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生 当年拍三级片是被逼无奈(青年周末 2007-8-16)

黄秋生 当年拍三级片是被逼无奈

■2003年4月5日，第22届香港电影金像奖颁奖典礼前，黄秋生接受采访
◎供图/CFP
他早年曾经是英俊小生，却拍过烂片无数。他凭借恐怖片《人肉叉烧包》意外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这个荣誉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好处，他得出“得奖之后衰三年”的结论。2002年《无间道》的成功让40岁的黄秋生赢来事业的又一个高峰。经历过无数次摸爬滚打之后，我们看到黄秋生毫不犹豫地炮轰大片烂片，在颁奖典礼上轻松谈笑，从无厘头搞笑剧中毫不起眼的小角色，一步一步成为受人追捧的个性影帝。他的婚姻经历很传奇，结婚15年仍然保持独居生活。
本期《鲁豫有约》，讲述黄秋生黑白无间的戏外人生。
对拍戏的理解
这世界只有烂片，没有烂角色
鲁豫（以下简称“鲁”）：总结一下，你以前拍的角色是四类：警察、黑社会、色情狂、变态。
黄秋生（以下简称“黄”）：之前那些角色应该是客串，（为拍一部好戏）真的是等了很多年。
鲁：1985年第一部戏《花街时代》，猛一看有点像是周润发跟梁朝伟综合起来的那个感觉。
黄：所以啊，我现在还是这个样子的话，他们都没了。
鲁：那是第一部电影，片酬还记得是多少吗？
黄：片酬几乎没有。那时我还在电视台，不是有名的演员。有一次我看报纸，招聘演员，我看了人物介绍，觉得几乎就是我。我很想去，但不知道怎么联络。后来一个电视台的导演在这个电影里当助理，是我的一个师妹，她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去之后看到很多大明星，我心想这次完蛋了。我给他们看我的戏，后来居然就用了我。
鲁：每个演员在起步阶段都要被别人选择，这个角色已经算很大了，算是男一号吗？
黄：因为这部戏全部都是女人，我算是男一号。
鲁：但是之后演了很多小角色，用你自己的话说，是烂片里的很多角色。但是我觉得作为演员来说，一部电影无所谓烂不烂，只要角色我演得好，对演员来说就是一部好戏。就像你说过的，这个世界只有烂片，没有烂角色。
关于三级片
第一次拍是心理治疗以后拍是被黑社会逼的
鲁：我特别好奇，你拍过那个、“那样”的电影，为什么要拍“那样”的电影？
黄：赚钱。因为我没有“这样”的电影拍，你明白了吗？
鲁：其实也很正常，拍成年人看的三级片。但我只是很好奇，拍那样的电影你会不会很尴尬？
黄：我第一次拍三级片有自己的原因。拍的时候，现场我没有觉得尴尬。因为我那个时候近视眼，根本都看不到人家在看我。
鲁：现场会有很多人吗？
黄：现场有很多人。灯光师、摄影师、导演、女孩子啊、化妆啊、服装啊。
鲁：可如果是我的话，我就想拍这样的电影将来我们家人会看到，我的孩子会看到，那多不好意思啊！总会有一个心理上的关口你要过去吧。你为什么一定要拍啊？
黄：因为这是一个心理治疗。
鲁：这故事我听你讲过，因为小学的时候老师体罚你，他怎么体罚你？
黄：脱光衣服站在广场中间，给一个女同学看到。之后我就不停地做梦，看到自己全裸，回不了家。
鲁：那事给你的阴影很大，所以你必须要通过这样一个心理治疗来克服它？
黄：对。拍完之后，每个人都找我，都是拍这种角色。因为那时香港电影圈很乱，有黑社会，你不拍就给你压力，我很难说不拍。
鲁：他们会干嘛？会拿着刀枪指着你说，黄秋生你要不拍……
黄：枪听说有，不是我。有时候会找一些大哥到现场去看着，有一次我收到一个花篮，祝我身体健康。
鲁：这怎么啦？你怎么会知道是不好的人送来的花篮啊？人家祝你身体健康啊。
