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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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前,几个北京老知青重回陕北,他们把一群陕北孩子带往北京。京城一座四合院,成了新的“知青点儿”。
那些从窑洞走进首都,从封闭的黄土地,走向开放都市的年轻人,将会经历怎样的求生和蜕变?
如今,10年过去了……
“能上北京看一眼,这辈子,死也值了”
一个偶然机会,我认识了侯青和隋花。10年前,几个曾在她们村插队的知青,把她俩带到北京。
她们的家乡叫赵家沟,是延安青化砭乡的一个村子。在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上,赵家沟坐落在一条大沟里。
1974年,村里一下就来了11个北京知青。
那会儿,侯青和隋花也就四五岁大,他们的爹妈跟知青一块儿干活,哥哥姐姐老往知青窑洞跑,回家了就知青长、知青短地说,新鲜啊!
“知青在那会儿,村里可热闹了,知青住的地方,成了全村人的活动中心。”
更重要的是,这个千把年没甚变化的穷村子,开始起了变化。
陆陆续续地,知青当了干部,掌管着村里的财政大权,白天领大伙干活,晚上办夜校,搞妇女识字班,训练民兵。他们给村里盖了第一座分男女的厕所,打了第一眼机井,修了梯田坝地,开辟了果园菜地,置办上了拖拉机、打麦机等30多样小农机,盖起30多口像模像样的石窑洞。石头全是从山上背回来的,背一块石头,要走一里多地。一口窑,就得用上几千块。
1988年,崔新四和几个北京知青,回了趟赵家沟。
“知青回来了!”乡亲们对他们那个亲热劲儿呵。早晨天不亮,家家户户就让自家孩子去知青住的窑洞门口排队,好领知青来家吃饭。最多时,崔新四他们一天吃了13顿饭。有人顶不住了,只好吃酵母片快点儿消食儿。
赵家沟的老乡真没忘了他们,有唠不完的话,他们被浓浓的乡情包围了。
可是,知青们还是有些心寒:当年辛辛苦苦垒的坝地推了,梯田平了,3片果园快毁完了,小农机也卖得片甲不留……那点儿家产都折腾光了,他们一腔热情和血汗换来的变化,几乎看不到了。村子,还是那个穷村子。
人不变,什么变化也不会持久。知青们琢磨,要想真改变这里,得从“改人”开始。
走时,他们把两个赵家沟女孩带回北京。
隋花说,来北京干啥,她也不清楚,“当时心里只想,能上北京看一眼,这辈子,死也值了!”
1988年,江浙、安徽、四川等地在北京打工的女孩已经遍地都是,但陕北出来的却很稀少,她们成了第一批从黄土地走出来的女孩儿。
北京怎么是这样啊
崔新四家住北京地安门一个四合院,赵家沟来北京闯荡的年轻人,几乎都在这儿落脚,等适应城市生活了,学到技术,找到活儿后再搬走,一拨接一拨,这些年家里没断过人,用侯青她们的话说,崔家的小四合院,成了“赵家沟驻北京办事处”。
住是住在崔新四家,但帮她们的却是整个知青小组。从赵家沟回北京后,知青还年年聚,知青聚会,侯青也去。
崔新四的父亲是个知名老画家,崔本人在北京一家大饭店做部门主管,侯青她们都喊他“崔师傅”。
刚从陕北到北京,侯青她们得从头学起,衣食住行样样得学,崔新四教他们做饭,使马桶,说普通话,骑自行车,看电视新闻,读报,补文化……在赵家沟插队时,崔是村里的小学教师。
侯青生病,崔新四快80岁的老母亲领她瞧病,手术回家,老太太打碗鸡蛋端到床前。“自己的妈又能怎样?没有师傅一家帮,我们在北京根本就待不下,早跑回赵家沟了。”
她们在师傅家白吃白住,一待就是一年半载。崔新四的父亲也算是个名人,家里来人不断。“净是来跟老爷子要画的,上至当大官的,下至小瘪三,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们算长了见识。”
有次,一个河南小伙子来要画,第一次来给了一幅,隔没多久又来了,这次他说要买,经不住他的纠缠,老爷子把画拿出来。谁知这小子欺负他年老反应慢,趁其不备,偷了张画就跑。侯青当时正在厨房,听屋里动静不对,跑屋里一看,老头气得犯了病,她一扭头追出去,到胡同口才撵上,把人又揪回家。
“这不是明抢吗?”几个陕北姑娘一哄而上,把那男人按在地上,从他裤腰里把画翻出来,跟着一阵捶打,还不解气,她们又对着那人肚皮,使劲地掐、拧……
“在赵家沟,晚上睡觉不插门,外出也不用锁门,北京怎么是这样呵?”
