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路,红颜情1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2:19:43
[第一卷:第一章 ]
  阳光透过纱制的窗帘淡淡地倾泻在柔软的床上,翻了个身我努力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撑了起来。头好晕,使劲地伸了个懒腰,我皱着眉头搭拉着拖鞋走出了卧室。  “死丫头,现在才起床,都要变成猪了啦~!”妈妈有力的吼叫马上从饭厅传了回来,我马上缩了缩肩膀走进浴室,还是赶快洗脸刷牙,不然又要开骂了。  弄好走进饭厅,桌上已经摆好了粥和酱菜,我拉开椅子坐下,就马上稀里胡噜地喝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老爸呢?去哪啦?”  “你爸公司又有事情,一早就急着出门了,这几天还真是忙得要命~!”老妈郁闷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啊,周末哦,老爸也真是的,少忙点会怎样,公司又不会倒——哎哟”我揉着头哀怨地看着凶神恶煞站在背后的老妈,  “妈,你老这样打我,怪不得我高中的数学老是不及格,脑子都被你敲苯了啦~!”眼睛还很配合地湿润了起来。  “你是乌鸦嘴啊,成心咒你老爸,没有你老爸的公司你能这么快活地窝到大嘛,小没良心的~!”说着老妈气不过似的又给了我一记爆栗子。  看着老妈吹胡子瞪眼的,我扁了扁嘴,无言地把脸埋进了那碗粥里。  “妈,我出门了哦,去学校图书馆看书。”我一边穿着鞋,一边朝着屋里喊。  “恩,然然,你晚上早点回来知道吗?你爸晚上肯定也回来吃饭,记得不要玩太晚。”  “哦——知道了啦,走了!”  背着挎包,我急匆匆地往公交车站点跑去,差点忘了和朋友约好的时间,看了看手表,都这么迟了,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小跑着往马路对面的站点跑去,心急的我竟然没看见远处急驶而来的车……  “吱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我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在失去知觉之前,还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周围的叫声:  “快叫救护车,天哪~~~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  对了忘了介绍,我叫林嫣然,还是大学在读生,学的是经济管理。由于是独生女,所以父母也比较宠溺,生活一直处于幸福状态中,直到车祸那天。  不知道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一直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断地侵入的耳中,把我的意识缓缓地拉了回来,我努力地掀了掀艰涩沉重的眼皮,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扰人清梦。身体似乎现在才恢复了所有的知觉,顿时一股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我不禁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淡黄色纱帐和周围倾泻而下的柔软流苏,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脑袋里一片空白,忍着身上的疼痛,我努力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记得之前我好象是….被车撞了!我…发…发生车祸了吗?那么现在是在医院吗?!但是看这纱帐就觉得不大可能…难道我已经直接嗝屁了?!更加不可能,不然我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痛,就像是破抹布一样,无法动弹!    
[第一卷:第二章]
  “惜云,你终于醒了,怎么样现在还疼吗?我可怜的惜云呀…..”一阵肝肠寸断的喊声突兀地在我耳边响起,吓了我一大跳!吃力地转动脖子,我这才发现床侧坐着一个啜泣不止的女人,身后还站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这女子容貌清雅,气质高贵,看上去顶多也就30来岁的样子,就是装扮怪了点:挽着高髻,珠翠环绕,穿着滚金的丝绸制成的衣裙,简直就是古装剧中的贵夫人。  “你是谁?这里是哪儿?”我不得不打断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勉强扯着声音问,许是因为疼痛的关系,嗓子竟然粗哑得不堪入耳。  那女人停止了啜泣,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诧异地看着我。  突然一只手覆上了我的额头,旁边一个小姑娘急道:“小姐,您是不是摔糊涂了,竟连夫人都不认识了,那是小姐的母亲啊!”清亮的声音满含忧虑。  我这才发现这两个小姑娘也穿着古装,一副丫鬟的装扮,现在是在拍电视剧吗?!  “我的母亲?你说谁是我母亲?!”我诧异地看着她们,我的耳朵没出问题吧??  “惜云啊!!!你怎么连娘也不记得了??”那个“贵夫人”一听我这么说,略带尖利的哭喊声马上又开始“荼毒”我可怜的耳朵。  看着她凄楚的表情,我勉为其难地浮现出了一丝内疚…可是大姐,我真的不认识你,我妈哪有你这么年轻漂亮!!(30岁应该可以喊大姐了吧)  见我一脸茫然,周围的人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  “小姐,你还记得我吗?”那个口齿伶俐的小姑娘指着自己,我摇了摇头。  “小姐,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再摇头,现在我真的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那小姐,你知道这里是哪?是什么年代吗?”这个我也想知道啊!!!  我忙吃力地问:“这里是哪?是什么年代?”  “砰”的一声,那个贵夫人终于承受不了沉重的打击,如愿地昏厥了过去!  “夫人!!”  房间里又是一阵忙乱,我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地打量周边的环境:古色古香的沉木家具,青石铺就的地板,雕花的窗栏,镶金嵌玉的梳妆台……这一切无一不在告诉我——这户人家真的很有钱,看那些摆设就算不是古董,应该也是价值不菲。  这时候,外面涌进来的侍女连扶带搀地把那夫人给拖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一个小丫头。  小姑娘转着大眼睛,略带好奇地问:“小姐,你真的…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吗?”抱歉,不是记不得,而是我完全对你们没有印象!  “你先别管我记不记得,你就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嘛,我也可以早点通知家里人!”  小姑娘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看着我,摇了摇头:“小姐,你果然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这里就是小姐的家啊!而且现在是清元三十五年耶!”  我一阵晕眩:“你说啥??现在是多少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慢慢地浮现出了不详的预感!  “清年三十五年!小姐你脑子都撞坏了哦,好可怜…”小姑娘两眼水汪汪地看着我  “砰”的一声,我马上毫不犹豫地让自己“追随”着那贵夫人去了,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清元时代,呜呜,我快疯了啦!  悠悠地醒来,当小姑娘那稍微显得熟悉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我总算痛苦地认清了自己的现状:跟随着千万梦幻少女所盼望的穿越大军,我也“穿”到了古代,而且还该死地被老天毫不留情地“落单”了,给撇到了这闻所未闻的鬼地方——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就这么苦?我简直是欲哭无泪!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就是,我“借”来的这女人的身份,是个大小姐,并且才16岁(这个是我暗爽的地方,嘿嘿),至少还不用流落街头,靠卖身糊口,不幸中的大幸…只是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老爸老妈了!这么一想我不禁悲从中来,索性先哭了个痛快!  不管怎么哭怎么不愿承认,我都清醒地知道自己暂时是回不去了,接着得寻找可以安身立命的途径才行,反正都已经来了,再怎么也得混下去才行!  首先当然是通过我身边这个叫应儿的丫头,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身体的主人叫连惜云,连家身世显赫,连老爷是清元的王公,连夫人在出嫁之前竟然是个公主,总之就是显贵非凡;至于醒过来为什么会躺在床上的原因,则是那位千金小姐为了逃避指婚而跳“山”的结果,这个“山”自然就是府中的假山……  果然是老套的剧情,哎!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想不开,难道那个指婚的对象是个丑八怪或老头子?!她也真傻,即使再怎么不情愿,总比白白丢掉一条性命来得好?  算了,反正本尊也不知道去哪了,管她那么多呢!因为我装做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本来我就谁也不认识),大夫也说我是因为撞到了脑袋,所以把以前的事都给忘了,这样也好,免得我以后行事麻烦。  现在暂时是安枕无忧了,只不过一到晚上我总忍不住想哭,真的好想家哦!  卧床休息了一段时间,我终于能够下地了。期间连夫人和连老爷都常常过来探望我,大概因为我是嫡出,所以连老爷十分的关爱我,让我心里也有了些须的温暖,离家之后能够再次被亲情围绕着,对我来说真的已经很幸运了。只不过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每天都要被应儿这个丫头罗嗦,要学这学那的,什么接待的礼仪啦,小姐应遵守的风范啦…真的烦都烦死了!但是为了以后,我也不得不“咬紧牙关”努力学习。  “应儿,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去园子走走吧。”照例的练习后,我笑着提议道。应儿这丫头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连惜云了,所以一开始对我就很熟稔,当然现在我们也成为了好朋友。  闻言,她点了点头,然后帮我梳妆穿衣。我看着镜中的“连惜云”,虽然和以前的自己有六七分相似,但是却又多了几分清灵和秀美,是个端庄清秀的人儿。  “小姐,好了,我们出去吧!”  “恩。”    
[第一卷:第三章]
  我微微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初秋的天气开始有点泛凉了。沿着园中的小径缓缓走着,连府不愧是贵胄之家,园林的设计典雅大气,亭台楼阁,水榭碧池,所有的设计都透露着高贵不凡的品位。我慢慢踱步到了湖边,看着水面漾起的阵阵波澜,不觉心里也泛起了丝丝悲伤。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现在的我是生是死呢?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如果我已经不在人世,他们不知道多伤心…想着,我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真的好想回家!  “小姐,你怎么了?”应儿一看我的眼泪,慌得手足无措,我流着泪水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小姐,大少爷和二殿下来了!”应儿突然悄声附在我耳边说道。  “奴婢参见二殿下、大少爷。”应儿恭谨地低头行礼。  我慌忙拭去脸上的泪痕,略微僵硬地福了福身:“二殿下,大哥。”  “惜云,园子里风儿大,你身子刚好,可别又着凉了!”大少爷连慕云,也就是我的同胞大哥,笑着对我说。他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人长得十分清俊,我心里倒是挺喜欢这个温和的大哥。  “是,云儿知道,多谢大哥关心。”我微笑着回答,同时眼睛暗暗地打量着站在大哥身边的二皇子:只见他一身丝制的儒白长衫,容貌十分俊秀,但是一双眸子却深不见底,令人无法捉摸,他全身散发出尊贵而又不容忽视的气势,让人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那种自然天成的高贵气质,让我不禁暗暗赞叹。  二皇子似乎也察觉到我的目光,竟然也直直地凝视着我,那眼睛里的炙热让我有些莫名其妙,这二皇子怎么一点也不懂得避嫌?难道他和连惜云有什么关系不成?  心下一紧,我正准备告退回屋,大哥却突然道:“云儿,我前面还有点事,你先陪着二殿下,你们也好久不见了。”说罢,也不容我拒绝就带着应儿先走了。  我不禁暗暗叫苦,不是吧?我压根不认识这个男人!  大哥他们前脚刚走,那二皇子竟然马上把我拥入了怀里:“云儿,云儿…”他喃喃地喊着连惜云的小名。  这种过分亲昵的举动让我当场就僵住了,大吃一惊的同时我不由在心里仰天长叹,这连惜云果然和二皇子有暧昧关系,老天,现在该怎么办??  略一定神,我马上挣脱他的怀抱,转身面对湖水淡淡地道:“二殿下请自重。”开玩笑,这光天化日的,万一被别人看见了,事情可就大条了!  “云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有信守诺言,没有让父皇收回你和八弟的指婚,云儿,你原谅我,我一定会让父皇答应我们的!”二皇子急切地扳回我的肩膀,神情痛苦地看着我。  心里不禁一动,原来连惜云自尽的原因是因为他——仔细想想这局面很不妙耶,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连惜云悔婚自杀,要再被知道是和准新郎的哥哥私通,而且又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天,我激伶伶地打了个寒战。  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我不由地叹了口气:“二殿下,惜云自醒来以后已经不记得所有的前尘往事,你应该也听到消息了,我真的什么都忘了!”  “不可能的,云儿,你骗我对不对?云儿,你原谅我吧!”他的睛里流露出痛苦的深情,使我也不禁动容,但是我不可能取代连惜云来继续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这一切不仅悠关着我的性命,也牵扯到整个连府。  我挣脱了他的双臂,后退几步正色道:“二殿下,不管你信是不信,惜云真的已经忘却了之前的所有,一点点残留的记忆也没有,所以您以后不要再来找惜云了!毕竟男女有别,再说人多嘴杂,传出去于二殿下也是不好的。惜云现在还是待嫁之身,不方便再待下去,请二殿下容许惜云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他是否同意,我马上急急转身离去,等到走出一段距离才偷偷转身,却见二皇子仍待在原地,痴痴地看着我走的方向——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慌忙转身逃之夭夭!二皇子,你可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你实在要怨就怨老天吧!看来以后要避开这二皇子了,不然万一惹出什么事就完了,现在在这个未知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妙。  回到住的房间,应儿笑着迎了上来,这个丫头大概早就知道连惜云和那二皇子之间的事情了,扶着我回软塌上躺下,应儿转身从梳妆台上拿了个精致的匣子过来。  “小姐,这是刚才二殿下派人送来给小姐的。”应儿笑着把匣子塞到我手里。  打开一看,只见匣子里是一只精巧的镶白玉簪子,刻成玉兰花的形状,看上去十分的雅致。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展开一看字迹清俊超凡,想是二皇子的手笔,只见上面写着:  情知梦无益,非梦见何期。  我把东西放回匣子里,还给应儿道:“把这个退回给二殿下,倘若以后他再送什么东西过来,你就回了他不要再收了。”  “可是小姐,.这样……不好吧…….”应儿踌躇着。  “应儿,你也知道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外面也都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再有什么传出去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我拉着应儿的手,郑重地对她道。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应儿捧着匣子转身离去。  倒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天空,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第一卷:第四章]
  我坐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唉,古代就是这个不好,啥有意思的玩意儿也没有,真叫人憋得慌。本来想着要去外面逛逛,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逛过大街,但是却被应儿阻拦了,说什么我大病初愈,又是千金之躯,万一到外面出了事情无法担当云云。去逛个街能有什么事情?我又重重叹了口气。  “小姐,小姐,夫人叫你过去呢!”应儿小跑着从外面进来。  “娘找我?她有说什么事情吗?”我皱了皱眉头,问应儿。  “夫人没说,”应儿摇了摇头,却又附到我耳边悄声道,“但奴婢猜着是小姐出嫁的事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起身整了整衣服,不安地随应儿朝夫人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却见连夫人正坐在桌边品茗,举止十分的优雅得体。回头一见是我来了,马上站了起来,忙不迭地拉着我的手一块坐下。  “云儿,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有不舒服吗?”连夫人摸着我的脸,疼爱地道。  “娘,云儿最近已经得好差不多了,您看,我现在脸色多好。”因为很想念父母,再加上连夫人对我总是关怀备至,因此我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撒娇地扑进她怀里。  “云儿现在越来越乖,真的长大了!”连夫人宠溺地帮我理了理耳际的头发,“娘今天是想告诉你,八皇子府上已经催着你过去了,皇上也已经下了口谕,说是近期完婚。”  连夫人担忧地望着我,惟恐我受不了刺激。  “什么?近期完婚?!”我好象一下子被人打懵了,呆呆地看着连夫人。不是吧,现在让我嫁人?也不知道那八皇子长得是圆是扁,更何况我才刚刚把连府摸熟,怎么地也得让我多混几日不是?!  “云儿,娘知道你不愿意”,看着我呆滞的样子,连夫人心疼地把我搂进了怀里,“娘也是舍不得啊,可是要是你不嫁的话,你爹就……”她哽咽着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垂泪的连夫人,我不禁开始自责,连夫人一家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只想到自己呢?!要是因为我的关系,而让连夫人一家遭遇不幸的话,我真的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微叹了口气,我低声对连夫人道:“娘,你不要再哭了,我嫁。”  连夫人闻言,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担忧道:“云儿,真的吗?可是娘知道你不愿意的,要是你再……娘真的好怕。”  我也不知不觉地流下了泪水,哭道:“娘,你不要担心,云儿不会再做傻事了,云儿只是觉得自己还小,不想离开爹和娘。”  连夫人一边拿手绢轻拭泪痕,一边叹气:“傻孩子,你已经16岁了,娘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生下了你哥哥。娘和爹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幸好八皇子清河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嫁过去应该不会受苦,娘也稍微放心了。”  我和连夫人抱头痛哭,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连家,因为连夫人和连老爷对我十分的关爱,就像我的亲生父母一样。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好不容易熟悉的地方,我的心里就不禁十分的害怕,未来的道路到底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无法逃避,只能接受。  晚上,我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任脑袋瓜子胡思乱想。  那个八皇子长得什么样呢?连夫人说他是个不错的人,那应该差不到哪儿去才对;看那位二皇子也长得似摸似样的,怎么说他们都是同一个爹生出来的,应该不会相差很大吧??可是,人家不是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总不会是丑八怪……  不要吧!呜——  那一晚,我失眠了。     
[第一卷:第五章]
  在我点头允嫁之后,府里上下都热闹了起来。连夫人四处张罗忙着为我准备嫁妆,拟定各种物件的清单;另外,大概是知道我失忆了,宫里派了很多教习嬷嬷来指导我礼仪。  我每天在嬷嬷们的监督下学习各种礼节,她们一板一眼的态度让我丝毫不敢懈怠;除了这些以外,还要帮忙连夫人查看嫁妆的筹备程度,测量尺寸试穿各式新制的衣裙……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具被线给操纵的木偶,在我晕头转向地周旋于各种烦琐的事情里时,日子也在忙碌中慢慢地溜过去了——终于到了出嫁的那天。  一大早我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起来,丫鬟们忙着给我净脸、梳妆、穿衣,而我则趁机闭目补觉,这几天实在是把我累坏了,好象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我从没这么疲倦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地摇醒我。  我茫然地睁开眼,正看见应儿把一只金步摇插入发髻中,她见我已经清醒,笑道:“小姐,已经好了。”  我仔细地端详镜中的自己,那里映出了一个美丽的少女:白皙柔滑的鹅蛋脸,眉似柳黛,眼若碧波,挺直的鼻梁,娇艳的樱唇;云鬓高堆,满头珠翠,大红的绣服衬出了满身的喜气和端庄,给原本白嫩的肌肤增添了几许娇艳。  看着看着我竟然有点恍惚了,总觉得镜中的女子好象是另外一个陌生人一般。  “吉时到了!”屋子外面响起了洪亮的喊声,我被红帕子遮住头扶上了花轿。一路上昏昏沉沉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拜堂礼毕、送入新房的,外面是喜气洋洋的热闹,新房里是寂寞的沉寂,我什么也看不见,眼里只有满目的红色。  已经结婚了吗?我暗自苦笑,在不知名的空间里,我嫁给了一个不知名的男子,这满目满眼的红色,难道真的是幸福的沉淀吗?爸爸妈妈永远也想不到,他们的宝贝女儿竟然就这样仓促地嫁给了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后悔也来不及了吧?我心里一阵茫然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匆匆推开房门走到我身边:“小姐,八殿下朝这里来了!”是应儿的声音,我忙点了点头挺直身子端坐着,紧张而又不安地等待着我的丈夫。  这时,外面响起了丫鬟们整齐的声音:“八殿下吉祥!”一敛心神我攥紧手里的锦帕,努力让自己昏沉的脑袋更加清醒。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稳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我的心开始“砰砰”地狂跳,这时脚步声不慌不忙地走进了我的身边,然后站立在我面前,停住了——一双绣着华丽金纹的黑色锦靴,透过红盖头下的缝隙映入眼帘,我不由端直身子,紧张地等待着红帕子被掀开。  然而,我只觉得一阵巨大的压力无形地包围住了自己,房间里一片寂静。时间缓缓地流动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却没有丝毫一点动静——我开始不安了起来,因为我能感觉到他强烈的视线,可是为什么他不动呢?  “殿下,吉时快过了,请掀盖吧!”一旁的喜娘许是觉得奇怪,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一瞬间满目的光华,我略略放下了悬着的心,微笑得抬起头——一双丝毫没有笑意的冰冷双眸迎上了我的视线,冻得我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了。看到我脸上逐渐浮现出吃惊与无措,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慢慢漾开了一丝笑,微微上扬的嘴角带出了讥诮的弧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讽刺轻蔑的刺目笑容。  不由蹙起眉头,即使我再如何迟钝,也能看出眼前这位八皇子,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对我只有满心的鄙夷和厌恶,既然这样他又何必一定要娶我过门,真是搞不懂他的想法!  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我低下头自嘲地一笑。  揭了盖头之后便要行合玺礼,面无表情的我们沉默地完成了接下来的程序。当两个人终于放下合玺酒杯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喜娘趁机夺门而逃,估计是被二皇子那座大冰山所散发的寒气给煞到。  沉寂、沉寂还是沉寂,红烛的火焰微微地摇曳着,一天的忙碌累得我眼睛一直打架,瞟了一下他冰冷漠然的神色,我决定终止这场比耐心的幼稚游戏。  慢慢站起身,我坐到梳妆台前面,把头上的珠钗一枝枝地拆下来,闪亮的青丝像瀑布似的落了下来,我一面拿梳子梳着一面看着镜子中八皇子的神色,却见他仍然冷冷地盯着我,身子动也不动,果然好耐心……我不禁翻了下白眼。  弄好头发走到衣柜前面,脱去外面的嫁衣,身上便只剩下了白色的单衣。本来是想换睡衣的,考虑到虽然我来自观念超前开放的现代,但却依然没有养成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的习惯,即使那座冰山现在已然是我的丈夫。  我撇了撇嘴,算了,就这样睡吧,我实在太累了!  慢慢走到床前,我懒懒地问道:“你现在睡不睡?如果不睡的话,那恕妾身先睡了。”没有回答,我耸了耸肩膀,爬上了床的里侧,拿过被子背对着他躺下来。  想着那座冰山现在不知道是怎样的诧异,我暗自得意地笑了起来。  正迷迷糊糊之中,却感觉身后一直有人用手戳我,扰得我不厌其烦,我腾地坐了起来,怒视着那一位双手环胸正闲闲坐在床沿的男人,却见他冷脸看着我道:“我想睡了,帮我打理。”靠!我差点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谁都知道我最讨厌睡觉被骚扰了!  满腔怒火一接触他目中的凶光下便立刻被熄灭,也使得我马上找回了自己仅存的残余理智,在认清自己所处的残酷现实后,我咬牙切齿地坐了起来。  气愤归气愤,可我现在毕竟是人家名义上的老婆,又在人家的地盘上,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只好黑着脸下床帮他宽衣。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不是我眼花吧?难道在嘲笑我?一定是!他果然是故意的,什么玩意儿!我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他好几遍。  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晚,就在我愤恨交加诅咒现任老公的状态下溜走了。  
[第一卷:第六章]
  早上,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  我揉着眼睛支撑着起来,却发现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八皇子呢,这么早就起来了?正疑惑着,应儿已经端着一盆水进来了,当初要挑选陪嫁丫鬟,我毫不犹豫地选了她,在陌生的地方有个熟悉的人陪着才安心。  看见我睡眼惺忪的样子,应儿笑道:“小姐,你起来了?”  “恩。八殿下呢?已经起来了吗?”我一边让应儿帮我更衣一边问。  “是呀,殿下刚才还嘱咐我过来服侍您呢,八殿下对您可真好。”应儿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死丫头,就你嘴多。”我笑着轻轻掐了掐应儿的脸,心里却不禁嗤笑,那个八皇子会对我好?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应儿这丫头估计是被他虚伪的假象给骗了。  洗漱完后,侍女们便端着早膳进来。  “叫殿下一起过来用膳吧。”我对伫立在房门外的侍女道。  良久,八皇子进来了。不同于昨天一身鲜艳的喜服,他今天穿着淡紫镶银的戎袍,腰间系着一条精致的白玉腰带,脚蹬雪白的锦靴,一身高贵气度展露无遗。  我忙福下身子请安:“殿下,请用膳吧。”  “恩。”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我随着他坐了下来,身边的侍女开始帮我们布菜。  想想吃饭的时候,被一大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能吃得下才有鬼!真想不通这些古代人怎么还能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至少我是一定做不到。  “你们几个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我侧头吩咐身后的几个侍女。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八皇子两个人,气氛压抑而沉默。我偷偷看了眼八皇子,却见他正面无表情地自顾自吃着,动作十分地优雅好看,看来皇室的教养果然还是不一样。  眼珠子转了几圈,我拿起筷子随便夹了几样菜,放到了他面前的小碟子里,笑容满面地对八皇子道:“您尝尝看,好吃吗?”说罢,略带娇羞地朝他笑了笑,低下了头。  天哪!自打出娘胎以来我都没这么肉麻过,悄悄搓了搓手臂,忍住翻涌而上的恶心,我强自镇定地笑望着八皇子,要不是看在以后还要靠他的份上,我用得着这么委屈自己嘛?  八皇子先看了看碟子里的菜,然后放下筷子,挑眉带着一丝玩味地回视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我脸上的笑容几乎僵硬得裂成了碎片,嘴角虽不住地抽搐,但眼睛却不认输地直视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竟然不领情?!我对自个儿的爹妈都没这么孝敬过呢,他还不知足?简直不识好歹!  半晌,八皇子终于收回了带刺的目光,抚摩着大拇指上的的玉扳指,悠然道:“我在想,你在二哥面前是不是也这样呢?”  好吧,我承认他的声音的确是有那么一丁点悦耳,但是!为什么他的这张狗嘴就是吐不出象牙呢?双手紧紧地攥住桌布的一角,我满腔的怒火终于哗啦啦地窜了上来——冷静,要冷静啊,林嫣然!你可是来自现代的聪明人类,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就上当?绝对不能输给这只愚笨自大的古代沙猪!  长吁出一口怒气,我漾开了笑靥,娇声道:“您真想知道的话,怎么不去问二殿下呢?想必他会很乐意告诉您。而且,殿下难道忘了妾身对以前的事可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话音刚落,他的脸马上变得铁青,充满怒意的双眸恨不得在我脸上穿出两个洞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脚底生出了丝丝寒意,但仍不甘示弱地僵笑着。  他突然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我:“可惜你现在却是八皇妃,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今天就暂时饶过你!”  “妾身明白,但请殿下也不要忘了妾身的身份!”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嗲声道。  “哼!”他转身拂袖而去,“砰”的一声,摔门的力道连窗户都颤抖了起来。  “小姐,怎么了?我看殿下好象很生气地走了!”应儿大惊失色地跑进来。  “没事儿,你叫人把这些东西都撤了吧!”我笑着对应儿道。  “小姐,您是不是和殿下吵架了?”应儿担忧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着。  我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傻瓜,别胡思乱想了,待会儿你陪我出去走走。”  王府和连家差不多大,甚至连庭园的设计布置也十分的相似,只不过王府比连家更加豪华罢了,再怎么说也是皇子的府邸。  我沿走廊慢慢地走着,欣赏着廊外美丽的园景,不知不觉地拐进了大厅。  大厅的布置相当典雅,实木的香案圈椅,绵厚的紫色绘花地毯,西墙挂着几幅写意山水画,淡墨绘染出尘飘逸,看得出是名家手笔。  正当我欣赏字画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老奴参见皇妃。”  好奇地转身,却见一位身着藏青长袍的老者正躬身请安。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我笑道。  “谢皇妃。”老者不慌不忙地起身,看上去沉稳而内敛。  通过交谈,才知道这个叫何伯的老人是王府的管家,一直服侍着八皇子长大,因此很得八皇子的信赖和倚重。  “这些是王府的帐册,请皇妃过目。另外,奴才已经召集了府里的下人在园子里候着,等待皇妃的差遣。”何伯恭谨地道。    
[第一卷:第七章]