黄：看上面写着谁的名字啊！所以只能拍一些那样的电影，后来就变成靠它赚钱。
获奖·后遗症
《人肉叉烧包》让我当上影帝香港的叉烧包卖不动了
1992年，邱礼涛导演找到黄秋生，邀请他担任恐怖片《人肉叉烧包》的男主角。尽管对剧本反感，黄秋生还是接了下来。没想到这部以杀人狂魔为主打的影片，竟让黄秋生当上了金像奖的影帝。
鲁：1993年这部戏在香港上映后，人家吃早茶，还有人点叉烧包吗？
黄：没有，那年叉烧包卖得特别差。
鲁：《叉烧包》演完之后，你上街有没有女孩看到你觉得特别恐怖？
黄：有，就说变态啊！耶，你变态！
鲁：作为演员心里应该是又觉得很怪，又会有点高兴吧？毕竟说明我演得很好啊。
黄：我一点也没有高兴，因为我根本不想演这个角色，内心斗争了好久。我记得已经拍了1/3时，在山上的一个小酒家，我还一个人关在屋里想，我究竟应该怎样完成这部戏呢？我那么反感，根本不可能再拍下去。那时接近了万圣节，我想万圣节不是扮鬼吓人嘛，我就把这戏当成万圣节的一个礼物送给大家好了，我开始改变思想，继续拍。
鲁：为什么不想拍呢？
黄：那么恐怖！卖弄血腥跟色情的戏谁想拍？
鲁：拍完以后没想过会得奖吧？
黄：没想过，金像奖那一天，我到现场几乎没有人跟我打招呼。因为没人想到我会拿奖，如果大家知道我会拿奖的话，就应该有很多人跟我打招呼了。
鲁：不会这么现实吧？
黄：不会那么不现实吧你？
当上影帝衰三年好剧本都给刘德华了，哪有我的份
鲁：那个奖现在放在什么地方？
黄：就放在家里啊。然后很久没有拿奖，有一天我坐在客厅里面看着那个奖，我对自己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拿影帝了，我拍的都是烂片。这个奖是拦住我前路的东西，每天都提醒我你是影帝，如果我还觉得自己是影帝的话，那我就没有前途。所以我就把它丢了出去。我妈静静地捡回来，偷偷地收起来。
鲁：自欺欺人，丢掉了还是影帝。去年梁家辉做节目，说有一句话是你说的，说得特别准，只要当了影帝会衰三年的时间，他说在他身上也是一模一样的。为什么这么说？
黄：你当了影帝，人家以为你涨价不找你；你做了影帝，对剧本有要求了，你要选剧本。香港一年有多少个好剧本？好剧本都给刘德华了，还给你啊，没戏拍！第二年你反省，哎，好像不太对，我要告诉人家我还拍烂片，第二年人家要接受啊，要慢慢来。第二年又过了，第三年了，慢慢开始有一些戏，可是也不会太多，衰最后一年。第四年人家知道你什么烂片都拍，那你又有工作，流程就是这样。
有一次同时拍五部烂片抑郁的想从十五楼跳下去
鲁：你状态特别不好，抑郁症啊，想什么自杀，就是这段时间吗？
黄：拿奖两年之后开始的，开始还有一些主角拍，拍几部之后，就开始是那些十几天的戏，慢慢从十几天变成八天，八天变成两天，两天变成……越来越少，越来越烂。五天之内，我会同时去拍几部戏。
鲁：最多你拍过几部戏？
黄：应该是拿奖之前最多，一次同时拍五部戏，差不多三个星期没有睡觉。
鲁：同时拍五部戏，你会不会串？
黄：乱了没关系，我自己都乱了，我还管它角色有没有乱？香港电影就是这样完蛋的，人家要求你啊，你说我正在拍两部戏，他说没关系，你来就可以，有人就行。
鲁：那时候是瘦还是胖？
黄：不瘦不胖，水肿。
鲁：为什么会水肿呢？
黄：睡不够脾气不好，肝不好就水肿。
鲁：你自己说有一部戏是演关公，整个脸肿，是指那个时候吗？
黄：那时我得了德国麻疹，满身都红了，是突然间红起来，演关公不用化妆。
鲁：你想过吗？太烦了，不想活了。
黄：有想过。
鲁：那你想干吗呢？
黄：跳啊，我家住在15楼。就是那种赌气的想，反正没有跳下去。我妈年轻的时候是自杀专家，她经常自杀，她跟我说，人哪，死你都敢，有什么不敢的，敢死不敢活啊？你就活下去，看看明天是怎么样。有时候我想起她这句话，所以就活下去。
戏剧理想
我愿意演戏到很老曾幻想自己死在舞台上
