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录（47）：雅俗论之四：你死我活

随感录（47）：雅俗论之四：你死我活

雅俗的问题，较之是非、善恶、真伪、美丑，本来是极不重要的。就是在封建社会，高雅也不过是统治者及其帮闲们享乐人生的调味剂。首先，他们不会因雅俗而动怒、杀人。其次，他们绝不会大力推行高雅。从一方面说，这是他们谨守权力的底线，没有给平民百姓的苦难生活再添麻烦。从另一方面说，这是统治者及其帮闲们对劳动人民发自内心的蔑视，高雅？你也配！与此相关的，就是文人们对粗鄙的下等人的肆意嘲讽。当然了，下等人对于统治者和所谓文人的讽刺，也是丝毫不占下风的。那么，在唐宋元明清以及民国，什么才是重要的？当然是对主流价值观的认同。雅也好，俗也罢，只要抱定了君君臣臣，斗嘴之余，皆可保全。如果是异端，不论雅俗，都会被打压，还会闹出人命。如孔融、嵇康、李卓吾、金圣叹等，是雅也死，俗也死，如布鲁诺一般，是难逃宿命。

以此观点看今日之中国，所谓高雅和三俗的对决，也应是茶杯里的风暴。我老早写的三篇《雅俗论》，就都是以戏谑为主，当时还没有想到，会有政治迫害这回事。但自从郭德纲的打人事件升级，“主流文化”利益集团以三俗为罪名，试图彻底封杀郭德纲君，让大家看到了深文周纳，看到了指鹿为马，看到了防民之口，看到了假传圣旨，看到了暗箱操作，也看到了公权蛮横和“水军”凶猛。这可不是雅俗之争那么简单，虽然还够不上文字狱，但是手法完全是反右与文革式的。对此“阴谋”抑或“阳谋”，不深挖根源，不细论本质，既不足以震慑宵小，鼓舞正气矣。

谁是伪高雅？谁是真三俗？经广大网友无情解剖，辛辣讽刺，已经暴露得近乎全裸，无须多言。然所谓“主流文化”利益集团张牙舞爪所维护的高雅，所痛反的三俗，可不是古代的雅俗。新的高雅的定义，虽然语焉不详，可是所谓庸俗、低俗、媚俗，明摆着并非是单纯的审美取向，而是关乎是非、善恶、真伪、美丑的。今日所争者，不是文化之形式，而是文化之本质，就是文化要为谁服务的问题。是针砭时弊，还是粉饰太平；是慰藉大众，还是哄骗人民；是促进多元，还是独尊权力；是强调真相，还是假话连篇；是弘扬正气，还是纵容奸邪，这可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不容丝毫犹豫马虎的。文化的进步，实是社会进步的先声，中国的未来，是新民主主义，还是权贵买办资本主义，要看话语权是否能合理分配，要看正确的主流价值观能否建立并深入人心。新的“五四”运动，是免不了的，让一个鄙俗的伶人在文化阵地大搞义和团，文人们能不惭怍乎？

既然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主流文化”利益集团为何要以反三俗的面目出现，而不直言善恶真伪呢？其想暗度陈仓，推销私货，是肯定的了。“主流文化”利益集团，是官商利益集团的帮忙兼帮闲，其高高在上，以为可以自然垄断高雅。打仗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阵地，似乎是常识，但是今日之民众，认识水平是提高了的，几番冲突后，高雅的头盔，早被三俗分子抢走，还在阵前挑着示众哩。第一个想头儿失败了。中国的顺民，也还是有的，尤其“骂人不对”、“打人不对“的观念还在，此次以郭德纲力挺“推搡”了伪娱记的徒弟为卖点，的确找到了一些同情者。可是冯小刚就不忿，说挑衅的小越南打得，挑衅的娱记就打不得？尤其一个“打”字，让网友们把近些年利益集团的种种残民害命都翻了出来，要求摒弃双重标准。第二个想头儿也失败了。然“主流文化”利益集团力主高雅，是有更大的理想的。现实不尽如人意，有的还很血腥，然血淋淋是不算高雅，甚至就是低俗。如三俗灭尽，想批评丑恶，就无法措辞了。记得有一古代名士，被权贵暴打，可他既不喊冤，也不叫骂，更不嚷嚷疼。别人就问原因，该名士解释道：“一说便俗。”如果民众都如此高雅，社会该多么稳定啊。可是大众不是名士，除了受害者的自*焚、上*访、群*体*事*件之外，看客们的责骂是更免不了。所以这个阴微的见识、无聊的想头儿，也是一定要失败的。

