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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与美元争锋

2010-07-02       来源：上海证券报      作者：田 立

 清华大学教授李稻葵在上海近日的一次高级别论坛上称：人民币有望在15年内与美元、日元、欧元齐名。几乎所有财经类网站都在第一时间发了消息，有的网站还就此作了网民调查，同意这一观点的人实在不在少数。

  我很好奇，我们凭什么能实现这一目标呢？

    首先有两点需要澄清：一是“与美元、日元、欧元齐名”这样的说法不够严谨，因为日元、欧元并不能与美元齐名（实际上地位低于美元），因此与美元齐名就不可能与日元、欧元齐名，除非15年内这两种货币的国际地位能够明显提升，但这显然不是上述观点所要涵盖的内容；二是媒体报道这一消息时普遍使用的“人民币国际化”一词存在内涵不清的问题，究竟什么样的货币算是国际化货币呢？一般的观点认为，只要是能够被国际上广泛接受的货币都可叫做国际化货币。如果以这样的标准衡量的话，人民币已经开始国际化了，即使希望把这种国际化的程度提高到日元、欧元水平，也绝用不了15年。一个经济发展稳定、对外贸易额巨大的国家，只要你肯做这样几件事你的货币一定能国际化：一个是货币发行机制尽量独立化，二是开放资本市场，三是开放资本账户，四是在贸易中广范要求使用你的货币结算。从目前中国经济的开放与发展速度来看，要做到这些并不是最难的，至少只要你肯做这些都是能实现的。但是，如此国际化真的就是我们所要孜孜以求的目标吗？

    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一下人民币国际化声波的震动过程就不难发现，官方口径中的国际化恐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国际化。首先，人民币国际化振动频率最高的时期恰在美国金融危机全面爆发、美元信誉出现危机的当口，我们所希望的其实不仅仅是人民币国际化，而是希望人民币能够像美元那样成为国际储备货币。之后，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公开提出超主权货币的概念，剑锋直指美元的国际地位。这样看来，我们所期望的人民币国际化有着更深刻的含义的，尽管含蓄的中国人不愿意把话说得那么透，但实际情况是明摆着的：我们要与美元享有同等地位！

    美元是享有什么地位呢？有人说它是国际化货币，我认为这样界定极不确切，美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国际货币，而是主导国际货币体系的主导货币。君不见，只要美元一出问题全世界的货币都跟着剧烈波动，反过来，即使美元出了问题，大家还得把它作为最主要外汇储备，金融危机之后，中国、日本、欧洲继续增持美元资产不就是很好的佐证吗？

    美元之所以能主导国际货币体系，我认为主要基于两点：一是美元具有风险对冲职能。其他国际化货币不具有这样的职能，比如欧元和日元，你持有这些货币最多可以投资，却找不到合适的能够对冲其贬值风险的资产，因此你所持有的每一分钱实际上都暴露在贬值风险之中。而美元就不同了，自从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以来，美元就与世界上最稀缺的不可再生资源石油结下了“不解之缘”，与石油价格形成了极强的负相关性，持有美元的贬值风险可以通过做多石油来对冲，而且对冲的比例还相对稳定。因此，不管你是否愿意接受，实际上美元的确是世界上最安全的货币！

    二是它的发行机制，美元的发行机制与世界上任何一种货币的发行机制都不一样，它是一种典型的由市场预期决定发行量的机制，既可以避免由于主观判断失误所造成的货币量与经济体量不匹配的问题，又可以避免由于货币发行滞后对经济发展的阻碍作用的问题。其他货币则不然，他们要么盯住美元，与美元同波动，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丧失了独立的货币发行权；要么如欧元，大家商量着来，但这样做的问题更大，那就是如何稳定币值，如何让货币量与经济发展相一致。令人担心的是，欧元的发行机制本身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

    有了这两条，美元的国际主导货币地位方能确立。美元的发展历程实际上也确立了国际主导货币的基准，换句话说，任何一种货币要想成为主导货币，它就必须能够具有上述“两条件”。但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除美元之外还没有谁能做到这两点，日元曾经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国际化运动（实质也是要取代美元），但最终未能如愿，因为它没法与石油挂钩，形不成对冲资产；欧元从一开始就摆出一副与美元并驾齐驱的姿态，但一场希腊债务危机就早早暴露出其发行机制的先天不足。如今，当我们要把人民币打造成与美元一样的主导货币，上述两点同样不可回避。

    相对而言，第二点似乎还稍容易一些，至少。只要我们能转变观念、虚心学习、大胆实践，总会做得到。但是，如何给人民币找一个对冲资产呢？恐怕就远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了。记得去年参加的一次学术研讨，某学者滔滔不绝大讲人民币与大宗商品挂钩问题，出席研讨的前驻法大使吴建民先生就以一种相当务实的态度提问：到底怎么让人民币与大宗商品挂钩呢？该学者顿时无语。实际上，这样的关键问题不解决，任何建立在“假设”基础上的辩说都不可能成为必然，讲句客气话是“纸上谈兵”，不客气讲就是“痴人说梦”。

    美元之所以能具备“两条件”，是冷战时期的特殊产物，是美国佬用超越经济手段断实现的。如今，要想转变这种局面，实现主导货币的多元化（如果逻辑上是能成立的），就必须找出不用超经济手段也能实现的对冲资产，而这项资产很可能在不远的将来被创造出来，这就是二氧化碳排放权。而要想实现对二氧化碳排放权的控制，就必须尽早实现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变。因此我认为，与其信誓旦旦为人民币的国际化设计一个时间表，不如脚踏实地、韬光养晦，为中国经济未来的转变处心积虑，这才是道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