崔新四知道了却说:“好事,你们不能净跟好人接触,也接触接触坏人,以后到社会上,就知道怎么防范和自我保护了。”
一不去娱乐场所挣钱,二不去饭馆端盘子端碗,“一定要学门技术。”连崔新四的母亲也这么想,老太太亲自出马,替隋花她们报名去西四一个裁缝班学习。
裁缝班学完了,她们又去地安门一家小裁缝铺当学徒,光干活,不要钱,什么活儿都做,码边,钉扣子,到做成衣。侯青说,那会儿从早干到晚,吃了晚饭还去,裁缝铺的师傅见她们勤奋好学,也乐意教。虽白干一年,但她们的缝纫技术由此打下扎实基础。
这时,一个知青的爱人在广州开了家服装店,设计、产销一条龙,知青们又把侯青和隋花送到广州。
“那可真开了眼,而且还学会了打板的活儿。在广州,我们还去了深圳,站在中英街上,还往香港遥望了一气儿呢。”
再回北京时,侯青和隋花,已经是技术很娴熟的工人了。
“我们崔师傅说了,技术不是最重要的,观念才是最重要的”
她俩很快就在北京燕莎商城一家服饰店里找到工作,专做高级服装。西装、旗袍、呢子大衣、什么时装都做。“如果燕莎里的活都能做了,那服装里的活儿,整个儿全趟。”她们是奔着学技术、上档次去的。
这家私营店老板自己就是裁缝出身,技术一流,两人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老板的技术学到手。
有一天,老板随口说了句要收两人为徒,可把侯青乐得够呛。她特意跑回地安门师傅家,问师母北京人拜师傅有啥讲究。她们准备了礼品,把认识的人能招呼来的都招呼来了,准备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但老板再不提收徒的事儿。
“干服装也得有悟性,有些服装厂的工人,干了几十年,可还不如我们才学几年的人,为啥?你得琢磨,不能只图干得快。别人平时干活比我俩快,但她们只是完成活,给什么做什么,我们不,得琢磨,别人活儿出了毛病都让师傅改,我们全自己干,这样就知道错在那儿了。”
一天,来了个日本人做晚礼服,时间挺急,活儿又复杂,料子是苏州缎子,款式要没有背,胸还得凸出来,领口又要带摺,下摆也要捏摺子,口罗口罗唆唆的。
店老板也裁不出来,就去找他的师傅,可他师傅做老式衣服行,这么新潮,也不行。侯青一直跟在边上,最后她说:“得,把那人的尺寸给我吧。”两天后,她还真给捣腾出两件来。
侯青和隋花很快成了店里技术最好的工人,难做、高档的活儿,老板都让她俩做。一件呢子大衣能挣800块,她俩一个月,能给店里净挣一万块。为了把人拢住,老板常施以小恩小惠,送个小礼物,请吃一顿饭。
又出了一档子事,让侯青和隋花心凉半截。一个北京男孩子看上隋花,两人彼此印象也不错,男孩追到公司,让老板拦下;打来电话,让老板截住,生生断了两人的联系。隋花后来才知道这些事,心里很气愤,不想再干了。
“我们崔师傅说了,技术不是最重要的,观念才是最重要的。别看老板是个城里人,观念特保守,陈旧,活像个土财主。我们在这儿,也没什么可学了,更不会有什么发展。”
也不能说走就走呵,两人决定再试试老板,看看他心底对她们到底是个啥态度。终于有一天,老板被激出了心里话:“我怎么喂,也喂不顺你们呵!”
