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803(访谈)

和曹SIR曹仁超做完访问过后，每天早上经过银行门口，都会替那群看小荧幕、拍打小键盘的屋恏师奶阿叔感到忧心。很想很想对他们说：地球很危险，你快回去火星吧。

曹仁超，1948年生于上海，祖父为爱国烟草商人。五十年代初来港，67年辍学，在纺织厂做维修，证券行当学师，后加入《明报》资料室，1973年与林山木（林行止）创办《信报》，专栏《投资者日记》、《投资者笔记》以眼光独到及俚俗风格深入民心，着有《论势》、《论战》、《论性》、《曹仁超投资智慧》系列等，但去年书展后，决定不再在香港出投资书。

幼时家贫，曾被屈偷金；如今身家亿万，主要靠投资钱莜钱致富──与香港经济一起腾飞的典型例子。

东方大国崛起，他的《论势》推出简体字版。投资市场在大陆，他北上出书、办研讨会，大陆分析员不敢与之过招。

老港煲冬瓜

曹SIR拿一叠稿子进入会议室，心想与《文汇报》记者采访，事前特意练习了数小时普通话，最终没能大派用场，把手上的稿子折了又折。没差，当作课外练习好了。

‘人说：曹SIR讲普通话叻过詹瑞文。为什么呢？理由是詹瑞文开声大家未必会笑，但曹仁超开声全场皆笑，很有效果；所以曹仁超的普通话……哈，哈，哈。’曹SIR一坐下，便拿自己开涮。

‘老实说，我觉得我的普通话叻过钟士元，也叻过李国能，现在我请了一位孙老师──在城市大学退休的讲师教普通话，上了八堂，6月份就在南京、杭州、温州用普通话开研讨会、接受电视访问。香港人上网还未看到，但内地同胞则认为我的普通话“还可以的”，现场说最低限度也“明白”，我想，当然不好吧。香港人收不收货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对我的要求最严格，真奇怪。’

内地投资，内幕遍地？

香港的阿公阿婆投资者，最爱打电话到直播节目追问，八号仔，鹙好定放好？内地股民近年也热切追捧评论员，内幕道听途说。

‘我不会作内地个别股份的分析，一来我自己不太熟悉，二来我只说大环境大趋势，我在香港也不会说，除非是很主要的股票，例如汇控，很大的，我当然不得不提，但你叫我谈论比亚迪，我不会说，因为我不了解那家公司，况且我不想研讨会变成推销会，因此我从来也不会在研讨会上推介任何股份。’

‘在内地看电视，我不太喜欢那评论员。他们不是在评论个别股份，而是在推销个别股份。比如说你看外国的电视，我们的职业是analyst（分析员），我们可以pros and cons，但不可以说个别股票包你赚多少，我不认为这种节目可以出街，这是推销，不是分析。我们不是预言家嘛！只提供整个客观分析。’

人蠢、钱多、速来！

曹SIR近年走遍北京、上海、南京、广州、杭州、温州做研讨会和讲座，他认为内地投资者只有八十、九十年代初香港投资者的水平，世界视野落后足足二、三十年，不过内地投资者中以北京、上海、广州、南京有较高水平，而杭州和温州，提出的问题与反应都有差距。

‘感觉上温州人有勇无谋，我很担心他们在08年亏损可能很大。’

‘甚至连计程车司机都和我讲股票──他不知道我是谁，但主动向我推介某股票。“不用怕！有杭州市政府做后台！我听到很多内幕消息，国家指令一定炒起！”my god！为什么国家指令一定会炒得起？为什么有那么多内幕？’

‘另外我去开研讨会，有一位接待我的温州人说：你叫香港人投资温州啦。我问：为什么？他说：人蠢，钱多，速来，实赚。my god！我觉得好好笑，他们自己承认自己蠢，但他们钱多！为什么别人不来赚钱？’

‘我不希望温州人如这位同胞所说。（投资）不是简单的，大家经历过股票市场，风险很大。如果你问我，蠢的人迟早是没有钱的；我不相信人蠢就可以有钱。’