  “何伯不必拘礼,你把这王府照管得很好,以后也由你来继续掌管吧!我刚进府,有些事也不大明白,少不得要你在一旁帮扶着;殿下这么信任你,那么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好了,我们现在去园子吧!”  何伯淡淡一笑,在前面帮我们引路,走下台阶,穿过一段小径,就到了园子中央。  只见园子里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见我来了都恭谨地跪地请安:“参见皇妃。”  “都起来吧,我呢也是初来乍到,以后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要请你们多多提醒。我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地服侍殿下,把自己份内的事都做好也就可以了!以后府里的琐事还是都交给你们的何总管,至于重要的事他会直接请示我,这样你们心里也有底。好了,今天就先这样,该忙的都去忙吧!”我淡笑道,尽量维持端正而庄重的姿态。  等下人们都散去后,何伯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我,嘴里说道:“皇妃真是贤良淑德,这真是殿下的福气呀!”  我心里暗自偷笑,表面却还是谦虚地直摆手:“何伯,你真是过奖了,以后府里的事还望何伯能帮我一起照看着呢。”笑话,这点小场面就想把我镇住?哼哼,那么多的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  和何伯说了几句话以后,我就在园子里慢慢地散步。  “殿下平时的生活起居都怎么安排的?”我问着身后的侍女,应儿则在一边搀住我的手。  “回皇妃,殿下早膳过后就直接上朝了,中饭一般是在令妃娘娘那里用,在宫里忙到晚膳时分就会回府,晚上喜欢在书房看书。”  “令妃娘娘?是殿下的生母吗?”  “启禀皇妃,令妃娘娘不仅是殿下的生母,还是二殿下的母亲。”  二皇子?我心里一震,他竟然和八皇子是一母所生!这个关系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唉。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你们下去吧!”应儿遣退了身后的侍女,担心地看着我。  “小姐,您怎么了,还在想着二殿下的事吗?”应儿小声地问我。  “没有,只是觉得诧异,他和八殿下竟然是一母同胞。”我看着远处,叹了口气。  “小姐,您还真的什么都忘了,这事儿您以前是知道的呀!”应儿难过地回答。  这连惜云简直是……我真是无语了!想了想,我转身抚着应儿的头发,笑道:“傻应儿,别难过了,我现在人不是好好的么?不过记得以后别再提二殿下的事了,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八皇妃,知道吗?”应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轻轻地摘了一朵花,还未放到鼻端便闻到了淡淡的香气,我无力地叹了口气。  八皇子这么生气也是无可厚非的,他与连惜云有婚约在先,可连惜云喜欢的却是他亲生二哥,这顶绿帽子扣在他身上,能不让他愤怒吗?唉,真是让人头疼啊!  晚饭的时候八皇子没回来,侍女说是宫里有事耽搁住了,我一个人吃饭觉得索然无味,便稍稍吃了一点点就叫人撤了。晚上闲着实在无事,就叫应儿拿了绣棚出来,那是来到这里以后,应儿硬逼着我学的,拿来打发时间倒是挺好的。  一针又一针,长长的丝线穿过绸面,又没入了绸底,慢慢地显出了一朵浅浅的花蕾雏形……我蹙眉闭上眼睛,按了按微微发疼的太阳穴,晚上没有电灯太郁闷了!如果天天晚上这么打发时间,眼睛不瞎了才怪!想虽这么想,但看着已稍具雏形的作品,我不禁笑了起来,刺绣很考验耐心,只要安静地投入,就可以让你的心情得到平静。  这时一声轻咳打断了我自得的欣赏,抬头一看发现八皇子正站在门口看着我,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我的脸突然微热了起来,忙放下手里的绣棚,讷讷地站起来道:“你…你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许是对早上的事还有点生气,他只是板着脸轻轻点了头没回答,屋子里马上热闹了起来,侍女们端茶送水,服侍他洗漱完毕,才退了出去。  我不由自主地上前,帮他解着衣服上的盘扣:“晚饭在母妃那里吃的吗?”  心里却自嘲,完了,我简直越来越有做老婆的自觉了,别人都没说呢就自动自发地上去,简直太没自尊了,哎!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问,微怔了下才答道;“是的。”  接下来便是长长的沉默,我不说话他也没说话。两个人无声地平躺在床上,只觉得屋子又大又安静。  突然,他低声道:“明天你和我一起进宫吧,今天他们都问起来了。”  “恩,知道了。”  窗外的月光倾泻了进来,泛着淡淡的银光。不知怎的想起了我爸妈,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担心我呢?……  “睡吧,明天还要进宫。”耳边传来了他的低语。  我这才惊觉到自己的脸颊湿湿的,他刚才那生硬而冷漠的话,却让我产生了一种窝心的感觉。  真是奇妙啊,这个陌生的男子现在是我的丈夫,是将来要陪伴我一生的人,有人说丈夫是妻子可以依靠的人,可是身边的他真能让我依靠吗?这一瞬间,我迷茫而无助。  “睡吧,明天会起不来的。”他咕哝着装做无意地伸手,略微僵硬地将我拉进了怀里。  沉稳的心跳声包围住了我,一颗飘荡的心慢慢落回了原处,温暖的感觉真好啊。  夜凉如水。  
[第一卷:第八章]
  清晨,我很早就起来了,去厨房吩咐了早膳,然后回屋子梳妆。  坐在镜子前,应儿帮我梳头发我就自己上妆,实在是不相信古人的化妆技术,虽说这里也没什么花样繁多的彩妆,顶多也就是些胭脂炭笔什么的,不过至少我不会把自己弄成个红脸蛋的“村姑”……  “小姐,今天带哪只簪子?”应儿打断我的思绪,拿出一盒子华丽璀璨的首饰让我挑选。  “恩……”带哪只好呢?今天进宫不能太朴素,但太过招摇也不行。看着满满的首饰,我皱着眉头一时拿不定主意。  “就带那只宝蓝色的簪子吧!”身后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回头一看发现八皇子已经倚坐在床头,虽然脸上十分平静,但眼睛里却闪烁着耀眼的光彩,正定定地注视着我。  “殿下,您起来了?我叫人进来服侍你更衣吧!”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那双转注的眼睛,我竟然浮现出了一丝赧然。  “以后就叫我清河吧,反正我们是夫妻,也不要拘那些礼数。”他淡淡地回答。  “恩。”我点了点头转过身,拿起镶着蓝宝石的金步摇,微笑着插进了发髻中。靛蓝的宝石雕刻成蝴蝶兰的形状,旁边垂下了几缕用同色宝石串连成的细链,随着动作的起伏,轻轻晃动着,更衬出我白皙的肤色,带出了淡雅高贵的气质。  “小姐,真好看呢。”应儿在旁边偷笑着,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禁有些脸红。  用过早膳,我们登上了去皇宫的马车。因为可以带贴身丫鬟,所以我把应儿也带上了,以前就听应儿说连惜云经常带着她进宫,也是,连家可是朝中的权贵。  可能是看出了我有些不安,清河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很紧张?以前不是经常看你进宫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一平头老百姓,有机会能见着皇帝能不紧张吗!我暗自想着,脸上却勉强扯出笑容道:“你不是知道我忘了以前的事了吗?我现在就跟第一次进宫一样紧张。”  “别担心,没事的。”可能是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清河对我的态度亲切了很多,不仅温柔地安慰我,甚至还毫不吝惜地朝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这简直太破天慌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微笑的摸样,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有着俊秀的面容,虽然与二皇子长得十分相似,但是眼神清澈透亮,没有二皇子那般难以捉摸。  如春风似的微笑抚平了心中的不安,让我不禁看得入了迷。  在宫门前下了马车,马上就有太监上前指引着我们。  穿过蜿蜒曲折的宫墙,进入了一道红漆的大门,面前是一座气势宏伟的宫殿。  “这里是父王议事的正殿吗?”我悄悄地问。  “不是,这里是偏殿。今天属于家事,媳妇儿见公婆。”清河略带调侃地说。  我嗔了他一眼,慢慢地拾级而上。  快到大殿门口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喊了起来:“八皇子八皇妃到!”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手里的丝娟儿已经快被我攥成了一条条,我尾随着清河慢慢走进了大殿。  “儿臣参见父王。”我们恭谨地跪地请安。  “好了,好了,平身吧!”一阵爽朗洪亮的笑声从大殿上方传来。  “谢父王!”清河走到左面的男子队伍里站好,而我则站到右边女子的末端,好象清河下面的几个皇子都还未婚嫁。  我悄悄抬起头打量着大殿的正上方:只见高高的龙位上坐着一个穿明黄龙袍的男子,长长的胡须垂到了胸前,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将人看穿,沧桑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俊秀的影子,全身都流露出威严不可侵犯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左右偏座各坐着一位女子,其中一位气度雍容相貌明丽,穿着金红团花的凤袍,这一定是皇后;而另一位就不用说了,自然就是贵妃,但见她艳丽不失端庄气质高贵,年轻时肯定是个绝代佳人。  “惜云,朕听闻你前段时间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洪亮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顿时,大殿里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毫无意外地,我看见原本还带着笑意的清河,马上又沉下了脸,唉!这皇帝难道不知道连惜云是怎么受伤的吗?竟然还明知故问,这不是让人下不了台吗?  “有劳父王挂心,儿臣现已无大碍。”我硬着头皮“出列”回答。  “恩,没事就好,以后千万要当心,切不可再如此大意!你现在可是皇妃的身份了,明白吗?”皇上捻着胡须,沉稳地笑道。  “是,儿臣谨记父王教诲。”我盈盈一拜,总觉得皇上这话中有话的,绝不是字面的意思那般简单,难道在警告我么……  回到队列中,我才发觉自己背后早已汗湿一片。  各自拜见以后,皇上带着各皇子去了书房议事,而后妃女眷们则移步御花园。  
[第一卷:第九章]
  尾随着女眷们步入园中,皇后和贵妃已经在园中的亭子里入座。突然见皇后笑着朝我招手:“云儿,来,到姨母这里来。”  “姨母?”我大吃一惊,应儿怎么没告诉我皇后是我姨母?!我一边往亭子走去,一边脑中转得飞快,我娘也就是连夫人未出嫁前听说是某个王爷的公主,难道和皇后是姐妹吗?  “来,见过你的婆婆。”皇后亲热地拉着我的手,指着坐在一旁的贵妃对我说道。原来贵妃就是清河的母亲令妃娘娘,仔细看看清河的轮廓倒和她有点相似呢!  “是,云儿见过母妃。”我连忙低头请安,  “好了,不要多礼。”令妃娘娘微笑地拉过我的手,让我坐在她旁边。  她细细端详着我,脸上挂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连眸底也是一片慈爱,让我不由放下了些许忐忑和不安——看来,我这位“婆婆大人”十分平易近人,应该能与她好好相处。  “这孩子长得真是秀气,姐姐,你看呢?”令妃笑着看向皇后。  “是啊,云儿长得很像我的妹妹,以前的时候我还想着让云儿做我媳妇儿呢,可惜和太子年纪差得有些远,倒让老八给抢去了!”皇后一脸慈祥地看着我。  “是,这是清河的福气。”说罢,令妃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朝女眷们说道:“紫烟呢?在不在,让她过来。”  “母妃,儿臣在。”一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看向亭子外面,却见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娉娉婷婷地朝我们走来,她长得十分的灵秀,五官精致而纤细,带着几分羞怯和忧柔,弱柳般的身姿,和她的名字感觉很相象,真是个如烟似梦的女子。  “这是你二哥清寻的妻子。”令妃笑着对我道。  “云儿见过二嫂。”我连忙福身请安,却被一双手给搀住了。  诧异地抬头,只见紫烟正微笑地看着我:“妹妹不必多礼。”我不禁对这个温柔的女子产生了好感。  “以后你们两嫡娌可要好好相处,云儿,你现在嫁了人,可不兴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皇后笑着“教训”我。  “是,儿臣知道。”我们两个连忙起身回答,不觉相视而笑。  从亭子里出来,我和紫烟携手在园子里漫步,应儿和紫烟的贴身丫鬟忙从侍女的队伍里走了出来,跟在我们身后。  “二嫂,二嫂!”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奇怪地转身,看见一名粉衣女子正急匆匆地朝我们走来,看上去大概也就15、6岁的样子,和我现在这个身份的年纪差不多,长得十分的美艳:鹅蛋脸,淡而有致的柳叶眉,水汪汪的杏仁眼,挺直的鼻梁,小巧的樱唇,活脱脱一个画里走来的小美人。  “奴婢参见怡凌公主。”旁边的应儿忙福身请安。  还是个公主呢,我暗自打量着她心道,和我的辈分应该差不多吧?  “二嫂,怎么不等等我?”怡凌跺着脚拉着紫烟的手撒娇,紫烟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你怎么也在这里?!”一转身怡凌好象现在才看见我,立刻横眉竖眼。  撂现代也就一小P孩,切!什么态度嘛,嚣张个屁啊!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爽地想。  “这个花园这么大,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微笑地看着她。哼,想跟我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量重!我再不济,斗一个初中生还怕斗不过吗?  “你这个女人还好意思说,以前整天巴着二哥不放!现在也不知道耍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八哥竟然会娶你。你也不想想看你配得上八哥吗?!真不要脸!”怡凌鄙夷地看着我,浑然没有发觉紫烟瞬间苍白的脸。  真是个任性又没眼色的人,也不看场合就大放厥词,这种性格迟早会害了她自己,尤其是在宫里。不过,她干吗这么针对我?难道连惜云以前和她有过节吗?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要不是现在大家都在这里,我又不想多事,不然依照我原来的性格早和她大打出手了!  倒是应儿在旁边听不过去,帮我说话:“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说小姐呢?再怎么说小姐她…..”  “啪!”的一声脆响,应儿被怡凌一巴掌打倒在地,半边脸马上红肿了起来,浮现出清晰的掌印,我和紫烟急忙冲过去扶起了应儿。  “贱奴才,本公主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怡凌叉着腰,趾高气扬地看着应儿。  “哄”的一声,我脑子里好象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火气立马飙了上来,我一声不响地站起身,对着怡凌的脸就是一巴掌!这下子,旁边的人都安静了,呆呆地看着我。  怡凌似乎不敢相信我会打她,捂着脸吃惊地看着我,慢慢地她眼里积聚起满满的怨恨,半天才恨恨地挤出几个字:“….你….你敢…打我?!”  “哼,你好大的胆子!应儿是我的人,你现在打了应儿也就是打了我,殴打兄嫂,直呼名讳,无视宫里的规矩,你说我这一状告到父王或者母后面前,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我端端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的脸色逐渐转为灰败。  “妹妹,就算了吧,你看怡凌她也知道错了,恩?”紫烟似乎想消除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上前劝抚道。  “二嫂,知道错了就应该道歉,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怡凌道个歉我也就作罢。”我淡淡地说道,我没有紫烟那么善良软弱,我是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你……”怡凌愤怒地瞪着我,我则挑眉静静地回视她,现在是什么局面相信傻瓜也看得出来,怡凌要是不道歉,我这一状告上去,她可真的是要“兜”着走了。  “怡凌…怡凌向八嫂赔罪,求八嫂原谅!”怡凌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迸出这一句话后,阴冷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昂着头走了。  “妹妹……”紫烟担忧地看着我。  “二嫂,你不要太担心,我没事的。”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这一场风波闹了下来,害得我连逛花园的心情也没了,只叫紫烟帮我向两位长辈请辞说我不舒服,就带着应儿先回王府了。  
[第一卷:第十章]
  回到王府,我让应儿先去休息,自己则到房间取药。  今天应儿真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想到那个刁蛮的怡凌,我就气得牙根儿都痒痒的,回忆起她临走前那阴毒的眼神,我不由打了个寒颤。唉,我是不是太冲动了,这才刚进宫呢,就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这以后可怎么办?我懊悔得直捶脑袋。  算了,现在后怕也晚了,如果让我再选择的话那一巴掌我还是会打下去,因为应儿是自我来到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朋友,我无法忍受别人在我面前欺负她。  捧着药匣走到应儿房间门口,果不其然这丫头正坐在床沿暗自掉眼泪。我叹了口气,应儿一看是我,忙抹了抹泪水,笑着站起来:“小姐,您来了。”  我点点头拉着应儿的手坐下,然后从匣子里拿出药膏仔细帮她涂抹。  “还疼吗?应儿。”我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心疼地问。  “小姐别担心,这种小伤一下子就会好的。”应儿扯着笑安慰我。  不知不觉我的眼眶微微泛红了:“应儿,真对不起,是我害得你被怡凌欺负,你要原谅我,不要生气哦!”  “小姐您真是的,这是应儿自己愿意的,才不怪小姐呢!”应儿笑着轻轻地抱住我。  一瞬间,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感动得眼睛又酸涨了起来。  以后,再不能让别人欺负我的朋友,我暗暗对自己发誓。  “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你,皇后真是我姨母吗?还有那个怡凌为什么这么针对我?难道我以前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吗?”我疑惑不解地问应儿。  “哎呀,看奴婢的记性,之前都忘了告诉小姐您了!”应儿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皇后娘娘是夫人的亲姐姐,也是已去世的端和王爷之女,娘娘和夫人的感情很好,以前小姐很喜欢进宫去皇后娘娘那玩的呢!”  “哦,是这样……”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怡凌呢?”  “怡凌公主是皇上的侄女,也是八殿下的堂妹,一直以来很得圣眷。至于她为什么会针对小姐您……”应儿有点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地没说话。  “怡凌喜欢八殿下吧?”我无语地翻了下白眼,这是什么八点档的破烂剧情啊!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恨我,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像怡凌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争风吃醋,谁说古代人落后?我就觉得他们意识也很“超前”……  “好了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我回房了。”我拍拍应儿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通往房间的路上,我一边走着一边思考:应儿说怡凌一直很得圣眷的话,可为什么皇上没把她指给清河呢?还有皇后娘娘既然是我的姨母,应该也希望我能嫁给太子,但是皇后却说太子年纪比我大,也就是说其实太子已经另指了一门有权势的家族;而出于政治目的的考量,再加上皇后一系的势力比较庞大,所以皇上就把我指给了清河,没有考虑怡凌则是为了获得政治势力的均衡;这么说来二皇子的妄想实际上是根本无法实现的,紫烟料想也是名门之后,而我又是王公之女,两个身份相当甚至连家更为显贵的女儿,又岂能同侍一夫?看来这二皇子是被感情冲昏了头。  想明白了以后,我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这帝王家的儿女亲事,都是以政治利益为基础,而身在其中也只能接受,这也许就是生在王侯之家的无奈吧!  正想着,已经到了书房,忍不住好奇心,我不由推门进去。  一阵混杂着书卷和淡墨的气息迎面扑来,进去以后才发现,书房右边的一堵墙壁排列着满满的书籍,周围的墙上挂了很多看似名家的笔墨,而靠窗的书桌上杂乱地放着书本纸张,旁边则是一张用来休憩的软榻。  看来清河真的很喜欢看书呢,我不禁轻笑出声。  踱至书桌旁,随手拿起一本书,一打开才发现书页旁边用小楷写着密密麻麻的注解,有些地方还用朱砂笔圈了出来,看得出书的主人十分认真仔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他一贯冰冷的表情,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学。  清河,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转头才发现清河正推门进来,可能是没想到我也在屋里吧,竟然楞在了那里。  “你回来啦?”我放下手里的书,笑道。  他微微点了点头,又蹙起眉头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好经过书房嘛,就进来看看,不行吗?”我歪着头笑嘻嘻地反问。  “咳……”,清河用手微掩了下嘴,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红晕?!我没看错吧?我马上眨巴了下眼,再仔细一看他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  “切!”我撅了撅嘴,一屁股倒在了软榻上。  “你今天在宫里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他一边翻着书一边问我。  “什么事?怎么,有人在你面前告状了?”我支起身。  “以后不要这么冲动,虽然怡凌是很任性,但毕竟也是女孩子,你怎么能动手打她呢?  幸好今天的事没传到父王那里,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样?!就是真告到父王那里我也不怕,哼,看谁有理!”我火大地站了起来。  “干吗这么生气?”清河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我,“今天不是你赢了吗?”  “就是我赢了,就是我打了她,干吗?你心疼了?!”我抬头直视他,气呼呼地嚷道  屋子里一片寂静,清河一言不发漠然地看着我,在他强大的冷峻目光逼视下,我撇撇嘴不自在地低下头“研究”着自己的脚……  半晌,一声低低的叹气响起:“我不是心疼,而是怕你争不过她,怡凌那丫头又刁蛮又任性,你现在惹了她,难保她不会怀恨在心,以后你看见她尽量不要和她起冲突,少生是非,知道吗?”  “真的吗?你真的不是心疼?!”我马上抬起了头,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可能是没想到我表情转变这么快,清河有点吃惊。  “那你是在担心我喽?!”  “……”  “今天怡凌打了应儿一巴掌,我又气又心疼…”  “恩…我知道…”  “你不知道,今天呀…”  “…”  ……  
[第一卷:第十一章]
  清元的婚嫁习俗里也有“回门”这一项。我和应儿都很开心,我忙着准备吃用的礼物,而清河则准备了一些字画,想是送给我爹(即连老爷)的礼物。  第二天,我们拿着大包小包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停在了连府的大门口,因为都是在清元的京城——殷都,所以两家也没隔了多少路。  下了马车一看,爹和娘正在大门口等着我们。我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扑进了连夫人的怀里:“娘,我好想你哦!”连夫人笑着搂了搂我,而连老爷则在旁边捻着胡须直摇头:“这孩子,出嫁了还这么顽皮,真是叫人不省心啊!”  “女婿参见岳丈、岳母大人!”倒是清河规规矩矩地作揖请安,看着他那副恭谨的样子,我“扑哧”一声笑了,惹得连夫人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爹、娘,让清河他们进来吧,杵在大门口叫别人笑话。”我大哥连慕云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对对,我都给忘了,八皇子,请到里面坐吧。”我们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大厅走去。  大厅中间摆着一桌丰盛的筵席。饭桌上,自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酒过三巡,大哥突然站了起来,十分郑重地看着清河道:“清河,我们从小长大,客套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就惜云这个妹子,以后你可要好好地待她。”清河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严肃的神色,沉声道:“我知道,不用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岳丈、岳母,请你们也放心吧!”说罢和大哥相视一笑,两个人这才入座。  我知道大哥是怕清河会介意我和二皇子的事,所以才这么郑重地嘱托;而清河,虽然我还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就是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不会亏待我。想到这里,我突然十分的感动,抬起头却发现大哥正用含笑的目光注视着我,我朝他微微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饭后,清河以及连老爷他们去了书房谈话,我陪连夫人回房小坐了一会,说了几句体己话就去了花园散步。  正坐在亭子里出神的时候,哥哥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儿,在想什么?”  我回头一笑:“没什么。哥你出来了,清河呢?”  “还在陪爹说话呢,爹对清河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哥哥一边打趣着一边坐了下来。  我横了他一眼,望着亭外,没有再说话。  “云儿,你后悔吗?”大哥突然问我。  “现在不后悔,但是并不保证以后不会后悔呀。”我撒娇得皱了皱鼻子。  “顽皮!”哥哥拿着扇子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哥——讨厌,我都嫁人了,你还这么打我。”我撇着嘴“抗议”,惹来大哥一阵大笑。  “清寻…这阵子很消沉呢。”大哥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哦。”我是真的无话可说,对于这个痴情的男人,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是另一方面我却觉得自己无法认同他,紫烟是个好女孩,既然已经娶她为妻,为什么不好好对待她呢?!我不喜欢不负责任的男人。  “大哥,你就和他说‘满目山河空念远,何不怜取眼前人’,请他忘了我吧!”  “唉,罢了罢了,你们也是有缘无份,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了。云儿,你可要幸福啊!”大哥温柔地抚摩着我的头,笑靥里是浓浓的宠溺。  “哥,我会的。”不知道为什么我鼻子有点酸酸地。  按照习俗回门的当天必须回男方家,我们辞别了连夫人和连老爷,坐上了马车。坐在车厢里,我揭开了帘子往外看:殷都的夜晚热闹非凡,大街上商铺的灯光把整个街道映得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一片生机繁荣的景象。  “清河,下次有空你带我出去逛逛可好?我在府里都要憋坏了呢!”我扁了扁嘴。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好,等有空的时候咱们就出去逛逛。”我朝他甜甜地笑了笑,我和清河无关乎爱情,也许是因为他丈夫的身份,也许是因为他算是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真正成为我家人的关系,也许是因为我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所以我把清河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想和他好好地相处,至少能在这个世界平静地生活下去。  坐在我们对面的应儿“扑哧”一下就笑了,我和清河都不解地看着她。“小姐,你到现在还这么贪玩,像个孩子似的。”  “好呀,应儿,谁教你没大没小的,竟然调侃起我了,小丫头找打么?”我一边笑骂一边作势打她。  “小姐,饶了奴婢吧……”车厢里充斥着我们的笑闹声,而清河只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我们,偶尔嘴角会泛起几许笑意。  这个外表冷静的男子,其实很温柔;我想他还没有到心如硬铁的年纪,实际上他才比我大了2岁,一个18岁的少年虽然外表看起来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但内心却仍然是柔软的。    
[第一卷:第十二章]
  贵夫人的生活实在是极为无趣的,除了处理王府里一些简单的事务以外,我每天都是闲闲没事做,除了吃就是睡,当然偶尔会进宫去给长辈请安;对于琴棋书画我又委实不懂,所以这日子过得简直和坐牢似的,当然,坐得是很华丽的“金牢笼”。  想了想,我还是吩咐何伯帮我准备马车。“夫人这是去哪里?出去的话还是多带几个人吧!”何伯不安地看着我。  “不用了,何伯。我是进宫去请安的,想想也好久没去了,母后恐怕要怪罪呢!”我笑着摆了摆手。  “怎么会呢?夫人这么贤惠至孝,奴才猜着娘娘是高兴也来不及!”  我笑了笑没说话,登上了马车。  远远地,就有太监帮我通报了:“八皇妃到!”我脸带微笑地走进了令妃所居住的元善宫,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了阵阵笑闹声。  “儿臣给母后请安。”我福了福身。  “看,是惜云来了,惜云,过来我这边坐下。”令妃笑着招呼我,我一边微笑着一边抬头,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是二皇子和紫烟。  我不慌不忙地走到令妃身边坐下,感觉到二皇子的眼光一直追随着我,让我觉得很不自在;紫烟则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含笑,只是眸子里却似乎隐藏着淡淡的忧伤。  “惜云,你说你都几天没来看为娘了?为娘可是很想你哟!”令妃抚摩着我的头发,淡淡地怨嗔道。  “是,儿臣知罪,请母后责罚。”虽然嘴巴这么说,但我却笑着把头靠在令妃的肩膀上。令妃的个性十分的亲切,果不其然,她只是笑着用食指点了点我的额头道:“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母后,您可不能怪惜云,她和八弟刚新婚不久,两人怎么舍得分开?”紫烟轻轻地取笑我。  “二嫂您真是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无意间我和二皇子的眼光接触了,却见他眼里满含着痛苦、不解、以及苦涩,苍白的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我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堵,忙转移了视线;而旁边的紫烟似乎感觉到了二皇子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痛楚,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温柔的神色。  令妃仿佛没有注意到我们三个之间的神色变化,一直笑着和我们聊天,闲话家常。我看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和令妃告别。  “也好,清河应该也差不多忙完了,你和他一道回去吧!”令妃拉着我的手说。  “是,儿臣知道了。”我起身一拜,走出了元善宫。  清河工作的地方有点类似于上书房,离元善宫有点距离。这个时候夜幕有点降了下来,我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加快了步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甚至还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看看周围黑漆漆的还没有点灯,不会是闹鬼吧?!我手脚都有点发凉了,感觉身上开始冒出阵阵冷汗,于是更加急促地往上书房方向走去。  突然一个黑影一下越过我面前,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我,“啊——呜”尖叫声还来不及冲出喉咙就被捂住了嘴,“不要叫,是我。”耳边传来了二皇子低低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果然是二皇子清寻,便赶忙挣脱了他的手。  “二哥,你干吗跟在我后面,简直要吓死我了!”我气不打一处来,“难道没听过人吓人吓死人吗?!”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如果不这样就不能和你单独相处,你永远不会见我!”他低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悲戚。  “二哥,你不要这样!我现在已经是清河的妻子了,你明白吗?”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痛苦,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眼睁睁地看着你对别人笑,躺在别人的怀里,我真的无法再忍受了!”  我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双眸在黑暗里闪出了点点的晶亮,嘴角微微抽搐着,看着这个痛苦的男人,一瞬间我的心竟然也有些微疼。  “二哥,我已经全部都忘了,不骗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只知道现在我是清河的妻子,是你的弟妹。二哥请你把这一切都忘了,好好对待二嫂,她是个好女人,你不要再伤害她了。”我诚恳地对他说道。  “好,好一个怜取眼前人……”清寻脸上漾起了绝望的微笑,嘴唇不住的颤抖,“云儿,你好狠的心!既然是这样,弟妹,容我先告辞了!”说罢,他转过身脚步有点不稳地隐入了暮色中,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让他认为我绝情好了,我们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  转过身,却赫然发觉清河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正伫立在不远处看着我。“他们来多久了?我刚才竟然没发觉……”我心神不宁地朝他们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了一丝害怕的情绪。  “云儿,好久不见了!”旁边的男子率先开口,是一个看上去很温和的人,脸上泛着淡淡的微笑,流露出平易近人的气息。这个人是谁?怎么感觉和我熟悉的样子?  “还不向太子问安。”清河冷冷地看着我。  “是,惜云见过太子。”原来他就是姨母(皇后)的儿子。  “好了,多礼什么,我们又不是外人。”太子微微笑着摆了摆手。  我也对他微微一笑,转过头望着清河:“我刚才还想着去找你呢,不料遇见了二哥,耽误了点时间。”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聊什么聊这么久,聊到天黑也不知道。”清河又恢复成了大婚的那个样子,嘴角含着讥诮,冷冷地凝视着我。  “好了好了,不过是忘了时间至于这么生气吗?八弟,时候也不早了,带云儿回去吧,不然等宫门关了就麻烦了。”太子在一旁劝道。  辞别了太子,我们坐上了马车,一路上清河沉着脸,看也不看我一眼。回家的路感觉特别漫长,终于,马车停在了家门口。  走进屋子的时候,清河突然在我耳边甩下一句话:“不要再给我丢人!”然后拂袖而去,只剩下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第一卷:第十三章]