“敢情把我们当狗了。”一气之下,当天两人就辞了。
当天就没地儿住了。正值盛夏,烈日当头,两人骑自行车,满北京城找房子,一直找到城郊,才找到一处农民出租房。
那天,一下成了无家可归的人,隋花差点儿哭了,“心里特害怕,直可怜自己,可想回家了。”
“没地儿住,回地安门,找你师傅呵?”我说。
“那不成,他家已住下好几个了,不能再给他添乱了。”侯青回答得倍儿干脆。
“用师傅的话说,我们现在已进入第三阶段:求发展”
这10年,侯青和隋花几乎住遍了北京城。
现在,她们再也不害怕搬家了。
“我们搬起家来可溜儿了,把东西往箱子里一塞,叫上辆‘面的’就得。”光今年一年,她俩就搬了4回家:从安贞里到海淀,从海淀到幸福三村,从幸福三村到北京站,又从北京站搬到眼下的北新桥,实在找不着地方,就住旅馆地下室,一月花450块钱。
辞了职后,两人决定开店,自己当老板。
“用师傅的话说,我们现在已进入第三阶段:求发展。”
一共凑足一万块钱,在北京东直门小商品批发市场,花8400块钱租了个柜台,卖女式内衣。
没料到,两人经商的过程很短暂:第一个月,挣了700块钱;第二个月,不赔不赚;第三个月,赔了;第四个月,关张了。
她们认为:一是现在的经济大环境不太好,二是自己学习不够。
“这段经历太宝贵了,学了太多东西,跟以前学技术一点儿不一样,做生意的学问大了。”
刚开始进货,她们是跟一个南方小男孩学的。从什么地方进货,怎么跟人周旋,侃价。“南方人做生意就是厉害,你不得不佩服人家,我们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他反应可快了,鬼着哩,连支铅笔,也往最少里侃,不像我们陕北人,实巴巴地,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要吃呵住呵,还有租台子钱,压的货钱,这么着,把侯青和隋花逼上了早市,练地摊儿。
她们在三里屯摆地摊,早起天不亮,蹬上三轮车拉上东西。第一天,东西搁地上了,两人谁也不好意思喊。想想刚来北京那会儿,别人看一眼,脸都红。
“为了生存,喊吧!”
一咬牙,喊出第一声,人一下就轻松了。招得人越多,东西就越好卖。
“可不能小看摆地摊的,好多人就是从地摊起家的。第一天早上,两个钟头,我们就卖了150块,心里特高兴。第二天,又卖了230块。饭钱、房钱就这么挣出来了。”
有天清早,一个女人来买胸罩,都讲好价钱了,那个女人说她是个下岗女工,生活困难,怕她俩不信,还掏出下岗证给她们看。侯青又给她便宜了几块钱,出于好意,心直口快的侯青随口说了一句:“大姐,你找不着工作,就摆地摊呗!”
不料,那女人一下就翻脸了,瞪着眼,气呼呼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侯青她俩再也没吱声。“我心想,你饭都快吃不上了,还牛什么?宁可赖在国家给的200块钱上,也不肯自己找饭吃。”
她们说,最不理解一些北京人,把个铁饭碗看得那么重。经过练地摊,她俩还有一个重大收获:“这回我们知道了,只要你肯干,肯吃苦,在北京是饿不死的,现在,我们再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死也不回赵家沟,我可不想那样活”
在北京这些年,两人也回过几趟赵家沟。
“村子有变化吗?”我问她俩。
“有什么变化,还不是那么穷!现在没什么好卖的了,要把村里最好的一块地卖给人家。”侯青一提村里的事就来气。
“这么多年,为什么没变化?”我又问。
“人太懒了。你说那地,就不能整整;浇地的水沟,冬天了,就不能挖挖?人家知青那会儿都能干,你咋就不干,没法儿说。”
侯青的二姐,生了5个娃,幸亏她年年往回寄钱,娃们才没成为失学儿童。每次回家,侯青和隋花的妈,可劲儿唠叨:“等我死了,还不知道你锅安在哪儿。”她们担心女儿的婚事。
“死也不回赵家沟,我可不想像她们那么活!”
