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琴（五）

这紫默何许人也?实实在在乃一穷书生,长年累月,少修边幅,头顶,发不厚实,嘴边,数根鼠须,体虽结实,貌不惊人。当然,也不丑，大抵与周树人先生笔下之孔乙已差不多。但此人头脑灵活,思维敏捷,却不知何故,眉宇间，总有一股抑郁之气。这紫默与明珠认识已有多年,年纪比明珠要长十来岁,明珠称其为老师,恐怕乃年龄上之优势而占了便宜！此人虽在校就读时间没有几年,但勤于自学,读书不论古今,求知不分长幼,虽难似庖丁解牛,却也从不囫囵吞枣。你还真别说,这家伙天才地才都算不上,就是有点鬼气,当属鬼才！紫默与明珠平素很少见面,一旦有事,便会常在一起探讨。这不,明珠又找他了,肯定有事。说起来也怪,明珠好多事都被其言中了,不佩服也难,这恐怕乃明珠称其为老师之第二大理由。另外一点,此两人之间虽交往甚密,却不曾有过男女之间苟且之事,此乃其三也。普天之下,七情六欲,人皆有之,何况正茂风华,要跳过这道鸿沟去交往,实属不易，这当中双方都要有巨大之克制能力！人皆有欲望,但更须有理智,要用理智战胜情感！当然,随心所欲也不失其为一种好之活法,人各有志,人各有智,人各有治,不可千篇一律也。你看,一说到某人某人就扯远了不是,赶快回来,让紫默去找明珠。­

再说这紫默,已有半年未上这城楼古阁,总感觉这城楼中之树有些异样,恐怕不是多了些就是少了些,何况这城墙上之砖石,似乎也比前显得苍老,真可谓:山河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紫默对于揽天阁并不陌生,只是明珠入主揽月楼之后,他未曾去过,其实也该去拜访了。紫默一路拾级而上,此时天近黄昏,至古城墙口,见铁门外有铁将军把守,闲人免入。紫默给明珠打电话:尊敬之明珠女士,此处城墙高筑,戒备森严,我乃插翅难入！明珠道:我及古阁均在保护之中,保安黄昏上锁,不得有误。麻烦你稍候片刻,容我下楼放行就是。如此这般,凸显古阁尊贵。明珠遂下楼,把钥匙从锁洞递给候在门外之紫默。紫默接过钥匙,开门,乃进。如此,古城墙内之楼阁,更有一番养在深闺之感觉，让明珠凭添几分优越。明珠引紫默上揽月楼。

上得楼来,紫默即发感慨:不错不错！此处乃神仙寓所,非常人所能及也！明珠自然得意,此楼以前一直乃窗扉紧闭,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了文管、公安、园林等部门,才将其打开,又向有关部门申请了数十万资金,才把其装点成今日这般模样。紫默道:可以想像,此楼在关了数十年之后是何模样,应是“算殷勤只有,画楼蛛网,尽日惹飞絮”吧！那肯定是非洲（灰多）之网络（蛛丝）世界。明珠道:差不多,起码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了吧！紫默接道:“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了！有点夸张。明珠道:毫不夸张！紫默笑道:那就是炮垒城南阁,灰堆揽月楼咯！明珠道:正是正是！真不愧为诗人,到底想像力丰富。紫默道:那还不是你弹指一挥间,搞掂。功不可没,将来有谁来撰写“揽月楼记”时,一定要把这一点也写上 ,免得遗漏。明珠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均属明珠份内之事。紫默道:看来明珠乃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咯。明珠道:我是先天下之乐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可以想像,古往今来,把古琴当一门事业来做者,恐怕不多见,我明珠认定之事,就一定做下去；我明珠选定之路,就一定走下去！紫默道:好,我支持！ ­ ­

明珠原本以为紫默对此诗无改,没想到他还真有改动。紫默道:既然明珠如此高抬,我也就改改试试。依我看,首先题目可缩短为《夜宿天门山》，如此显得简练,其次诗中“伴月”改为“入梦”，意境更好。如此则变成:­

《夜宿天门山》­

明珠道:我原以为这首诗很难改动,没想到还是被你改了,真不愧老师技高一筹！紫默笑道:看来这盒茶叶奖定了。明珠道:那还未见分晓,茶还未猜呢！明珠未过多久就把茶煮好,请紫默闻香,那淡淡幽香,着实沁人心脾,紫默不禁赞叹了一句,如此香味,定可醉人。待到明珠将茶泡出,紫默抿了一口,就像喝老白干那样,细品,乃道:好茶,确是好茶！明珠道:到底好在何处?紫默道:好香,好汤,好滑,好味！这香就香在醇上,余香满口。这茶汤色如琥珀,灿如红宝。这滑就滑在流上,茶入口中未吞,乃滑入喉中。这味就更不用说了,略带一丝甘甜,余味无无穷,应是黑茶精品！明珠笑了笑,道:算我这几年没白教你,此乃民国二十八年之黑茶也！是我一位专事黑茶之学生所赠,数量极其有限,并非谁都有缘喝上 。紫默道:可见明珠待我乃百般礼遇。明珠道:知道就好,我们之间乃心与心神交,非一般人所能理解,可惜这世界,男女之间像这种交往太少太少,真乃憾事！紫默道:各有各之活法,难以强求,能自我调理好心境,勿受他人干扰,足矣！明珠道:好,休去管它,还是聊我等之要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