  半晌,我才好象清醒过来似的,胸口的怒火越积越盛。他是什么意思?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凭什么这么对我?!  周围的侍从大概是第一次看我铁青着脸的样子,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低头绕行。  “等等,皇子在什么地方?书房还是房间?”我叫住一个侍从。  “回夫人的话,皇子现在在房间,可能要歇了。”  “哼!”冷笑一声,我快步朝房间走去。门一推,看见清河正坐在桌边,一面喝茶一面看书,十分的悠闲。  我气呼呼地一把夺过他的书,扔在桌上:“你刚才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要给你丢人?!我哪里丢你的人了!”  清河冷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清楚?我清楚什么,我从头到尾都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怒视着他,不要以为这样盯着我我就怕你了,小样儿!  “行了,看你这副样子,你是想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八皇妃行为不检吗!”清河讥讽地看了我一眼,拿起桌上的书又继续看了起来。  强压住怒火,我转而用漠不经心的语调调侃他:“怎么,你吃醋了?哼,不然你干吗这么生气,真是可笑!堂堂的八皇子竟然也会……”  “啪”的一声脆响,茶盅被清河扫落在地,摔得粉碎。他铁青着脸,愤怒的眼神逼视着我,让我的心口只发怵,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可怕的清河,那阴冷的眼神锐利得似乎可以杀人。  看着地上的碎片,我的眼眶不禁红了,心里的委屈如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我和你说了以前的事情我全部都忘了,不管是二哥的事还是自尽的事。你觉得我丢你的人,是,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今天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对我,你真是让我寒心!”  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好象是为了把自己的委屈、来到这里所受到的惊吓和一直忍耐的不安全部解放出来似的,我的泪水越流越凶,哭得无法自抑。看着我伤心的样子,清河原来紧绷的脸慢慢地缓和了下来,挪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背,似乎是想安慰我让我不要再哭泣。  我抖了抖肩膀,躲开了他的触碰,大概是清河从来没有安慰过女孩子,所以脸上马上浮现出尴尬和不知所措的神情,想再伸手又怕被我拒绝,终于低下头,叹了口气看着我道:“好了,不要哭了,嗓子都哭哑了。”  “不要,我就要哭,我明天就回娘家!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我不要和你一起了,免得以后你又摔盘子摔碗的凶我!”我一边抹泪,一边用红红的眼睛瞪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别哭了,恩?”清河用指腹轻轻地抚摩着我的脸,帮我拭去了泪痕,“明明是你不对,怎么现在倒变成我来哄你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扑哧”我不禁破涕为笑,“本来就是你不对,谁叫你凶我!”我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指控道。  “难道我生气不应该吗?你想想看,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那么亲密地站在一起,他能不生气吗?再说那个男人还是老婆以前所喜欢的人。”清河郁卒地说。  “那个男人可是你二哥!”我笑着刮了刮他的脸。  “那就更气愤了,又不能明说什么!”这一晚清河就像个小孩子般对我撒娇,我此时才心疼地意识到清河只有18岁,但是因为生长在特殊的环境里,让他把自己的年龄都掩盖了起来,那冰冷的外表只是他防卫外界的面具而已。  “清河,”我扳正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我和二哥真的没什么,你要相信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单独见他了,你不要生气了,恩?”  “傻瓜。”清河笑着拉近我,和我额头抵着额头。  慢慢地,他捧住了我的脸,轻轻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眉眼,嘴唇……我闭上了双眼,温柔地环住了他的颈项……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烙下了他专属的印记,也是一个女人甘愿被烙下属于一个男人的证明。  清元三十五年十一月十二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我终于成为了清河真正的妻子,从一个16岁的少女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多年以后我才想起,那时候的我们好象从没有和对方说我喜欢你,甚至连诗信都从未互传过,可是却好象是认定对方似的,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交了出去。  爱或者不爱也许根本就不适合我与清河,我与他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  也许有时候,“我爱你”反而更显得苍白和无力。  
[第一卷:第十四章]
  阳光透过窗户淡淡地撒了进来,我睁开了眼睛,想起昨天的事,不禁笑了起来。  “你醒了?”耳边传来了清河低沉的声音,转身才发现他正支起头,微笑地看着我。  “恩,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的脸有点发热,“怎么不去上朝?”  “还来得及,我先起来了。你再躺一会,我待会叫应儿来叫你。”说罢,他起身穿衣。  全身还有些酸痛,我不一会就又沉沉地睡着了,等到再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应儿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看着她一脸的坏笑,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窗外阳光灿烂,我的心情也格外的亢奋,就转过头对帮我梳头的应儿说:“咱们今天出去逛逛吧,我都快忘了殷都是什么样子了!”应儿也很高兴。  出门的时候,河伯要帮我备车,我拒绝了,开玩笑,坐马车怎么逛得尽兴?!后来实在拗不过何伯,只好带了几个侍卫,我吩咐他们只要远远地跟在后面就行了。  一出了门,就觉得心里累积的所有不痛快都烟消云散了。白天的殷都热闹非凡,大街上的商铺小摊林林总总,整个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就像赶集似的。  “这里每天都这么多人吗?”我问应儿。  “恩,有集会的时候比现在还热闹呢!”应儿笑着说,我不禁暗暗乍舌。  我和应儿一路上边走边看,买了好多小玩意儿,我还买了一些胭脂和首饰,虽然做工都不及宫里分到的精致,但是妙在设计十分的奇巧。逛了老半天,已经将近晌午,我不觉有点累了,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看了看四周,发现大街对面有一家看上去装修颇华丽的饭店,悬着的匾上写着“八宝轩”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走,咱们去那里,我肚子饿了!”拉着应儿的手,我们进了那家饭店。  小二可能见我们衣着比较华贵,也不待我们吩咐就直接带我们上了2楼靠窗的雅座。  “二位姑娘要点什么?”小二恭谨地说。  “来几个你们店的特色菜,再来一壶茶,动作快点,我们都饿坏了!”  “好勒,您稍等!”小二应着跑下了楼。  “小姐,您是不是记起什么了?”应儿笑着问我。  “啊?怎么说?”我纳闷。  “这八宝轩可是殷都颇富盛名的饭店,以前您最喜欢来这里吃饭了!”  “哦,是这样啊!”怪不得那小二熟门熟路的,我还以为他这么会察言观色。  正说着,一阵温和的话语插了进来:“云儿,你也在这里吃饭?”  我抬头,是个穿湖青色缎袍的男人,瘦削的脸略带苍白,但是那双黑亮的眸子却分外的有神,薄薄的嘴唇抿出好看的微笑,是个充满书卷气的男子。  看着这个男子我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看过,正想着,旁边的应儿却马上站了起来,慌张的福身请安:“太子殿下。”  “哎,在外面就不要叫我太子了,应儿。”那男子忙笑着低声说,一边坐了下来。  太子?!我蓦然想起了昨天和清河在一起的那个温和的男人,怪不得那么熟悉呢,只不过当时天黑没有看清楚这男人的相貌。  看着我冥思苦想的样子,太子不觉笑了起来:“云儿,外面都说你失去记忆,我本来不相信,不过今天看来倒是真的了!你见过我2次都没想起我是谁,真是让我伤心啊!”说罢还配合地摇了摇头。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小姐,您小的时候可是老缠着太……清公子的呢,那时候清公子常常带着小姐出去玩。”应儿在一旁插嘴道。  “是啊,云儿你那时候还老说长大了要嫁给我,想不到最后竟然出尔反尔,嫁给了八弟,莫不是嫌弃我这个老头子?”说罢,脸带揶揄地看着我。  我不禁有些尴尬,笑着说:“那都是小时候的戏言,您怎么就当真了呢?”  “是吗?”太子笑了笑,眼睛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虽然一闪而逝,但是却刚好被我捕捉到了。我心里一惊,暗自骂道:“这个连惜云也太强悍了吧,怎么每个人都招惹?是不是嫌我麻烦还不够多啊?!”  虽然这么想,但我还是脸带微笑:“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空闲?这样出来没关系吗?”真是的,身为太子竟然还偷懒,怪不得清河每天这么忙,心里有点小小鄙视这个太子。  “我是个闲置太子嘛!”他脸上浮起了奇怪的笑,不知道是喜是悲,反而让我楞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正说着,小二上菜了。我忙笑着说:“大哥,吃吧!我也很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太子微微一楞,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我一边吃一边问:“大嫂呢?您怎么不带她一起出来玩啊,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多闷。”太子夹菜的手略微僵了下,然后脸上又泛起了那温柔“无害”的笑:“你说月娘啊?她忙得很。”  我没再说话,看着眼前这个温良的男子,虽然面带微笑,却总觉得他身上围绕着淡淡的悲伤,连看着他的我心里也小小的难过了起来。  “怎么了?”太子看到我盯着他发愣,奇怪的问。  我忙摇了摇头:“没事儿,快吃吧,菜都凉了呢!”  饭后,我们辞别太子回家了。  回到房间,应儿一边帮我换衣服,一边说:“小姐,我总觉得太子殿下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呢!”  “怎么不一样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难道还多长什么了不成?”我戏谑道。  “哎哟,不是啦。太子自从成亲以后,我就觉得他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和以前那样爱笑,不过总觉得不开心,我也说不清楚。”应儿皱着眉头说。  看来,应儿感觉和我一样。那个太子虽然常常微笑,但是微笑里总带着忧伤的感觉,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晚上,清河从宫里回来,我和他说起了白天的事,他没说什么,只叮嘱我以后出门要小心点。  正要睡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还有一两个月就过年了,你现在就和何伯商量着置办点年货,还有进宫的年礼,年饭我们是在宫里吃的。”  我应了一声,没想到就快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第一卷:第十五章]
  年节将近,王府里开始忙碌了起来。我每天都要听何伯汇报礼单,核对礼品的数量,查看贺礼客人的名字进行回礼。应儿和我还要去仓库盘点数目,这本来是何伯负责的,但是因为他又忙着采办的事,并且仓库的东西都很贵重,于是这个重担就落到我的肩上。  仓库里放满了各种奇珍异宝,名家字画以及古董。我从里面挑了夜明珠、白玉雕,又拣了几样贵重的首饰和字画,叫人包好送到了各王府和宫里,那是年节必要的礼数,然后吩咐制衣坊定了过年的新衣才算完了。  忙了一天,回房的时候清河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累?”清河轻轻地搂着我,我笑着倚在他的怀里,道:“累也没办法,幸好有何伯和应儿在,不然我真的要忙得四脚朝天了!”  他宠溺地摸了摸我的脸:“忙完这阵子就好了,你再忍忍,恩?”  “我知道,年礼我都已经送出去了,忙得也差不多了。”  “那好,你现在是不是该补偿我了,你这几天忙得都冷落我了!”清河炙热的眼神让我羞红了脸。“讨厌,你……”嘴里的抗议被吞没了。  夜很漫长。  终于到了年尾,像是应景儿似的,竟然下起了雪。整个殷都披上了一身洁白的素衣,银装素裹,煞是妖娆。  三十那天,进宫。清河里面穿着淡蓝嵌银的丝袍,腰间系着通透的碧玉佩,外面则是银灰色的毛裘披风,显得他更是俊逸不凡;我则身着粉紫色的缎袄,领口和袖摆都镶了一圈细滑柔软的白毛,披了一件银白色的狐裘斗篷,周边镶着狐毛的帽子,衬得脸庞看上去格外的小巧玲珑。  宫里今晚格外的热闹,宫女和太监们匆忙地来回穿梭着,晚上的家宴想必也是十分的隆重。我和清河先去了皇后那里请安,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一阵笑声。  忙和清河进去请安,皇后一见是我们特别的高兴,叫人赐了座。坐定之后才发觉屋子里还坐着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还有几个漂亮的女眷。  “你看你们这对小夫妻,难得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一次,”皇后笑嗔着,“这几位你们都见过吧?”  于是又随着清河向几位皇子和皇妃请安,轮到给太子和太子妃请安的时候,我不禁留心多看了几眼。太子妃长得十分清丽,给人端庄稳重的感觉,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虽然年轻,但是说话沉稳,颇有几分未来皇后的架势。  “云儿,去给你婆婆请安了没?”皇后笑着问我。  “还没呢,云儿想着好久没见过姨母,就先来您这里了!”我这一番话说得乖巧,暗暗衬出了皇后在宫中的地位。  皇后听了显得很高兴,嘴里却说道:“你这丫头真不懂事,虽然我是皇后,但是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去向你婆婆请安才对,真是长不大。”  我和清河笑着对看了一眼,清河马上站起来道:“母后为尊,自然是应该先来向母后请安。”  听我们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哄得皇后心花怒放。辞别皇后,我们向令妃娘娘的元善宫走去。一路上,清河一直用沉思的眼光打量着我,我奇怪地问道:“怎么啦?这么看着我?”清河笑着说:“以前只觉得你是个小姑娘,没想到你还这么会说话。”  我侧头笑看着他:“谁让我嫁给你呢?不会说话可怎么行。再说了,你才比我大几岁,什么小姑娘,我看你才是个孩子呢!”唉,说真的,以清河现在的年纪,我还是会觉得他是个小男孩,而不是个男人。  来到元善宫,清寻和紫烟都已经在那里了。看看时辰也不早了,大家起身簇拥着令妃娘娘朝正和殿(皇宫举行宴会的地方)走去,这一路上说说笑笑,显得十分的融洽。  清寻自上次以后就再也没正视过我,有时候在宫里遇到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就避开马上转身走掉,虽然觉得他像逃避瘟疫似的态度让我有点不爽,但是真的安心了许多。紫烟看上去也十分的开心,脸上和眼里都是笑,让我也替她感到幸福。  进了正和殿,整个大殿点起了灿烂如火的宫灯,间以金黄丝绸的点缀,看上去富丽堂皇、喜气洋洋。大殿两侧已经摆好了筵席,桌面都铺着金色的亮缎,正中间是鲜红的织锦地毯从殿外的石阶一直延伸至龙椅的下方,看得我暗暗吐舌。  正想着,殿上侍立的太监用尖细的嗓音高声喊道:“皇上驾到——”殿中的众人忙伏地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今晚是家宴,你们都不必拘礼!”皇帝笑着挥了挥手,坐下。我们也依次入座,等众人都坐定之后,殿里奏起了悦耳的管弦之乐,宫中歌舞坊的姑娘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众人都慢慢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聊了起来。宫女们趁着间隙来回穿梭着,上菜,倒酒,忙得不亦乐乎。  我和紫烟临侧而坐,我们的丈夫各坐在我们旁边。席间我和紫烟两个人轻声地说着家常话,十分的投机。说话间我不经意地抬头,却赫然对上了一张娇艳的笑脸——是怡凌,她今天穿着嫣红的团金袄子,看上去十分的耀眼明丽。此时她对我微微一笑,眼里的光芒一瞬即逝,又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脸,看得我不觉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惜云,你冷吗?”紫烟关心地看着我。  我勉强扯起微笑摇了摇头,心里的不安却越扩越大,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卷:第十六章]
  我如坐针毡,无法安下心。这时候宴会正进行到一半,周围的人都已经酒过三巡,脸酣耳热,大殿里一片热闹和谐的气氛。  正在这时,怡凌站了起来,端端然地走到大殿的中间,一霎那全场都安静了,沉默得似乎连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怡凌,有什么事儿呀?”皇上奇怪地看着她。一瞬间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陛下,趁着今天是节庆,怡凌虽自知才浅技拙,但也想献丑弹奏一曲,为皇上以及各位大人助兴。”怡凌福身巧笑嫣然地说道。  “好,好,难得你有这份诚心,那就好好地给我们弹奏一曲,哈哈!!”皇上显然十分的高兴,马上就答应了怡凌的要求。我提起的心慢慢落回了原处,看着站在大殿中间的怡凌,感到十分的纳闷。  宫女们很快地送上了圆木凳子,只见怡凌端坐在那里,怀抱琵琶,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动人。一声悠扬的曲调响起,纤巧的十指灵巧地在琴弦上翻飞着,把所有人的思绪都带入了优美而又深远的意境,使我不禁想起了白居易的那首《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心里不禁对怡凌刮目相看:“原以为只是个刁蛮的丫头,想不到还满有才情的。”  一曲已毕,余韵绕梁,许久大殿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皇上更是连声叫好:“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弹得好呀,看赏!”不料怡凌却急忙下跪道:“皇上,怡凌不要赏赐。”  “哦,那倒奇了,那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皇上好奇地问。  怡凌微笑着转过头看向我,看着她诡异的笑容,我的头皮渐渐发麻,身上的汗毛也竖了起来。  “怡凌早就耳闻八皇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更是手到擒来,今日怡凌斗胆想请皇妃弹奏一曲,希望八皇妃不吝赐教!”说罢,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神色。  “那个臭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让我下不来台当众出丑,真是阴险!”我在心里恨恨地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我对琵琶古筝之类的简直是一窍不通啊!!!  “八儿媳,你意下如何啊?”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怡凌更是朝我露出得逞的笑容。  “是,儿臣…”我嗫嚅着,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我,转头一看,是清河,他对我微微一笑,看着他鼓励的眼神,我一咬牙站了起来,破罐子破摔吧,豁出去了!  “父王,儿臣愿意。不过琴技儿臣自认为不如怡凌妹妹,所以儿臣想要献歌一曲,恳请父王同意。”我微笑道。  “好,朕准!”皇上大手一挥。  我在现代的时候就常常参加一些校际歌唱的比赛,当然不能说是天籁之音,但是蒙混这些古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轻轻地一甩袖子,低回清柔的声音在大殿里缓缓地响起:  天阶月露冷,归雁塞外声;未央宫里灯,白发镜中人  尘烟盛,繁华殷都城;泪,晓寒露深  赋长门,一曲吹断魂;酒,倾尽浮生  箫鼓入梦来,长门花事哀;镜中朱颜改,何处惹尘埃  月,清辉沐楼台;花,岂堪摘  ……  朦胧飘渺的歌声使整个大殿沉入了一片寂静,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失神的表情,看得我心里暗暗发笑。  “儿臣献丑了,儿臣口拙,怕有辱圣听,请父王恕罪!”话虽这么说,但是我心里却得意的很,皇上早被我的歌给听得晕晕忽忽了,哪有怪罪的道理。  被我的话惊醒,大殿上的人如梦初醒,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皇上龙心大悦,朗声道:“何罪之有??这么好听的歌朕还是头一回听到,八儿媳果然是秀外慧中、至情至性的才女,清河真是有福气!”这一席话说得令妃和皇后都是脸上有光、喜不自胜,随后皇上更是将塞外进贡的玛瑙串珠赏赐给了我,惹得众人对我艳羡不已。  回到座位,发现怡凌正黑着脸瞪我,我挑了挑眉回给她一个淡淡的笑。看着她冷哼了一句转过头,我似乎听见了她银牙咬碎的声音,心情更是大好。这时候我的手被紧握了一下,回过头发现清河正用“回家唯你是问”眼光瞪着我,不禁笑着吐了吐舌。  这时候,殿外响起了太监的通报声:“启禀皇上,礼花开始了!”于是皇上带着众人走到了殿外的围栏上。只见随着“砰”的巨响,绚烂的烟花在高空绽放,照亮了整个夜幕,使地上的积雪折射出耀眼的光彩,和天空缤纷璀璨的烟花交相辉映,形成一幅奇特而美妙的绝景。  四周拥挤的人群和喧闹的喊声,让我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我拉了拉清河的手,他回过头看着我问:“怎么了?”我指了指人群外面:“我出去走走,胸口有点堵。”  “要不要我陪你啊,很难受吗?”清河不放心我一个人。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在附近走走,你留在这里吧,万一待会父王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好吧,那你不要走远,小心点。”  “恩,知道了。”  
[第一卷:第十七章]
  慢慢挤出人群,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真是憋死我了。今天晚上,人群都聚集在了正和殿,宫里的其他地方都十分的寂静。  从围栏那里慢慢地沿着台阶往下走,那是正和殿的后面,原来铺着青石板的平地已经被大雪厚厚地掩盖了,我一脚踩下去竟然没到了脚踝,还好穿了鹿皮的小棉靴。在烟火的照耀下,那一整片积雪看上去格外的洁白晶莹,我不自觉地一步步走了出去。  蓦地,雪地上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吸引了我的注意,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今天宫女和太监应该都在正和殿了,侍卫一般都守在大门,更不可能。一向胆小的我在好奇心被挑起以后,全然忘了可能潜在的危险,跟着脚印小心地往前走。  脚印的主人拐进了一个小院子,我刚刚走进院门就听见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到底是谁呢?我一步一步地慢慢挪了过去,然后藏在了一个小亭子后面。悄悄地直起身子,发现一对男女抱在了一起,由于隔得有点远,所以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借着雪光只知道那女的穿着粉白的绸子袄,泛着淡淡的反光,男的就看不见了,估计是穿着黑色的衣服。  正当我抬起头吃力地偷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一个女子也和我刚才一样,半蹲着身子慢慢地挪着脚步走进了院门,再定睛一看,竟然是怡凌!她来这里干什么?!正想着,怡凌抬起了头,我们就这样好死不死地对上了眼。  我们两个当场石化。半晌,我朝她招了招手,她翻着白眼慢慢挪了过来,“你为什么来这里?”一过来她马上低声质问我,“我是跟着脚步来的,倒是你为什么来这里?”我纳闷地问。  “我刚才看你偷偷摸摸的,就跟着过来了,我以为你……”她马上顿住不说话,我霎时明白了七八分:怡凌以为我是偷偷出来和别人私会,刚才在大殿上输给我很不服气,所以就想跟在我后面来个“人赃并获”,好一举“拿”下我。  “傻啊你!”我给了她一个超大的“卫生眼”,“你在看什么?”怡凌好奇地问我。“嘘,不要说话。”  “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我真的很想你……”女的埋怨道。  “我也是,但是没有办法,你先忍忍吧,恩?”男的在劝慰。  “忍?怎么忍?!你老是拿这个话搪塞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呜呜……”女的开始使用“眼泪攻势”。  “怎么会呢?我心里当然有你,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难道还等不了这一时半会吗?乖,不要哭了,我会心疼的!”听到这里,我和怡凌不约而同地翻了下白眼。  “真的吗?那我们还要再等多久,我在那个地方真的快要待不下去了!”  “再等等,只要再等等就好了,相信我好吗?”好明显的敷衍意味。  “孔言!”  “月娘!”  两个人互唤名字。  半晌。“什么?!太子妃(孔将军)!”我和怡凌如梦初醒,大吃一惊地对视而看。  “是谁?给我出来!”大概是我们的声音太响,被他们给发现了。“糟了!”怡凌一看形势不对,撒腿就跑,“啊,你等等我,哎!”我慌忙起身,但是由于蹲得时间太久脚发麻,一下子又摔到了雪地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怡凌落荒而逃。  一个黑影笼罩在我的后方,我转头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而太子妃已不见踪影;由于是背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冷冽的寒光。突然,他长臂一伸,粗鲁地抓着我的领口,像抓小鸡似的一下子把我拎了起来。我吓得浑身发抖,尖叫着闭上了眼。  良久,没什么动静,我试探着睁开了眼睛,一张男人的脸映入了我的眼帘。好吧,我承认我很欠奏,死到临头还犯花痴,但是原谅我,这个男人真的很帅!冷峻的脸,邪魅的双眸,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既冷酷又危险,带着一丝丝邪气……  大概是这个叫孔言的男人没有料到我竟然这么直直地打量他,微怔了怔,然后冷哼一声把我摔在了地上,我哭丧着脸惊慌地看着他。  “你是谁?是谁派你来偷听的?”他蹲下身子冷冷地看着我。原来他还不知道我是谁……“没有谁派我来的,我…我只是经过…”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身份,现在就先和他拖延时间。“是吗?那刚才那个女人是谁?!”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我不认识她,我经过的时候不知道她在这里,真的!”我拼命摇头。  “告诉你,不要惹火我!”突然他的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不断地挣扎,但是都无法挣脱他有力的钳制,呼吸越来越困难,我感觉自己的脸涨得通红,脑子里一片混沌,眼前浮现了很多人的脸,父母的、爹娘的、大哥的、应儿的……还有清河。  不要!我不愿意就这么死去!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喊叫声:“八皇妃,您在哪里?八皇妃!”我听到清河焦急的喊着我的名字,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急促地走来。蓦地,孔言一下子放开了双手:“你是八皇妃?!”我没有回答,只流着眼泪不停地咳嗽,他直直地盯着我,突然人影一闪,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心神一松,一下子瘫在了雪地上。这个时候清河带着一群人刚好赶到了,一看到他我马上哭着投到了他的怀里,刚才我真的很害怕就这么死去,我突然很怕自己以后永远也看不到清河,直到这么近的面对死亡,我才发现自己很懦弱。  本来清河要直接抱我去寝殿,但我一直哭着要回家,他只好一边安抚我一边带我上了马车。一到家清河就叫了太医院的人给我请脉,我不停地掉眼泪,急得应儿也手足无措,太医说是惊吓过度,开了方子就带着应儿去煎药,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清河坐在床头,什么都没问,只是一直帮我抹眼泪。渐渐地,我哭得乏了,终于睡去,临睡前似乎看见清河轻吻着我的脸,温柔地说:“不要怕,有我在……”伴随着他的喃喃细语,我终于陷入了梦乡。  
[第一卷:第十八章]
  那天晚上我惊吓过度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皇上、令妃以及皇后都派人送来了慰问品,对外我只说自己因为雪天路滑摔了一较,又因为晚上黑寂所以受到惊吓,也管不得别人相信不相信了,只想这件事赶快平息下来。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又回忆起了太子在酒楼对我说的话,我想太子肯定已经知道太子妃和孔言之间的事,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戳破他们呢?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清河,他蹙眉沉思也没说什么,只叮嘱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以后看到孔言和太子妃都要小心避开。  这天,府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我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发呆时,就见应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小姐,怡凌公主来了!”我有点吃惊:“她来干什么?不会这么好心来看我吧?”我都还没找她算帐呢,那天晚上她撂下我一个人逃之夭夭,现在还好意思来?!  正在这时,外面已经响起了怡凌娇俏的声音:“连惜云,你在不在?”话音未落,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可能是因为上次的“巴掌事件”,应儿一看到怡凌就不自觉的瑟缩了起来,声音也有点哆嗦:“应…应儿…见过公主!”  “好了好了,我又不会吃了你,干吗怕成这样?”怡凌皱着眉头道,“你先下去吧,我和你主子说点事。”  “这…小姐现在身体还不舒服…”应儿犹豫着不肯挪动脚步。  “没事儿,应儿,你先回房吧!”  转过头,我白了怡凌一眼:“怎么,胆小鬼,突然想起来看我了?是不是心里愧疚啊?”我讽刺地笑了起来。  “谁…谁是胆小鬼,你可不要乱说!”怡凌气极得跺脚。  “谁先逃谁就是胆小鬼喽!”我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回答。  “喂,你这人还真好心没好报耶,要不是我先溜走去帮你搬救兵,你现在还能躺在这里吗?”怡凌火大地一插腰。这下轮到我吃惊了:“清河是你叫来的?”  “废话,要不然他怎么知道你在那院子里,不过我没说那件事,我只说你脚弄伤了,躺在雪地里走不动。”怡凌一屁股坐到了床榻上。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啊?”我皮笑肉不笑。“哦,那倒不用,你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怡凌蛮不在乎地挥了辉手,我气结。  “惜云,我想通了。”良久,怡凌没头没脑地突然迸出这么一句。  我纳闷地看着她:“什么想通了?”她突然笑了,抬起头看着我:“我以后不会再想着八哥了,昨天看到他那么着急的样子我就知道了,他心里只有你。”我没说话,只是把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半晌,她突然转过头叫了起来:“你可不要同情我,也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怎么有可能委屈自己和别人共侍一夫,笑话!”一颗晶亮滑落到了地上,我装做没看见,笑着说:“是啊,是清河高攀不起我们的公主,行了吧?”“就是,那还差不多!”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以前的芥蒂好象也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这时,又有人在外面通报:“夫人,太子妃到了!”我和怡凌对看一眼,都楞住了。  “今天这不速之客怎么一个接一个呀?”我喃喃地说,惹来怡凌一顿白眼。顷刻间,侍女已经把太子妃引进了房间。  怡凌忙福身请安,我刚支起身子,就被太子妃给拦住了:“弟妹还是歇着吧,看这身子弱的。”我也没推委,就又躺了回去。  “我今早才听说弟妹昨儿夜里在宫里给惊着了,就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你太子哥哥也是担心得很。”太子妃笑着坐下。  我忙堆起笑容,谦恭地说:“有劳大哥和大嫂挂心了,只是受了点寒,倒也没什么大碍的。”  太子妃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用手轻轻地抚摩着手腕上的玉镯,我不禁心生警戒。  “弟妹昨儿晚上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怎么这一吓就吓出病了?”太子妃的笑容无懈可击,却让人心生寒意。  我和怡凌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来了。  我装出有点害怕的样子道:“其实是昨儿观礼花的时候,妹妹突然有点闷就想出来走走,谁成想雪地路滑,妹妹一摔就把脚给崴了,”叹了口气,看了太子妃一眼,见她没什么异状,就又继续“编”,“当时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周围又黑漆漆的,妹妹本来就胆子小,就这么一吓给吓出了病。让大嫂见笑了。”  “哦,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当时怡凌也在的呀?”太子妃不动声色。怡凌脸色一变,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其实是怡凌凑巧也出来透气,刚好看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就忙拦下来问,那小太监说八嫂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怡凌一想可不得了,就赶快去叫八哥,所以可能才被别人误会怡凌也在场吧。”  “原来如此。那我不耽误弟妹休息了,怡凌,你好好陪陪你嫂子,”太子妃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转身笑道,“你们以后出门可要小心点,特别是晚上,出了事可就麻烦了!”  我和怡凌脸色微变,忙道:“大嫂慢走!”  刚送走太子妃,我们俩马上瘫了下来。“真是吓死我了,大嫂的话真是可怕。”怡凌拍着胸口道。  “她肯定已经知道我们在场了,这个事情你也不要告诉别人。”我严肃地看着她。  “恩,我知道,我可没这个胆子!”  