比熊牛要慢的经济

今天投资者入市损手烂脚，人人学丁蟹嚷去跳楼，试想曹SIR七十年代炒股，由二十万资本只剩七千元，身家一度蒸发八成。当日既然没有做丁蟹，今天你challenge他，他会告诉你：细路，几十年前，我已经见过了，你还会一头栽进火坑么？

‘我自己经历过不少上落市。通常经过一个大熊市以后，第一波三至九个月的反弹力好强。以香港为例，由1974年到现在，最大升幅是140倍，你以为沪深指数由1600点至今天3300几点好劲，还未超过香港以往的疯狂，所以不能用健康不健康来形容。’

‘通常经过超级大熊市以后，股票市场反弹完以后一年，经济才开始见到好的。我有两个看法，第一是在07至08年大跌市以后，08年11月至今回升，最快要2010年7月才会经济有复苏。经济会落后得很厉害，因为投资者没信心投资，他们要在股票市场买了股份，赚了些钱才会再投资。这些现象很正常。’

‘现在的争论点是：A股一定是牛市，很多方面都确认了；但美国股市未必肯定是熊市，但起码不是牛市：死啦，香港一边是牛市，另一边是熊市。’

‘香港面对的问题是：一方面某些行业因为中国因素而旺起来，另一方面欧洲和美国仍死下死下，所以你问我香港，我真的不懂看，两样都有。’

‘作为投资者，当然你的资金可以以内地为主；如果是对冲基金，就更加去抛空美国股份去香港鹙同类的H股……因为有对冲基金，更加令到A股市场疯狂上升，因为对冲至美国的市场，它的市场仍比A股市场大好多，他们不可以鹙A股，只可以鹙H股，所以香港的股市就被对冲基金夹高了。’

我投资，我阿爷

曹SIR看好大陆市场，不满年轻人仍是‘香港、九龙、新界’，认为他们应加入大公司北上成为中国通，但他本身只上大陆‘传教’，未有直接投资。曹SIR直言研究内地房地产四、五年，仍看不明白内地房产，加上税务太复杂，钱银易入难出。当看中心头好，买内房股和H股就好，研究大陆只是帮助去投资，并善用所谓一点点的香港优势。

‘就算一口英文说得多好，又拎埋美国护照，你估美国人会唔会当我们是American？最后也跑不掉，你也是黑头发黄皮肤，你去到任何地方都没法摆脱中国人（的身份）。’

‘1971年有点钱，在华尔街朝圣碰到个死鬼佬，他叫我“Hi！Jap！”原来他们看见西装的都当日本人。回来后，真系不胜唏嘘。’

‘我弟弟六七十年代到英国留学，外国人问他：Mr. Qing, Where is your pigtail？现在我去英国，他们说：You come from Hong Kong！Richman Richman！你作为中国人，想得到什么待遇？我不是伟大的人，你说我爱国？我不是！我只是想中国人去到外国，得到一份尊重。不要叫我Mr. Qing，不要问我猪尾巴在哪里，别当我仔，We are all Chinese！就这么简单。’

名句：‘有智慧不如趁势’

曹SIR在八十年代留意内地市场，早已说服地产商回内地投资。今时今日，不收钱回内地做讲座研讨会，老婆说他转死性；甚至，他不再在香港出书，全都回内地出了。

‘我在大陆出书，一来是因为农家女（曹仁超捐助的农家女助学金项目）有财政压力，我希望内地有钱人和香港人一样，赚到钱会回馈社会；第二是香港人在投资方面先行二十年，希望内地人在投资不要重犯香港人的错，例如1973年被外资“莜老衬”，2000年的科网股爆破，不要在股市大上大落，减少投机；三是中国很大，我对它感好奇，在内地出书，开研讨会，令内地的评论员挑战自己，可以逼自己学习加快许多。’

‘在香港玩了几十年，我都睇晒啦，人生要莜一些挑战。’

‘《论势》与香港版的最大不同是金融海啸；内地版会重视海啸的前因后果。我现在更相信东西方势力的转移。美国世纪已经完成，二千年开始是东方世纪，其中我最看好中国，其中多少是民族感情，当然我都睇好印度人，不过中国人比印度人更聪明！’

‘任何人，也不可以逆大趋势；大趋势，我用信誉担保，中国是冒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