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韬:风雨同舟六十载──历史与现实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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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韬:风雨同舟六十载──历史与现实的反思时间:2010-08-26 18:08 作者:谢韬点击:2111次
  我与李慎之是交往了60年的老朋友、好朋友。我们曾经共荣辱、同浮沉。即使是在我当“反革命”,他当“极右派”的日子里,我们也是心心相印、肝胆相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去年(2003年)他病在北京的时候,我也病在蓉城。我原以为我们会“一起”去见马克思,但他走了,我却回来了。
  我为什么回来?在跟李慎之交往长达60年的朋友中,除我之外大多数人都离开了人世。许多事情我不说,别人也许就无从知晓。经过近一年的休养,我初步恢复了健康。我虽然已经83岁了,但我还想把李慎之没有办完或没有办成的事情继续办下去。
  在他逝世一周年的时候,我写这篇文章作为对他的纪念。在这篇文章中想谈两件事情:一是我跟李慎之六十年的交往;二是通过对历史与现实的反思,了解李慎之思想变化的来龙去脉。谈第一件事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大家理解第二件事。
  众所周知,李慎之在晚年,特别是他生命的最后10年内,他发表的文章是如此光彩照人,就像燎原之火在中国大地不胫而走、迅速传播,引起了国内外研究中国前途的人们的关注,犹如《周易?系辞上》所云:“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
  我这篇文章将着重说明李慎之思想的发展过程和来龙去脉,希冀读者可以从中看出:李慎之思想不是他个人心血来潮的产物,他的思想是曾经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毛泽东时代”生活过的几代中国人、中国知识分子,对历史与现实深刻反思的结果。
  一、我与李慎之的六十年交往
  我跟李慎之成为朋友,从1943年开始,直到2003年李慎之去世,正好是60年。1943年时,日本帝国主义已全面入侵中华大地,国民党几百万部队溃不成军,大片的国土沦陷于日寇之手。不愿做亡国奴的大学生,都随着学校迁到大后方的四川。
  李慎之(他当时的名字叫李中)是燕京大学的学生,我(当时的名字叫谢道炉)是金陵大学的学生,我们先后来到蓉城。面对日寇入侵,大学生个个热血沸腾,国民党不仅抗日不力,而且一党独裁、政治腐败,广大劳苦民众生活在极端的贫困之中。反独裁、反腐败、反专制,争民主、争自由,全民抗战不当亡国奴,成了包括大学生在内的中国人民的共同呼声。为了商讨救国之策,大学生们以各种名目成立了秘密的或半公开的社团组织。当时燕大(燕京大学——编者注)成立了“宪政研究会”和“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参加者除李慎之外,还有王晶尧?、刘克林、王守义、王文星、卫永清、李原、卞仲耘、崔巍等。金大成立了“现实文学研究会”等群众团体,参加者除我以外,还有王宇光、方然、郭挺章、白永达、肖焜焘、刘崎行、彭塞、赵一鹤、贾唯英等人。
  在成都的其他大学,也成立了各种抗日救国反对独裁,要自由要民主的社团组织。最初我们这些组织间都是秘密接触,由于我同王晶尧(?)相识,刘克林是从我的家乡自贡市的蜀光中学毕业的,通过这层关系逐渐与李慎之熟悉起来,李慎之与我有相似的家庭和教育背景(我们都出自书香门第,又都在教会办的学校中念过书,受到过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洋文化的熏陶,无论是古文、现代文还是英文都学得不错),谈起话来十分投机,彼此间只恨相识太晚。随着各社团组织之间的交往日益增多,我们开始联合行动。先后在成都组织了三次大的活动。
  第一次活动是在1944年11月7日,5所大学(燕大、金大、齐鲁、金女大、华西医大)的12个社团在成都望江楼联合召开座谈会,会议决定举办“国是报告会”。报告会邀请了参政会的参议员张澜,无党派知名人士吴贻芳,及青年党的常燕生等出席并讲演,参加会议的学生和各阶层人士达2000多人。这么多的人参加集会,在当时的大后方是十分壮观的。张澜在会议上强烈谴责了国民党的一党独裁,主张民主和自由。