[第一卷:第十九章]
  晚上清河回来了,他一听说太子妃有来过,就忙问我太子妃有没有对我做什么。我笑着安抚他:“没有,我想她暂时不敢做什么,况且今天还有怡凌在呢!”  “怡凌也在?”清河皱着眉头,“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要好了?”我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没说话。  “啊,我今天在宫里遇见岳丈和大哥了,他们都很担心你。”清河突然说道,“恩,那你下次和他们说我没事儿了,让他们别担心。”我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连家上下对我都十分的爱护,我却常常让他们担心,真是太不懂事了!  “对了,清河,那孔言是个什么来历呀?”我好奇地问道,“他怎么会和大嫂纠缠在一起?”  “孔将军吗?他在朝中地位颇高,虽然年纪轻轻,但是骁勇善战,立下很多大功,父王很是倚重他,而且他手里重兵在握,在塞外的边境就有10万大军驻守,朝里的官员都对他礼让三分。”清河一脸的严肃,看来这孔言真是个大人物呢!  “那他和大嫂……”我迟疑道。  “孔老将军和大嫂的父亲也就是现任的右丞相是老友,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吧。”清河淡淡地说,我恍然大悟。  在家休息了几天,本来是不想进宫,可是因为皇后和令妃那里十分的担心,所以只好带着应儿一起去请安。安慰了两位长辈几句我就急着回去,大概是因为心里还有阴影,所以很不愿意在宫里多待,不料出来的时候遇见了太子清樊。  “云儿,你还好吧?”清樊一见到我,马上就担心地问道。我看他却好似比我还疲惫,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阴影,虽然面带微笑,但看上去有透不出的无奈和忧虑。  “我没事,倒是大哥你,你…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迟疑地问道,想必大哥也是为了太子妃的事情而伤神吧,娶了一个不爱自己的老婆便也罢了,偏偏又给自己扣绿帽子,试问哪个男人受得了?  “没事就好,你不用担心我,我可能最近有点失眠,过段时间就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又欣慰地笑了:“云儿还真是长大了,也会开始关心别人!”  “大哥,您说什么呀,嫁了人自然就会长大。”我娇嗔道,逗得应儿在旁边也偷偷捂着嘴巴笑。  “是呀,你也嫁人了……”说着,清樊的脸上露出了落寞的神情,“想当初,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整天缠着我陪你玩……”他的眼里浮现出一片迷茫,好象看到以往和连惜云无忧无虑、两小无猜的画面。  “大哥……”我的眼圈红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这个温和的面带微笑的男人,我总是觉得很心疼。他对连惜云的爱和清寻完全不同,他只会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守护着他所爱的女人得到幸福,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没有遇到一个能真正关爱他、陪伴他的女人呢?  “傻瓜,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你不是要回去吗?快走吧,不早了!”清樊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抹了抹眼泪,我笑着点了点头。  刚进家门,就看见何伯急匆匆地走过来:“哎哟,我的夫人,您总算回来了!二皇妃等了您老半天了!”  “在大厅吗?”我一边解下披风一边问,“有没有好好招待?”  “是,小的可不敢怠慢。”  走近大厅,看见紫烟正坐在那里喝茶,“二嫂,您来了?”我笑着迎了上去,“我刚从宫里回来,早知道你要来我今儿就不去了!”  “没事儿,我也是好几天没见你,想你了。”紫烟温柔地看着我,笑了笑。  “现在身子还好吗?看你的脸瘦了一些,要多休息,”说着,她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旁边拿起了一个木盒子,“这是清寻特地叫我带来给你的,是塞外进来的野参,对身体很好。”  “是,多谢二哥费心了。”我笑着叫下人收了。  “客气什么,再怎么说你以前和清寻也……”说到这她似乎觉得不妥,又顿住了。  我忙拉过她的手:“二嫂,不要想太多,二哥一定会好好对你的。”紫烟苦笑着点了点头,我也微微叹了口气。  “是了,妹妹,你那天晚上是不是……遇见太子妃了?”紫烟有点犹豫地问,我大吃一惊。  “二嫂,你怎么知道的?”我急切地问。  紫烟略微尴尬地踌躇了一下,附到我耳边小声说:“这件事我们几个都知道,老早暗地里就传开了。”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怎么都没人说?”  “这个怎么说?大哥都没说,我们几个若多嘴了,大哥会怎么想?再说这个事儿上面也都不知道,万一听到了,指不定出什么大事儿呢!”  怪不得那天清河听了我的话,却一点也不惊讶,这个王宫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出忽我意料的呢?  “那二嫂,您今天是……”我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怕你年纪小不懂事,惹祸上身,”紫烟拉着我的手,低声道。“清寻让我转告你这件事不要再提起了,他很担心。”末了,紫烟略带哀戚地勉强朝我笑了笑。  “二嫂。”我握了握她的手,心里不免为清寻的残忍感到愤怒。“好了,我得走了,那野参你记得吃。”  拍了拍我的手,紫烟起身告辞,我把她送到了门口。  想到紫烟和清樊,不觉心情又一阵低落,唉,要烦恼的事情还真多。  
[第一卷:第二十章]
  这件事好象就这样过去了,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偶尔我还会在想那天晚上所发生的是不是幻觉,当然,它是实际存在的。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一眨眼就到了来年开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好象长高了不少,想想有点哭笑不得,在现实的我一直维持在155公分就没再长过,来到了这里竟然一窜窜到了大概160多公分,让我觉得这世界还真奇妙……  2月中旬,皇上要去猎场围猎,因为没有去过所以一直缠着清河带上我,结果出发的时候我也跟在了随行的队伍里。猎场在殷都的近郊,骑马大概也就一天的路程,所以我并没有带很多东西,只准备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就完了。  到猎场的时候已经黄昏,说是猎场其实就是一片不大的森林,当然一个人进去还是很危险的。晚上的时候平地上已经支起了很多帐篷,宫女们忙忙碌碌地取水、生火,侍卫在附近走来走去地巡逻,我和清河被安置在了一座比较宽敞的帐篷里。  一听到地方已经布置好了,我马上兴奋地拉着清河的手往帐篷里冲去。撩开帐帘进去一看,和电视里的那种蒙古包差不多,榻上铺着厚厚的毛裘,中间一个火坑,上面支着一个炉子,旁边还摆了些木桌和木椅什么的。  清河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现在满意了吧?晚上早点睡,明天得早起的!”我皱了皱鼻子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就被外面的号角给吵醒了,我忙叫醒了清河起来换上猎装,虽然我不用骑马去打猎,但是穿着裙子还是不方便。走到猎场的围栏外面,发现皇上他们都已经骑着马,蓄势待发。我四处搜寻清河的身影,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再也熟悉不过的眼睛——是孔言!  我浑身瑟缩了一下,却见他直直地盯着我,眼里所散发的寒意让我从头凉到脚,钉在原地无法动弹。良久,他收回了目光转头正视前方,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忙躲到了人群里面。  正在这时,急促的号角声突然吹响,一匹匹骏马迅速朝森林深处跑去。我看到了清河,他正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舞动,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猎物,姿势优美地自背后拔箭、拉弓、放箭,动作一气呵成,优雅连贯……那边发出了一阵欢呼声,看来是已经射中了猎物,我也高兴得拍手跳了起来。  片刻之后,猎手们策马回营,侍卫们上前清点猎物的数量。结果孔言射中的猎物最多,清河屈居第二,清寻和清樊虽然也有,但是却寥寥可数。众人尾随着皇上走进了大营,听到汇报的数目以后,他对孔言大加赞赏:“孔言,你果然是身手不凡呐,我们清元王朝要多出你这样的将材,就可保我江山无虞啊!清河,你虽然技艺高超,但在谋略上还是要向孔将军多多学习!”说罢,看了一眼清寻和清樊,淡淡地说:“皇子要着眼于文韬武略,空有满腹文采,却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担得起大任”,停顿了一会,语气突然转为严厉,“尤其是太子!”  这一番话说得清樊和清寻脸上红白交加,清樊更是马上惨白着脸下跪道:“儿臣谨记父王教诲,必当刻苦磨练自身,勤加练习!”皇上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背着手走出了大营,其他人马上尾随了出去。  看着清樊发楞地跪在那里,我实在于心不忍,慢慢走到他面前:“大哥,起来吧,父王已经走了。”他好象慢慢清醒过来似的,朝我露出了惨然的微笑:“云儿,我是不是很没用,连父王都不喜欢我这个儿子。”  我笑了笑,蹲了下来:“大哥仍然是云儿心目中那个大哥,云儿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云儿还是最喜欢大哥。”  “云儿……”清樊感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酸酸的。  “大哥快起来吧,云儿可不要在这里罚跪!”我故意撅起嘴,惹得清樊不禁笑了起来。  回到帐篷里,发现清河已经倒在了毛榻上,我忙上前问道:“怎么样?累不累?”他笑着一把搂过我,摇了摇头。倚在他怀里,我纳闷地问:“清河,你说父王为什么对大哥这么严厉?连我都看不过去呢!”  “我也不知道,父王从以前就好象不太喜欢大哥,其实父王对我们几个都没特别的偏爱,可是独独对大哥就十分的严厉。”  “哎,你们皇家的人还真奇怪!”我扁了扁嘴。“你现在不是已经‘嫁作皇家妇’了?”清河戏谑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惹来我一顿白眼。  晚上有篝火大会,本来想找清河一起去玩的,但是他被皇上叫去有事,我只好一个人在帐篷间闲逛。  正低头走着,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我抬头一看,是清寻。我揉着鼻子尴尬地笑道:“二哥,没撞疼你吧?”清寻不似以往那么激动,只是淡淡地笑着摇头,但一双眼睛却深情地凝视着我,让我很不自在。  眼看我们之间的气氛渐渐冷场,我勉强笑道:“二哥如果没事,那我就先……”说罢转身欲走,没想到清寻一把拉住我:“云儿,你要小心着孔言,不要靠近他。”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现在也没发生什么事啊!”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颓然放下手转身离去。  我一边咕哝着一边朝帐篷走去,一路上总觉得帐篷周围的侍卫好象突然少了很多。我撩起帐帘低头走了进去。  “你回来了?”一声冷澈幽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吃惊地一抬头,只见孔言正赫然站在我面前。浑身一激灵,我马上转身撒腿就要跑,还没跑出门口,整个人已经被他腾空抱起,扔到了毛榻上。  我看着他一步步逼近,不觉恐慌地缩成了一团:“你…你不要过来,我…我叫人了!”他的脸上突然漾起了一丝邪魅的笑,“难道你没发觉这附近的侍卫都已经不见了吗?他们早被我调到别的营地了!”懒洋洋的语调使我更加惊恐。  “你到底想怎么样?那晚的事情我已经忘了,我绝对不会说的,你快走吧!”恐惧的泪水慢慢地滑落到了脸颊上。  “可是那晚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他的手指轻轻地滑过我的脸庞,“怎么办呢?我看上的女人可是绝对要到手的……”他在我耳边低语着,我的身子不禁颤抖了起来。  “你…你无耻…下流….呜….”他攉住我的下巴,一下堵住了我的嘴唇,舌头伸进了我的嘴里,用力地纠缠。我又羞又怒,狠狠地咬了下去,鲜血的味道马上在口腔内扩散开来。  他有点吃惊地看着我,用手指拭去了我嘴边的血迹,然后笑了起来,正要开口说什么,外边突然有人叫道:“将军,有人过来了,快走吧!”他皱了皱眉头,然后转头看着我:“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得到你!”像是宣誓一般,他又匆忙地走出了帐篷。  我扑在床上大哭,突然一阵恶心涌上来,就趴在榻边吐得昏天暗地。  这时清河走了进来,一看我边吐边哭,脸色大变,马上朝外面大声喊道:“快叫御医!”帐篷外一阵骚动,然后一个太医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帮我把脉。  良久,他突然下跪作揖道:“恭喜皇子,皇妃有孕了!”我和清河都楞住了,他猛地把我抱住,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不能自语:而我却像放下心里的大石,只觉得一阵放松,意识马上陷入了黑暗。  
[第一卷:第二十一章]
  自从发现有身孕之后,我就被重重地保护了起来。皇上知道以后十分的高兴,更是派了好几个嬷嬷来贴身服侍。也不知道为什么清元王室的人丁一向不是很旺盛,就拿几个已婚的皇子来说,7个皇子却只诞下4个小郡主和1个小世子,还有2个无所出,所以一得知我有了身孕,大家都是紧张万分、小心翼翼。清河更是把我捧在手心里呵护,也难怪,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反观我却好象不太上心,当然我也是很高兴的,只不过没有像他们那么紧张,也许在我的观念里生儿育女本来就是要经历的过程,唉,有时候我也挺佩服自己的个性。  孔言的事我没有向清河提起,我怕到时候会惹出更大的事端。心里仍然很不安,但好在现下周围都是侍卫和老嬷子,我料想那孔言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下做出有违礼数的事,所以心里也暂时安定了。  为了好好照顾我,清河向皇上提出提早带我回王府,结果皇上自然马上就应允了。于是乎我在猎场待了三、四天就打道回府了,按我的话说是屁股都还没坐热,不过清河却不顾我的抗议和撒娇,急急地把我带回了家。自从怀孕以后,我的地位是一落千丈,清河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那未出世的孩子,气得我也不禁吃醋了!  在他强迫我喝下一碗又苦又涩的“大补药”后,我终于爆发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你现在就知道关心这个孩子,一点也不体谅我的感受!”我坐在床沿,赌气地转过头不看清河。“傻瓜,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呢,太医说你底子虚,一定要大补,所以才要喝药啊!不然我干吗还要在你后面求奶奶告爷爷的。”清河失笑着摸着我的头。  一听我更气,红着眼抽噎道:“你还说是关心我,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以前你可不会这样逼着我,如果我说不喜欢喝,你肯定不会再让我喝……现在你眼里就只有孩子,为了他委屈我也成,是不是?!”这一番说得简直是无理取闹,其实我也知道,不过心里就是很不平衡。  一向冷静的清合也不禁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搂着我哄道:“我当然关爱这个宝宝,因为他是我和你的孩子,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怀的孩子,我又怎么能不爱?乖,不要再生气了,恩?这样对身体不好。”  “真的吗?我是你最心爱的女人?”怒火降了下来,但我仍然抽抽噎噎。“小笨蛋,我骗你干吗?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我疼你都来不及呢!”听了清河的话,我不禁破涕为笑,靠进了他的怀里。  清河温柔地吻着我的脸,眼带戏谑地道:“古人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话不错,尤其是怀孕的女人更难缠!”我不禁捶了他一下,惹得清河一阵大笑,房间里充溢着温暖的气息。  怀孕的消息传开之后,王府每天门庭若市,来道喜的客人络绎不绝,闹腾得我烦不胜烦。刚开始我还耐着性子笑脸迎接,之后就索性全交给何伯应酬,每天和应儿待在房子里足不出户,最多也是在园子里散散步。  应儿帮我在屋子外面支了个软榻,我披了条薄毯躺在上面闭眼休憩。这里的春天十分舒适,没有像我们现代那么冷,暖风拂面,带来淡淡的植物香气混合着泥土的气息,让我不禁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一双手覆住了我的双眼,是谁?!我的心里不禁一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孔言的脸,不觉浑身战栗着大叫:“应儿,应儿!!”  “云儿,是我,冷静点,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忙睁开眼,是大哥连慕云,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惊觉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我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埋怨道:“大哥,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还能是谁?这里是后院,没有应儿和何伯的许可,还有人能进来不成?”大哥一边帮我拭去额上的汗,一边疑惑地看着我,“云儿你刚才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以前可从没见你这样过。”  还真是亲大哥,一点点小小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暗暗想道。  脸上浮现出了安抚的笑容,我略带撒娇的道:“可能是怀孕了人比较敏感,你别担心了。对了今儿来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来看我的宝贝妹妹了!”大哥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子,“娘一知道你怀孕了,恨不得亲自过来,可是这几天爹的身体有些不爽利,一直走不开,所以只好叫我带些补品什么的过来看看你。”  一听连老爷身体不舒服,我马上着急地问:“爹哪里不舒服?叫了大夫看了没?要不要我找太医过去?”大哥一听就笑了,摸着我的头说:“没事,只是老毛病犯了,人老了什么问题都来了。你也不要担心,你现在的身子可担不起惊吓。”  我微微点了点头,因为好久没见大哥了,所以一聊起来就停不下去。“大哥,你觉得清寻的为人怎么样?”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怎么突然间想起问这个?”大哥不解地看着我。其实那天晚上,事情过去了以后我才想起清寻的话,他当时为什么好端端地提起孔言?而且他一走我马上就遇到了那样的事?!我心里一直十分的耿耿于怀。  “其实是……”我把来龙去脉粗略地讲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孔言对我做的事,虽然大哥的个性十分的温和,但是以他爱护妹妹的程度,我还是担心他会和清河一样,闹出什么事。  “什么?竟然有那样的事!”大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又不忘叮嘱他:“大哥,这个事儿你听过就算了,可别放在心里记着,传出去可是不得了的。”他沉吟着点了点头道:“我心里明白。我想清寻可能也是关心你吧,清寻的个性虽然阴沉了点,有话也喜欢放在肚子里,但是本质还是好的。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会帮你留意。”  听了他的话,我也只好点了点头,暂时把心里的疑虑压了下去。不过心里轻松了很多,这件事一直压得我心里难受,现在说出来了就觉得似乎安心很多,而且大哥又很牢靠,对我又好,这样想着人也踏实了不少。  
[第一卷:第二十二章]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熟悉的人:清樊和太子妃,紫烟和清寻,还有怡凌。我心里是很忌惮太子妃的,上次孔言的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清楚,这旧恨加新仇万一她真的动什么手脚,我就完了。可能碍于清樊在场,她对我亲热的很,妹妹长妹妹短的,喊得我心惊肉跳,不过到底还是什么也没做,估计是苦无机会下手……  不过紫烟和清寻的到来倒着实让我尴尬了很久。清寻是不必说了,加上那天晚上他的言语一直让我很在意,所以面对他受伤的眼神,我总是下意识地去躲避,心里既生气又不自在;紫烟看起来倒真的是为我感到高兴,不过可能她一直无所出,所以神色很黯然,也许是触景伤情吧,再加上她和清寻之间的感情问题……总之,气氛很压抑,弄得我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一边要陪着笑,一边还要留心注意他们两的表情,真是累死我了!  想来最最好对付的还是怡凌了,这丫头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嘴上说是清河白天不在家,怕我孤单所以来陪陪我;可是我一看到她坐在一边大吃别人送给我的蜜饯什么之类的甜食,心里马上推翻了她的“好心”。  “我说….咳,”我迟疑了一下,“你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她疑惑地转过头看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我窒了一下,无言地看着那堆甜食。“哎哟,干吗这么小气呀?反正你每天吐死吐活的也吃不下,就不要浪费嘛!”说罢,还拿着一小块糕点凑到我鼻子前晃悠。一闻到那味儿,忍不住恶心,我忙又吐了起来,罢了狠狠地丢给怡凌一顿白眼。  “对了,那事儿你打算怎么办?”怡凌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指的是孔言的事,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女孩子,再加上我和怡凌性格又合得来,我就把在猎场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能躲就躲,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他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我微微叹了口气,很无奈地道。  “也对,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说,那他和大嫂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对大嫂不是真心的?”怡凌托着腮好奇地问。“谁管他们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现在倒担心大嫂万一知道那孔言的事,怕不是要急怒攻心,哎,可千万别算到我头上!”我哀叹道。屋子里陷入了沉寂,我和怡凌不觉都沉默了,接下来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怡凌走了以后,我躺在软榻上不禁陷入了沉思。孔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和太子妃青梅竹马,不是一直爱着她吗?怎么一回头又对我说这种话,是男人的劣根性?不,不可能,他给人的感觉是个有野心、有欲望的男人,又怎么会是那种花心的公子哥儿;如果说他真的不爱太子妃,可为什么又要和太子妃纠缠,而太子为什么又一再容忍?总不可能是太子做了什么事情,所以孔言才故意报复的吧?……等等,报复?!我倏地坐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孔言做出这么大的报复?……  “怎么不点灯?”清河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我不断翻滚的思绪,我这才恍然觉醒,看看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已到了掌灯的时候,“刚才在想什么呢?连我进来也不知道。”清河点上灯,然后坐到我身边把我搂在了怀里。“没什么,只是在想大嫂的事。”我仰起脸朝他笑了起来,“不是叫你不要想这件事了么?伤神,对孩子也不好,”说着,在我嘴唇上啄了一下,“用过晚膳了没?”  见我摇头,他笑了起来:“那正好,我刚从宫里出来,也没吃呢!”说罢,就叫了外面的侍女传膳。我心疼地抚摩着他的脸道:“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总归还有其他哥哥在呢,再说现在我可怀着孩子呢,你偶尔也休息下陪陪我们吧,恩?”清河温柔地注视着我,然后略带歉疚地笑着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清河不时地给我夹菜,自己却吃得很少。我疑惑地看着他的碗,道:“怎么回事,今天吃这么少?”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吃不下。”我心里一惊,忙问:“怎么?宫里出什么事儿了?”  他点了点头,许久才道:“今天,土莫林的使者来我国要求和亲,皇上把怡凌许出去了!”{土莫林类似于我们中国的游牧民族,和古代的匈奴相同。}“什么?!”我吃惊地站了起来,“为什么?”  “父王膝下无女,即使有应该也是舍不得的。再说,能嫁给土莫林王的女子,身份也要尊崇,所以看来看去也只有怡凌比较合适。”清河叹了口气。  “可是为了和亲就要不顾别人的幸福吗?那土莫林一族是什么人?是野蛮人!再说塞外那种地方嫁过去还回得来吗?”我气得浑身发抖。“好了,不要动气,小心身子!”清河忙紧张地安慰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我们清元王朝只能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我抬起头,看见了清河坚毅的眼神,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这就是往日对我温柔的男人吗?这就是我曾经认为他心地柔软的男人吗?我怎么忘了他身上也是流着皇家的血!  “要不,你去求父王吧?你就说你喜欢怡凌,让父王给你们指婚,这样怡凌就不用去和亲了,恩?”我拉着清河的手,急切地说。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清河有点动怒了,但是很快缓和了下来,抓着我的肩膀耐心地解释道:“即使父王真的答应,我也不能同意,我无法给怡凌幸福,我心里眼里只有你,她跟着我不是更痛苦吗?再说,你难道就真的不在乎和怡凌一起成为我的妻子?!”  我楞住了,是啊,我无法忍受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爱的男人,即使是最亲的朋友和姐妹也不行,也许是我自私,也许是我霸道,但是我做不到的相信怡凌也做不到,她那么刚强的女孩,如果跟了清河可能一辈子都会沉浸在痛苦之中!  我颓然地坐在了床沿,低声地问道:“怡凌知道吗?”  “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清河搂过了我的身子。  谁也无法改变怡凌的命运,谁也无法拯救怡凌,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痛苦!即使是高贵的公主和皇子,都无法摆脱自己成为政治棋子的命运,有时候连皇帝都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换取政治利益,又何况是我们呢?  一直流泪,一夜无眠,为怡凌心痛,也为以后担忧。  
[第一卷: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我心神不定在家里等怡凌过来,结果等了一整天人没来;第二天,也没来;第三天,还是没来;第四天,第五天……等了整整一个多月,怡凌一直没到家里来。我有些心急,想着去怡凌家看看,但是被应儿和清河劝住了。因为我的孕期刚好在第三个月到第四个月之间,由于身子比较虚,所以还很不稳定,再加上怕有什么别的事发生,我只好耐着性子在家继续等。  期间,听清河提起怡凌现在也是足不出户,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想必心情十分低落吧,这对她该是多大的打击!就像当初我一样,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嫁给陌生的男人,当时我的心中真的充满了无言的恐惧和不安,这种无助的心情这种不安的滋味我永远也不会忘掉。  到了五月份,我的孕吐已经完全消失了,肚子也开始微微隆起,但是整个人的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人也开始胖了起来。太医也说现在已经基本稳定,没有大碍了,清河这才答应让我出去。  这天,我带着应儿出门了。马车不疾不徐地在路上平稳地跑着,不久就在一座华丽宏伟的大宅子门口停住了。应儿搀扶着我慢慢地下了车,我抬头看了眼大门,只见上面高悬的匾额上写着“清顺王府”四个大字。  许是清河早就写了拜贴,门口老早就立着几个侍从在那候着,一见到我们下车,马上就有人向里面喊着:“来了,来了!”马上出来个管家摸样的人,恭谨地请安后就带着我们往府里面走。走到院子中间,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位高贵的中年夫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我心里想着必定是怡凌的母亲了,果然,她和蔼地笑着对我道:“有劳皇妃屈尊前来,我那不肖女儿正躲在屋子里呢,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让您见笑了!”  我忙摆手笑道:“我与怡凌本就如姐妹般相处,老夫人不必多礼了!”那夫人见我如此说也便不再多礼,于是只带着我向怡凌的房间走去。穿过曲折的走廊和精致的小花园,很快就到了怡凌的住所。到了门口,那夫人转过头对我道:“这孩子近段时间闹脾气呢,谁劝也不听,执拗的很,您进去好好劝劝她吧,唉。”说罢,摇着头直叹气着慢慢地走了,那略微伛偻的背影让我心里好一阵难受。  我抬起手敲了敲门,道:“怡凌,是我,惜云。”良久,门开了。  我走了进去,返身阖上了门。回头一看,发现怡凌正木然地坐在茶几旁的软垫上,两眼呆呆地望着窗外。再仔细一瞧,才短短的几个月,她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两颊凹陷,眼眶深陷,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我不禁吃惊地快步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急切地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我,嘴边浮出了一丝讽刺的笑:“爱惜自己?我为什么要爱惜自己?反正迟早要做土莫林王的女人!爱惜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就能不嫁?就能不和亲吗?!”  苦涩一点点地爬上了我的喉头,我摸着她的脸道:“你这样只会让大家更难过,你爹、你娘都很担心你,你要振作起来,要为他们好好地保重自己!”  闻言,她冷冷地笑了起来:“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你嫁给了八哥,怀了他的骨肉,八哥又这么爱你,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我恨,我不甘心,为什么是我!”  我不觉红了眼眶:“怡凌,不要这样……”  “为什么不要这样?我偏偏要这样!你们担心我?哼,可笑,谁会担心我?我爹娘?!是,他们是担心我,担心我寻短见让他们无法交差,让清顺王府蒙羞,让他们丢脸!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就不让他们顺心……”  “啪!”清脆的掌声在室内回荡,怡凌一下子被打偏了头。颤抖着手,我流着眼泪抓住她的肩膀喊道:“怡凌,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的傲气呢?你的自尊呢?!你这样一个刚强的人怎么可以轻易说死!你死了,你叫你的爹娘何以自处?!他们辛辛苦苦地把你拉拔大,不是为了让你这么回报他们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易地说死,不要再懦弱下去了,怡凌!!”  渐渐地,怡凌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蓦地她突然抱住了我,放声大哭:“惜云,我怕,我真的好怕,我不想嫁呀……”我流着泪默默地抚着她的背,任她发泄,只要…哭出来了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停止了哭泣,只是安静地倚在我怀里。半晌,她把脸贴在我肚子上,然后抬头看着我,露出了惨然的微笑:“我怕是…看不到这孩子出生了,真遗憾啊,这可是八哥和你的第一个孩子,我还想让他喊我一声姑姑呢……”我鼻子一酸,忙扯起笑容道:“傻瓜,以后你也可以回来看我们的呀!实在不行,我带着他来看你还不成么?”  她笑着点了点头,慢慢走到了窗前。许久流着眼泪慢慢转过了头,看着我:“惜云,我决定嫁。但是,我想让八哥送我出嫁,这是我这辈子唯一想求你的事,其他的我什么也不奢望了。”  心里的酸楚啊,搅得我泪眼朦胧,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朝我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那样的明媚,那样的夺目,连最美的宝石也黯然失色,即使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够了,这样就够了……谢谢你,嫂子!”  那张灿烂地带着泪珠的笑靥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怡凌,你现在还好吗?……  和怡凌告别后,我坐上了马车回王府。一路上,眼泪止也止不住,应儿不住地帮我擦着眼泪,擦着擦着她自己也哭了起来,这丫头也是会心疼人了,好象也知道了这离别的酸楚。  经过一个月的紧张准备,已经到了怡凌出嫁的日子。临出门前,我帮清河收拾了衣服,还准备了很多的药材布匹给怡凌带去。清河一直很不放心我的身体,我笑着安慰他:“一来一去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等你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咱们孩子出世,这段时间我叫了大哥来府里,所以你别担心。你自己出门也要小心,在外面可不比家里…”不等我说完,清河一下就堵住了我的嘴唇,舌头温柔地和我纠缠着。  半晌,他放开了我,不舍地看着我道:“我尽快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笑着点了点头。  清元三十六年六月,怡凌以“清顺公主”的头衔下嫁土莫林王。我们一起在城门外为她送行,那天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美丽,明眸皓齿、眼波流转,美得摄人心魂。她没有流泪,只是淡淡的笑,笑得我心儿都快碎了。  当庞大的送嫁队伍掀起滚滚黄沙,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时候,那个曾经和我一起吵过、笑过、闹过、哭过的美丽女子,也终于走出了我的生命,消失在那一片黄沙里。  怡凌啊怡凌,你现在是否还记得当初我们的欢笑,我们的眼泪呢?你是否也如现在的我一般,心痛难忍呢?    
[第一卷:第二十四章]
  怡凌出嫁后的好几个晚上,我都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要不就整夜整夜地失眠,要不就整夜整夜糊里糊涂的梦魇,梦里怡凌常常含笑地看着我,嘴里喊着我的名字:“惜云,惜云……”,转瞬间又见她脸上露出哀绝的神情,流着眼泪对我说:“惜云,救救我,我不要嫁,惜云……”每次惊醒总是一身的冷汗,摸着床侧空荡荡的,心里也不禁凄然。  没几日折腾下来,感觉精神也不济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没办法只好叫应儿每天睡在我的床侧贴身的照顾着,这才感觉慢慢地好了起来。因为清河不在家,本来是叫了哥哥过来,但终归还是不妥,好在连老爷的身子已然大好,所以连夫人也放心地搬过来与我同住,心里也稍微踏实了。  自我被诊有孕到近3个月的安胎,都一直没有进宫,虽然宫里都没声音,但总觉得仍是不妥。想着现在也已经安稳,连夫人又在身边,便一块进了宫请安。令妃和皇后当然是高兴万分,一直嘱咐我要好好休息、安心养胎,我自笑着接受。连夫人和她们难得见一次面也是十分的欣喜,不知不觉这话就都聊开了。  说到怡凌的事,连夫人似乎觉得十分的遗憾,叹息地道:“好好一个花儿一样的姑娘,偏就嫁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真是可怜!”令妃也在旁边附和着:“是啊,清顺王爷膝下只这一个女娃儿,该是怎样伤心!”听得我心里不禁又戚戚然起来,不料却听皇后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人莫不是糊涂了,好生说这话!皇上为怡凌指婚,那是她的福气和荣耀,那清顺却怎敢伤心?!想那怡凌虽嫁得是土莫林王,但是做的却是正统的王后,又岂不比随便嫁给清元哪一个少爷公子都要来得强!她又怨得什么?!”  一听这话,我不禁吃惊地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只见她两眼在阳光的映衬下灼灼地闪着光,整张脸给人一种冷漠而又遥远的感觉,和平时笑颜如花的样子完全不同,我以前竟然没有发觉……而连夫人和令妃被皇后这么一抢白,都脸色一变讪讪地转移话题,不敢再继续刚才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一发现皇后那种神态后,我就越坐越冷,心里也十分的烦躁,忙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带着几个侍女出去透气。  一边慢慢地走着,我又回想起皇后的话语和表情,心下十分的沉重,该是经过了多少的风浪和沉浮才有了现在的坚硬如铁,在这宫里,不是消亡便是恩宠在身,存活下来的又是踩着多少人才上去的呢?……想着竟不觉打了个寒战。  正在这时,却见前边一个穿白衣的男子,正不紧不慢地朝这里走来,不是二皇子清寻又是谁?我忙出声喊道:“二哥!”他抬头一看是我,正要微微一笑,却在瞥见我的肚子后又隐去了笑容,只涩涩地看着我道:“原来是弟妹?现在身子好吗?”说时眼里闪过了一抹痛楚,转瞬又消失了。故意忽略他的表情,我微微福了福身,看着他笑道:“多谢二哥挂心,现在一切都安好。”他略微有点失神,良久才恍然似的苦笑道:“是吗?那就好。对了,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弟妹散心了。”说罢,也不等我回应,急匆匆地越过我往前走,竟像是落荒而逃。  “二哥,你还记得猎场的事吗?”我声音不大,却刚好使他听到了,他的身形一下子就僵住了,半晌才慢慢地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猎场?不知道弟妹指的是哪件事?”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慢慢地踱到他面前站定,注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自然是孔将军的事啊!”他的脸“唰”的一下没了表情,过了好一会才有点艰涩地回答:“我记起来了,弟妹对孔将军的事难道有什么疑问吗?”我盯了他好一会,才慢慢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那…那我先走了!”他闪避着我的目光,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局促的样子。  “二哥!”我突然提高了音量,吓得清寻正欲迈开的脚生生地缩了回来。“二哥难道不想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冷冷地抛出了这一句话。刚一说完清寻马上就抓住我的肩膀,急切地问:“他……他对你做了什么?”我冷笑着挣脱了他的手,愤怒地瞪着他:“你果然知道,你和孔言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清寻这才懊悔地发现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白着脸望住我:“你不要问了,反正你以后一定要小心孔言,他对你有企图。”说罢,就慌慌张张的走了,也不理我在后面的叫唤。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猜得没错,清寻早就知道孔言的打算,他和孔言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孔言和清樊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像一团乱麻,找也找不到头绪,除非去问孔言本人,否则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很显然是不可能的!我烦躁地摇了摇头,用手按着略微疼痛的太阳穴,往原路走去。  感觉自己也慢慢地变了,也开始学会耍心眼、摆弄心机,虽然我本来就是个比较会察言观色的人,但是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别人周旋,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在这样的环境里,改变也许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天色已晚,我和连夫人告辞着登上了马车。路上连夫人突然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姨母这些年真的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无情了……唉!”我抓住她的手,低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呀,宫里这种地方,进去容易活下来难,姨母也是好不容易到了今天,她自己应该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吧,娘你就不要再多想了!”连夫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车子里一片寂静,我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不觉有些恍然。  
[第一卷:第二十五章]
  从宫里回来之后,我就懒懒地不想动,肚子越来越大了,好在我每天坚持在园子里散步,做做舒缓身体的简易操,感觉身体也没怎么臃肿。这样闲散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好几个月,转眼已经到了我的预产期,府里早就安置好了接生婆,准备了产房,就等着我临产的日子。  饶是这样,大家却好象还是十分的紧张,我随便动一下就能让他们大惊小怪半天,尤其是应儿,更是每天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监视”得我喘不过气儿来。我苦笑着对她道;“没事儿的,你不要整天粘在我身边,你不烦我还要烦你呢!”闻言应儿气呼呼地瞪着我:“小姐,哪个要做母亲的人像您这么不上心啊,这可是您和皇子的第一个孩子,多金贵,您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我无奈地翻了下白眼,不再与她辩驳。抚着肚子,我时常能感觉到这孩子的动作,莫不是等不及要出来了么?算算日子,清河这几天也该回来了,肯定能和我一起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想着我就不禁笑了起来。  这日,和往常一样,我和连夫人坐在园子里喝茶赏花,应儿侍立在一旁。现在已经是盛夏时节,侧立在湖旁的几棵树都绽开了娇艳花朵,花枝烂漫,满满的花树看上去就像一片灿烂的粉色彩霞,凉风一拂,就有许多花瓣随着细风悠悠地飘在空中,然后慢慢打着转落到了清澈的湖面……一瞬间我们都看得有些痴了,半晌,连夫人笑着转过头对我道:“这花开得可真好,娇嫩粉艳,竟像是小姑娘的俏脸!”我和应儿一听,都不禁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却见何伯正急匆匆地朝我们这里走,满脸焦急的神色。一走近,就马上躬身道:“夫人,大事不好了,连家大少爷出事了!”我和连夫人脸色大变,应儿略带焦急地跺脚道:“何伯,你可不要乱说啊,夫人和小姐可受不起惊吓!”我忙止住应儿,神色凝重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来听。”  “是,夫人。日前太子帮皇上调查治河造堤的事儿,不料竟查出有人舞弊,也不知道是官官相护,还是牵扯太多,就一时滞了下来,谁想皇上大怒,迁责于太子,大公子在朝上帮太子说了几句话,结果却被人反参一本,说大公子也牵涉在其中!”  “咣当”一声,连夫人一时拿不稳,茶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看着连夫人脸色苍白,眼睛里一片恐惧和不安,手也不住的颤抖,我忙担心地抓住她的手道:“娘,你别担心,大哥不会有事的!”说罢,气怒地转过头问:“是哪个大人敢参我连文王侯的大公子?!”  “回夫人,是二皇子!”何伯沉重地低下了头。  “竟然是二皇子,哼,真是可笑!”我冷哼一声,“大公子现在何处?”  “大公子已被关在正审司,等候提审……”何伯略微犹豫地回答。(正审司,等同于古代刑部)  “什么?!”我大吃一惊。正在这时,旁边一阵响动,转头一看却是连夫人一时急怒攻心,昏厥过去。我骇得脸色发白,马上站起来搂住她的肩膀:“娘,你醒醒,娘……”正在这时,肚子却又一阵剧痛,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看来我提早开始阵痛了!  一看我的脸色不对劲,何伯和应儿马上着急地围了上来,应儿更是急得直掉泪,估计她也被这前后给吓得懵了。忍住痛,我咬牙道:“应儿,不准哭!何伯,你先去叫几个侍女过来扶我娘去房间,再请太医过来。应儿,你去叫人拿副软榻过来,我可能要生了,叫稳婆准备好!”何伯和应儿慌忙领命而去,旁边的侍女忙过来扶住了我。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脚下的一摊水,我一时脚都软了,真想不到我刚才竟然还这么镇定,现在却突然害怕了起来,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清河,你快回来,清河!”这时肚子里又一阵剧痛,疼得我倒抽一口气。渐渐地我整个人逐渐虚软无力,眼前一片模糊,只听见旁边的侍女惊恐的叫声:“夫人….夫人…..”接下来是一片黑暗。  再醒过来,我已经躺在了产房里,阵痛已经稍微平缓了。我睁开眼,发现应儿红着眼眶正焦急地看着我:“小姐,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摇了摇头,吃力地问道:“我娘现在怎么样了?”应儿勉强笑了笑道:“刚才太医来过了,说没什么大碍,夫人服了安神药现在又躺下了。刚才宫里派人来说皇子已经回来了,现正在处理大少爷的事,很快就回王府了!”  我一听,紧紧地抓住应儿的手,焦急地道:“清河已经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就不用担心了!”应儿忙按住我,担心地说:“小姐,你先不要乱动,刚才太医说小姐可能还要痛许久呢,先不要激动,怕等会没了力气。”我笑着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我昏了又被痛醒,醒了又痛昏过去,反复折腾了好几次,我从来没想到生孩子是这么痛苦,还没开始生,我就已经快忍受不了了。再一次醒来,只觉满目的光华,已经是掌灯的时辰了。这一次的阵痛格外的绵长,格外的痛彻心扉,紧紧攥住绑在手腕上的白色棉条,我终于忍不住喊出了第一声尖厉的呻吟:“啊————”那稳婆看起来经验丰富,一看我的样子,马上喊道:“开始了,快,你们把东西准备好!”  我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被汗水浸得湿透,粘粘地缠在我的身上,头发也已经全部湿了,凌乱地贴在我的额际,汗水混合着泪水渗入头发,打湿了整片枕面……这边,不住地传来稳婆的喊声:“夫人,用力啊,孩子就快出来了,用力……”我也想用力,我也想早生早完事啊,问题是我痛得没力气了,还怎么用力?!吗的,怎么没人跟我说生孩子是这么、这么、痛苦?!  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了我掌心的肉里,似乎都已经渗出了滴滴的血,但是却无法和身上的剧痛相比,我一边大声尖叫一边痛哭:“啊——我不要生了,太痛了,我不要...啊——!”那稳婆一边催促我用力,一边喊道:“夫人哟,您就别哭了,多省点力气吧,恩?!”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我这么痛你还在那说狗屁的风凉话,又不是你生!马上怒喊道:“NND,我生个孩子哭一下都不行啊,你在这里落井下石个P!”这个时候我顾不上别人怎么想了,剧痛已经让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哭得不能自己。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嘈杂,只听见门口几个侍女在那喊道:“殿下,您不能进去,您是千金之躯,冲了邪气就麻烦了,殿下——!”话还没说完,就见清河已经掀起帘子闯了进来,焦急地朝我这边大步走来。我大吃一惊,眼泪还凝在眼角来不及落下,就已经喊了出来:“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你进来干吗?!”清河一句话都不回答,径直蹲在了脚踏上,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担心得要命,无论如何我也要看着你!”  看着他满含忧虑的眼睛和略微发白的脸色,我不禁有点心软,但马上就又恨了起来:“要不是你,我现在会这么痛吗?你快给我出去啦,看到你我气得孩子都生不下来了!”清河固执地看着我,不住帮我拭去额上的汗,脸上满是心疼的神情,看着他这副神情,我心里一酸又开始掉起了眼泪。  “夫人,就快…就快好了,再用力!”稳婆在我前面一边抹汗,一边欣喜地大喊,突然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我“啊”的一声陷入了昏迷。恍惚中有人在旁边焦急地大喊,有人给我掐人中,有人给我灌药,可是我真的不想醒过来了,好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不要再叫我了……突然,“啪,啪”两声脆响,脸上火辣辣的痛让我的意识猛然清醒,谁?是谁敢扇我耳光?!  我猛地睁开了眼,发现清河正白着脸看着我,一脸的骇然,连眼睛都红红的,垂在旁边的手竟然微微颤抖……我那个恨啊,那个愤啊,简直无从发泄,怒视着这个甩我耳光的男人,咬牙迸出:“你!你竟然……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胸腔里憋着一股子气,随着我一声惨烈的尖叫,突然感觉身体一阵轻松,只一会就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哭声,正在这时,东边第一缕霞光从窗户映了进来,照得屋子一片金灿。隐约中听到稳婆的声音:“恭喜皇子、皇妃,是个小世子!”  孩子终于生下来了么?我感觉松了口气,迷蒙中心想着待会一定要找清河算帐!黑暗慢慢袭来,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似乎听到了侍从的尖叫:“殿下,您怎么了?”  清河怎么了?我无力再多想,直接进入了梦想…..  
