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将步欧债危机的后尘

第20期：美国将步欧债危机的后尘
  本期话题: 欧债危机的影响
欧盟的救助并不能根治希腊的主权债务危机。而且，此次危机的影响并不仅仅局限于欧盟成员国，美国政府也将面临着主权债务危机。
评论背景：欧盟成员国财政部长10日凌晨达成一项总额7500亿欧元的救助机制，以帮助可能陷入债务危机的欧元区成员国，防止希腊债务危机蔓延。[详细]

对希腊的救助是治标不治本的
5月10日，欧盟成员国各财长达成一项总额为7500亿欧元的救助机制，目的是为了“防止希腊危机蔓延”。希腊将很快获得首笔救助资金，以偿还19日到期的85亿欧元国债以暂时避免债务违约。市场把其解读为一条欧元的利好消息，欧股盘中大涨6%，欧元也脱离了14个月低点，当日上涨逾1.5%。欧洲债务危机似有平息之势。
然而，暴风雨后的寂静往往是短暂的，在换来片刻的安宁之后，等待世界的或许是主权债务危机的全面升级。希腊得到救助是我原先最不愿见到的，如今已成事实。这个先例一开，未来的救助成本难以估量，7500亿欧元只是一个开端。我之前非常推崇欧元相对负责的货币政策与财政纪律，但此次救助行动却不幸毁掉了欧元的信用，各成员国个个都将成为“大而不倒”，而原本重视储蓄、经济健康的德国和法国则承受损失。我们不禁要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救助”成了流行文化？
救助只是治标，并未从根源上消除问题。由于道德风险的存在，救助反而会增加负债者的侥幸心理，让他们相信背后永远有一个买单者来“善后”。“救助文化”的根源在于信用担保。例如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市场早就猜到房利美和房地美深陷财务困境，但由于两房是政府担保机构，人们相信政府“不会听任其破产”，最后美国政府果然买了单；像希腊这样的高福利、高负债国家，市场之所以愿意借钱，不是基于希腊的信用，而是基于欧元区的整体信用，因为多数人相信欧盟“不会让希腊违约”。现在看来，市场又赌对了。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害群之马的每一次救助，都会削弱组织的整体信用，使得危机进一步深化与蔓延。用纳税人的钱拯救金融机构、购买垃圾资产，使美国国债的安全性遭到了破坏；欧盟救助希腊，则使欧元前景扑朔迷离。表面上看，救助似乎恢复了人们的信心，但实际上只是把问题拖到了日后，并在未来以更大规模的爆发为代价。
主权债务危机正蔓延到美国头上
目前主流观点认为希腊主权债务危机的影响仅限于欧盟各成员国，因此远离欧盟的经济体，例如美国是非常安全的。的确，美元受益于欧洲债务危机，一周之内大涨6%，但这不是因为众口一词的“美国经济复苏”，而是因为美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任何地区的经济只要一出问题，人们总会首先买入美元以寻求避险。美国自己的债务问题其实比欧盟许多成员国还要严重得多，美国国债目前为12.95万亿美元，而GDP只有14.3万亿，国债占GDP的比例已经超过90%，远远超过葡萄牙（85.8%）和西班牙（53.2%），而其总债务更是高达55.7万亿美元，平均每个家庭分摊68.9万美元，而美国家庭平均年收入只有6.2万美元。也就是说，如果不用“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美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偿还它的主权债务的。
我个人认为，这场以希腊为导火索的主权债务危机势必会蔓延，最后不仅会侵蚀欧盟，击溃欧元，也会传染到美国。所谓“主权债务危机只限于欧洲，美国没有问题”的观点是十分危险的，主流经济学家们出于种种原因，总是会低估危机的规模与破坏力。2007年夏，当美国次债危机爆发时，他们说“问题只局限于次债本身，优先级贷款信用良好，危机不会扩大”，结果呢？我们见证了2008年的金融海啸。不只是次级贷，次优级、优先级贷款也出现了违约，使用杠杆持有大量CDO的金融机构纷纷破产。希腊危机估计也会发展成类似的结果，那些因为欧盟出了问题而纷纷选择持有美元和美债的人，自以为找到了避风港，其实只是从狼窝跳入了虎口。有人说美国国债市场风平浪静，流动性充足，每一次拍卖都不愁找不到买家，但是仅在6个月前，希腊市场一样风平浪静。市场对危机的反应历来是迟钝的，多数人一直无视那些不断发出警告的先行指标，除非木已成舟，他们永远做不到未雨绸缪。
