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忆

今年五一回家，我在不经意间，翻开了家里几本封存已久的老式相册，重温了一回父亲创办武馆当年和他师兄弟们的功夫合影。突然有一张 “头顶破石”的气功表演相片豁然在目，瞬间便开启了我尘封的记忆。这张照片拍摄于1990年6月1日，那年我才8岁.发黄的照片上褪色脱胶的斑驳，印证着其年代的久远，20年岁月的流逝已经沧桑了整整一代人稚嫩的容颜，能让两个儿时的玩伴互不相认的时间距离，是不会忘记一段轻尘如烟的历史往事的！这张老照片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向往，让我无限感慨和流连。今天，我就借以对这张相片的回忆撰写此文，来记录和怀念20年前的一些人和事，也好让大家对我的家庭和我父亲生平有一个更深入的了解。
我的家乡湖南沅江，山水相连风光秀美，一座小岛横卧洞庭湖的中央，名曰赤山岛！赤山岛四面环水，美丽如画，我们就生活在画里边。曾经由当地教育部门组织我校有着高深资历的教师撰写的《赤山岛》一书中就对当地悠久和璀璨丰蕴的人文历史做了详尽的介绍，优越的自然环境和灿烂的地方文明滋养了一代又一代勤劳善良，崇文尚武的赤山人民，从而涌现出诸如刘武，陈瑞…等一大批现代传奇人物，父亲就是其中一位。
作为90年代在本地最具影响力的杰出武术家，父亲亦有着非凡的人生经历：父亲10岁跟随祖父习武，18岁云游四海拜访名家，并留迹嵩山少林，河北沧州….85年便获得国家承认的拳师资格，同年加入南县武术协会，87年应南县武协会邀请担任南县武术馆馆长兼总教练一职，89年取得国家二级拳师，他一生与武结缘造诣高深，唯一遗憾的是当他在准备考取国家一级拳师的时候受到了年龄的限制，但这并未对他未来的人生造成太大的影响，因为实力已经证明一切！1990年父亲毅然放弃了在南县武馆的高薪酬劳，另起炉灶开始了筹办自己的武馆，这一举措迅速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武林豪杰加盟，其中就得到了包括来自河南嵩山少林的俗家弟子并将其一生都奉献给功夫事业的王国友师傅的倾力相助…
童年的往事遥远但却难忘，让我印象较为深刻的也就是每年的6.1儿童节了，历年的这一天各个地方小学都会准备自校的文艺节目到当时作为镇上唯一一所中学的联校----明月中学进行文艺汇演，而当时正是父亲武馆筹备之初，那一届联谊父亲及其武馆精干是以学校特邀嘉宾的身份出席联校组织的文艺交流活动并进行了友情演出，我相信当我当年的同学（那时候都还在念小学）在看到这篇图文的时候一定还能清晰忆起当年最振奋人心的一幕，尽管距今已相去甚远，然而在当时连电视上都极其少见的高超武艺的展示在学校之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种震撼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抹去的。那一届的学校联谊活动与历届相比确实有着它的不同之处….
按照以往的惯例：首先是联校校长对本届联谊开幕式致辞，并对来自多所小学的参赛团体及演出节目一一进行了简单的介绍，最后便宣布演出正式开始，几个学校的代表团依次进行表演之后中场休息的空当，父亲便率领众弟子悉数登场：除了传统的刀，枪，棍，棒等十八般兵器的套路表演令人叹为观止之外，还有精彩绝伦的个人绝技和双人对打，最让人瞠目而不可思议的硬气功表演无疑是本次文艺汇演最强势的“重头戏”，相片正是父亲在硬气功“头顶破石”中被瞬间抓拍的镜头，只见他闭目凝神，气沉丹田，双手佐扶头顶5块砖头由站立他身后的弟子用力抡锤将其砸碎（不要以为抡锤那个人只是一个平庸之辈，此人乃父亲的得意高徒，也是我的亲表哥，曾经叱诧风云后来又退隐民间的武林高手，姓陈名文，第一次参赛就将扬威武坛不可一世并有着“彪王”之称的省级散打连冠王谭**斩落马下，从而名声大噪，而最难得的是当时的他年仅才16岁），此时骄阳似火人头攒动，几千名学生的涌入把只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学校操场包围得水泄不通，很多人都纷纷跑到对面第2层的教师宿舍楼推门启窗只为一睹“惊鸿掠影”之瞬，落锤的那一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刻摒住了呼吸.只听见“轰然“ 一声巨响，像是铁与铁的碰撞，父亲头顶承受着千斤之力，五块砖头应声而碎无一完好，而父亲的头部却安然无恙，在场的人无不为父亲深厚的内力和沉稳的桩马功夫深深折服，顿时全场掌声雷动，热论如潮，大家脸上流露的各种各样的表情证实了充满他们内心的无法理解而又难以置信的种种猜测，虽然功夫表演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五、六分钟，但足以让各校的教职人员大饱眼福，而对随后陆续上场的少儿文艺节目顷刻间表现得兴致全无了，很显然他们还沉浸在对硬气功神奇的迷惑不解与回味无穷之中，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场功夫表演大获成功，这对父亲武术的推广确实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宣传效应。
此后，父亲名气便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江湖义士慕名前来拜访切磋交流，说是切磋但也有少数实为“踢馆”，以至在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还被乡里亲朋传为佳话.
