白虎等说法了。
关于安全的需求。虽然“老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也并不是意味着你什么也不用管了。或者说既然不能控制死,干脆破罐子破摔肆无忌惮地自己找死。这都是典型的偏执一端。积极的人生态度应该是——接受命运,生生不息。就像羚羊挣脱狮子的追捕一般,用尽全力拼命的奔跑。如果被抓到了,便平静的接受死亡。
关于爱和归宿的需求。如果你清楚暖被窝是严寒设下的陷阱,你就不会执着地认为这是走进春天的唯一方法。当你逃避孤独,只会被孤独追的更紧。一旦你去面对孤独,它反而变得无能为力。如果你接受并坦然的生活在孤独当中,它自然而然也就慢慢消失了。就像爱斯基摩人,我就在冰天雪地里扎下根了,看你能拿我怎么样。还不是过的好好的。也许你冻得要死,可人家觉得舒服自在。当你承认并接受自己本来就是孤独的,无论如何也逃不掉,那么孤独就拿你没辙了。如果你愿意直面它,也就是意味着你开始明白根本用不着寻觅任何寄托。于是,无论你自己独处也好,与大家同群也罢,不管夫妻相伴也好,独身终老也罢,外界都不会影响内在。你的心中清澈明了:自己本身便是一个完整的天地,充实而满足。至此,久违的孤独便会彻底消失。
关于尊重的需求。如果你明白尊重是一个谎言,那么也就明白“当别人打你左脸的时候,把右脸也伸过去”这句话的意思。当你的心里面清楚不论别人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都和本真的自己无关时,你还会在意别人打你骂你吗?你感觉到的仅仅是皮肉之痛。可是心里根本不会产生丝毫的羞愧和愤怒。因为他打骂的不是你,而是借由你刺痛了内心伤疤的他自己。同样,当别人恭维你赞美你的时候,你也不会有丝毫的欣喜和自满。因为他赞美的也不是你,而是借由你勾起了美好憧憬的他自己。总之,一旦你发现了那个原本的真实的自己。便再也不会因为外界的评价而发生任何改变。于是,尊重从你的心中便消失了。无论你尊贵如皇亲国戚也好,还是卑贱如乞丐地痞也罢,你都会活的自在安心。
关于自我实现的需求。自我实现是一种诱人的感觉。可惜感觉总是虚幻不实转瞬即逝的。假如为了这种感觉去奋斗就太划不来了。那么做事又为了什么?很简单,为了事情本身。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可以当作目的吗?如果你要当领袖,除了治好国安好邦,还需要有别的目的吗?如果你要做企业,除了为社会创造出更高的价值,还需要有别的渴求吗?如果你要研究科学,除了探索出宇宙的真相,还需要有别的期盼吗?如果你要考名牌大学,除了希望得到更好的提升机会,还需要有别的奢望吗?如果你要搞教育,除了传道授业解惑,还需要有别的心愿吗?假如真是这样。即便做成了,心里不会产生任何的兴奋与欢喜。即使失败了,心里也不会产生任何的失落与懊悔。因为事情本身跟我本身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我不需要从事情上来判定和证明自己。那么,所谓的自我实现就没有意义了。毕竟,你根本不需要自我实现,只是做些事情而已。
“顺则成人”是不断的寻找感觉,越找越繁多,越找越稀奇。“逆则成仙”是不断的破除感觉,越破越平淡,越破越无趣。马斯洛,佛陀,范蠡的故事完美的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对生命真谛和宇宙实相的认定当中。是“顺”是“逆”,皆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