[第一卷:第二十六章]
  等我悠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没想到我竟然昏睡了一天一夜,看来这生孩子可真不是人干的,痛得要命不说,还随时有生命危险。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浅浅的呼吸声,轻轻转头,发现是清河。虽然对他掴我耳光的事仍然耿耿于怀,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他这么担心我。看着他略微消瘦的脸庞,想来一定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大哥出事、我又生产,肯定累坏了吧!我轻轻地抚过他的眉眼,顺着鼻梁,滑到了他的嘴唇……蓦地,手被他牢牢抓住了,他睁开了眼睛,充满笑意地凝视我,然后把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无限爱怜的样子。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臊红了,虽然我“活”得年纪比他长,但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忙抽回手,瞪了他一眼:“你羞是不羞?!那巴掌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帐呢!”清河闭上眼说:“那现在随便你打,打到气消为止。”说罢拉着我的手就要往脸上挥,我忙扯了回来,扁了扁嘴道:“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你这么担心我的份上就原谅你!”一阵低沉的笑声逸了出来,清河温柔地把我拉进了怀里,我们两就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我突然就觉得很幸福……这一刻我只愿时间能够永远停留住。  半晌,清河把下巴抵在我的头上,轻轻地说:“谢谢你。”我笑着抬起头看他:“谢我什么?谢我为你生了个大胖儿子吗?”清河摇了摇头,紧紧地搂住我:“谢谢你安然无恙地在我身边。”“傻瓜……”我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突然我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好奇地问他:“我睡之前听侍从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当时怎么了?”清河的脸上立马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在我的再三逼问下,才不好意思地道:“我当时……吓晕过去了!”  “你说什么?!不会吧?”我笑得岔不过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清河的脸更红了,他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认真地看着我:“我当时,真的很害怕,看着你这么痛苦,我从不知道生孩子是这么可怕的事,我甚至都后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你生了!”看着他紧张的神情,看来是真的吓坏了!“清河……”我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  正在这时,应儿抱着孩子进来了,一看我们都醒了,马上高兴地快步走了过来:“小姐,八皇子,你们都醒了?快来看看孩子!”说着把宝宝轻柔地塞到了我的怀里。孩子长得十分的可爱,整个轮廓像我,但是五官却有清河的影子,看上去胖嘟嘟的,粉雕玉琢,惹人喜爱。看着他,我心里竟然浮现出了异样的感动:“这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十月怀胎、辛苦挣扎才生下的孩子啊!”原来只要做了母亲,就会不由自主地泛起对孩子的母爱,这就是所谓的母性本能吧!  清河看上去十分的欢喜,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做父亲,有点激动得手足无措,一直迟疑着不敢抱,怕把孩子摔着。后来在我和应儿的劝说中,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捧在了怀里,这一抱就再也放不下来了,他对这孩子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  我一边笑着看他们父子玩耍的摸样,一边转过头问应儿:“我娘现在怎么样了?府里还好吧?”应儿点了点头道:“夫人已经没事了,她看皇子已经回来了,又因为担心大少爷,就先回去了。大少爷那边,因为老爷和皇子一起进宫面圣,所以现在也已经被释放了,暂时是没事。”我略微放下了心,可是一想到清寻,心里就十分的愤恨,大哥一直把他当成最好的知己,以一片赤诚之心待之,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对待我大哥,真是不义不诚之人!然而愤怒的我没有察觉到,清元王朝的斗争已经在这时候拉开了序幕,并且把我和清河都卷了进来,那是当时的我无法预料到的。  八皇子喜得世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清元,这对子嗣单薄的王室自然是个天大的喜讯。皇上更是龙心大悦,示下:小世子乃天降祥瑞,佑我清元,特赐封为旭亲王,旭亲王之母连氏敦厚纯良,以孝贤为世人所称颂,故赐御清王妃,享妃之尊隆。另连文王清正爱国,其出子女皆贤良,赐贤王,世袭。  我今天才真正领略到“母凭子贵”这四个字的意思,但是这么大的隆宠却让我惴惴不安,我只是个皇子的老婆,这么大的封赏显然已经超越了我的品级,只觉得受宠若惊,清河自听到这个宣旨也是眉头紧蹙,毫无喜悦的表情。  我们的孩子名字叫清旭,是皇上亲笔御批。我一边抱着旭儿,一边看着侍从不断地把赏赐的礼品搬进仓库,终于忍不住问清河:“你不觉得很怪吗?父王这次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啊?”结果清河丢给我一个大白眼,知道我诋毁他老子他心里不痛快,我只好扁了扁嘴道:“那你说怎么回事儿啊?这…这圣恩也太浩荡了吧?!”  清河面无表情地沉思着,半晌才转过头,脸色凝重地盯着我道:“太子。”“太子?”我纳闷地看着他,“和太子有什么关系?”清河走到我旁边,低声道:“太子的地位可不能再动摇了!”,我大吃一惊,恍然觉悟。上次大哥的事虽然已经平息,但是仔细想想中间还是有很多政治动机存在的。我们连文王府一直是皇后的后盾,太子的支持者,大哥出面保太子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妙就妙在二皇子的参与。  令妃娘娘原本是一个平凡的官家小姐,背景十分的平凡,所以不大可能给清寻和清河以政治上的支持,那么接下来就是靠婚姻所缔结的势力来支持自己。紫烟的父亲虽被封为侯,但是已经隐退朝野多年,即使仍有存余的势力,现时也不大可能会马上支持清寻出头来暴露自己,那么也就是说清寻的背后还有另一股势力推动着他,甚至敢正面对抗我们连氏一族的力量,这股势力可真是非同小可啊!  皇上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表面上他对太子十分的严厉,并且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很显然每一个当政者都不不愿意看到内乱,所以对我格外的恩宠,其实是在警告那些躲在背后觊觎王储之位的人,他对我们连氏仍然器重,连氏的力量仍然在背后强大地支持着太子。当然了,皇上这一举动的另一个含义是希望清河也可以成为支持太子的力量。  也就是说,清河其实也已经失去了竞争王位的机会。看着清河冷静的脸,我不知道他心里是喜是悲,但是我知道他是压抑的。我能理解他的失落和不甘,毕竟那个位子对于每个人都有着致命的诱惑,更何况清河具备了那样的条件啊!  此刻清河沉默地背对着我看着窗外,我静静地走了过去,环住了他的背。他身子轻轻一颤,随后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缓缓覆住我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纠缠……也罢,至少让我在这个时候陪着他吧!  
[第一卷:第二十七章]
  旭儿睁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围在他旁边的大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好象要抓住什么似的,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什么,忽然他好象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高兴的笑了起来,白嫩的小脸上立刻漾起了淡淡的小酒窝,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你看你看,他又笑了哦!”紫烟和应儿兴奋得脸都泛红了,我则微笑着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充溢着满满的感动和激扬。因为我还在月子里,不能下地走动,所以令妃就叫紫烟带了很多礼品来看望我。  “喏,这是母后给旭儿的吉祥小金琐和小玉镯子,这是我叫宫里的织锦造给旭儿做的几套小衣服,很可爱……啊,对了,还有这些灵芝啊,鹿茸什么的,你记得叫厨子给你炖了吃,很补血的呢!”紫烟一边整理带来的礼品,一边笑着叮嘱我。  话说本来我应该对清寻一家十分记恨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紫烟温柔的面容和纯至的眼神,我就一点也无法对她生气,谁叫她长了这样一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脸呢?唉,看来我对女人的美色也是很没辙的。耍弄了半晌,小家伙约莫是饿了,开始哇哇大哭,应儿忙抱了他去给奶娘喂奶,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紫烟两个人,一时之间我们两人竟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紫烟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我的床前坐下,然后略带歉疚地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清寻,他对你大哥做了这样的事,我心里也是觉得不好受,想来真有点没脸见你。”我淡淡地笑了笑,平静地说:“倒也是谈不上恨,只是觉得生气和不解罢了,他和大哥这么多年的友情,看来还是抵不住权利的诱惑啊!”紫烟的脸马上黯了下来,许久才抬起头道:“他现在正在全力以赴,我想我也是阻止不了他的,他现在根本停不下来了!”  “二嫂,你尽力劝劝他吧,恩?”我拉过紫烟的手,急切地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父王现在的态度谁都看得清清楚楚,二哥如果还要一意孤行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到时候还会连累你——”紫烟覆住了我的手,笑着切断了我的话:“我不怕,我也不会后悔,以前清寻想要的总是无法得到,现在好不容易他有了想争取的东西,我想支持他,即使这条路没有将来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更重要的是,我爱他!”  这个柔弱的女子,此刻的眼神是这么的坚定和坚强,一瞬间连我都被她的话和她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她对清寻的爱已经使她义无返顾地站到了她丈夫的身后……我深深地凝视着她,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也罢了,既然是这样妹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但是,二嫂请你记住,不管将来怎么样,你永远是我的嫂子,永远是我的好姐妹!”紫烟一时感动得泪盈于眶,只是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没有言语…今后我们就要站在不同的天空底下了吧?  紫烟走后,我的思绪仍然无法停止。说真的,今天的紫烟让我大吃一惊,看起来这么温柔的人却也有着这样刚强的一面,如果是我呢?我会像她这样,义无返顾地支持着清河去追求他自己的梦想吗?我真的很矛盾。老实说,刚一开始我对自己的身份其实一点概念也没有,只是单纯地认为连惜云只不过是比较显赫的贵族小姐而已,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人开始成熟起来,或者是在这宫里待久了,我对自己的身份有了很大的认识。  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说服连文王一脉的人来全力地支持清河,从各方面来说,其实清河的条件最适合,虽然年纪轻,但并不代表他思想就不成熟。相反,从这一年的相处来看,清河的为人处事比我这个所谓的“大人”还更加的稳重和谨慎,比起太子的优柔,清河显得更有决断力。劝说连老爷和大哥转而支持清河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只要有了连氏的支持,清河问鼎那个位置的机会就很高…可是,我真的愿意他登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吗?…  我想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从前是,现在更是。  晚上清河回来了,他一进家门,就急着来看我,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下。我取笑道:“急得连衣服都没换,有这么想我吗?”清河捧着我的脸,重重地亲了一下,笑着说:“可不是,想死我了,我这一整天啊,尽想着你和儿子了!”我红着脸啐了他一口:“没正经的,有了儿子倒越来越像个孩子了!”他一听,笑着抱住了我:“像个孩子也成,只要你喜欢就行了!”我捏了捏他的脸,不禁笑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我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问道:“这几天朝里怎么样?没再发生什么事了吧?”清河摇了摇头道:“现在倒也没人敢再说什么了,这几天挺安静的,倒是边境那边有急件传来。”我忙放下筷子,紧张地问他:“边境?是不是土莫林?”“现在还没有说,应该不是,毕竟才刚和亲,也没这么快撕破脸。”我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那边境应该没问题吧?”  “恩,有孔言在,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我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近段时间一直忙忙碌碌的,倒没想到这个人的存在。难怪最近我的生活这么平静,原来他已经被派去驻守边关了…“发什么呆,还不快吃,都要凉了!”我猛然回过神,歉意地笑了笑:“恩,我知道了!”  饭后,应儿抱着旭儿过来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特别的亲清河,连我都有点吃味了。旭儿一看见清河,马上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双手直扑向他,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清河笑着一把抱起了孩子,亲着他香软的脸蛋和小手,小家伙可高兴了,手舞足蹈地,看得我在旁边郁闷得要死。  “不是都说女儿亲爹,儿子亲娘吗?怎么咱这儿子就偏偏倒过来了?”我气呼呼地道,清河笑着撇了我一眼:“那估计是你这娘长得太可怕了,儿子看到你就不想亲近你!”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轻地抱过旭儿。小家伙不依了,小手一直朝清河伸去,看着孩子扁着嘴,清河心里很是不舍,伸手就要抱回去,我忙轻轻一闪道:“可不能让你和孩子呆一块了,要不以后这孩子有恋父情结咋办?得培养孩子正确的性向观!”  清河纳闷地看着我:“什么情结?什么性向观?”我一听乐了,忙捂住嘴道:“没啥,说了你也不懂,就别问了啊!”清河急了,一把抱住了我和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呀!”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我笑得喘不过气来...  今晚可真是热闹。    
[第一卷:第二十八章]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间已经到了清元三十七年,我终于迎来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18岁——总算已经到了法定年龄(虽然我的儿子都已经2岁了)…清河更已经进入标志成人的20岁门槛,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成熟和稳重了,开始隐隐散发出了男人的魅力。  这一年,朝廷的斗争开始逐渐的激烈,不再像以往一般隐晦地进行。开始有人在朝堂上公开抨击太子优柔寡断,不适合王储之位;也有些大臣也从原来拥护太子的立场开始转向二皇子清寻……我们连氏的立场也开始逐渐地微妙起来,虽然仍然是“亲太子派”,但是在朝堂上的动作已经不似以前那么频繁和明显,给我的感觉是父亲和大哥好象开始犹豫,并且打算“择良木而栖之”…不管皇上如何的警告和防范,这一场斗争却是如火如荼地上演了。  清河在这一年却是更加的谨慎了,开始小心地避及权利斗争的波及,我无法理解他是为了韬光养晦,还是为了明哲保身,但是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我们没有成为这场风波的中心,也就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暗箭。做为一个女人,家人的安全和平静的生活才是我一直想要追求和保护的。  和往常一样,我带着旭儿进宫去请安。皇后和令妃都十分的喜爱这个孩子,旭儿也长得越来越可爱,虎头虎脑的,特别讨人喜欢。坐定之后,大家都开始逗旭儿玩,皇后一边抱着旭儿,一边握着他的小手,轻轻地问:“这个娃娃真漂亮,叫什么名字呀?”旭儿奶声奶气地回答:“我…我叫清旭…”大家大笑,皇后又接着问:“那我们清旭多大了呀?”旭儿伸出2个小手指比画着:“2岁…”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旭儿看大家笑得这么开心,也傻忽忽地咧开了嘴,露出了2颗小奶牙,惹得众人又是亲又是抱。  宝宝的精神不及大人,玩了一会旭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旁的侍女马上把孩子抱进了内室。皇后一边捋着有些皱的绸裙,一边笑着道:“旭儿真是乖巧伶俐,云儿你可要好好地教育他哟,咱们清元的将来可就靠他们这一代了!”我忙垂首道:“是,云儿谨遵姨母的教诲。”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道:“这孩子啊,可要从小就教好,不然等长大了就麻烦了!像有些没教养的吧,也不知是不是从小就没娘教,这不该他的东西,他呢就偏偏去要,该轮着自己的东西呢,却又不好好珍惜,可别以后什么也得不到啊!”说罢,眼睛的余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令妃一眼。  我一听,心里就立马有些不痛快了,这皇后话里有话地骂清寻也就算了,怎么把清河也给捎上了?!虽是这样,但是我也不敢贸然地插话,只能不快地噤声。令妃娘娘一听,脸色却是“唰”地一下就白了,马上站起身,恭谨地答道:“姐姐教训的是。我那两个儿子也是顽劣得很,妹妹回去一定会再好好地督导教训一番。”  皇后马上满脸堆笑道:“哎哟,看妹妹说的,我又没有说你那两孩子。清河倒是个好孩子,怎么说也是我妹妹家的女婿,再加上云儿也识大体,我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说着,亲热地拉过令妃的手,“只是清寻嘛,近来性格有些大变呢,树大招风,妹妹自己小心着就是了!”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令妃,令妃慌忙点头道:“是,妹妹记住了!”  “好了,坐了这许久,你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皇后淡淡地打发令妃回去,看来是有事和我说……令妃刚出门,皇后就有些急切地问我:“你爹和你大哥有没有和你说过关于你太子哥哥的事?”果然。我摇了摇头道:“我许久没见他们了,再说爹和大哥又怎么会和我太子哥哥的事呢,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听不来这个。”皇后不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太子哥哥现在这个位置可怕是坐不牢了,朝里大臣反对,皇上也不欢喜他,我真是要操碎心了!”  看着皇后有些疲惫的面容,我这才发现这几年她的脸上也开始有了岁月的痕迹,梳起的鬓发中也有丝丝的斑白,不禁也有些心软,就劝道:“姨母,你也不要太担心,如果父王真的不喜欢,太子哥哥还能坐着那个位置到今天吗?既然现在父王没开口,也就是说他还是认同太子哥哥的。”皇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痛楚和怨恨,幽幽地说:“皇上他是不喜欢清樊,我都是知道的,为了那个女人,他到现在也不肯原谅我,对清樊也全然没有亲子之情,真是太狠心了…”皇后刚开始还像是说给我听的,到后来竟像是喃喃自语。  看着她凄楚的表情,我不禁摇了摇她的肩膀:“姨母,你怎么了?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我的声音打破了皇后的思绪,她似乎猛然清醒一般,脸上马上恢复了平静的雍容,面带微笑地看向我:“没什么,清樊这孩子也是,没一点上进心,我真是恨铁不成钢!云儿啊,你有空就去劝劝你太子哥哥,让他振作一点,对了,还有转告你爹和你大哥,太子可就拜托他们了,恩?”我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时辰不早了,我叫侍女从内室抱回旭儿,就打算告辞回府了。临走前,皇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住我道:“对了,你和清河以后还是和那清寻走远点好,像他那样的人也想争什么储位?真是笑话,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不给他吃点苦头,他还真以为自己有恃无恐了,你们要和他划清界限,可别被他给连累了,知道没?!”皇后的脸上浮现出阴冷狠绝的神情,虽然一闪而逝,但还是看得我打了个冷颤。我忙躬身道:“知道了,姨母。”  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太子妃,看来她也是坐不住了,来像皇后请安讨个安心吧!那太子妃因为周围没了外人,所以毫无顾忌,看到我就跟看到杀父仇人似的,分外眼红。  “大嫂!”我随意地福了福,刚应付完了皇后,又来个这么棘手的人物,我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哟,是弟妹,可真是好久不见!弟妹现在可真是尊崇于一身啊!”嘴巴虽然这么说,眼睛里可是充满了嫉恨。  “托大嫂的福,妹妹也是时常感怀圣恩浩荡呢!”我敷衍地应了一声,这女人不是要请安吗?怎么还不滚进去啊,在这里跟我耗什么耗!  “你——”太子妃脸色一变,对我爱理不理的态度很是气愤,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就会勾引别人的男人,你别得意,以后有你好受的!”说罢,拂袖而去。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哈,我还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女人呢,自己偷情也就算了,反而指责别人勾引她男人,真不知道她指的是太子还是孔言,如果知道这两个男人对她的真意后,估计她会郁闷死吧!  我不禁摇了摇头,带着侍女朝马车走去。    
[第一卷:第二十九章]
  在这紧张的局势中,已经到了6月份。6月22日是清河的生辰,我早就已经开始准备,去年的时候因为清河不在、我又怀孕,所以也没能为他庆祝,今年我是打算好好的热闹一番,也算是缓和一下这几个月的紧张气氛。  很早的时候我就开始准备客人的名单,清河的兄弟肯定都是要邀请的,不管平日里大家在朝堂上是如何的公然相对或者剑拔弩张,至少在私下里还是亲兄弟,有着相同的血脉;另外还请了殷都有名的杂耍团和歌舞伎坊,又从外地托运了很多的花卉……日子一天天逼近了,府里也是越来越热闹,托送贺礼的人络绎不绝,何伯也是每天带着一众下人,穿梭在府里的各个角落,打扫、布置,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到了清河生日的那天,按照我的吩咐,水榭阁楼也已经布置好:曲折蜿蜒的走廊两侧垂下了层层的纱绢,被风一吹,整个走廊就似漾起了一阵轻柔的彩云,在灯光的照耀下,朦朦胧胧,宛如梦境…走廊的尽头是一间豪华的阁楼,周围全部以鲜花装饰,远远望去一片缤纷,阁楼的前面是刚搭好的水榭,在宴客的时候,歌舞坊的姑娘和杂耍团会在里面表演……所有的一切都看上去十分的完美,我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清河正在看书,看我笑着进来,忙道:“怎么回事啊,这么开心?”我瞥了他一眼道:“还不是因为某人的生日嘛,怎么?你自己都忘了?”清河笑着搂住我说:“你这几日这么辛苦,我怎么敢忘了,不然你怕不是要气死?”我转过身笑看着他:“算你还识时务,好了,不和你贫嘴了,快准备吧,等等客人就要来了!”说罢,我叫了两个侍女进来给我们更衣梳妆。  夜幕降了下来,一盏盏宫灯亮了起来。大门口陆陆续续地停了很多马车,门房不停地朝里面大声通报,接引的小厮也不时地来回穿梭,阁楼里早已摆好了筵席,客人们都缓缓地穿过走廊,朝里面走去。一路上,他们的眼里都充满了惊喜和艳羡,不时地发出感叹和赞美之词。看到宾客们都陆续地走进了阁楼,我微笑着对站在我身后,有些目瞪口呆的丈夫道:“好了,该论到我们的寿星进场了!”  今天我和清河特地穿了同一色系的衣服,银白的质地,泛着微蓝色的光泽。清河高高束起的长发扎了同色的丝带,再以透澈清亮的水晶石固定,平添了一丝儒雅的气质;而我也屏弃了平日繁复的首饰,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堆成高髻,璀璨的银蓝色水晶花饰微斜地别在发际,虽简单素雅,却别有一番动人的风姿,配着同系的丝裙,更觉飘逸。  果然,当我们两个携手踏入阁楼的时候,马上吸引了全场宾客的眼光,不管男人或者女人,脸上都闪过一瞬的失神,然后纷纷报以微笑和掌声。  等客人都入坐之后,清河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微笑着道:“多谢各位的捧场,清河真是受宠若惊,蒙各位大人不弃,今晚就与清河举杯邀月,把酒言欢!当然,我还要感谢我的王妃,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这一份挚爱之心,清河永远难忘!”大家都把眼光转移到我的身上,有赞赏、有羡慕,让我一时之间羞红了脸,我偷偷地瞪了清河一眼,不想他却对我深情一笑,让我的心霎那间洋溢着满满的暖意。  这时候,侍女都开始上菜了,阁楼对面的水榭里,响起了歌舞坊的姑娘们清亮的歌声,伴随着柔美的舞姿,吸引了众人的眼光,不时有客人拍手叫好,一时间气氛马上热闹了起来。大哥还有几个皇子都纷纷过来给清河敬酒,轮到我的时候,大哥笑着道:“云儿,你的心思可真是越来越玲珑了,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我这个妹妹有这么聪明呢,真是便宜清河这小子喽!”“大哥!”我红着脸嗔了他一眼,旁边的人都大笑了起来。敬酒的人特别的多,幸好我不是主角,再加上每次都抿一小口,倒也没怎么觉得难受。反观清河,才没一会的时间,白皙的面容上就泛起了红晕,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也不禁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应儿抱着旭儿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旭儿今天穿了崭新的紫绸袄和绸裤,头上剃了个桃子刘海,可爱得不得了。一看见我就扑到我怀里,奶声奶气地叫着:“娘——”我亲了他一口道:“旭儿,今天是爹爹的生日哦,记得娘之前教你的吗?”旭儿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想了一会,道:“记——得——”“乖。”我笑着转过头对清河说:“咱们家旭儿也说要给爹爹祝寿呢!”这时候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微笑地看着我们。  下人很快拿来了个红绸子软垫,我把旭儿放了下来,小家伙吧嗒吧嗒地走到软垫前面,“扑通”一声,略带不稳地跪在了清河的前面,仰起小脸,用童稚的声音喊道:“旭儿祝爹爹生辰快乐,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旭儿和娘会永远喜欢爹爹的哦!”说完,恭恭谨谨地朝清河嗑了三个头,众人都大声笑了起来,清河更是高兴得一把抱起旭儿道:“旭儿真是爹娘的宝贝呀,这么小就懂得尽孝了哦!”小家伙也真是聪明,也不用我教,捧着清河的脸就“啃”了一口,略带害羞地叫了一声:“爹…爹…”我和应儿在旁边真是笑得眼泪也出来了!  宴会还在继续地进行着,期间我看见了清樊,太子妃没来,不来也好免得看彼此不顺眼。我拿着酒杯走了过去,笑着喊了一声:“大哥,我敬你一杯。”清樊一见是我,显得很高兴,马上站了起来道:“不敢,有劳弟妹了!”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微笑地看向他,道:“几日不见,大哥倒和云儿客气起来了,真是该罚,再来一杯!”清樊忙笑着摆了摆手:“云儿,你可别再劝酒了,我酒量可是比不上你!”听得我不禁失笑,却见清樊打量了我半晌,有点感慨地道:“做了母亲,倒是比以前又好看了,不再是黄毛丫头喽…看到你现在这么幸福,我真的放心了!”  “大哥,你也要振作起来,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我认真地凝视着清樊,他笑着缓缓点了点头。当然,我也看见了清寻,但是我没有过去敬酒,不论从哪个方面我都不想面对他,当他炽热的目光投射在我的脸上时,我回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然后将他追逐的目光抛在了身后,今天他是客我是主,又是清河的生日,我不想破坏这和谐的气氛。  多时,客人都已经散去,只剩下我和清河两个人在走廊上漫步。淡淡的月光透过纱缦,投射在我们身上,使清河整个人似乎抹上了浓烈的色彩,竟增添了几许冶艳,但却并不突兀,倒让我看得有些心慌,总觉得像是画里的人了…清河啊,这个我爱的男人…  “怎么了,怎么流泪了?”清河略带慌张地帮我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慌张地问。  “啊,没什么,看着你就像是要不见了似的,一时心里难过…”我笑着看向他,“真是小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清河搂住我的肩膀,轻轻地吻了下我的额头。  “对了,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我从怀里掏出了2条玉链,洁白晶透的玉质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两条链子的吊坠分别是制作精细的玉锁和玉匙(那是我特别喜欢的漫画里男女主角的定情物呢,我抄袭了一下这个创意,哈哈)。“来,你选一条,看你是想被我锁住呢,还是希望锁住我?”我略带调皮地歪着头看着他。  “真是特别的礼物呢!”清河笑着沉吟了一会,拿起了那条带玉锁的项链,静静地凝视着我,眼里充满了包容、深情和感动,然后低声道:“这一辈子,能锁住我的人只有你,也只有你才能让我心甘情愿地被锁住。”说完,笑着为我们彼此都带上了这一条锁心的项链。  “清河……”我不觉哽咽了,但还是泪眼朦胧地笑着问他:“难道你不愿意锁住我吗?”  “我想,我甚至希望能把你揣在我的怀里,那样就无时无刻地见到你。但是,我怕你会觉得束缚,会觉得不自由,所以还是你来锁住我吧,你可不要放开我哦,不然我会逃的!”清河紧紧地搂住了我。  “清河,我想我真的好爱你。”我呢喃着,更深地钻入他的怀中。  “我爱你?”清河略带疑惑地抚摩着我的头发。  “我爱你的意思,就是你是我的全部,我的全世界,我的心里和眼里都是你……”  “原来是这个意思,云儿,我也爱你…”  清河,你还记得当时的誓言吗?  玉锁可以锁住彼此的心,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牢牢地锁住我们的缘分呢?  