“可万一嫁不出去怎么办?”她俩现在已经28岁了。
还是侯青直不愣地说:“一个人,也能过。从前,女人还缠小脚呢,要变化,总得有人开始。”
坐一边的隋花,听着就乐开了:“不缺鼻子不缺眼,还能自个养活自个,咋会找不下个人呢?”
在燕莎那个服装店干活时,曾有个男青年想跟侯青好,他是个在陕北待过的北京人,先是让侯青帮忙改西服,后来常跟她们一块玩,侯青一直喊他“大哥”,没往那上想。后来有个星期天,他请侯青看电影,然后再去喝咖啡,侯青乐颠颠地就去了。看电影时,人家摸了一下她的手,把侯青吓坏了,还哭了起来,电影没看完,咖啡也不去喝了,愣让人家给送回来。
回家把这事跟隋花她们一说,大伙全乐了,笑话她:“亏你长得猴精八怪的,咋这事情上开窍得这么晚呢?”
等侯青回过神儿,明白过来也真是晚了,人家去了美国,两人再也没了联系。
每次回村,跟她俩同龄的女孩子,准会在哪家的窑洞聚一堆,抱孩子坐一炕,听她俩说说北京的事儿。这些女人里,有人当年也和侯青她们一样,被知青带到北京,但没坚持住,又跑回了赵家沟。
“现在,她们再也没机会了,想走,也走不出来了。”
有个现在在煤炭部工作的知青,曾用大客车到赵家沟接人来北京干活,可没过多久,人又都自己跑了回去。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穷,但咱安逸着哩!”
侯青和隋花说,当年如果不是知青带走,她们的爹妈死活不会放她们出来。她们村好多妇女,一生就没出过赵家沟,去回延安,能说上一辈子。
来北京三四年了,她们才见着一个来京打工的陕北人。这些年,她们认识的陕北老乡,净是知青带出来的。有回从陕西回北京,在火车上认识几个小伙子,一问,也是知青带出来的。“带他们的知青叫孙立哲,在我们那儿可有名了。”
现在的侯青和隋花,成了赵家沟年轻人的偶像。每次回家,就有人跟上她俩来北京。
“什么时候连陕北农民都有了商品意识,那中国可真就变了”
连呼两天,才把侯青和隋花两人呼出来。我们约好星期天,去地安门她们师傅家。
赵家沟在北京的年轻人,现在有跑供销的,有在沙拉波尔韩国烧烤做沙拉的,有在服装店里学徒的……
中午,侯青张罗着吃火锅,今年春节才跟侯青来北京的粉燕,没吃过,见桌上放了生菜生肉,好生奇怪地问:   “他家又有锅又有菜的,干嘛不炒了吃呵?”
众人一阵哄笑,粉燕的脸“唰”地红了。
“你们还别笑,刚来时,还赶不上人家呢。看电视,吃饭,搁沙发不坐,地上蹲一溜儿。”崔新四乐着说。
崔说,刚来时,侯青她们梳着两条大辫子,脸蛋儿通红,“把整个胡同都照亮了,上街,她们看人家,人家也看她们。”
一个教过她们做服装的师傅也来了,聊起侯青他们的变化,他感叹道:“变化?那可大了去了,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变,是脱胎换骨。最重要的变化,还是观念的变化。记得我教她们服装时,她们紧着往小本上记,我拿来一瞅,净错别字,心里直嘀咕,能学出来吗?”
有天深夜,崔新四看世界杯球赛,没睡,猛听得“咕咚”一声,有人从房上跳进院里,崔以为进贼了,冲出去一看,是侯青站院里。她俩住的地方大门上锁,回不去了,实在没辙,就跑回师傅家。可这儿大门也关了,侯青先上树,再上房,跳进院子,开了大门,再把隋花放进来。
崔新四心里又气又好笑,他问侯青:“你从房上往下跳时,是什么感觉呵?”