孔庆东说郭德纲是“我们国家相声界唯一的，敢于讽刺权贵、敢于讽刺不正之风、敢于反对潜规则的”，盛赞郭德纲是“民族英雄”，我以为这是过誉了。然郭德纲为一伶人，固然是以取悦观众，获取名利为第一目的，但郭君是有风骨的。一是在现实生活中，不肯与“主流文化”利益集团同流合污，虽一度合作赚钱，可是并未放弃话语之宪法权利并自我阉割。二是在作品中，尽显人民心声。有人看到郭德纲针砭时弊，以为他是政治反对派，实在是会错了意。郭君的批评，不是危害现政权，而是希望现政权进步。我说他是义和团，是因为他是“扶清灭洋”的。并且郭德纲对于现实的描述，是全方位的。他讽刺“主流相声”只知教育人，不知道搞笑，可是他的相声，何尝不是暗含着教育人的功效。所谓“高台教化”，所谓“劝善”，不是教育吗？官商利益集团固然需要批评教育，就是民众，也是需要“劝善”的。郭君相声中说的“兄似豺狼弟如猛虎”，我们不是在现实中屡有所见吗？贪污抢劫，是为灭天理；孝悌不顾，是为丧人伦，如此，国家民族可得复兴乎？“教化”虽为儒家所言，也不可废的。左派、右派，都不相信官商利益集团会进步，不相信不经革命而可至大同。可是我以为，官商利益集团仍有进步的可能，谁想总处于“千夫所指”的境地呢？赚了钱之后，只能海外做寓公，是最佳选择么？美国能有两位罗斯福，能有洛克菲勒和比尔盖茨，中国就不能有吗？而天理人伦的巩固，虽不足以成就公民社会，却是公民社会的第一步。想达此成果，非有“教化”不可，非有民众信任的“教化”志愿者不可。

但是，反三俗的斗争，仍然是长期的，仍然是残酷的。这是因为所谓“主流文化“利益集团，实在是失败的“教化”者，为了防止官商利益集团的进步和醒悟，砸碎了自己的饭碗，是一定要狠咬郭德纲。依右派的说法，这叫“博弈”；依左派的说法，这叫“阶级斗争”。总之是你死我活，并无妥协的余地的。而此次“砸锅”行动，又有其特殊性。风波初起，因为有拆“土围子”的传言，使我误以为全面封杀的命令，是来自高高层，于是对司马昭的不能容忍嵇康，很是发了些议论。可是后来，越看越不对劲儿。幕后黑手为谁，现在还不知道，可是看其舆论动员、操作手法，又是报纸批郭，又是网站封杀挺郭言论，又是雇佣水军大骂郭德纲，显然不是官方手法。其动用公权力，也几乎是仅限于北京一地。从这两方面可以看出，“圣旨”是没有的，想害郭德纲的，不过是钟会而已。可要是真的如此，问题可就严重了，那就是高高层所说的“土围子”，的确存在！本来，“主流文化”利益集团，不过是国家的喉舌，是为稳定服务的。按某些网友所言，就是一条狗。狗不但要凶狠，还要听话，咬谁不咬谁，可是不能自己做主，尤其不能为了咬自己的仇人，反而给主人添麻烦。我们都知道，美国有一联邦调查局，当初胡佛当局长时，因为搜集了过多的“情报”，不惟黑社会怕他，就是巨贾、政客也怕他，这就是尾大不掉，脱离管控的情况了。幸好后来胡佛自己死掉，要不然他的下场，一定和麦卡锡略同。此次“砸锅”势力的表演，民众看在眼里，官商利益集团看在眼里，高高层也看在眼里，要是咬不死郭德纲等，被其反攻倒算，那文化界的“土围子”、“黑社会”不就暴露了么？将来被主人清洗、整肃是难免的了。所以今天的斗争形势，发生了变化，就是从郭德纲和广大挺郭网友的“危机管控”，变成了阴谋者的“危机管控”。由利益连结的“风从者”或“胁从者”，已经纷纷退出，有的还弱弱地变了调。然阴谋的核心成员，是没有退路的，还在倒行逆施，作死了事。郭德纲也好，挺郭网友也罢，还要努力奋斗，切不可疏忽大意，被落水狗、冻僵蛇咬到。郭君在8月14日演出时演唱的《劝人方》，就是一种反击，其中频言生死，属于心理战的范畴。人在做，天在看，阴谋龌龊者，怕要频吃安眠药。新近又有生力军孔庆东、张伯鑫、王自健等加入。看了看网上，网友们的干劲儿依旧很足。我很欣慰，我很欣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