  这是1941年皖南事变后,大后方最大的一次民主集会,在国内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连国民党的很多报纸都报道了会议消息。会后12个组织还办了一个叫《青年园地》的刊物。这次活动得到了中共南方局的支持。
  第二次活动是“市中事件”,这次事件是因为成都市立中学的校长,调动警察殴打了要求抗日的学生。我们12个社团立刻组织“市中”学生,到各大学报告警察殴打无辜中学生的暴行。1944年11月11日,6000多名大学生和中学生义愤填膺,在成都大街上举着标语高呼口号,浩浩荡荡示威游行,号称成都学生万人大游行。
  游行学生包围了四川省政府,要求会见四川省政府主席张群。张群派他的秘书出来会见游行学生,学生不答应。最后由5所大学派出5名代表,跟张群对话。学生代表向张群提出4项要求:严惩市中校长;向学生赔礼道歉医治受伤学生;免除成都市长余中英和警察局长方超的职务;保证警察和特务不得进入学校干涉学生活动。当时担任燕大学生自治会主席的李慎之,是5名学生代表之一,也是跟张群对话的主要发言人。他说起话来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多次驳得张群哑口无言。最后,张群同意了学生的全部要求。据说张群在事后还请示了蒋介石,得到了蒋的同意。尽管国民党政府没有真正履行诺言,比如方超免职后调到重庆接着当警察局长,当时重庆是陪都,方超实际上是升了官。尽管如此,学生们还是十分高兴。
  第三次活动是在1945年5月4日,举办了“五四”烛光晚会。有9所大学的2000多人聚集在华西坝,听文幼章、叶圣陶、沈体南和陈中凡讲演,李慎之是晚会的组织者之一。讲演人发扬“五四”精神,宣传民主与科学(“德先生”与“赛先生”),并对蒋介石的专制和独裁,国民党的腐败和无能,进行了强烈的批评。会后游行学生举着自制的火炬,沿成都主要街道环行一周。
  这几次学生运动,都得到共产党的支持。在共产党的党报上,曾经如此赞扬过在抗日和解放战争时期的爱国学生运动:“‘五四’运动以来30年的中国史,就是学生爱国运动与人民民主运动密切结合的历史,就是学生运动充当人民运动的先锋和辅助军的历史。在一代的时间内,中国学生用自己的血、泪和汗写下了中国民族民主运动史上光辉的史页,也是世界革命史上特殊的史页。事实证明:中国学生将一本过去传统的爱国精神,继续为自己祖国的独立自主和民主自由而努力。”(《新华日报》1946年11月17日)我和李慎之以及大批的爱国学生,对共产党的支持十分感动,决心“继续为自己祖国的独立自主和民主自由而努力”,这就是当时我和慎之及大批爱国学生靠近共产党的原因。
  “市中事件”后,成立了“成都民主青年协会”(简称“民协”),它同昆明的“民青”,重庆的“新青”,成为当时国内的三大青年组织(抗战胜利后回到北京,三个组织合并为“民联”,北方局青委的许多领导同志,当年都是“民联”的成员)这些社团都成为了共产党的外围组织。
  三次活动取得成功,但5所大学12个社团的活动也引起了国民党特务的高度注意。据说李慎之和我,都列入了国民党特务抓人的黑名单之中。当时共产党四川省委书记是吴玉章,副书记是张友渔,我们当时不是共产党员,但中共四川省委对我们十分关心,一方面支持我们反对一党独裁,要自由、要民主、要抗日的正当要求;另一方面,对我们的安危格外关怀。我毕业后留在金大当助教,李慎之也从燕大毕业,为了防止国民党特务迫害我们,省委领导建议我们离开成都。我是四川自贡市人,张友渔让我先回自贡另寻工作。我跟李慎之依依惜别,我们两个志同道合的热血青年,在争民主、争自由,反专制、反独裁的共同斗争中已经结成生死之交。
  我回到自贡后,改名为谢以明并去蜀光中学教书。蜀光中学是企业家和教育家联合办学的典范,它的董事会得到我国近代盐务改革家、川康盐务管理局局长缪秋杰,以及自贡盐业企业家欧阳尔彬等的大力支持,办学经费充足。学校按南开模式办学,张伯苓、喻传鉴、韩叙信等先后担任董事长或校长,他们都反对国民党进驻学校,主张民主办学专家治校。教导主任陈著常毕业于燕大,深受蔡元培“兼容并包”办学思想的影响,提倡科学与民主。
  让我十分惊喜的是:不仅李慎之来到了蜀光,还有燕大的李肇通,金大的张薇之,武大的李行夫,西南联大的曹贞固(石坚),东北大学的高跃墀等,也先后来到蜀光。我们组成一个小组,经常到我家里开会,继续评论国事。毛泽东在1940年1月发表的《新民主主义论》,1945年4月发表的《论联合政府》,以及毛泽东与其他共产党领导人的文章和讲话,在我们中间秘密流传。我和李慎之曾经反复阅读这些著作,我们相信中国社会一定会从半封建半殖民地走向新民主主义,再从新民主主义走向更加民主、更加自由、更加幸福的社会主义。