没料到侯青说:“我想干的事,没有干不成的!”
“我一下明白过来了,她们真的完全变了,再也不是脸蛋通红、梳大辫子的陕北姑娘了。大门进不来,也知道上房了。不给人打工,自己经起商了,有商品意识了,她们在不断地变,在走自己的路了……现在,又把记者招来了,还知道包装自己了!”崔新四边喝着二锅头边感叹。
而他的另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
“陕北,给多少钱和东西,都没戏!只有走出那片黄土地,才能改变陕北人根深蒂固的观念。
“黄土高原,早被几千年中国封建的传统文化浸透了,那儿可是中国文化的根子所在,那儿不变化,中国就不能说变。什么时候连陕北的农民,也都有了商品意识,那中国可真就变了。”
“总有那么一天,会让我们逮住机会”
席间,有人要唱首陕北信天游,“哇”地一扯开嗓门,我就瞧见崔新四有点儿不对劲儿,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手里攥着的酒杯,发呆,再也不说话了。
吃完饭,大家吵着要看他在赵家沟时的照片,崔新四拿出一本知青小组相册,上边还有一篇短文,是一个后来考上北大的知青写的,叫《黄金时代的回忆》:
“那时,他们多么年轻呵,充满希望的笑容,没有一丝阴云。
“1974年,在数以万计的北京中学毕业生中,有50人离开了各自的集体,自愿去延安插队,他们是这其中的11人,在一个叫赵家沟的小地方,他们认识了已在那里生活的知青,于是,‘我们的小组’诞生了。
“他们天天呼吸着苦涩的黄土,几乎没有时间看书。春天,用木桶将一担担粪挑上山;秋天,用麻绳把庄稼一背背送回村。走着,爬着,在这方圆十几里的土地上,他们脚印叠着脚印,汗水渗着血水,草木有知,也不会忘记他们。
“他们在寻求什么呢?用青春作抵押。
“随着‘文革’被否定,知青运动实际上也被否定了。他们吃了苦,落了病,耽误了许多事情……总回头看,是一种浪费,但沿途走来拾起的果子,却应珍惜,即使是苦果,何况,很多果子是后熟的。他们给出的青春,怎能没有答案?”
文章最后说:我们的知青小组,要甩掉历史的荣誉和创伤,继续同命运作对,把我们的脚印,血汗撒在新土地上,“牢牢抓住那只小鸟,实现那金色的梦。”落款是1986年。
明年,崔新四说他们知青小组,要重回赵家沟,还要把孩子带上。
众人正热热闹闹地看照片,崔新四在相册上指指点点,告诉侯青他们:这就是谁谁的大(爸爸),这是谁谁的叔,这是谁谁的姨。看得粉燕她们直咂嘴:“现在他们的娃,都比他们那会儿大哩!”
眼下,侯青和隋花暂时告别地摊儿,双双考进北京一家中外合资服装有限公司。经商受挫,两人觉得要学的东西还太多。
这是一家很有实力的服装厂,曾在北京太庙搞过两场时装展,场面非常宏大,请来了中外名模200多人,一次花费上千万元,崔新四去看过。
侯青说在这里做服装,感觉不一样,她俩在精品车间,“服装每天不重样,现设计现做,简直把服装当成了一样艺术,能给人美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人家现代化的管理,也是两人最想学的,“完全是国际化的,层层负责,特严格规范。光是打卡,一天就得打4回。再比如说,以前我们干活的地方,工资是按天算,这里是按量算,更科学……”
她俩还各花了3000多块钱,学开大货车,已拿下了驾照,有空还想学电脑。对自己当老板的目标,两人仍坚定不移:
“总有那么一天,会让我们逮住个机会!”
知青的故事并没结束,还在以新时代的方式延续着。
作者:董月玲 点击次数:1632
出处:《中国青年报》 上传日期:199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