对于多数怀着诚意前来交流的武林同道，父亲一般会让表哥接待，他们中间功夫南门北派各有千秋，却均对我家祖传的僧家拳术及内家功法兴致浓厚，为此，很多武友均寄宿馆校交流竞技，终于有一天，一身形彪焊的中年男子闯入馆内扬言要与父亲一较高下，此人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其眼神的威慑力仿佛能穿透人体直达脏腑，黝黑的肌肤似涂抹过一层厚厚的棕油，借着从窗外斜射的阳光反照更是铮铮发亮，让人一瞧就知道是练过几年拳脚并有着一定功底的习武之人，从他狂妄的口气中大家得知其自北向南一路行走未逢对手…只因当时表哥不在，幸得一位有心的学徒退身而出匆忙跑去告知了父亲，不久，父亲至，正所谓：来者不善，父亲未及搭话，待彪汉自报了家门，才话语平和地告诉他其开馆授徒旨在推广武学，是为让更多热爱武术的民间群体有机会操练防卫之术，从不计名利，中年男子极不耐烦地打断了父亲的话，执意要与父亲较量，父亲度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便对其言道：“既然如此，那我蹲个马步，你若能将我的双脚挪动半分，我便甘拜下风“语毕便用手作了一个“请”势，双双走进演武大厅！对父亲所说的这番话众人面面相觑甚是不解，而那名男子笑得更是得意妄形，待父亲站蹲示意可以开始之后，那壮汉便拖住父亲的双臂左抡右甩，可父亲犹如脚底生根一般动也不动，那汉子一再使劲，将一张圆脸憋得通红，可到最后也只是把父亲上衣的左腋下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父亲的脚步却自始至终未曾移动半分，此刻壮汉才如斗败的公鸡拱手抱拳向父亲施了一礼，随后默语垂颜而去….
曾被父亲征服的还有一位是来自家门-----同样出生武术世家的沅江市千山红梅花拳名师-----陈文师叔！为何称为师叔？只因其与父亲，师伯义结金兰，而此陈文亦非彼陈文，前者为人低调内外兼修，后者个性张扬当时在湖南武术界享有盛名，为首屈一指的武术名教：曾担任湖南省万友武术馆总教练，大有水浒中禁军教头林冲的风范！要说师叔对父亲的崇拜还得从91年益阳市举办的第一届武术比赛说起：在未与父亲成为拜把兄弟之前，陈文作为父亲旗下代表正式出征益阳市第一届传统武术比赛就荣获个人全能冠军的佳绩，其精湛的枪术及刀术表演更是让在座的每一位专家评委一致叫好，不愧为当代武术名教，为了表示庆祝，武馆为参赛人员一行设宴款待，可人一高兴就要喝酒，酒一喝多就会说一些胡话，偏偏陈文又嗜酒如命，当他喝得酩酊大醉之时便借着酒意向大伙介绍了他的从武生涯，如何继承祖学发扬光大，如何被刘万友赏识并任其为武校总教…后来他竟将矛头指向坐在离他身旁不远的父亲，说一直就对父亲不服，能坐上未来馆长位置的也只有他陈文才够资格…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担心陈文说出的此番话语将不好收场，然而父亲并没有理睬他的酒后言语，但又为了能在众师兄弟面前维护自已的尊严，他也并非无动于衷，而是径直走到馆外一棵腰粗的桐树之下屈膝蹲马，运气之后右脚朝着树干一个内扣，顿时树枝左右摆动沙沙作响，接着叶落飘飞满地竟有薄薄一层，一时惊呆了所有的人，就连当时醉意朦胧的陈文也看得眼睛发直，待到父亲转身回到原位方才定神…自此，出于对父亲的敬仰，难得陈文愿意屈尊降贵主动请求要与父亲结拜兄弟.并随后甘心留任武馆执教！ 写到此，有人不禁要问：既然父亲武艺如此高强，为何其开办的武馆却会在中途夭折？他人哪里知道：正因为父亲乃一侠义疏财之人，才导致了武馆日后的没落！
父亲一生授徒无数，其中不乏在武学领域有所作为，每每逢年过节，就是我家最热闹之时，昔日弟子均会从四方前来拜望父亲，并在一起互显身手畅谈习武之心德，这让父亲甚感欣慰，如今父亲已经年迈并逐渐淡出武坛，但为了其毕生挚爱---对武术的推广和传承，一心致力于执教乡里子弟，其悠然而自得的生活方式为平日增添了几分闲淡，而我此次回家，父亲也再次对我日渐生疏的僧家子午棍法进行了指点和纠正……望着父亲日益苍老但仍然慈爱的容颜，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以父亲做为标榜，力争再创他昔日之辉煌！
注：当年南县比赛失利的散打王现在湖南省体委有一定的影响，故文中不便透露其真实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