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录（46）：郭德纲的打人事件之祢衡与嵇康

随感录（46）：郭德纲的打人事件之祢衡与嵇康

郭德纲的打人事件，还在发酵中。好像北京的城管要拆郭家后院的篱笆墙，这说明BTV还在竭尽所能，调动资源，奋力讨伐。不过网上的一边倒的“砸锅”，似乎有些变调。也是好像，周立波说鄙视落井下石者，冯小刚呼吁不要再落井下石。此事如果坐实了，说明真正有本事的人，虽然可能如“啡蒜”之争那样小有芥蒂，可是在关键时刻还是惺惺相惜的。同时，艺人们通过郭德纲的遭遇，自身也都感到了寒意，任由恶媒嚣张，大家今后还有活路吗？但是此事目前还未“定性”，周立波也好，冯小刚也罢，不过是弱弱地说些“公道话”，钢丝们欢欣鼓舞地说他们在“挺纲”，是有些言过其实了。不过，昨天还看见郭德纲君在天津卫视摇头晃脑地主持节目，不惟肆意调笑三俗，还在学什么“打人舞”。这说明所谓郭德纲已被高高层定性为“土围子”的典型，将被彻底封杀的传言，纯粹是某些人别有用心的、望梅止渴式的意淫。要是真的已有旨意，四海之内，谁敢不从？近年来，特殊利益集团所营建的，岂止是“土围子”，简直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一座座巴士底狱，小小的郭德纲，焉能比得？就说文化界吧，如CCTV、BTV等，假和谐、维稳之名，行胡搞乱搞、唯利是图之实。早已搞得天怒人怨，不惟难以帮助国家维持稳定，自己也成了不稳定因素之一。将来一翻两瞪眼，“土围子”的帽子，戴在谁的头上，也还难说哩。德云社的演出，还未恢复，现在最为纠结的，当属北京的文化主管部门。圣意难测呀！要是准其恢复营业，万一高高层将来说：“有了苗头也不打，政治敏感性哪里去了？”那可吃罪不起。要是勒令停业，万一将来高高层说：“搞左的一套，是我们的文艺政策吗？”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唯一安全的方法，就是层层请示。可是今年灾害甚多，经济压力又大，各行业都需费心，美国的航母又要开到黄海来了，这屁大点儿事的批示，估计一时还下不来，继续纠结是难免的了。

郭德纲的被围殴，是早有预谋，寻机动手的吗？我看不是。但是BTV登高一呼，各路“主流”人士，即望风而起，如影随从，必欲诛之而后快，只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到广义的文化，小到某一具体文艺作品，是干什么用的？就是官方的观点，当然也是娱乐民众，教育民众的。那么“主流”文化界，对于这样的工作，完成的如何？那当然是不及格，近些年尤其不及格。于是郭德纲就趁虚而入，占领阵地，获得大量拥趸和大量名利。当然，他和他的钢丝们，纯粹是为娱乐而娱乐，对于教育，则是嗤之以鼻。于是“主流”文化界就分裂了。一部分，被抢了饭碗，又被郭氏贬损痛骂，且担心颠倒衣裳，国将不国，当然要打压郭德纲。另一部分，尤其是像BTV这样的传媒，看着郭德纲有市场潜力，当然要与之合作，共同大赚其钱了。这是因为媒体虽是官办，却不是“官养”，其收益在于广告，而广告在于收视率，就是在于大众。如此，不招安郭德纲，是无法想象的。什么三俗，什么宣传教育，都顾不得了。此次BTV和郭德纲闹翻，单凭猜想也知道，当是利益分配之故。BTV 觉着封你个弼马温，你还不满意，还要跳槽，就让你看看我玉皇大帝嫡亲儿子的厉害！于是乎，在郭德纲反出南天门之后，“主流”文艺界又重新合流，空前“团结”了，真是可喜可贺。可是此次彻底封杀郭德纲的图谋要是没有成功，甚至高高层从善如流，封郭德纲个“齐天大圣任上学习行走”的名目，那“主流”文化界还得分裂。依旧两边不受待见的如姜昆之流，还是会反对郭德纲到死，而BTV和娱记们，定会和郭德纲重新眉来眼去的。

