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须警惕美朝“人质外交”

中国须警惕美朝“人质外交”

二战已经结束65年，东亚和东北亚地区的基本国际关系格局仍然还处于冷战框架下，台湾岛和朝鲜半岛作为东北亚地区的两个最主要的不安定因素半个世纪以来几乎都从来没有“消停”过。进入新世纪以来，台湾问题已经“暂时”朝向积极和稳定的方向发展，只是“不安分”的朝鲜半岛却是升温不断，成为东北亚地区名副其实的“火药桶”，也成为大国博弈角逐的核心战场。

现在中国所处的国家安全紧张态势的直接导火索，在于朝韩的天安舰事件。天安舰事件导致美韩高调宣布联合军演，进而美国借机调整战略布局，势力重回东亚，南面进行南海美越军演，东面实施美日军演。中国面临的国家安全困境恐怕已经超越了90年代中期的台海危机之时。

就在这个时候，又爆出另一条让中国不安的消息：美国前总统卡特25日以个人身份访问朝鲜，与朝鲜方面商讨有关释放美国人质的事宜。这不禁让人想起2009年的8月初，另外一位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朝鲜“破冰之旅”，两次事件几乎如出一辙：都是美国前总统亲自出访；皆是以个人身份出行，宣称不代表政府立场；皆是以解救美国人质为行程的目的；一向喜欢在东北亚地区大鸣大放的美国政府都一反常态的保持极度低调的状态；克林顿和卡特本人也都对“美国政府特使”的说法矢口否认。如果说09年克林顿访问朝鲜是在朝鲜单方面退出六方会谈，朝核问题最为紧张的关口，美国方面绕过中国“出奇制胜”的一招的话，那么一年以后此次卡特的访朝则大有将这种美朝秘密对话机制“制度化”的意味，而目的明显只有一个：美朝直接对话，架空中国。

如果说当年中美破冰，一举架空苏联，实现双边关系正常化靠的是“乒乓外交”的话，那美朝之间的秘密对话机制可以暂称之为“人质外交”。

如果将问题想得严重一点的话，甚至可以怀疑朝鲜劫持人质的目的。朝鲜掠走日本人质只是为了威胁日本政府，但扣押美国人质很有可能就是想保留与美国秘密对话的渠道。换句话说，朝鲜扣押美国人质，就是为了要“让美国总统去一趟朝鲜”，人质事件本身明显不是卡特和克林顿访朝的要务，要务恐怕还是朝核问题和朝鲜自身的安全保障问题。

固然，此次美朝对话并不可能使得美朝关系有实质性的改变。只不过，朝鲜问题既是大国博弈的舞台，所谓“博弈”，其实并不一定是短期内实际利益的得失，所谓的外交战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姿态”。克林顿和卡特的朝鲜行，于朝于美，虽然实际操作层面上的得失还未可知，但是美国灵活和务实的外交方针以及此次事件中显露出的美朝两国的谋求对话的外交姿态则足以置中国于尴尬的境地。

朝鲜半岛可能出现的最悲观走向——历史会不会重演？

中国外交面临多大的危机？在朝鲜事务中中国究竟还保有多大的发言权和影响力？朝鲜在外交事务中究竟会何去何从？朝鲜将如何重新定义中国的位置，盟友？中立国还是潜在敌人？这些问题都应该是此次美朝直接对话在某种程度上架空中国之后中国外交所必须面对的严峻考验。笔者认为，当今中、美、朝三国之间的国际关系格局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苏美中三国格局存在诸多相似之处。苏联在处理对华外交的严重失败正是当前中国对朝外交的前车之鉴。以国力对比而言，60年代中国之于苏联类似于今日朝鲜之于中国。而就外交路线而言，苏联虽陷于与美国的冷战之中，但苏联参加了战后国际体系的制定，担任联合国常任理事国职务，与今日中国一样，确是国际秩序的遵守者和国际社会的成员之一；另一方面，当年的中国激进、封闭，独立于联合国等世界体系之外，与今日的朝鲜也如出一辙。因此，如若这种对比和假设成立，以相对悲观的视角来审视这种三国间国际关系的演变，此次克林顿、卡特的访朝即是1971年基辛格的秘密访华的重演，之前之后的三国国际关系演变不言自明：中苏破裂，中国滑向美国一边，在遏制苏联方面中国和美国在战略上结成松散的联盟。若真如此，朝鲜逐渐丧失对中国的信任，逐渐加深对中国的厌恶和恐惧，那么今天朝鲜并不是不存在滑向美国的可能性，就如同中国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与苏联兵戎相见，危机感恐惧感加强进而转投美国寻求安全庇护如出一辙。

那么朝鲜的这种突然性的战略转变在操作上是否可行？值得注意的是，在做这种可行性分析之前，朝鲜的专制体制决定了其决策体制的不透明性和非理性。所谓的在中国民间流行的“中朝友谊，是经历过战火与鲜血洗涤的”之类的说法只能是理想化的一厢情愿。在60年代的中国和当今的朝鲜，领袖专制+封闭的外部环境使得领袖意志完全可以代表和控制全体民意。

当前，朝鲜对于中国的信任程度已经明显在下降。只要金氏家族认为有必要做出战略调整时，朝鲜“民意”完全有能力在短期内完全抛弃中国而倒向美国，就如同在拥有庞大人口基数的中国，因中苏两党高层的意识形态分裂而使得老百姓视“苏联大哥”转变为“社会帝国主义”一样。

那么届时，中朝友谊将灰飞烟灭，中国的影响力将最终撤出朝鲜半岛，而遗留的大国权力的真空将被美国取代。甚至可以想象，一旦朝美关系在战略上超过朝中关系，那么对朝核危机感到最为恐惧的便不再是美国，而是中国。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朝鲜的金氏家族专制体制不改，朝鲜的核弹头究竟指向美国，韩国还是中国？恐怕谁也没有把握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