[第一卷:第三十章]
  清元三十八年,边境告急,孔言屡传飞书,请求朝廷派出援军驻守北地。数月后,土莫林加入战局,皇上大怒,以清寻为首的包括怡亲王(紫烟父亲)在内的势力集团力推清河为北援军大将,出征塞外。连氏力行阻拦,无果,皇上特封清河为“御行大将军”,数日后即刻出兵!  当我听到这一纸圣旨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懵了!出征?皇上有没有搞错啊,清河自幼生于王室,虽然技艺过人,可是却从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这不是去送死吗?!而且对方还是凶猛的游牧民族——土莫林!  一想到这,我猛地站了起来,朝门外冲去!却刚好撞上了从门外进来的清河,他一把拉住了我道:“你这么急,要去哪?连侍从也不带!”我扯住他的袖子,手不住的颤抖:“我…我要去求爹和大哥,让他们去劝说父王收回圣旨!我不能让你去,不能…”清河叹了口气,牵着我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没用的,你不要去了,不要让你爹和大哥为难!”  “那怎么办?你不能去,太危险了,不行的…要不…要不我直接去求父王?!”我看着清河的脸,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不要做傻事,父王是金口玉言,已经下过圣旨了怎么可能会反悔?这样叫父王的颜面何存?”清河把我拉进了怀里。  我火大地挣脱了他的手,大声喊道:“颜面?颜面难道就比儿子的性命还重要吗?他算是什么父亲?!把自己的儿子亲手推到敌人面前,这样的父亲我无法苟同!”“云儿!你冷静一点!”清河捧住了我的脸,望进了我狂乱的眼睛里,许久,我的身子终于软了下去,趴在清河的怀里哭了起来。  “云儿,你不要哭了,也不要埋怨父王,他也是无可奈何的。我朝向来文强武弱,你看看大哥和二哥就知道了,如果可以,父王也不会派我去的,毕竟我前面还有几个哥哥呢!”他一边抹去我的眼泪,一边说,“但即使父王不派我去,我会自告奋勇的,我是清元的皇子,保护清元王朝也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让我的妻子儿子,以及清元的人民受到外敌的欺负!你能明白吗?”说着,他轻轻地吻住了我的唇,然而…我的眼泪却无法停止。  清河,这就是你,我知道你是个男子汉,是个对自己身份负责的男人,是个忠于自己理想的人,可是…可是你能不能偶尔自私点呢?你能不能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多考虑一点呢?是,我能明白,我也能理解,可是说真的,我实在是不想明白、也不想理解!有时候我真的宁愿你不是皇子,我也不是什么公主,只要能像普通人一样,平平静静地生活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浑浑噩噩,一想到这一离别也许就生死无期,我就无法安下心。心里面总有个声音让我阻止清河出征,这种不详的预感让我好几个晚上辗转难眠,我把这个感觉告诉了清河,他却不以为然:“肯定是你想得太多的关系,我一定会好好的,你不要太担心,也要对我有信心啊,恩?”看着他的脸,我真的很无语,在某些时候清河比我这个现代来的人还“无神论”。  日子在匆忙地收拾行李中过去了,转眼已经到了出征的日子。我塞了很多的药材、补品和跌打膏药放进清河的行李,惹得清河哭笑不得:“云儿,你就这么盼望我受伤吗?”“呸,不要乌鸦嘴!你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的,你自己不上心就算了,还不让别人担心吗?!”我红着眼瞪着他。他苦笑着把我搂在了怀里:“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气了!”  我低着头埋进清河的怀里,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哽咽地道:“清河,你…你真的….不能不去吗?我…求你也不成吗?”清河一听我的话,忙抬起我的脸,看我已经泪流满面,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这个样子存心不让我安心地走啊,不要难过了,我的心也痛得很!”“我无法笑着送你走,我做不到,我真的舍不得你走!”我拼命地哭着摇头。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行军的号角,我的心一沉,不再说话。清河静默了一会,突然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嘴唇,抱得我喘不过气,然后像下定决心似的猛然推开了我:“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说罢,急匆匆地低头往外面大步走去。我呆了几秒钟,马上流着眼泪追了出去,却见清河正低头横臂一擦,然后抬起头迈出了门槛。  清河…清河哭了?!我的心猛地揪在了一起,急忙跑了过去,在门外拉住了他的手:“你给我听着,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允许你死!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马上跟着你去,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到哪我也缠着你!”清河呆呆地看着我半晌,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我,略带哽咽地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你等我!好了,我真的走了,不然来不及了!”说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毅然地跨上了马,朝前方的军队赶去。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的人影消失在军队的最前方,不禁失声痛哭,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痛很痛,好象清河这一去,把我心里的某一部分也带走了似的。  7月份,边关捷报频频传来,南北驻地已经安守,虽然战争仍然在继续,但是局势已经朝好的方向发展。同时,清河报平安的家书也已经送到了我的手里。  洁白的纸页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俊逸的字:“爱妻云儿亲启。”我不禁笑了起来,忙抽出纸笺,展开。  云儿:  最近可好?是否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旭儿可有调皮?我十分挂念你和孩子,真如别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竟也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了!我现在一切安好,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  军中的生活虽然艰苦,但现在时局已有所好转,相信不日就可与你和孩子团聚。对了,你身子一向虚弱,太医开的药你还是得按时喝掉,别趁我不在的时候,故意漏掉!回来家中我会听应儿报告,不可存侥幸心理!  云儿,你送别那天的话语我言犹在耳,每每想起激动难平,娶妻如是,夫复何求呢?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  泪水一滴滴地打湿了信笺,我心里既甜蜜又酸楚。驻军的生活这么艰难,他从小就没有尝过受苦的滋味,却一句抱怨也没有,反倒这么地担心我、牵挂我,唉,真是个傻瓜…我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真盼望这场战争快点结束啊…  
[第一卷:第三十一章]
  战争绵延,烽火连天,在惶惶不安中,已经到了清元三十九年。这一两年,没了清河在身边,日子却越发过得快了,每隔几天的飞鸿传书,已经成了维系我们思念的唯一途径。旭儿也已经四岁了,常常趴在我的膝头,仰起小脸问我:“娘亲,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呢?旭儿想念爹爹了…”看着孩子泫然欲泣的神情,我也一阵凄然和心酸。  我微笑得摸着旭儿的头,安慰他:“爹爹是大英雄哦,去很远的地方打坏人了,这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旭儿啊,再等等爹爹就会回来了哦!”旭儿非懂似懂地点了点头。我提笔在信中写道:“清河,你若再不回来,旭儿可就认不得你这个爹爹了,连我也会忘记你的,清河,你快回来吧!”清河在回信里总是安慰我,但却从不提起归期的事。这之后信的内容越来越少,回信的时间却越拖越长,最后终于没了回音。  我天天和应儿站在门口等,每次看到邮差越过家门直接往前面跑去的时候,心里总是一沉,难道清河出事了吗?不,不可能的….每次看着我又失望又担心的表情,应儿总是安慰我:“小姐,那些书信也许是在路上弄丢了呢?现在时局这么混乱,再说八皇子忙于指挥将士打仗,这一忙起来也许就忘了写也说不定呢!”我总是勉强地扯起笑容,心里的不安却越扩越大,清河,你是不是…是不是…我猛地摇了摇头,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也许明天就会收到信呢?我每天就在这猜疑和自我否定的不安中度过,焦急地、期盼地等待着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啊,可是….一直没有。  渐渐地,我的精神也有些恍惚了,身子也不大如前了,太医说我是过度忧思的结果,急得应儿和何伯团团转,大家都知道我这是心病,单是吃药根本也没什么效果,却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逐渐地消瘦下去。这一日,我正躺在软榻上假寐的时候,应儿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小姐,小姐,快起来,皇上宣你进宫了,说是有皇子的消息了!”我猛然起身,望着应儿急切地问道:“真的吗?清河有消息了?太好了,快给我更衣!”  坐在车里,我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清河应该没事吧?清河,你可千万不要……我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丝绢,攥得指关节都泛白了。“小姐…”一双温暖的手包住了我冰冷的手指,应儿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拉了回来。“不要担心,不管怎样,应儿都会在小姐身边的。”应儿一边微笑着一边帮我擦去眼泪,我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泪水已经爬满了脸庞。“恩。”我朝应儿露出了淡淡地微笑。  太监引着我们进了御书房门口,然后马上有人高喊:“御清王妃到!”皇上低沉地声音从书房里面传了出来:“让她进来吧!”这时候应儿紧了紧我的手,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深呼一口气迈进了书房的门槛。书房里光线有些阴暗,待我适应之后才发觉房间里只有皇上和一个太监,皇上负着手正面对着窗外,脸色看上去十分的凝重。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手脚竟然有些发软,忙跪下来道:“儿臣参见父王!”“八儿媳,起来吧,赐座。”我坐在椅子上,略带惊恐和不安地看着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有清河的消息吗?!  半晌,才听见了皇上长长的叹息声,声音里竟然有一丝疲惫:“你和她说吧!”我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两侧的扶手,只见那太监缓步走了过来,恭身道:“八皇妃…”直觉地,我不想听下去,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拼命地摇头,但是那残酷的声音还是一点一滴地猾进了我的耳里:“八皇子清河,日前在和敌人作战的时候,率身冲入敌阵,却不料受到敌人围攻,当场身亡!等战争结束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敌人掳去尸身或割去首级,连尸体…连尸体也荡然无存了!”  “轰”地一声,我脑子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一片空白!恍惚中,我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缓缓地碎了,碎成了一块块、一片片,再也无法缝补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拼命地摇着头,我的眼泪呢?为什么流不出来了?我不是应该流泪吗?!蓦地,我突然冲到皇上的身后,跪着拉扯着他衣服的后摆:“父王,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清河怎么可能会死呢?不会的,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缓缓地,皇上慢慢地转过了头,他的脸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几十岁,平时冷然的脸上浮现出了深刻的痛楚和悲伤,只慢慢地吐出了这么一句:“八儿媳啊……”  我呆呆地松开了手:“清河说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他让我等他的!他一定不会死的,他舍不得我也随了他去,所以…一定是弄错了…错了…错了….”皇上略微颤抖的手缓缓地伸了出来,停在半空许久才慢慢地落到我的头上:“惜云啊,老八是…真的去了!”我慢慢地抬起了脸,一滴泪水突然打在我的手背上,是皇上的…这一句话这一滴泪终于把我所有的希望都给浇熄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清河…是真的走了!  我终于痛哭失声,紧紧地抓住皇上的裤脚,凄楚地喊道:“父王!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初一定要清河走呢?!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清河就不会死了!都是你!都是你!!你还算是父亲吗?!”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往下掉,旁边的太监慌得上来扯着我的手,嘴里叫着:“八皇妃哟,你这是怎么了,这可怎么好哟……”我死死地攥住皇上的裤脚不放手,我似乎觉得这一放手,清河就再也回不来了!  “‘最悔嫁作皇家妇’,我今天真的是明白了…我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原谅你!父王,是你害死了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要记着!你欠了我一个丈夫,欠了我儿子一个父亲,这一切你要永远记着!”皇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发出了长长地叹息声,然后缓步走出了书房。  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泪水顺着眼角缓缓地滴落在地面,在清幽的房间里溅起了“滴答”“滴答”的回响。应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温暖的手慢慢地抚过我的头发,额头,眉眼,然后把我搂进了她的怀里,她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我的脸上,混合着我的眼泪渗进了发丝,是…下雨了吗?…许久,应儿在我耳边轻轻地道:“小姐,我们回家吧!”  是啊,回家,回到那个有清河在的家,那里有清河的笑、清河的泪、更有清河的爱,回家…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倚着应儿的肩膀,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寂寞的、沉重的、甚至让我厌恶的王宫。  老天,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我前世的罪孽才让我来历劫的吗?我认,我认了,可是能不能把清河还给我呢?他所受的苦所受的难能不能都由我来承担?所以…所以你就让清河回来吧,我求你了…求你了…  
[第一卷:第三十二章]
  一路上昏昏沉沉,全身都似乎已经麻木了,只有眼泪不停地流,不停地落,好象是要把这一生的泪水全部都流尽一样,无法抑制也无力抑制。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我和他,甚至连第一个十年都未过呵……  跌跌撞撞地下车,步履蹒跚地走进房间,我把自己反琐在里面,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好累,这一辈子从没有这么疲惫过,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什么也不愿去想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轻轻地吻落在我的脸上,像羽毛一般,温柔的、缠溺的、令人无法挣脱的……那么的熟悉,又那么地令人心醉,是清河吗?清河回来了吗?你是不是最终还是舍不得我,所以又回来了呢?…我睁开了迷茫的双眼,发现清河正坐在床头温柔地凝视我,我颤抖地伸出双手,捧出了他的脸,泣不成声地道:“清河,清河,你回来了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呵……”清河伏下身子,轻柔地吻去我的泪痕,然后微笑着看着我,缓缓地站了起来,“我爱你呵,云儿……”他的身影逐渐慢慢地模糊,我慌忙伸出手去捕捉,惊慌失措地喊道:“不要,清河,不要离开我,清河——!”  双眼猛地睁开了,一屋子的寂静,哪里…还有清河的影子,原来只是…梦一场。一摸脸,已是泪流满面了,我慢慢地坐了起来,环视着这个熟悉的房间。这里到处都充满了清河的气息:仿佛仍可以看见他坐在桌子旁边看书,他常常喜欢站在那个窗栏边远眺前方,偶尔会微微侧过头,微笑地凝视我,他常常喜欢搂着我安静地躺在床上……这个房间,到处都听得见他的呼唤,“云儿,云儿……”心如刀绞,我紧紧地捂住胸口,摇着头,潸然泪下。缓步走到窗前,去年这个时节的花树今年又开了,湖面纷纷扬扬地飘满了落英,如今啊如今,落花仍在,人已去了。  也不知道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我一直闭门不出,不愿意见任何人,大哥和爹娘我都无法面对,我已经累得无力再去看别人的悲哀和哭泣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思念清河,不需要别人来打扰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正坐在窗前发呆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影探了进来,然后一声童稚的声音响了起来:“娘亲!”我的心里一动,刚转过头,一个又小又软的躯体已经钻进了我怀里,是旭儿!只见他仰着小脸,扁着嘴道:“旭儿好想念娘亲哦,我每次要来看娘亲,应儿姨总是不让我来,她说娘亲病了,娘亲你生病了吗?哪里痛痛??”看着他一脸不谙世事的摸样,天真纯洁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我,我的心都快要碎了!旭儿啊旭儿,你可知道你的爹爹,他…已经不在世上了呢?你还这么小…  “娘亲,不哭哦,旭儿给娘亲吹吹就不痛了。”旭儿认真地把我抹着眼泪,撅着小嘴呼着气,看着他酷似清河的样子,我不禁又是一阵心痛。“旭儿,娘累了,你先自己去玩吧!”我转过头不想去看。“不要嘛,娘亲,旭儿好久都没见娘亲了,旭儿要陪着娘亲。”旭儿撒娇着。“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不听话了!爹爹不在,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快走!”我心烦意乱地朝着旭儿吼着,孩子当场楞在了那里,扁着嘴“哇”地一下子就哭了,看着旭儿的眼泪,我的眼圈也红了,我这是怎么了,这个孩子,我从没舍得大声说过一句啊,一直那么小心翼翼地宝贝着,呵护着!  这个时候,应儿正走了进来,看着我和旭儿相对而哭,忙过来抱起了旭儿,一边帮孩子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这是怎么了,别哭呵,旭儿乖。再怎么着,也不能和孩子过不去不是?!”说罢,抱着旭儿就要往外走,孩子却朝我伸出了双手:“娘亲,旭儿不要走,娘亲,旭儿以后一定听话,娘亲不要丢下旭儿啊!”听着孩子稚嫩的哭喊,我感觉自己的心好象被人活生生地掰成了两半,流着泪,滴着血。我忍住悲伤,硬着心肠转过了身,我无法看到旭儿,看一次痛一次,我实在是怕自己会撑不下去。  晚上,一个人坐在灯下,拿出了清河走之前寄给我的信笺,一张张念过去,一遍遍重新读下来。清河,你说娶妻当如是,我也是记得我们临走前说的话呢!我说过了,不管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都要随了你去,到哪也要缠着你,如今你是不是也在黄泉路上等着我呢?也是啊,这黄泉路上多孤寂,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飘荡,叫我于心何忍?这一生这一世,我都是要随了你的,清河啊……  我微笑着躺在了床榻上,缓缓地闭上了眼,洁白的褥子上被血溅出了一朵一朵触目惊心的妖冶,那么地鲜艳,那么的刺目。神志慢慢地模糊了,我似乎看见了清河微笑的脸和深情的双眼,清河,你等等我,我就来了,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了旭儿的哭声:“娘,你别走啊,娘!”转过身,却发现旭儿正哭着朝我跑过来,我还看见了爹娘、大哥还有应儿。心乱如麻,我犹豫地看着两边,都是我至爱的人,我都无法抛弃啊!“云儿,你回去吧,我会一直等你的,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等到你真正可以来陪伴我的时候,我会来接你的。”清河温柔地凝视着我,清河,你要等着我啊,清河,清河……  等我醒来已经是两天后,娘正坐在一边垂泪,爹则坐在桌旁焦急地观望,我轻轻地呻吟出声,马上有人围了过来。“云儿,你怎么样了?”娘一脸的悲伤和担忧,而爹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不禁心里一酸,流下了眼泪,我终究还是活了下来…“老天就不肯让我随了清河去么?”我喃喃地低泣道。突然,一个耳光猛力地掴了过来,我捂着脸吃惊地抬起了头,这才发现站在一边刚才一直没出声的大哥,一室的寂静,大家都呆住了。  大哥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里充满了血丝,脸色苍白,下巴也冒出了青青的胡渣,这个就是平日俊秀的大哥、温和儒雅的大哥吗?此刻他正一脸愤怒的看着我,雪白的脸也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你以为你死了就解脱了吗?就可以去见清河了?你有没有想过旭儿,有没有考虑到爹娘?!以前你这么做,是你年幼无知!现在,你是一个孩子的娘了,你怎么还不成熟还不长大?!你要这样下去到几时?你这个样子,清河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大哥心痛的话语一阵阵地敲打着我的内心,我不禁失声痛哭,是啊,我怎么能只考虑到自己,自私到连自己的儿子也全然不顾呢?我这个样子,只怕是会让清河更伤悲更痛苦吧?!  “娘亲!”旭儿哭着跑了进来,我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他,这个孩子怕是也吓坏了吧?我流着眼泪亲着他的脸道:“旭儿乖,娘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看着我们娘两抱头痛哭,屋子里的人也都红了眼圈。  在床上养了好几个月,身体才慢慢恢复,我逐渐也慢慢镇定下来了,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会默默地流泪,默默地思念。慢慢地踱步到窗前,我缓缓地解开了缠在手腕上的白纱布,一阵微风吹来,纱布慢慢地从我的指间滑落,随着风儿,轻轻地飘到了远方…清河,你现在还好吗?你现在是不是也在看着我呢?你要等我啊,等我真的可以来陪伴你的时候,你要来接我哦,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清河啊……  
[第一卷:第三十三章]
  两年后(清元四十一年初秋)。  我慵懒地自床上起身,随手挑了件罗纱长袍披在了身上,缓缓地坐到了梳妆台前。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看过自己了呢?乌黑的长发倾泻了下来,映衬得肤色更加白皙,一翦水色的眸子宛如秋波,泻出淡淡的忧愁,原来圆润的脸庞因为消瘦反显得更加清丽,使得五官看上去愈加精致和深邃。  我已经22岁了,旭儿也已经6岁呢…这么年轻的身躯里却怎的藏了一颗历经沧桑的心呢?抚着自己的脸,我已经看不到当年那个初来此地的女孩失措但却纯真的神情了,现在的我像谁,又是谁呢?  拿起檀木梳子,我慢慢地梳着那一头长发,恍惚中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带那只宝蓝色的簪子吧!”轻轻地转过头,却哪有昔人的身影?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略带笨拙地挽起了头发,现在我也已经会盘几个简单的发型了,也算是这两年的进步吧?从首饰盒里拿起了那支宝蓝色的簪子,轻轻地插进了发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不禁又恍然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才短短的两年,怎么就好象过了一辈子呢?人这动物,有时候是不是很奇怪呢。  “小姐,越来越漂亮了。”应儿不知道何时已站在了我的身后,笑着看向镜中的我,我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和她相视一笑:“又贫嘴了,应儿你怎么还长不大呢?都是17,8岁的大姑娘了!”应儿的脸倏地泛红了,嗔怪道:“小姐,你又来了!”  “好了,旭儿已经在书房了吧?”我一边系着腰间的丝带一边问。  “是啊,正在听夫子的授课。”应儿笑着帮我捋直身上的长袍,“旭殿下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呢,连夫子都赞叹不已哦!”  “恩,那过去看看吧。”我微笑着站了起来,朝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刚走到书房附近,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稚嫩的声音显得十分清亮和有朝气,这孩子也越来越懂事了,我的心里掠过了一丝喜悦。轻轻地走进书房,旭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书本,跟着夫子摇头晃脑地念着,看着他小小年纪倒有几分酸儒的样子,逗得我不禁笑出了声。  “啊,是八皇妃……”那夫子一见是我,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看得应儿笑出了声,我忙嗔了应儿一眼,笑道:“夫子不必多礼,我只是过来看看旭儿的念书情况。”“是…是,旭殿下非常的聪明和认真,是不可多得的良材…”那夫子慌张地抹着汗道。正在这时,旭儿已经跑着冲进了我的怀里:“娘,娘!”  “旭儿,今天有乖乖听夫子的课吗?”我笑着刮了一下旭儿的鼻子,旭儿微微撅起了嘴,撒娇地道:“旭儿可乖了,都有认真念书哦!”“就会撒娇!”摸着孩子的头,我微笑地看着局促不安的夫子:“夫子,今天的课可上完了?如果上完的话,我想带孩子去园子走走。”那夫子忙不迭地点头道:“已经完了,皇妃可以带旭殿下出去了!”说罢,苍白的脸上竟然飞起了红晕。我熟视无睹地从容微笑着向他点点头,就带着孩子出去了。  刚步下书房的阶梯,应儿就止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小姐,你看到那夫子的样子没?太好笑了!小姐,您现在的魅力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哦!”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应儿的额头,我略带警告地笑谑道:“好了,以后再不准提这事儿了!你这个样子让夫子的面子往哪搁?知道了没!”应儿略带不甘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偷笑不止。  牵着旭儿的手慢慢地在园子里散步,我微微地叹了口气。这几年随着年纪的慢慢增长,我的样貌已经渐渐褪去了青涩的神态,可能因为经历过太多的事,使我掺进了一丝和年纪不符的神态和拓落,反而让自己更加的显眼和夺目,别人一看到我就露出了和夫子一样的局促神态,虽然已经见惯不怪了,但还是十分的不自在,现在的我没有像年轻时那般虚荣,总希望可以吸引别人的注意,现在我只希望安安静静地生活,这样就够了。  “娘,我想玩秋千!”旭儿摇着我的手,抚摩着他的头,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旁边的侍女马上带着旭儿走到用藤条编制的秋千旁边,那是我特地叫人弄的,此外还叫了木匠在园子里做了跷跷板,滑滑梯什么的,虽然在古代没有这些玩意,但我还是希望旭儿能够拥有快乐的童年。当然了,看到我绘的草图,引得那些木匠都大吃一惊呢!(唉,看来我在现代的认知也只能用在这些方面呢,笑)  看着旭儿快乐明媚的笑容,心里头泛起了些微的酸涩,在我的身边也就剩下这个孩子了,他身上有着清河与我的血脉,是在这个世界唯一与我有血缘羁绊的人了!不知道爸爸和妈妈知道有这么大的外孙时,是大吃一惊还是喜出望外呢?以前的一切,已经似前尘往事,点点滴滴地渗入时间的长河里,飘落无痕,却在我的脑海里、心里刻下了一道道难以磨灭的伤痕和烙印。  “云儿。”耳边响起了温柔的声音,转头一看,连慕云淡雅的笑靥映入我的眼帘。  我微微笑了起来:“大哥,你又来啦?”扇子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头上:“怎么?不欢迎我吗?”我扁着嘴道:“大哥,你这坏毛病几时才能改呀?从我还是姑娘的时候一直打到现在,我都当娘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就是你变成老太婆了,我还是得打!”我气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老来我这,娘可跟我说了,你都老大不小了,还不安定下来,干吗呀你,想去做和尚吗?!”  闻言,他无奈地笑道:“你千万别跟娘一般罗嗦,我可是特地到你这来避难的。连家有那么多的子孙,又不少我这一脉的,我可不愿意成亲,太没自由了!”我啼笑皆非地盯着他道:“大哥,别人说这话我也许还信,可是你说这话我就实在不信了!也罢了,我也不罗嗦了,什么事都指着一个缘字呢!”没有言语,他深深地看着我,我转过头对他嫣然一笑:“好了,别太感动,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妹妹,我还是会站在大哥一边的。”  连慕云移开了目光,看着正在旁边玩耍的旭儿,微微地叹了口气:“旭儿也长这么大了,你还没告诉他清河的事吗?”看着孩子快乐的神情,我幽幽地道:“我忍不下心,也说不出口,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的事,我怎么和旭儿说呢?就算给孩子一个希望也是好的。”言罢,两个人都沉默了,半晌我抬起了头:“大哥,我想暂时把孩子托付给娘照顾。我很早就想着去边境走一趟,就算是散心也好,就算是让自己死心也罢,我也该去清河去的地方祭奠一番,否则我这心里就无法平静。”  “那好,我也陪你一块去。”连慕云的眼睛坚定地看着我,“可是,家里…”我犹豫地看着他。“没关系,爹娘还有别人照顾,再说清河不仅是我妹夫,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怎么地也得去一趟不是?你一个人去,爹娘也会挂心的,恩?”看着他不容置喙的神情,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应儿端着茶点过来了。我忙笑着起身唤道:“旭儿,快过来,吃点心了哦!”旭儿马上从滑梯上溜了下来,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大家都笑了起来。  园子里飘满了落花,连空气都似乎飘散开了醉人的芬芳……  
[第一卷:第三十四章]
  过了几日,我将旭儿送到了连王府,临走前孩子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娘亲一定会回来接旭儿的吧?旭儿会很想念娘亲的!”看着孩子红了眼圈,我笑着抚摩着他的脑袋:“当然了,旭儿可是娘的心肝宝贝,娘怎么舍得扔下旭儿呢?”旭儿只是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肯松手,半晌才慢慢地放开了:“娘,旭儿一定会乖乖的,娘亲可千万不要忘了来接旭儿哦!”我笑着亲了亲他的脸,朝他挥了挥手,马车跑了起来,孩子一直趴在车窗那里望着我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两年前的事所惊吓,旭儿从那以后一直很粘我,不肯离开我半步。有时候看着孩子不自觉地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我的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看着他小小年纪就比别的孩子懂事,我总是觉得十分辛酸,这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地长大,要不是清河……  “小姐,咱们也该准备了呢,不然等等少爷就来了,到时会来不及的。”应儿的话提醒了我,我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大门。  房间里,应儿七手八脚地帮我换上了白色的丝制长袍,高高束起的长发用汉白丝巾扎住,再配上手里的扇子,往镜子前一站俨然就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乍一看跟连慕云还有七、八分相似呢!应儿在一旁微红着脸道:“小姐,你这样穿可真好看!”她早就换好了青色的书童装束,看上去也是个清秀的小少年。我微笑着用扇子滑了下应儿的脸,戏谑道:“哎呀呀,我家的丫头果然是思春了呢!”惹得应儿的脸更红了,她生气地瞪着我:“小姐,你还胡闹,再这样应儿就不陪你去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如清风似的低笑声,转头一看,是连慕云。他站在门口,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好了,你们这两个丫头也胡闹够了,咱们该出门了!”“知道了,大哥,就好了!”我笑着转头吩咐应儿:“尽量带碎银,路上好用,其他的也别多带,就带上银票就成了!”连慕云微挑了下眉头,又是一记惯例的“爆栗子”:“小丫头,考虑得还挺周全!”  我拿手里的扇子轻轻敲了下他的手,嗔笑着道:“可别,我现在可是连二少爷,大哥你可不兴再这样打我了!”三个人笑笑嚷嚷地走出了王府的大门,一辆坚固却不失精致的马车早就停在了门口。“咱们出门在外也不要讲什么排场,安全最重要,知道吗?”大哥一边扶着我们两个上车,一边不忘叮嘱。  “是,知道啦,大哥快走吧,不然等到下个城镇就要天黑了呢!”我催促着他上车。车夫轻轻地扬了扬手中的鞭子,马儿就撒开四蹄儿朝城门外跑去。  出了城门,就是近郊了,正是初秋的好时节。我探着脑袋往外看,只觉得天空又高又远,没有一丝浮云,看上去碧蓝碧蓝的;再抬眼望向远处,满山遍野地染上了层层的金红,满眼满目的金黄,一阵秋风拂来,满身的通透和舒畅,只觉得心旷神怡。  “真漂亮呢!”我喃喃地道。  “每一时有每一时的美,每一季有每一季的风味啊!”大哥在旁边微笑地看着我。  “真是妙。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也是秋色的极至了!”我转过头,嫣然一笑。“云儿你现在的才情可真是比以往要深远多了,真是了不得!”大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呵呵…”我干笑了几声,大哥你看错人了,你妹妹可没这么才思敏捷,这可全是抄袭的结果…“大少爷,二少爷,快到镇上了哦!”应儿的话适时地帮我解了围,我忙笑着应道:“知道了,不会睡昏过去的。”  就这样,我们晚上就在附近城镇的客栈落脚,白天就继续赶路,一直朝边境走去,一路上倒也是相安无事。越往西北走天气就越冷了,幸好我们早就有所准备,行李里也带了锻袄,等到了边陲小镇——滇安,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西北的冬天真是冷得没话说,我一整天就窝在房间里围着暖炉烤火,死也不肯踏出房门半步,结果第二天就被应儿和大哥死拽活拽地拉了出来。呼了一口白气,我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斗篷,牙齿略微发颤地道:“大哥,你们干吗一定要把我拉出来啊,冷死我啦!”“你整天关在屋子里闻着炭气可不成,既然来了就出来好好看看,你不是说要散心吗?这里离驻地可是很近了!”大哥捏了捏我鼻子,我忙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大哥!!!我现在可是你弟弟耶,别人都在看我们呢!”应儿听了,禁不住在旁边大笑了起来,惹得我和大哥都横了她一眼。  滇安是个民族风格浓郁的小城,城市的建设充满了异域的风格,大街上充斥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商、当地的居民、塞外的少数民族等等,各式各样的穿着看得人眼花缭乱。大街上拥挤不堪,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潮给淹没,大哥和应儿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就怕我被人潮给推开。正困难重重地顺着人潮往前方走,突然一阵喧闹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我和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马上就很有默契地挤进了前方围观的人群。“你这臭小子,没钱还敢三番四次地到我这医馆里来,你以为我什么人都给看啊,呸!”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一边骂着一边推着一个少年,那少年虽然衣着十分的破烂,但是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勃勃的英气,五官长得周正,倒也是个英俊的后生。踉跄了一下,那少年一个不防马上被推倒在地,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却见他就势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张大夫,求求您了,我爹他危在旦夕了,就求求您去看看吧,您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就是做牛做马我也成!”这个阵仗看得旁观的人都纷纷摇头叹息,唏嘘不已,谁料到那个姓张的大夫一下子踹了那少年一脚:“吗的,乞丐的儿子,你叫我看我就给看啊!也不看看我张德生是什么人,滚远点,别脏了我的医馆!”  看着张德生那张恶狠狠的面孔,我不禁怒火中烧,马上就要急着冲进去,却被大哥一把拉住,只见他对我微微摇了摇头,我无奈地点了点头,继续站在人群中。却见那少年被一下踹倒后倒也没什么表情,及至那张德生口出恶言,脸色倏然大变,猛地站了起来。原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罩上了一层寒霜,一脸肃杀的神色,死死地盯着张德生:“你刚才说什么?你有胆给我再说一遍!”张德生被这少年这么一威胁,顿时脸上羞愤交加,壮着胆子冲着少年吼道:“臭小子,你不要以为你会点武功就了不起!说到底还不是狗娘养的狗杂种,我呸,臭乞丐!”  少年的脸微微地颤动,看他紧握着的拳头,就已经知道他已经到达忍耐地极限了!正当少年正欲出手的时候,我猛地冲了出来,轻轻地按住了他的手,然后转身笑着面对张德生:“张大夫,这就是您的不是了,这个小兄弟只不过是求您给他父亲看病,您不去便罢了,怎么能出口伤人呢?”张德生一脸的愤怒,但是看我的穿着谈吐,可能身份不凡,也只好压抑住怒气道:“这是我和这臭小子之间的事,公子最好还是别插手!”我听了微微一笑,朝应儿使了个眼色,应儿赶快奉上了一个锦囊,我把锦囊往张德生手里一塞:“张大夫,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啊,您意下如何啊?”  那张德生掂了掂锦囊的分量,马上笑逐言开:“公子说的是,老夫也不是铁石心肠啊,这样吧,老夫现在就去给子晨他爹看看去!”说罢转身朝少年吼道:“算你今天走运,遇见个贵人,快走吧,不然你爹死了可别怪我不及时!”那少年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微微颌首,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前面走去。原来这个少年叫子晨啊,不错的名字。  我笑着转过身,却发现大哥一脸无奈的样子:“你啊你,真是说了也不听,尽给自己惹麻烦!”我吐了吐舌头道:“好啦,别说了!快上去瞧瞧,也不知那张大夫拿了钱有没给人家父亲好好看看。”说罢,一行三人也跟了上去。  旁边围观的人群看没什么好戏可看,也议论纷纷地散了去。    