  蜀光中学的老师,每两人住一间宿舍,我和李慎之正好住一屋。李慎之教全校的公民课,讲授公民的权利和义务。李慎之借此机会,大讲“新三民主义”,大讲社会发展史,宣传马列主义。我教地理和历史课,同时在音乐教室开设“大众哲学”。我们还向学生介绍鲁迅、艾思奇、周而复等进步作家及其作品,还介绍高尔基、伊林等苏联作家及其作品。学生们经常到我同李慎之的宿舍,谈论时事。我们还在进步学生中传阅中共中央和民盟、民协等组织的报刊,如《民主报》、《新华日报》、《华西晚报》和《群众》杂志等,让学生了解各地民主运动的情况,揭露蒋介石专制独裁、镇压民主运动的真相。在我们的影响下,学生们成立了“燎原壁报社”、“学联”等社团。
  1945年10月19日,100名学生自发举行了鲁迅逝世9周年纪念会。当昆明“12?1惨案”的消息传到学校时,学生们十分愤怒,纷纷通过壁报等形式,声讨国民党的罪行。学生还直接给吴玉章写信,揭露国民党在自贡搞反苏游行的真相,学生给吴玉章的信在《新华日报》刊登后,在自贡引起强烈反响。我们到蜀光中学半年多的时间里,学生要求民主反对专制统治的活动,迅速在学校开展起来。这种情况引起了国民党特务的注意,他们露出衣服下的手枪,对我们进行威胁。朋友和家人都让我们离开自贡,我和李慎之商量后,决定抢在国民党动手之前,提前出走。我把行李悄悄送回家,他把行李悄悄送到缪秋杰家,然后分别离开蜀光(有人说李慎之为了掩护我,从蜀光跳墙逃走,其实蜀光中学是没有围墙的)。
  在蜀光中学半年多的时间里,学生们的纯真、热情,对自由和民主的向往,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慎之到晚年,还念念不忘要当一名“公民课教员”。我到今日,还跟蜀光中学这所巴蜀名校,以及当年蜀光的师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前年陈著常(原为蜀光主任,后任蜀光校长)百年华诞,我还代表北京和成都的蜀光校友会,写了七律两首,敬祝陈老校长期颐之寿。
  为了防止特务追捕,我俩分别在不同时间,沿不同路线重返蓉城。由于我们在成都搞学生运动时就小有名气,很快就找到了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在成都基督教堂,受到陈鼎文的热烈欢迎。陈鼎文是以基督教活动为掩护的老共产党员,我们向他汇报了在蜀光的情况,表达了跟共产党走的决心。我们跟共产党走,不仅仅是因为受到国民党迫害,而且是因为我们反专制、争民主、争自由,建设繁荣富强的新中国的理想,跟当时共产党的主张一致。1944年毛泽东答中外记者团时曾经说过:“只有建立在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的自由与民主选举政府的基础上面,才是有力的政治”(《解放日报》1944年6月13日)。刘少奇说过:“共产党要夺取政权,要建立共产党的‘一党专政’。这是一种恶意的造谣与诬蔑。共产党反对国民党的‘一党专政’,但并不要建立共产党的‘一党专政’”(《刘少奇选集》上卷第172~177页)。董必武说:“党对政府的领导,在形式上不是直接的管辖。党和政府是两种不同的组织系统,党不能对政府下命令”(《董必武选集》第54~55页)。类似的说法,在共产党的报刊上,处处皆是。例如:“目前推行民主政治,主要关键在于结束一党治国。……因为此问题一日不解决,则国事势必包揽于一党之手;才智之士,无从引进;良好建议,不能实行。因而所谓民主,无论搬出何种花样,只是空有其名而已”(《解放日报》1941年10月28日)。“法西斯的新闻‘理论家’居然公开无耻地鼓吹‘一个党、一个领袖、一个报纸’的主张”(《解放日报》1943年9月1日)。“他们说(自由民主)这一套都是外国人的东西,决不适用于中国……这种说法的荒谬,就和说太阳历只适用外国,中国人只能用阴历一样”(《新华日报》1944年5月17日)。当年这些讲话和文章,对我们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促使我们决心成为共产党人。
  在成都逗留期间,李慎之与我觉得:在蜀光工作期间,我们只图痛快,干事不谨慎不踏实,弄得自己没有立足之地,还暴露了那些与我们有联系的朋友和进步学生。我们为防止特务追捕而更改名字时,他从李中改为李慎之,表示谨慎工作;我从谢以明改为谢实之,表示踏实工作(有人说李慎之在延安整风后,为了防止自己口无遮挡改名慎之,实际上去延安之前我们已经改了名字)。“谢实之”三字都是仄声,叫起来不方便,我又从邹韬奋的名字中取了一个“韬”字,改名谢韬。