2003年黄秋生以《螳螂捕蝉》获得了香港戏剧学会香港舞台剧奖，舞台剧是黄秋生喜爱的艺术，他说要用电影商业赚的钱，养活自己的艺术。
鲁：你会演到自己演不动为止吗？
黄：我年轻的时候在幻想，有一天我死在舞台上就非常浪漫。
鲁：现在还这么想吗？
黄：现在有点怕，死在舞台上有点恐怖。你想象一下，演戏时突然之间你死了，你旁边的演员还在演，发现你死了怎么办？如果我死得漂亮的话最好了，如果死的时候又吐血啊，眼睛又掉出来，那怎么办？
鲁：但我觉得你是会在舞台、银幕上，如果你愿意，能演到很老的演员。
黄：我愿意。像结婚似的，我愿意。
恋爱·结婚
结婚十五年仍然独居婚姻真是很悲壮的事情
1992年，黄秋生与妻子吴惠珍摆酒成婚，然而婚姻并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太大改变，在媒体面前黄秋生保持着一贯的洒脱和不羁，他直言自己从来不为婚姻束缚。结婚15年来，他仍然过着独居的生活。
鲁：结婚15年保持独居状态，是什么意思啊？
黄：就是有很多地方住。
鲁：那你太太呢？
黄：她跟小孩住。
鲁：他们喜欢你回去吗？
黄：以前想我多回去，现在不太欢迎。小孩长大了，有时候你过来，他就跑了。
鲁：三个儿子，是吧？
黄：秘密。
鲁：当年怎么认识的？
黄：我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天在饭厅看到对面房子挂了一个鲨鱼牙，正对我的窗户。我说哪个王八蛋挂鲨鱼牙，风水很不好的，就叫我妈挂一个锅，几天后台风把牙啊、锅啊都吹走了。过了几年我进了亚洲电视当小演员，一天看到对面窗户有个女孩在洗碗，我笑，她也对着我笑，然后我跟她打招呼，讲了一星期电话之后我约她去吃早餐、跑步，就这样认识拍拖了。好多年之后，有一天我又在饭厅，一看对面的窗户突然回忆起来，打电话给她，我说你是不是那年在厨房窗外挂了一个鲨鱼牙？她说是，她爸是卖鱼的，那一次她爸拿回一个鲨鱼牙，没地方放就挂出去了。
鲁：我从来没有听过人是这么认识的哎。
黄：最后我们去旅行，回来她妈跟她讲，跟人家去旅行了还不结婚啊？然后她说不结婚就分手喽，我不想分手，也不想结婚啊。我工作也很忙，哎呀，随她算了，结婚吧。结婚我反对摆酒，我觉得两个人结婚与其他人无关，不需要把所有的钱拿出来请人家吃饭。她跟我说得摆酒，还收钱呢，是赚钱的。最后还是摆酒，迷迷糊糊就结婚了。
鲁：他们说你俩结婚第二天就吵架，是真的吗？
黄：我们那时住的地方有一家小酒吧，是我朋友开的。每个晚上我跑到酒吧里跟朋友聊天，喝啤酒，玩音乐，喝到4点回去。第三天她生气了，说你为什么每天都喝到4点啊？她说我不知道你是酒鬼，我说我从来都是喝酒的，怎么是酒鬼呢，我也没做什么。她就把龙凤被——新婚用的被子叠起来，放在门口，自己坐在门口。我说你干嘛？她说我要回家。我说那我开车送你回家。
鲁：你应该留她。说老婆对不起，我错了。
黄：那时都年轻，没有足够的成熟，对婚姻都没有一个概念。
鲁：你太太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会不会管你？
黄：现在不管。
鲁：但彼此信任，对吧？
黄：反正离不了。
鲁：你这个离是哪个离啊？离开的离还是？
黄：离婚、离开，离什么都离不了。结局都一样。
鲁：你说得很悲壮啊！
黄：我觉得婚姻真是很悲壮的事情。结婚根本上就是两个人在拼杀。
◎本期《鲁豫有约》将于8月17日-18日在凤凰卫视首播
http://www.yweekend.com/webnews/070816/a21/070816A2101.shtml

黄秋生 当年拍三级片是被逼无奈

黄秋生 当年拍三级片是被逼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