[第一卷:第三十五章]
  我们三个人一直尾随着子晨他们走到了滇安的近郊,那里十分的荒凉,杂草丛生,几乎没有什么人烟,只有零星的几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子,孤零零地落在这个偏僻、冷寂的野地里。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算是屋子,茅草铺盖的房顶到处都是破漏的地方,估计是被风给吹走的,泥巴堆砌而成的墙面也全是开裂的缝隙,看上去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而且还随时有倒塌的可能…这样的房子还能住人吗?也太危险了吧?!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光景,我们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茅草屋又矮又小,我定了定神微微欠着身子钻了进去。刚一进去,一股潮湿的霉味就迎面扑来,呛得我差点喘不过气,屋内光线有些暗,不过因为房顶破漏的关系,光线投射了下来勉强也能看清: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简直是家徒四壁,地上凌乱地铺着一些干稻草,一位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躺在上面昏迷不醒,只见他面容枯槁,脸色蜡黄,双眼深陷,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张皮包着躯壳,乍一看真的有几分像骷髅,骇得我差点尖叫了起来。大哥和应儿刚一看也和我一样,脸色变了一变,好一会才缓和下来。  张德生看我们也进来了,虽然嘴里嘟嘟囔囔的,但还是老大不情愿地蹲了下来,执起那男人细瘦的手腕开始把脉。良久,那个叫子晨的少年可能有些按奈不住,略带急促地问道:“我爹怎么样了?”张德生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摇了摇头:“肺瘘郁积太久,又伴随着咯血,本来这病就无法根治,现时更是不行了!”肺瘘??我虽然对医学上的名词不是十分了解,但一听咯血的症状就觉得希望渺茫,这个在古代根本就是无法治疗的呀,想那林黛玉不就是吐血而亡的吗?!  张德生的话音刚落,子晨马上激动得抓住了他的肩膀:“这怎么可能?我爹一定还有的救!你可不要公报私仇,故意不给我爹治疗!不然的话….!”他的目光冷若寒霜地盯着张德生,看得我也不禁打了个寒战。张德生脸色一变,马上挣脱了少年的手,看上去有些胆怯却还是嘴硬道:“哼,你把我张德生看成什么人了?!我既然答应了这位公子的请求,自然会好好医治你父亲,但是你爹现在的状况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真是晦气!”一听这话子晨双眉倒竖,眼睁得似铜铃一般,一把揪起了张德生的衣领,抡起拳头就要打。  我们几个忙冲上去拉开了他们两个,张德生吓得面如土色,双腿也直打颤:“哎哟,我的妈呀,这小兔崽子!公子,这钱我也不要了,您另请高明吧!再看下去我这老命可就没了,反正我先说在前头了,子晨他爹呀,就快不行了!哎哟…”一看到子晨又朝他扬起了拳头,张德生吓得一溜烟地窜出了房门。我正欲伸出手叫住那张德生,看见这个场面也只好停下了手,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子晨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他的父亲,眉头深缩,眼睛里流露出担忧和痛苦的情绪。我和大哥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硬着头皮上前道:“小兄弟,要不这样吧?我再去请一位大夫来给你爹瞧瞧?或许…”“多谢公子的美意,子晨心领了,公子也已经尽力了,就请公子暂时先回去吧,日后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的,子晨定会两肋插刀!”看着他站起来一副送客的坚决表情,倒让我怔在了原地。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家公子好心帮助你哎,你那什么态度?!”看不惯少年冷傲的表情,应儿在旁边气哼哼地插嘴。“应儿,不可无礼!”大哥沉声喝住了她,应儿白了子晨一眼,扁了扁嘴站在了一边。正在这时,“咳咳咳…”一阵咳嗽声,躺在稻草堆上的男人醒了过来。子晨忙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了他爹,一边拍着他父亲的背帮他顺气一边焦急地问:“爹,你觉得怎么样了?好一点了吗?要不要喝水?”  男人无力地摆了摆手,昏黄浑浊的眼睛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他们是…?”子晨把经过大略地说了一遍,男人忙虚弱地伏下了身子:“多谢公子的一番好意,犬子卤莽,还请公子海涵。”大哥忙上前扶起了那男人:“您不必如此客气,您现在身子这么虚弱,还是好好休息吧!”那男人吃力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子晨:“你去外面烧些开水来,给公子们上些茶水。”我们都楞了一下,刚才从外面进来,哪有什么烧水的器皿和茶叶啊??子晨显然也怔住了,有些为难地看着我们:“爹,这…”“还不快去,不要让客人等急了!”子晨的爹催促道,子晨咬了咬嘴唇,点点头出去了。  我们几个狐疑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子晨的爹。这个男人突然吃力的挣扎着站了,颤颤巍巍地挪到了我们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使得我们大吃一惊!大哥赶忙要扶起他,却被他推开了,他勉强扯起微笑,断断续续地道:“公子,你们也是好心人,我知道我这么做也许…很强人所难,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请…请公子一定…答应小人的要求!”大哥微微皱了下眉头,轻声道:“如果是我们力所能及的话,我们一定会帮助您的,到底是什么事呢?”男人感激地看了我们一眼:“小人姓宋,妻子早逝,膝下就子晨一个。小人的病恐怕是拖不久了,但是留下子晨这个卤莽的孩子,我实在是不放心啊!希望公子能够收留他,给他一个栖身之所,我死也就瞑目了!”  “这…”大哥迟疑着转头看了我们一眼,我们都有些为难了,那男人似乎看出我们犹豫的神情,忙急促地说道:“子晨是个好孩子,他自小就…曾拜师学过些武艺,不仅不会…拖累公子,也可以保护公子…请…请一定答应…”说罢竟然捣蒜似的不住的给我们磕头。我忙上钱扶住了他,转过头对大哥道:“我们过段时间就进关内了,路上不安全,多带个会武功的人也好,也心安些!”大哥一见我坚定的表情,便也只能无奈地点头同意了。  “你们干什么?!”一个炸雷般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猛然一推,不禁尖叫着扑倒在地,再转头一看,是子晨!他正黑着脸冷冷地看着我们,一边蹲下身子扶起了他父亲。谁料到,他父亲劈头就给了子晨一巴掌:“还不道歉!公子好不容易才答应我让你跟在他身边服侍,你什么也不问就动手,这是对恩人的态度吗?!混帐!”刚一说完,他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我忙笑着摆了摆手:“不碍事的,您别激动,小心身子!”只有应儿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对不起。”子晨忙低头向我道歉,然后焦急地把他父亲扶回了稻草堆上。那男人却咳嗽得越来越厉害,不一会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盖在身上的薄被染得到处都是血迹,我们都有些吓呆了,大哥一看形势不对,忙对应儿喊道:“快回城里叫大夫,快!”“是!”应儿忙转身就要走,却被子晨的爹喊住了:“别…我恐怕是…不行了,别再…浪费钱了!”“爹!!”子晨一下子握住了他父亲的手,“爹,你别说话了,快休息,睡一下就好了!”  “子晨啊,爹…真的不行了…爹去了以后,你就…跟着几位公子…走吧,记得要听公子的话,知道…吗?快答应爹…”子晨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哽咽着点了点头。子晨的爹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我们:“公子,我这…不孝子就…拜托公子了!公子的恩情…小的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我点了点头,眼圈微红道:“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子晨的!”子晨的爹脸上浮起了一个微笑,吃力地伸出了手:“谢…谢…谢…”突然,手一松一下子垂了下去,子晨的父亲脸上带着安心的微笑走了。  “爹————!”子晨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整个山野,我们默默地站在了旁边,心里也不禁沉甸甸的。
[第一卷:第三十六章]
  我们在滇安停留了好几天,帮子晨料理他父亲的后事。因为他们在滇安没有什么亲人,所以便叫人在茅屋附近修葺了一座坟墓,埋葬了他的父亲。  子晨一身素缟默默地跪在了他父亲的墓碑前,一声不响。我轻轻地走上前道:“子晨,我们有事要动身了,你不一定非要跟随我们前行。这里有些银两,你可以做点小生意,去过自己的生活。”“不,我答应过父亲的事一定会做到,从今天起我就随侍在公子身边!”子晨猛地站了起来,转身,眼睛灼灼地盯着我。“这…”我有些为难的看向大哥,他朝我微微颌首,我无奈地转过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在我身边听候差遣吧!”“是,公子!”子晨忙垂手恭谨地回答。“在我面前不必这么拘礼的。”看着子晨不为所动的脸,我暗暗叹了口气。  我们上了马车继续赶路,子晨坚持要在外面和车夫一起坐,拗不过他,大家也就任他随意了。出了滇安的城门,再走一段路程就可以到达边境。南北驻地就在边境线上,听说两个驻地的距离也并不十分的远,不过在通往边境的路上并不太安全,据说很多商队常常在通往边关的时候遭受袭击,即使有驻军在附近巡逻也没多大的扼止作用。穿过了一座山丘,周围慢慢出现了积雪,越靠近关外温度越低,估计现在塞外也已经是大雪封山了吧?都是12月份了呢!  周围十分的安静,路上、树枝上、山臂上都压着厚厚的积雪,车轮子轧过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树上的积雪因为震动,不时“扑簌簌”地散落了下来,在空旷而寂静的山涧中显得格外的清楚。  “小姐,这里好安静哦!”应儿在旁边低声说道。  我轻轻点了下头:“是啊,现在年关将近,进入塞外的商队很少了,所以显得有些冷清吧!”  “可是,这样感觉怪怪的,我有些害怕呢!”应儿瑟缩了一下。  “呵呵,小丫头怕什么,还有我和子晨在呢,即使有强盗来了也不会有事的!”大哥笑着安抚道。应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大少爷,二少爷,先下来休息下,吃点东西吧!”子晨的声音在外边响了起来。  “恩,知道了!”我应了一声,掀开车帘,一阵寒风猛地扑面而来,哇,好冷!我打了一激灵,应儿忙给我披上了斗篷。“先应付着吃点东西吧,我们得尽快走出这里呢,听说这个山谷很不安全。”大哥一边拿出了干粮,一边严肃的说。  大家拣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吃东西,只有子晨一个人站在那里吃。“子晨,你坐下来吧,不用这样站着的!”大哥笑着对他说。“不,您是主人,子晨是下人,又怎么能主次不分,有所僭越呢?”子晨恭谨地回答。“切,装什么装,就只会说好话!”应儿在旁边慢悠悠地说道,这一番挖苦的话不轻不重地刚好传进了每个人的耳里。我不禁白了她一眼,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这丫头最近是不是吃撑了,老和子晨过不去?  果然子晨的脸马上阴了下来,他不缓不慢地走到应儿前面,盯着她道:“你没资格说我!”应儿的脸色一变,马上站了起来,气呼呼地道:“我为什么没资格说你?!你就会在少爷面前卖乖!”子晨面无表情地道:“少爷是主子,作为奴仆你竟然敢和少爷平起平坐,你说你是不是僭越了你的本分?在主子面前喧哗吵闹,是不是没把主子放在眼里?!你这样也佩服侍主子?哼,说别人前先好好看看自己!”我真的是很佩服子晨,能把这么长的话说得如此顺溜,他的“毒舌”也只有在面对应儿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  “你…!”应儿又气又怒地盯着子晨,平时的伶牙利嘴此时完全没了威力,只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索性眼圈一红,扁着嘴看向我。我和大哥都不禁笑了起来,最近可是常常看到应儿“吃鳖”呢!“少爷,您还笑,别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应儿跺着脚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好了,好了,谁叫你每次都先惹子晨的?活该!下次可别再这样了,行了,别气啦!”我憋着笑看向他们两个。子晨则是面无表情地走回原来的地方,一经地保持沉默,仿佛刚才发表高论的是另一个人,也真是个奇怪的人!  正在这时,子晨突然低声喊道:“有人!你们快回车上!”我们骇得脸色大变,马上起身钻进了马车,大哥则和子晨守在马车外面,警惕地看着四周。“等等万一有什么不对劲,马上带人走!”大哥低声吩咐车夫。  话音未落,几条人影突然从一边的山壁上窜了下来,速度十分的快。站定后才发觉是五、六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全部都蒙着脸看不清楚他们的相貌,再看他们手中明晃晃的长剑闪着冷冽的寒光,与眼中的杀意交相辉映,不是强盗!这些人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我的背部陡然生起了一丝寒意,到底是谁派来的?!  那些人一跃而下,一句话也没说就持剑冲了上来。一阵刀光剑影,看得我是眼花缭乱,那几名蒙面人手持厉剑挥出了一片火树银花,招招攻势凌厉,铺天盖地朝大哥和子晨笼罩了过来,我和应儿在车内不禁尖叫出声:“小心啊,大哥,子晨!”子晨的身手十分的利落,他以一敌三,巧妙地躲开了敌人的攻势,不慌不忙地将那些凌厉的剑招一一化解,出手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反观大哥就有些吃力了,虽然自小就有学习一些防身的武艺,但是抵挡两个出手凌厉的杀手来说,根本没有还击的能力,只见大哥步步败退,开始气喘吁吁,眼看着越来越力不从心,突然其中一个猛然使剑斜刺了过来,大哥正抵挡着另一个人的攻击,虽然已经看见剑锋迫近,却无法出手阻挡!  “大哥——!”我焦急地叫了起来,正在这时子晨闪身过来,一下挑开了那把剑,他一边阻挡着敌人的进攻,一边大声喊道:“快走啊,大少爷、二少爷!”“那你怎么办?!”大哥一边后退一边喊着,“别管我了,你们先逃,快!”  “大哥没有言语,突然跃至马车旁边,使劲拍了下马的屁股,马车马上飞跑了起来。“大哥,你不走吗?!”我吃惊地抓着窗沿喊道,“你们先走,子晨一个人无法应付!”马车飞速地朝前面跑去,我已经吓得全身都冰冷了,眼泪不住地往外冒:“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一个重物猛然落在了车子前面,“扑”的一声,一片血迹洒在了车帘上,车夫的身躯缓缓地倒了进来,他全身是血,眼睛睁得很大,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们,看上去十分可怖,我和应儿尖叫一声抱在了一起!这时候车帘猛地被掀开了,一个黑衣人正冷冷地看着我们,手上的剑刃上一滴滴血珠正慢慢地滑落了下来,我和应儿浑身瑟缩着抱在了一起,惊恐地这个这个黑衣人。  猛地,寒光一闪,那把长剑倏地飞刺了过来,剑上的血珠溅到了我的脸上,温热温热的,我一下子闭上了眼……    
[第一卷:第三十七章]
  “叮”的一声,是兵刃相交的声音!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把长枪横着从窗外穿了进来,刚好抵住了剑锋。一颗豆大的冷汗缓缓地从我的额际慢慢地滑落,我抬起了眼睛,却见黑衣人正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微微侧了侧头,才发现他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经多了一个男人,正拿着匕首抵在他的后颈。  “你们不是滇安人,到底是从哪来,又受何人指示要刺杀这几位公子?!”男人紧了紧拿匕首的力道,厉声喝道,黑衣人的脖子上马上渗出了丝丝血渍。车内一片沉默,只见那黑衣人双眼一翻竟然缓缓地朝我倒了过来!“啊——”我立马吓得大声尖叫,后面的男人连忙双手一拉,一把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罩,却见他早已嘴唇发黑,嘴角流出了一缕乌血,“吗的,是死士!公子,你们没事吧?”那男人一把丢开黑衣人,转头看向我们。  我试着动了一下,谁知道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猛地栽倒在车板上。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应儿和大哥正站在榻边,焦急地看着我。“大哥,应儿,你们没事吧?”我吃力地爬起身,用力地抓住了他们的手。“没事,子晨伤势比较严重,现在在别的地方休息,我是皮外伤,过几天就没事了。刚才你和应儿昏迷着被别人送进来的时候,我差点吓死了!”看着大哥略微苍白的脸,我安抚地笑了笑:“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是我们运气好,就在我和子晨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巡逻的驻守清元军,是他们救了我们!这里是军营。”是吗?那看来救我的也是清元军了。  环顾四周,发现我躺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的帐篷,和围猎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两边多了几个案几,上面支着几柄兵器,中间铺着厚软的地毯,旁边放着几个暖炉,看起来应该是某个将领的帐篷。“对了,我告诉那几个清元军我们的身份,估计等等就会有将领过来了!”大哥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领??这里是南驻地还是北驻地?”我有些不安的问,“是北驻地,放心吧!”大哥好象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着道,我略微安下了心。  “看来你们已经没事了嘛!”懒洋洋的语调在帐篷门口响了起来,这声音?!我浑身一颤,看向门口——是孔言!  “怎么是你?”大哥马上站了起来。  “看来连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你不知道我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奉命接管了北驻地吗?啊,对了,连公子这几个月一直陪着皇妃散心呢!我怎么给忘了?”孔言斜斜地倚在门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心里虽然十分恐惧,但我还是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别过脸,不意却听到了孔言低低的浅笑声。  “你——”大哥一阵语塞,只是略带愤怒地盯视着孔言,“既然这里现在已经是你管辖,我们在此盘桓几日就走,这应该可以吧?”  “连公子,您是不是忘了件很重要的事呢?现在可不是在殷都,这里全部是由我说了算,走还是留也要看我同意不同意啊!”孔言的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神色十分傲然。  “你——大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竟然口出狂言!”大哥急怒道。  “哼!”孔言的眼里闪过一丝冷然,“把他带下去!”帐篷外面突然进来几个士兵,一把拽住了大哥,我急得一下子跑了过去,拉住大哥的手,朝孔言怒喊道:“你敢?!你想做什么?和连文王府作对,你可要想好你的后路!”孔言一听,竟然仰天大笑:“你说我敢不敢?我孔言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包括你我都敢要,哈哈!!”  “你——”大哥闻言,眼睛里喷射出了熊熊的怒火,他一向最疼我这个宝贝妹妹,自然不容许别人这么说我。  “八皇妃,你可要想好,你们的性命可全部在我手里啊……”慵懒的声音滑过我的耳边,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了看被士兵扣押住的大哥,重伤的子晨还有应儿,我们现在在别人的地盘,如果违抗他的命令,也许只有死路一条了….也只能暂时先委曲求全。  我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孔言:“我随你处置,但是你必须要保证我大哥和仆从的安全,而且要派人好好照顾他们,怎么样?”  “八皇妃,你可真是识时务,好!我也不会违背我和你的约定,”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然后转头吩咐,“把他们先带下去,找人好好看起来!”  “云儿!你不要被他给骗了,云儿!”大哥一边被别人推着,一边回过头焦急地看着我,我朝他微微一笑,大哥这也是没有办法,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帐篷里只剩下我和孔言两个人,我白了他一眼,正欲转身,下一秒却被他一扯,落到了他的怀里。  “你——”我怒瞪着他。孔言的手慢慢地抚上我的头发、脸颊,然后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6年了,我每时每刻都无法忘记你,你还记得6年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一定会得到你,这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他俊美邪魅的脸上微微地浮现出了一丝怅然。  我猛力挣脱了他的手,冷笑地盯着他:“你不要痴心妄想了,这一辈子绝对不可能,你休想!”我冷然武断的口吻似乎激怒了他,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嘴角浮现出了妖魅的笑容:“不可能?!我孔言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只要我想要,我什么都可以得到!”他眼睛里隐隐闪现出了一种狂傲,看得我心头一惊,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世界上的一切对于他好象全部是无谓的,这种气势竟然给人一种一览天下的雄心!  突然一阵晕眩,孔言的嘴唇一下子覆住了我,他不断地吮吸、啮咬着我的嘴唇,我不禁痛呼一声,却不料马上被他钻了空子,他的舌头堂而皇之地侵入我的牙齿之间,带着一种占有的、侵略性的气息,不断地和我地纠缠,似乎要把我口腔内的空气全部抽干似的,和六年前的完全不一样,更加地放肆,更加地邪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袋逐渐昏昏沉沉,手脚也有些发软了….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敛了敛心神,猛地推开了他,然后用力地打了他一耳光!几缕长发散落了下来,衬得他面如白玉,使得那种妖艳的美更加地夺目,看得我不禁面红耳赤…孔言微微地眯起了他那双略带狭长散发着邪气的双眸,轻轻笑了起来:“比6年前有进步,会打人了。野猫般的女子,啧啧,我喜欢……”说罢,他竟然调戏似的微微舔了下嘴唇,然后低笑着走出了帐篷。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刚才是怎样?!这个男人在对我发出调戏的讯息吗?!这个真的是那个冷酷的孔言吗?天哪,真的太可怕了,一个男人怎么会善变到如此的地步!  
[第一卷:第三十八章]
  那天以后我就没有见过大哥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甚至连孔言也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意外地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仍旧住在那个帐篷里,唯一不方便的是门口一直站着两个侍卫,只要我一出来他们就马上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不言不语的,估计是孔言派他们来监视我。虽然烦闷,但我还是庆幸孔言并没有把我囚禁起来,这适度的自由至少让我有了一丝逃脱的希望。  这天下午委实烦躁,我呆在帐篷里坐立不安,决定还是出去透透气。刚掀起帘子,那两个侍卫马上恭谨地朝我低头行礼,我哼了一声就走了出来。整个营区秩序井然,戒备森严,每隔不远的距离就有哨兵放哨,一队队巡逻士兵步伐整齐地来回穿梭着。营区这么大,也不知道大哥他们被关在哪里?我暗暗沉思,索性先把整个兵营摸熟再说吧。  我一边走着一边悄悄打量周围的环境,驻地一般都以帐篷为主,一般的士兵宿营不大可能会派重兵保护,除非是一些将领的帐篷….一路走下来,我慢慢地记住了一些有士兵驻守的宿营,到时候再加以“过滤”,肯定就能知道大哥他们在哪个帐篷。大概因为我一直沉默不语地到处乱逛,引起了身后两个侍卫的怀疑,他们死死地盯着我寸步不离。  “孔将军的住处在哪里?”我转过身,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这…”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恭首答道:“不知夫人询问将军的住处所为何事?”我立马甩了那人一个巴掌:“大胆!你们两个不知我的身份吗?区区一个侍卫竟然胆敢如此质问我?!真是不知死活!”那两个侍卫赶忙跪了下来,不卑不亢地回答:“夫人恕罪,小人乃是孔将军的直属,直接听命于孔将军,恕不接受他人的命令和调度!”我愤怒地瞪着他们,良久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该死的孔言,还特地派亲信来监视我,这么怕我逃跑吗?!  转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我只得悻悻地打道回府,刚走到帐篷附近,突然听见身后那两个侍卫齐声喊道:“王将军!”我抬头一看,发现是个满脸落腮胡子的大个子,穿着闪闪的盔甲,持剑站立在那里,看上去倒也有大将的风度。那个大个子显然也注意到了我,皱着眉头道:“兵营里怎么会有女子存在,是谁如此大胆?!”(我被救以后已经穿回女装)“启禀将军,这是孔将军的命令,请王将军不要干涉此事!”侍卫赶忙上前。  “放肆!哼,又是孔言?!自他来到北驻地,简直不把军法放在眼里!”那个王将军怒喝一声,两眼睁得宛如铜铃,让人望而生畏。难道是北驻地的旧将?我心里暗喜,忙扯开了微笑:“将军,我并不是孔将军邀请而来的。”王将军一楞,转头冷冷地看着我道:“既然不是孔言邀请的,那姑娘还是速速离去为好,这里可是兵营!”我笑着看向他:“王将军,我来自殷都,娘家姓连。”王将军有些不知所谓地看向我,眉头深蹙。  正在这时,那两个侍卫似乎怕我再多说下去,忙上前略带强硬地道:“夫人!时候不早,请马上回营!”我冷冷地盯着他们道:“用不着你们多嘴!”然后转头笑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王将军,我先告辞!”说罢,若无其事地朝前面走去,在经过王将军身畔的时候,我低声说了两个字:“清河。”很明显的,我发现那王将军的身体猛然僵住了,果然…太好了!我嘴角不禁浮出了一丝笑意,这下看来有希望了!  回到帐篷的时候,案几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因为心情有些放松了,所以胃口大开,我把送来的饭菜一扫而光,来收碗筷的大娘也吃了一惊,因为前几天我基本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饭后侍卫抬了一些热水过来,我匆匆地洗漱了一番,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先不要说这里里外外都是男人,尤其是那孔言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何时会窜出来,所以我每次总是动作飞快,随便擦洗一下就草草了事。  兵营的生活果然是十分单调乏味的,晚上又不能出去,我只好把放在案几上的兵书拿来打发时间,没多久意识就有些模模糊糊了,果然是催眠的好办法……恍惚中觉得有人轻轻把我抱上了床,然后帮我脱去了外衣,好冷…我不自觉地朝那温暖的源头依偎了过去,似乎听到了一阵轻柔地低笑声,到底是谁呢?好困,我睁不开眼睛。  过了一会,觉得身体渐渐热了起来,一丝丝轻浅的温暖的气息,缓缓地从我的额头一直滑落至我的嘴唇,然后又轻轻地往下,所到之处掀起了一阵阵炽热,我有些不安地扭动着身躯,嘴里溢出了些微的呻吟……有些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的悸动,使我感觉无力挣脱,温柔缠绵地围绕在我身边,是…清河吗?清河,你又来看我了呵,清河…缓缓地伸出手,我想抚摩眼前这个模糊的轮廓,想要抓住这个随时会消失的身影。  “啊——”一阵尖利的剧痛让我低喊了出来,我猛然清醒,倏地睁开了眼,又是孔言!他一头乌黑的长发此刻披散了下来,在微微的烛光中闪烁着缎带般的光泽,原本邪魅的双眸在黑暗中散发出迫人的寒光,使得俊美的脸看上去既妖冶又冷漠。眼睛对上了他的目光,一瞬间竟然像失了神般,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我的心神仿佛被那双慑人的眸子给吸走了,两道目光胶着着,好象坠入了缠溺的黑洞,恍惚中觉得那冷漠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了丝丝的柔情……  正在这时,一种牵扯的疼痛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忙转头一看,光洁的肩膀上有个深深的牙印,正慢慢地渗出了一滴滴的血痕,身上的衣服已经半褪,身躯若隐若现,当下我不禁又羞又惧,又怒又恨,这种复杂的情绪使我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孔言,这时才发现他光裸着上身,热气一下子蔓延到了我的耳际:“你真是卑鄙无耻,竟然趁人之危!”我一边包裹住身子一边怒瞪着他。  “我卑鄙无耻?!在陌生男人的抚慰下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不是更加无耻下贱吗?!我告诉你,你的清河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孔言低笑了起来,慢慢地靠近我。  “住口!你给我住口!孔言,你如果再这样戏弄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他的话突然激得充血了似的,整个人蓦然地狂乱了起来,眼睛狠狠地盯着越来越靠近的他。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对付我!我真的是很期待,哈哈!”孔言一下子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野蛮地箍住我的身躯,只听见“嘶”的一声,衣服被他一下子给扯开了,碎成了一条条掉落在地上,大片雪白的肌肤一下子暴露在了空气中。“不要!你住手!”我猛烈地挣扎着,双脚不住地往他身上踹,但是我的反抗根本无法撼动他一分一毫,耳边不断地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我的心里终于开始真正地产生了恐惧,我狂乱地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双手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脸。  “啊——”一瞬间,我的双手被牢牢地桎梏住了,光裸的身体也被压倒在床上。孔言一言不发,但他愈来愈阴郁的脸和蓦然黯下来的眸子都在告诉我:这个男人真的发怒了!此刻我才认识到自己的反抗是这么地微不足道,女人的力量在男人面前是多么可笑和渺小。恐惧的泪水慢慢地流了下来,我拼命地摇着头。  此刻的孔言如同猛兽一般,低伏在我的身上,一寸寸啮咬着我的肌肤,身上不断传来又麻又痛的感觉,我不禁呜咽出声:“孔言,不要,我…我求你了…”这个男人只是抬起双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马上又俯下了身子,沉重的喘息和炽热的气息不断地喷在我的身上,正当他抬起我的腰身,准备行动时,我猛地支起了身子,重重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孔言马上闷哼了一声,放开了禁锢我的双手。  嘴巴里又腥又咸,那是鲜血的味道。我缓缓抬起了眼睛,正对上了他阴森狠毒的脸,一抹泪水慢慢地从我脸上滑落,许久,我就这样默默地任泪水汹涌地倾泻而出。终于,孔言微微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地抹去了我脸上的泪痕,然后把我搂在了怀里。我的身体不禁一僵,整个人又紧张了起来。孔言轻轻地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除非你乱动。”  一听这话,未着寸缕的我自然不敢随意挣扎,就怕又激起他的反应。这一晚又是挣扎又是哭闹,我也委实累了,不一会就陷入了梦乡,临睡前听他在耳边轻声道:“这下我们都有彼此刻下的烙印了。”还没来得及反驳,已经失去意识。  为什么每次遇见这个男人,我们总要互相撕咬至流血,直到两败俱伤才罢休,6年前一直到现在,果真是孽缘吗?…孔言,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第一卷: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醒来,侧畔已没有孔言的身影,长舒一口气,安心很多。起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脑袋昏昏沉沉,勉强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支地倒回床上。  到下午的时候,全身发热。送饭的大娘见我情形不对,赶紧叫了军医,结果是昨天晚上着凉又加上精神过度紧张导致发烧。帐篷里稍微热闹了起来,大娘一直在我旁边照顾我。  本来就糟糕的局面,加上我又发烧的状况简直是雪上加霜。虽然头痛欲裂,虽然胸闷恶心,我还是把那一碗碗苦涩的药汁全部给倒进了胃里,然后乖乖地躺回床上休息。我一定要早些好起来,大哥他们还等着和我一起出去呢!孔言一整天都没出现,我也乐得清净,安安心心地睡了一下午。  “夫人,夫人,醒醒,该用晚膳了。”大娘温和的声音轻轻地在我耳边叫唤,我睡眼惺忪地支起了身子。“来,醒醒脸,现在好多了吧?”大娘递给我一条热腾腾的湿毛巾,我压了压眼睛,神志总算清醒了许多。  “天都黑了呢,这么晚了。”我看了看点起的烛火。“是啊,夫人您睡了一下午了,热度好象有些降下来了呢!”大娘微笑地摸着我的额头,然后把放着饭菜的案几端到了床榻上。“夫人,先吃饭吧,我等等过来收拾。”大娘握着我的手笑道。我挑了挑眉头,然后不动声色地笑道:“好的,麻烦你了。”  大娘刚一出去,我马上松开了紧握的手心——赫然是揉成一个小团的纸条。到底是谁托大娘送来的,难道是那王将军不成?我马上展开了纸团:“殿下的亲属及家仆安全无虞,勿念!近日孔会返回南驻地。”果然是他!心里一阵激动,手心竟然微微地有些出汗,我赶忙把纸条靠近烛火焚尽。  “望助之。”我把小纸条卷了起来,然后安静地开始吃饭。  过了一会,大娘进来了。我们微笑地对视了一下,大娘利索地收拾好东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晚上喝过药,我又躺下了,一夜无梦,一直安睡,无人的清寂让我心神安宁。  早上起来感觉神清气爽,病已好了大半。刚喝完药,就听见帐篷外一阵嘈杂,突然帘子一掀,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我厌恶地转过了头,不用说自然又是那孔言了。  “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幽滑的声音掠过我的耳际,下巴被轻佻地转而上抬,我被迫对上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里,波澜无痕里,清楚地倒映出了一个既迷惑又无措的女人的脸…  我猛地偏过头:“够了!孔将军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吧!”心里不禁微恼,怎么感觉越来越乱了,啊,真是可恶!“啧啧……”孔言微叹了几声,突然猛地打横抱起了我。措不及防,我一下抓住了他的衣襟,愉悦的低笑声从上方传了出来,我愤恨地抬起头,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促狭正好整无暇地看着我。“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我气恼地推着他的胸口,挣扎着要下地。  “不要乱动,会摔下去的!”孔言马上收紧了手臂,大步朝帐篷外走去。“喂,你要带我去哪啊?”我吃惊地看向他,热度好不容易才退了下去,他还要带我出去,是不是有病啊?!“不告诉你。”孔言略带调皮地朝我眨眨眼,我气结怒瞪他。这个“百变天王”又开始发挥他的善变了,真是“变”态!  这时候,侍卫牵来了一匹高大的黑马,毛色油亮,体形优美健壮,看上去威风凛凛。孔言把我放在了马上,随后也跨了上来。接过侍从的毛裘斗篷,他小心地包住我的身子,然后轻声道:“这是我的坐骑,叫闪电。”我冷哼一声,谁管你的马叫闪雷还是闪电啊,神经!  就在这时,孔言一声低喝,闪电猛地奔跑了起来,我瞬间吓得尖叫出声:“你…你要带我去哪?我风寒还没好呢!快停下,啊——唔!”孔言一下堵住了我的嘴,未久才离开我的嘴唇,微笑地看着我:“嘘…”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接着温柔地帮我拉紧了斗篷。我白了他一眼,扭过了头,心脏却没来由地剧烈跳动,脸上微微发热。  大雪纷飞,一望无际地白雪皑皑,这一天一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匹黑马在驰骋。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我被孔言紧紧地裹在了他的披风之中,连一丝风儿都无法吹进来。孔言稳健的心跳声和微微地呼吸声在我耳边回响,让我产生了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满目的洁白,雪势慢慢减小,雪花细细地飘落了下来,不时悬在我的睫毛上,轻轻眨眨眼,忽而又不见了…我轻笑出声,慢慢地伸出了手,微扬着手心,想要接住这些转瞬即逝的花儿……  “别,会着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包住了我的小手,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我仰起头看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一瞬间的恍然。“你还记得啊……”我痴痴地呢喃,“很久了呀…”不觉眼眶有些发热。蓦地腰间一紧,我猛然回神,慌张地想要抽回,但那修长的手却微微地收紧,不肯放开。  轻叹一声,我停止挣扎,茫然地看着前方。马儿突然转进了一条小径,然后慢慢放缓了步伐。越往里面,积雪就越少,两边山壁的植物也愈加青翠,温度越来越高,我不禁热得拿掉了身上的斗篷。终于,马儿停下了步伐,孔言轻轻地把我抱下了马,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四面的山壁围成一块小小的空地,周围绿草如茵,盛开着五彩缤纷的野花儿,中间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正袅袅地冒着热气……  “天哪,是温泉!”我失声喊道。孔言略感意外地看向我:“你知道?”我略微有些尴尬地转过头:“以前在殷都曾经听别人提起过…”孔言怀疑的眼神仍然在我身上打转:“是吗?”  “呵呵……”我干笑着,“你带我来这里干吗?难不成让我来泡温泉?!”  “恩,”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个温泉对各种疾病都有很好的疗效,你身体不是很弱吗?以后我会经常带你来这里。”  “就…就我们两个?”我警戒地看着四周,我怎么忘了这个大色狼的本质了呢,太失策了!!“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没看过……”他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住口!!”我红着脸气极地喊道,“你真是卑鄙下流!”“好了,不要闹了,快点!”孔言伸出手解开了我的领口,我马上愤怒地掴了他一巴掌:“你不要过来,你带我来这里果然是不安好心!”  孔言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腕:“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我对你怎么样吗?也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说罢,双手粗鲁地往两边一扯,我的肩膀一下子露了出来,我骇得拉紧衣领往后退:“你…你不要过来!”  