当然，这种状况，是BTV们不愿看到的。因为要是郭德纲缓过气来，必将坐大，利益分配就更要失衡，且他又是好记仇，和好先就困难。所以现阶段，“砸锅“联军，还是很心齐的。但是，想把郭德纲气死，恐怕不太可能。想把郭德纲批倒、搞臭，基于现在民众的认识水平，也是万难。所以吵嚷甚为纷乱，居心却是单一，就是利用种种名目，进谏高高层，想通过无往而不利的公权力，彻底封杀解决郭德纲。不过此事，想来容易，做起来难，用什么罪呢？圈了后院？说了娱记该打？似乎都不够格儿啊？于是三俗的罪名又提出来了，还说世风日下，高高层甚为忧心云云。一看就知道是在为封杀做前期准备。但是此罪名，是有硬伤的。因为所谓三俗，尤以官场为甚，流遍社会，实是上行下效。而郭德纲和钢丝们的三俗，起码较为真诚，大有揭穿“主流”文化界虚伪无聊的功效。如果要反三俗，小沈阳首当其冲，似乎还轮不到郭德纲。那郭德纲的三俗，有何独到特点，可以量身定做罪名，而不伤及“无辜”呢？那就是，郭德纲善骂人，是其他三俗者尚不敢多加尝试的。什么“二”了，什么“坏种”了，什么“高雅不是装的，孙子才是装的”了，什么“记者就是妓女”了，的确惊世骇俗。以此为罪名，向高高层进谗言，庶几可以成功欤？但是以我的浅见，恐怕是毫无希望。郭德纲再会骂人，也是超不过三国时的祢衡。想当初，名士祢衡恃才傲物，把曹操及手下文武，骂了个狗血淋漓，不但骂，还自己脱光了衣服，大耍流氓行为艺术。大家都气得发疯，想把祢衡剁了，曹操不同意，杀祢衡事小，破坏和谐事大，将祢衡送到荆州刘表那里了事。祢衡到了荆州，还是一张臭嘴，刘表当时“闻弦歌而知雅意”，心说好你个曹操，想假我之手干掉这个醋大，门儿也没有啊！也好，就让你看看我之作为，也是很有品位的。于是同样手段，将祢衡送到江夏黄祖处安置。黄祖是个大老粗，不耐祢衡责骂，终于害了他的性命。今天，郭德纲要是因骂人获罪被全面封杀，那决策者不就成了黄祖？高高层雅量高致，远在曹操、刘表之上，绝对不会上当的。况且祢衡被害，是因为骂了黄祖本人，并非骂了黄祖的小妾，而郭德纲的火力，全在“主流”文化界，绝对没有跨越红线。在此情况下，委屈的BTV和娱记之流的哭诉，是不会有结果的。

其实，想要扳倒郭德纲，唯一的途径，就是诬陷他破坏社会稳定，对政权构成了威胁。千载以来，历次文字狱，从杨恽到文革，都是这个路数，是屡试不爽。郭德纲的言论里，的确有许多针砭时弊的东东，虽然比不上网络上的无名氏们，但是也足够刺耳了。现在确有些龌龊之人，有将郭德纲定性为政治反对派的图谋，是很值得警惕的。显然，郭德纲的批评，在相声中的比重并不大，他立足于商演，可大家听相声，是图一乐儿，谁也不是去听诉苦会的。可是，菜品中加些辣椒，使大家可以舒一舒愤懑，痛快痛快，这也是商演的客观规律。从某种意义上说，郭德纲的言论，实际是迎合钢丝的心声而已。然郭德纲自身的“仇恨”，全在“主流”文化界，他和政府并没有仇，所以他的揭露阴暗面，大有讽谏的意味，他希望国家好，说高了，是屈原，说低了，是焦大，何害之有？但是，最为阴损的谗言，倒不是指责郭德纲说了些什么，而是指责郭德纲聚集、吸引钢丝，脱离主旋律之外的自得其乐。不与“主流”合作，不对“主流”臣服，还理直气壮，不是一条大罪吗？民之乐，国不与焉，把百姓都带跑了，不也是一条大罪吗？这种谗言，是煽惑性的，所谓防微杜渐的呼吁，往往隐含杀机。话说祢衡之后，魏晋之际，又有名士嵇康。他并不是司马氏政权的正牌儿反对派，正牌儿反对派早被杀光了。可是嵇康旷放自任，不肯和司马氏政权合作，他又“薄汤武而非周孔”，就是不认同司马氏政权的“主流”价值观。就这样，也过了许多年，后来贵公子钟会想要结交嵇康，登门拜访的时候，嵇康只顾打铁（也是一奇怪爱好），就是不理他。钟会觉得没趣，正要离开，嵇康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答道：“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遭此冷遇，钟会恼羞成怒，立马到司马氏那里下蛆，力劝司马氏杀掉嵇康，他的主要论点是，嵇康是人中之龙，现在不除掉他，将来拥趸渐多，粉丝啸聚，就不好对付了。于是乎嵇康引颈受戮，钟会毒计得逞。今日欲害郭德纲的钟会，不就是BTV和娱记和姜昆们吗？决策者会否上当，余心忧之。

改革开放三十年，政治清明化，经济市场化，文化多元化，是为潮流，浩浩汤汤，不可阻挡。但是，其间是否会有左的或右的方面的逆流，尚难估计。如“唱红歌”之建议，如为一家之言，大家必当尊重，可是如携“扫黑”之余威，假公权力以推行，就是实实在在的反潮流了。同理，欲以郭德纲及钢丝为“土围子”的代表而攻伐之，也必将铸成大错。事情明摆着，就是冤死郭德纲，钢丝们可能会痛哭，可能会痛骂，但绝不会有人因此而造反。但是，一旦如郭德纲者也被打压，伶人皆唯唯，民众少了娱情兼笑骂之发泄通道，不良后果是会显露的。当初拿破仑冤杀孔代亲王的唯一子嗣时，富歇就曾评论说：“这可比罪行更严重，这是一个错误！”但愿决策者从善如流，不要使《广陵散》成为绝唱。如此，钢丝幸甚，天下幸甚。至于郭德纲，不论命运如何，都要坦然接受。一是不要试图融入“主流”文艺界，他已经被招安过一次，结果一旦有事，还是个“贼”。二是苦怕了，穷怕了的郭德纲，不要再汲汲于名利，争取“无欲则刚”，才能耐得住下一次冲击。三是要狠抓专业，不要使钢丝们失望。毛主席早就教导过郭德纲说，要“为人民服务”。“异端”的正确道路，舍此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