  张友渔通过李相符教授与南方局联系,得知重庆新华日报社亟需我们这样有文化的年轻人前去工作。于是我跟李慎之分两路去重庆,我从成都到三台,沿陆路到重庆;李慎之从成都到宜宾、泸州,沿水路到重庆。到达重庆新华日报社后,我被分配到采访部,李慎之分配到编辑部资料室。过去我们争民主、反专制,都是个人的独立行动,隨时都有被国民党秘密抓捕的危险。到了新华日报社不仅可以经常得到党的指示,还有了为自由民主进行活动的公开身份,不用担心被特务秘密抓捕。
  这段时期,我作为新华日报社记者,按照社里的安排,采访过聚集在重庆的许多民主派人士,在采访胡风时,胡风强烈谴责国民党的专制独裁,坚决拥护共产党建立自由民主的新中国的主张。胡风在国民党统治下如此拥护共产党,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后,一直到1955年我被钦定为胡风反革命集团骨干分子之前,我跟胡风却很少来往,更无私交。
  在重庆新华日报社工作经常能遇见周恩来,周恩来对我们这些普通工作人员,十分亲切友好。有次我回到新华日报社,正好周恩来坐车出门,他从车上看见我,特别伸出头来向我招手,亲切地叫着:“小谢,小谢!你采访回来啦!”在重庆新华日报社期间,我和慎之如鱼得水,工作十分愉快。
  重庆和谈之后,为了加强国共合作时期的宣传和统战工作,新华日报社分成两部分。周恩来带着乔冠华、张文晋、宋平、陈家康等人,去了南京和上海,李慎之是无锡人,所以跟周恩来去了南京。我是四川人,仍留在重庆新华日报社。当时,中国共产党四川省委员会在重庆正式挂牌成立,公开活动。周恩来宣布:吴玉章任中共四川省委书记,王维舟任副书记。
  重庆新华日报社由吴老直接领导,吴老是我们自贡荣县人,以吴老为首的荣县起义打响了辛亥革命第一枪,比武昌起义早半个月宣布荣县独立,并成立了荣县军政府。我第一次见吴老是张友渔引见的,吴老笑眯眯地说:“你也是自贡人”,向我问起自贡的情况,问我的家庭和妻子的情况。当吴老听说我的舅舅是大革命时代的老党员,而且是1928年在成都被国民党枪杀的14人之一,吴老说:“我知道那次屠杀,二三十年过去了,革命不是更壮大了吗。”
  初见吴老,我只觉得他是仁厚的蔼然长者,跟我心目中的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开国英杰的形象似乎不完全一致,但稍一接触就感到他容貌谦逊而身有盛德,在不言中就足以使人顽谦懦立(?)。在新华日报社工作期间,由张友渔做介绍人,我和慎之先后加人了中国共产党。
  后来,国民党决定打内战,准备用武力消灭共产党,根本不让周恩来在南京或上海建立新华日报社,不久重庆新华日报社也被查封。1946年10月,我继王维舟、傅钟之后,作为第三批人员与杨超、于江震撤回延安,与李慎之又一次重逢,令人喜不自胜。
  到延安后新华日报社改名新华通讯社,李慎之分配到国际部,吴冷西担任国际部主任;我被分配到国统区部,主任是廖盖隆。
  胡宗南奉蒋介石之命攻打延安,毛泽东带领部分中央领导人,继续留在陕甘宁边区,指挥边区和全国的共产党部队,反击胡宗南的进攻。刘少奇带领中央的另一部分领导人组成中央工委,东渡黄河到山西临县。新华通讯社组成的精干队伍隨刘少奇的中央工委行动,迅速转移到山西。留下老弱病残,包括未成年的孩子在内,大约有100多人,也组成一个大队,其中有新华通讯社的老干部韦君宜、杨述,瞿秋白的女儿独伊和女婿李河,以及方实、白天、王丹一等,还有李慎之的爱人张贻,因为怀孕挺着大肚子,只好留在大队中。我的爱人卢玉带着一个小孩,同时负责大队的医护工作,李慎之爱人则是她的重点护理对象之一。
  新华通讯社领导任命李慎之担任大队长,我当大队书记。我们必须带着这支100多老弱病残孕与未成年人组成的大队,安全地撤离陕北,东渡黄河到山西柳林,再转到临县三交镇,同新华通讯社总部会合。总部只给我们派了两个战士,带着一支长枪和一把短枪,负责保卫工作,其他的所有事情都由李慎之和我全权处理。这个任务对我和慎之来说是十分艰巨的,我们人生地不熟,听不懂当地百姓的土话,百姓也不懂我们说啥,只能边说边做手势,才能勉强明白对方的意思。尽管如此,我通过地方政府找到当地老百姓,千方百计弄到了100多匹马和毛驴,还有部分车辆,解决了尽速撤离的关键问题,李慎之对我大加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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