虽然美国近期国债市场的拍卖结果还不错，债券需求量很高，但人们其实只是为了避险与投机，他们不愿持有长期债。美国债券分步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短期债（T-Bill，1年期）与中期债（T-Note，10年期）比例高，而长期债（T-Bond，30年期）非常低。截至2010年4月30日，在可用于市场交易的债券中，短期债为1.8万亿美元，中期债4.7万亿，而长期债只有7700亿。短期债与中期债总是面临频繁到期的问题，到期后财政部必须重置利率，借新债还旧债。由于美联储不可能长期维持零利率，这意味着未来美债的融资成本一定会上升。美国主权债务现在的境况很像房屋抵押贷款市场中的“优惠利率”（teaser rate），即短期让购房者享受折扣利率，期满后利率重置。2007年次贷危机爆发，正是因为很多次级抵押贷款的优惠利率到期，还款成本突然上升所致。一旦旧债到期，新债又发不出去，国债利率便会陡增，我在《美债泡沫破灭倒计时》这篇文章中已经分析过，这对美国而言意味着什么。
有人认为美国与希腊的不同之处在于美国可以印钞票还债，而希腊没有自己的主权货币，因此只能违约。然而印钞票还债与主动违约两者并没有实质性区别，只不过印钞票还债具有一定隐蔽性，可以把违约时间拖得更长一些而已，其代价是毁掉自己的主权货币。如果希腊现在不使用欧元，而重新发行自己原先的货币——德拉克马（drachma），就能摆脱危机吗？别忘了，希腊的外债都是以欧元结算的，印刷德拉克马来还债，必然会导致德拉克马严重贬值。津巴布韦的恶性通胀就是因为穆加贝大量印刷本币归还外债所致。可见印钞票本来就是件坏事，但多数人仍然把拥有“独立的货币政策”作为一种优势。希腊有没有本币的区别，仅在于谁来承担违约的代价。如果希腊仍在使用德拉马克，那么危机仅局限于希腊自身，希腊人必须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来还债，除了IMF，没人帮得了他们；但希腊使用的是欧元，因此其他欧盟成员国选择救助，就意味着他们也将替希腊分担一部分痛苦，欧元的信用也将因此受损。在未来，所有主权货币都是靠不住的。真正能实现避险目的的，唯有被上帝拣选的货币——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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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悦心 博客：http://wordteller.blog.163.com/）
 
 
精彩语录
梅新育(博客)：两会之时旁观欧盟债务危机
“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危机也不例外，因为危机能够通过提供教训而令有心者日后少走弯路；假如是通过别人的教训来提高自己，那就更合算了，希腊危机就是如此。天下没有免费午餐，此前持续多年寅吃卯粮的生活方式、连年大规模财务造假……希腊人必须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痛苦的调整不可避免。 ”
Levitt(博客)：为何希腊违约？
“如果希腊不加入欧元区，或许能避免这个结果的出现。货币贬值会刺激出口，抑制进口。由此拉动的内需使得GDP增长，从而税收得以增加和公共支出减少。简而言之，如果希腊拥有自己的财政政策，现在的情况就会好得多。希腊加入欧元区也是目前预算赤字的原因。因为希腊已经有十多年不发行本国的货币了。市场上也无法对债务激增作出警示。 ”
谢国忠(博客)：德法持希腊债过多，出于利益不得不救
“如果希腊真的破产，对这些国家银行的打击是非常大的，这些国家是有自己的利益要去救他们的，但是要救他们也是救现有的债务，担保现有的债务，如果发新的债，继续去支持你的开支的话，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