[第一卷:第四十章]
  “那你自己选择,是我过去呢,还是你自己来,你要知道我想做什么可是谁也拦不住我的!”孔言冷峻的目光深深地望住我,我心里慢慢升起了一股寒意:“好,我自己来,但是你要转过身去,不准偷看,从头到尾都不准看!”孔言挑了挑眉头,沉默地看着我,看着他一声不吭,我壮着胆子道:“如果你强迫我的话,我宁死也不会从的,我说得出就做得到!”看着我坚决的神色,孔言的脸色愈来愈阴郁,我的心也慢慢地提了起来,半晌,他缓缓地转过身:“你动作快点!”我暗自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除掉身上的衣服,迅速地潜入水中,找了一处背对他的石头,轻轻地靠在了后面。  泉水的温度稍微有些高,但还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刚泡了一会,我就觉得全身都开始发热了,脸也微微发红,鼻尖开始沁出了些微的汗珠。突然,水面有些微的波动,我马上警戒地睁开了眼,虽然水面白色的雾气看上去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能清楚地看见水面和旁边都没人,我有些安心地闭上了眼……旁边也没人?!那孔言呢?一个念头猛然窜进了我的脑海,我马上惊慌地直起身子,四处查看孔言的身影。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一下子环住了我的肩膀,一种炽热的熟悉气息环绕在我的身边,我倏地地僵直了身体,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不,我没有违反约定,你只说不准我看,可没说不准我抱!”戏谑的话语轻轻地模糊飘散在空气中,“你——无耻!”我急着移动身体,孔言一下子抱住了我,“你——你要干什么?!”我恐惧地缩着肩膀,“不要动,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孔言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些微的喘息,我诧异地望向他,却发现他正微蹙眉头,一脸隐忍的神色。  我微微地往水里沉了沉,然后轻轻地停住了,一切趋于平静。热气袅袅地升腾,模糊了我的视线……靠在孔言有力的臂膀里,我的心竟得到了安定,就像是漂泊无依的小木船突然发现了休憩的港口,不管是不是危险也不管是不是能够进驻,累了也乏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暂时停下寻觅的脚步……  “喂。”我轻喊出声,身后的人微微动了下,低声回答:“怎么了?”“你曾经…有喜欢的人吗?”回答我的是沉默,看来我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我只是…随便问问。”讪讪地打算转移话题。  “算是有吧!”他突兀地开口。  “哦……”我迟疑地不知道是不是该问下去。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美好,那么纯真,我当时以为我和她可以永远在一起……”他的声音里渗进了些许的迷离,在寂静里显得格外幽深,“不过我太天真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何况是一个人的心呢?怎么可能会比得过权利和欲望…那时候我才发现身份和地位是多么重要!”箍住我的臂膀陡然收紧,散发出隐隐的怒气。他说的是太子妃吗?我有些迷惑地想,心里隐隐有些沉重。  “直到后来我和她知道了那件事,她回过头来找我,我接受了…不过所有的一切已经全部都变了,我们都有着各自的目的”,他顿了一下,声音里竟然滑出了一丝苦涩,“我也曾经痛苦,也曾经迷茫,不过我不会再犹豫,我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他的手猛地指向了天空,我心里一惊,身子竟然有些发抖,这个男人的野心这么地强烈、直白,清元王室绝对不会容忍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你怕了吗?”他轻轻地搂紧了我,我垂下头盯着水面:“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明明知道我的立场。”“我不怕……”他的声音略带含糊,仿佛和水气混合在了一起。“该轮到你了。”他把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什么?”我疑惑地问。“刚才我不是说了吗?”  我轻笑出声:“你应该知道的。”  “我要听。”他耍赖得像个无辜的孩子。  我长舒了一口气,望着远处袅袅的烟雾,感觉一切都迷蒙得不可思议。  “从哪说起呢?这些年他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渗入到我的身体里、思念里、甚至是灵魂里,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时候很幸福,他很温柔,很体贴,也是个好看的男人,只要看到他我就满心满眼的幸福……”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了起来,只有我低低的呢喃,“现在看来,我是不是做了个看不到、摸不到的梦呢?梦里那么美、那么快乐,但是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全部都没了…”我仰起头,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  “清河,你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呢?!你知道吗?我的心好痛!已经两年了,求你回来吧……”这两年深深隐藏的悲伤一下子爆发了,我双手掩面痛哭失声,奔流不止的泪水顺着指缝一点一滴地落入水里,漾起了小小的涟漪。  忽然,手被拿开了,泪眼朦胧中孔言微笑的脸庞逐渐地靠近,就像以前清河常常做的一样,轻轻地吻着我的泪痕,从额头、眉眼,辗转落至唇瓣。他的气息充斥在我的身边,陌生而又熟悉…舌头轻轻地撬开了我的牙齿,温软地缠绵。眼泪掉得更加猛烈了,缓缓地环住他的颈项,我生涩地回应着他此刻的温柔…  就让我…放肆一次、放纵一次吧!  我微微地喘息着,身体变得滚烫,周围的世界变得迷离而又绮丽。两具火热的身体交缠着,汗水、呻吟、喘息……  就在这时,孔言抬起脸,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第一次看见你…那么脆弱、无措,却还是鼓起勇气看着我,我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么大胆地凝视过。我想要你,但不仅仅是你的身体。”说罢,他从水里站了起来,朝岸上走了过去,我急忙脸红得别过头。  “上来吧,泡太久不好。”他朝我伸出了手,我脸红得摇摇头,他却猛然一捞,把我抱了出来。  “不要看…”我惊呼。  “安静。”孔言淡淡地道。然后从地上拿起散落的衣服,不容拒绝地一件件替我穿上,动作那么笨拙,却没有一丝亵渎的意味。最后,他半蹲下来,打算帮我穿鞋子。我局促地往后退:“不要,这样不好…”  “为什么不要?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轻轻托起我的脚,然后小心翼翼地帮我套进了鞋子。我低头打量着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俊美而又狂野的脸透着天生的邪冶,微微凌乱的长发不羁地散落下来,贴着白皙的脸庞……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看上我呢?!我迷茫地想着。  “看够了吗?”幽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发现孔言正眼带笑意地看着我,我不禁脸一热,忙转过了头。  我到底是怎么了呢?心乱。  
[第一卷:第四十一章]
  那天以后,倒也相安无事。孔言偶尔晚上会过来帐篷,但都没做什么,只是静静地搂着我,等到天不亮又匆匆离去,每次等我醒来已经不见他的踪影,总会让我觉得晚上发生的一切犹如梦境。  王将军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心里不禁等得有些焦急,但是却又不敢贸然去找他商量,只好装作若无其事,按捺住心急安静地等待。过了几日,军营的气氛有些变了,帐篷外面开始热闹了起来,一切都好象十分的忙碌,连一直看守我的两个侍卫也经常忙得不见踪影。难道孔言真的要返回南驻地了吗?我暗自思忖。  这日晚上,终于有了讯息。等帐篷里都没人了,我急急忙忙地展开纸条,一小包东西掉了出来,我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再看纸条:“后日孔即返南,明日晚我会在军营门口接应,万事小心。”看来他都已经安排好了…我急忙销毁了纸条,但心脏却慌乱得跳个不停,看着那包粉末,我感觉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这…应该不是毒药吧?!  有些坐立不安地在帐篷里来回踱步,一等大娘掀了帘子进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那包东西是什么?”大娘看了我一眼,又环顾了下四周,靠在我耳边轻声道:“会叫人昏厥的药。”我不安地点了点头:“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吧?!”大娘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便收拾碗筷出去了。脸上有些发烫,我暗骂自己,都已经紧要关头了,还操什么闲心啊,管他是死是活!但是虽然这么想,心里却真的安定了很多。  这一晚,我紧张得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一直到东方破晓,才有些疲倦得沉入了梦乡。  等我悠悠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我赶忙爬起来梳洗,差点就坏了大事了!等我收拾妥当,天已经快要入黑。我叫大娘准备了些酒菜,然后又叫侍卫去叫孔言过来,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以后,我不安地坐在帐篷里等待。过了一会,帐篷外出现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孔言的声音:“你们先下去收拾明天的东西。”门外的侍卫应了一声,我的手心开始微微冒出了冷汗,这时候,帘子一下被掀开了,孔言大步走了进来,我忙站起来看向他。  他的手指轻轻地滑过我的脸旁,声音略带低哑:“今天倒真有些稀奇了,你竟然会叫我来陪你一起用晚膳。”这会儿,我倒有些镇定了,忙偏了偏头,有些冷淡地道:“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你不高兴吃便走也成!”孔言一下子拉过了我,一个不稳我立马跌入了他的怀里,他幽黯深邃的眼睛深深地望住我,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你总是这么不诚实,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动物。”耳根蓦地发烫了,我有些狼狈地挣脱了他的怀抱,气怒道:“吃饭便吃饭,做什么动手动脚!”一阵愉悦的低笑声逸了出来,他倒也乖乖地坐了下来。  松了一口气,我执起酒壶斟酒,琥珀色的液体充盈了洁白剔透的玉杯,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幽幽的光泽。“我敬将军一杯。”我端起酒杯,朝他盈盈一笑。孔言也拿起酒杯,却只是把玩,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要敬我?有什么理由?”我心口倏地紧了一下,镇定地看着他:“你明日不是要启程回南驻地吗?”孔言犀利的眼眸突然扫了我一下,略带笑意地道:“你的消息倒真是挺灵通的,这是饯别酒吗?不会是毒酒吧?!”  我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直直地看着他,冷冷地道:“既然你认为是毒酒,不喝也罢,又何必这么拐弯抹脚地试探我?!”说罢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便转头不再理他。孔言突然大笑,伸出手转过我的下巴,炽热的盯着我:“你可以喝得,我又怎么喝不得?!便是毒酒,既是你给的,我也就喝了!”他举起酒杯一口饮尽,我脸上微微绽开了微笑,只觉得手里和背上一阵冷意,想来是被冷汗浸湿了。  我拿起酒壶继续斟酒,孔言拿着酒杯一直凝视我,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颤抖了,忙放下酒壶,转过头看向他:“干吗这么看着我?看得我都紧张起来了!”孔言却不说话,只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下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身上有着他熟悉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味,我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口。他略带胡渣的下巴摩擦着我的脸颊,幽冷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以为我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吗?我到哪儿都会带着你,不管你到了哪里我都会缠着你,我说过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你自己心里也该清楚!”  身体略微战栗了一下,多么熟悉的话…那是以前我对清河说过的誓言…我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他,却正对上了他炽热的双眸,直白地、强烈地、赤裸裸的爱意表露无遗,我感觉自己好象一瞬间迷失在了那满满的爱意里,心儿也狂跳了起来。突然,他一下子吻住了我,热气铺天盖地朝我涌来,把我整个人都淹没了…一阵天旋地转,孔言一下子打横抱起了我,走向了床榻,我有些慌乱地抓住了他的前襟:“别…”他一下子堵住了我的嘴,良久才低哑着嗓子道:“我想要你…”我的脸一下羞红了,别过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药效也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孔言轻轻地把我放在床榻上,然后慢慢地帮我解开衣服的前襟…我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只觉得他的眼光越来越迷蒙,果然开始发作了!止住了他解衣服的双手,我支起身子环住了他的颈项轻轻抱住,怀里传来他略带模糊的声音:“怎么了…?”我低声道:“没什么,让我抱一下。”良久,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我长呼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手,轻轻地把他放倒在床上。匆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转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孔言,柔和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使他深邃的轮廓更加的明显。  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悲伤,我微微伏下身子,轻轻地在他唇瓣吻了一下,孔言,再见了…我急忙转身离开,就在这时手腕忽然被人给抓住了!我骇然地转头,只见孔言正睁着愤怒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你…”我害怕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只觉得整个人浑身发抖,“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下药?!”孔言幽冷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不轻不重地刺着我的心扉,我不禁颤抖地捂住了胸口:“我…我必须要走!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我不会让你走的!”孔言吃力地撑起了身子,但是因为迷药的关系,他还是不支地倒回了床上,愤怒、痛楚充溢着他的眼眸,他俊美的脸庞此刻却因为强撑着清醒而略略扭曲,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知不觉中,眼泪慢慢浮了出来,我猛地抽回手,转过头:“我必须要走了!”说罢,匆忙地朝外面跑去,身后传来了孔言的怒吼和喘息声,我流着眼泪回过头看着他:“孔言,我不会忘记你的!”他倏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不知是喜是悲还是怒的表情,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毅然地朝军区门口跑去。  别了,孔言,相信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因为王将军事前的安排,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了大门口,只见那里正停着一辆马车,是我们之前出京的那辆!我心里一阵狂喜,这时坐在车头的大个子走了下来,那不是王将军吗?!他一看到是我,忙略带焦急地道:“夫人,你总算来了,快上车吧!”我忙慌张地点了点头上了车。这时帘子被掀开了,是大哥!!我高兴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云儿!”大哥一下子搂住了我,我这才发现应儿和子晨他们也在车里,真是太好了!  就在这时,王将军的声音响了起来:“等你们安全了在说吧,快,走了!”我忙钻进了车厢,马车飞速地朝前方跑了起来,看着车内大家激动的表情,我也不禁喜极而泣:终于自由了!!  掀开帘子,已经离北驻地越来越远了…我心里隐隐地浮现出了一丝怅然。  
[第一卷:第四十二章]
  我和应儿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小丫头高兴得直抹眼泪:“小姐,我这几天真是担心死了,就怕有什么万一,回去我都不知道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应儿呜咽着点了点头。  我转过头看着从刚才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子晨,他从我进车厢开始就一直呈痴呆状,估计我是女子的身份让他一时无法接受。我忍俊不禁地问他:“子晨,身体怎么样了?恢复了吗?”“是,多谢少爷…不,多谢小姐关心,子晨已无大碍!”他脸色微红,一双眼睛也不安地到处乱转,就是不敢直视我。我“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太拘礼了啊,还是和平常一样就行了!”他略微吃惊地抬起头看向我,我则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云儿,孔言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大哥从刚才就一直拉着我的手,看着他担心的神色,我轻轻覆住了他冰冷的手指:“没有,大哥,你不要太担心了,我没事。”“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孔言真的做了什么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手蓦地被抓紧一阵吃痛,我略带惊诧地看着大哥,却见他平时温文俊雅的脸此刻有如被寒霜覆盖,看得人冷彻心扉。慌张地摇了摇他的手,我紧张地道:“大哥,没事儿了,真的,你不要太过担心了!”  他冷冽的脸缓缓地放松了,朝我轻轻点了点头:“恩,知道了。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孔言没有看着你吗?”“我在他的酒杯和碗里抹了些迷药…”我有些不好意思,并把过程和他们细细地说了一遍,当然还是省略了很多不能说的地方,如果全部说了,我估计大哥会立马抓狂,不顾一切地回去找孔言拼命…  这时东方浮现出了第一抹曙光,掀开帘子往外看,已经出了驻地的范围,越来越接近关外了,我心里充溢着满满的激动:太好了,感觉好象离清河越来越近了!王将军一直把我们送到了边境才和我们挥别。“王将军,这段时间一直承蒙你的帮助和照顾,你的恩德惜云一定会铭记在心,等我回殷都之后必会重重答谢你!”我感激得看着这位忠厚温良的将军,王将军黝黑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潮红,他匆忙摆了摆手道:“夫人不必如此挂心,要不是当初八殿下对小人的知遇之恩,小人也不会有今天。这是小人应该做的!”说罢他深深地朝我躬身行礼,我忙止住了他。  “王将军,就此别过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后会有期!”马车朝关外急驰而去,看着漫天遍野的白雪皑皑,我趴在窗口望着遥远而又模糊的远方,低声道:“清河,我终于来了!”摸着颈间温润的玉匙,心里不禁隐隐抽痛,为什么到如今我还是会这么心痛呢?清河,无论你是生还是死,这一辈子我再也无法把你从我的心里抹去了…你在我的心里、身上都已经烙下了深刻的痕迹,我和你之间的羁绊已经密不可分地紧紧交缠了在一起!  “云儿,怎么了?”我忙抹了抹眼泪,转过身,发现大哥正微笑着凝视我。如春风般温暖的笑意温柔地围绕在我身边,我扬起了淡淡的笑:“大哥。”大哥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只有他眼里流露出的怜惜和心疼告诉我,大哥他一直默默地在身后看着我、支持我。  “我没事的,大哥!对了,现在离土莫林的辖区还远吗?!”我略带焦急得转过头。  “应该不远了,我们都跑了好几天了!再过去应该就是土莫林的都城——上京(随便扯了辽的大都,见谅,表拍偶哦)了!”子晨在帘子外喊道,因为之前的车夫惨遭不幸,现在都是由子晨在充当赶车的任务。“怎么土莫林也有建都?!他们不是游牧民族吗?”我诧异地问。这下换应儿和大哥不解地看着我:“你不知道土莫林早已经建立都城了吗?当然,他们还是以畜牧为主,不过生活习惯已经越来越趋同于我们清元了!”  “啊,不是吧?!我都不知道,没人告诉我!”有些汗颜,我还一直以为土莫林是食古不化的野蛮人,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看来是我太落伍了…大哥失笑地看着我:“我都忘了你之前记不起所有事了,你没问当然也就不知道了!”怪不得清元和土莫林的战争持续了那么久,原来这个民族现在也开始发展壮大了,就像我们古代的女真族一样,果然是个威胁。  马车连续颠簸了几天几夜,马也累了人也乏了,但是终于到了上京!此刻马车停在了城门口进行安检。我偷偷地掀开了帘子的一角,人潮十分的拥挤,穿着各色服饰的人群汇成了一道川流不息的溪流,偶尔还有很多人牵着排成一队的牛和马经过,看来是到城内进行交易…“好热闹哦!”我转过头,“那当然,这毕竟也算是土莫林的都城啊!”大哥笑着回答。  “现在时局这么紧张,那些人会放我们进去吗?”我有些担忧地看着外面。“没关系,我们就说来这里经商,他们不会多加刁难。”正说着,前面就响了城门守卫的声音:“喂,轮到你们了!”大哥忙掀开了帘子,那守卫一看大哥的样子,声音马上就有些警惕:“怎么?是清元人?来这里干什么?!”“是这样的,我们是来这里采办货物的商人,马上开春了,刚好可以运回去。这里面是我的家眷和仆从,官爷行个好,放我们通行吧!”大哥笑着解释,我在车里有些提心吊胆。  接着,突然就没声音了。过了好一会,守卫猛地掀开了帘子,直直地看着我们,他在我和应儿身上来回打量了下,道:“你们进城后最好换上这里的衣服,免得惹什么麻烦,别说我不提醒你们!”说罢,一撂帘子,大声喊道:“通行!通行!!”“多谢官爷了!”大哥笑着钻进了车厢。“没事啦,可以进城了!”  “怎么回事?”我笑着推了推大哥。  “还能有什么事,给钱了!”大哥笑着摇了摇头,“这里的官僚作风也是和清元一样。”  “有钱好办事!!我们快进城吧!”我迫不及待地对子晨喊道。  “是!”马车稳稳地穿过城门进入了上京。  我们找了一处客栈安定了下来,大哥要了两间相临的上房。回到房间,我叫小二抬了两大桶热水,然后和应儿泡了个美美的热水澡,这段时间一直赶路,都不能好好梳洗,我这身上都可以闻到臭味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脏!刚换好衣服,就有人来敲门。我小心地问道:“是谁?”“云儿,是我。”大哥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我赶忙开了门,只见大哥手上拿着一大叠的衣服。“我刚和子晨出去转了下,买了些当地的衣服,你们待会也换上,这样才方便些。”我忙接了过来:“这么多?!”大哥轻笑了起来:“恩,都是一套一套的。”“谢谢大哥!”  转身关上了门,我忙把衣服摊在了床上,一件件地仔细看,真的很漂亮!柔软的淡色织锦,对襟的式样,中间是镶嵌着漂亮玉石的黑色宽腰带,配着倾斜下来的纱裙,同色的小皮靴上垂着几个小毛球,好可爱!尤其是宽大的袖子和领口都滚了一圈轻盈的细毛,看上去特别精致,连应儿也是惊呼连连。摸着柔软的质地,想必这些衣服肯定价格不菲,一看就是贵族家的姑娘才能拥有,大哥真是细心入微。  
[第一卷:第四十三章]
  连日的赶路使我们都已经筋疲力尽,所以用过晚膳便很早就休息了。刚一粘上枕头,我便沉沉地坠入了梦乡。半夜突然觉得口渴难耐,便起身披衣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屋子里面很寂静,月光透过窗沿撒了进来,只觉得夜凉如水。转过头看见应儿熟睡的脸,我不禁微微笑了,这丫头跟着我也好几年了,再不久也怕是该出阁了吧…  我缓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两扇扉页,“吱呀——”带着沉重的低回的声音,在清净无人的夜半显得格外刺耳,突然“嗑哒”一声脆响,我吃惊地看向对面。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正站在对面的屋檐上,显然是因为突然听到我推窗的声音,他也吃了一惊,因此猝然停下而造成瓦片轻轻碎裂的声音。  如银的月光衬着房檐上闪耀的积雪,周围的夜色也泛起了淡淡的柔光,那人先是惊诧地朝我这里瞥了一眼,便似乎呆怔住了,只静静地伫立在对面。如墨般的长发在风中缓缓地舞动,蒙着脸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觉得他的双眸在月色下泛着流动的光泽,我所有的思绪所有的心念都被这双水色的眸子所吸引,心里的抽痛一阵比一阵强烈,为什么会这样?…时间像被凝固住了一般,彼此的目光都被对方所牵扯,再也无法离开,强烈的痛楚、无奈、思念在这一瞬间似乎传遍了全身……  一阵风,吹起我披散的长发和雪白的单衣,泪水缓缓从我的脸上滑落,泪眼朦胧中看见那人缓缓朝我摇了摇头,深切的痛楚从眼眸里流泻出来,是叫我不要哭吗?发的黑和衣的白在此刻交缠成了最刺目的颜色,我颤抖得伸出了手…那人却轻轻得一跃,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好象之前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不要走!”我失声喊了出来,略带颤抖的声音一下子惊起了正熟睡的应儿。  “小姐,你怎么了?!”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应儿大吃一惊,从床上飞奔过来。“怎么穿这么单薄,还开着窗户,不要着凉了!”应儿担心得扶起了我。“应儿,应儿…”我潸然泪下,“小姐,怎么了??”一径得摇头,我紧紧搂住应儿,哭得昏天暗地,哭得肝肠寸断,哭得终于沉沉得睡了去。  早上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坐在镜子前面,任凭应儿轻轻得帮我梳着那头长发,昨晚那是梦吧?应该是梦吧?绝对是梦…吧?“小姐,要梳什么发式?”应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不是还要带帽子吗?那绑两个辫子就成了,省得麻烦。”我扯出了一丝微笑,心里却泛起淡淡的酸涩。  “小姐,好了,真漂亮。”看着镜子,小巧的锦帽扣在满头乌丝上,帽檐垂下一圈水滴状的水晶服帖地覆盖在光洁的额头上,一身素白,洁白的上衣、洁白的纱裙和靴子,只有垂在胸前的长辫乌黑得耀眼,让我想起了昨晚那黑与白之间的交缠….我转头看着应儿,她穿的是一套淡淡樱粉色的衣裙,更衬得她眼如秋水靥如花,“应儿真是越长越好看了,等你出阁的时候我肯定舍不得,怎么办呢?”我抚摩着她细致的脸庞,略带爱怜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说得太认真还是因为昨天的事,应儿一下子红了眼圈,扑入我的怀里:“小姐,不要这么说,应儿想要一直陪着小姐!”“傻瓜!”我轻叹了一口气。  “云儿,好了吗?”应儿忙抹了抹眼泪去开门,大哥和子晨一看见我们都傻了眼,过了半晌才打趣道:“这下我不敢带你们两个出去了,这一出了门怕不是要起大骚动了!”我又气又好笑地瞪了大哥一眼:“这衣服还不是你挑的,我和应儿怎么敢拒绝你的好意?你现在反过来倒有意见了!”应儿在一旁捂着嘴偷偷地笑,只有子晨脸上不时地泛着红晕,眼睛都不敢看我和应儿,我失笑得摇了摇头,这孩子还不习惯吗?平时一副冷淡的样子,倒没想到会这么拘谨。  在店里用过早膳,我们四个人就出了客栈。上京的都城构造和殷都差不多,城中央是王宫,城周围辅以护城河,王宫周围是八条大道延展开来,路两边规划成商业区或者是住宅区。  我们住的客栈那一带刚好是上京颇具盛名的商业区,也是达官贵人最喜欢来往出游的地方,路两边的商铺都是朱门高楼,装修十分的气派豪华,看起来一般的百姓是无法承受和消费的,只有那些领主和上京的贵族才能享受。  我和应儿手拉着手在路上边走边看,引得旁边的路人都纷纷对我们侧目。大哥和子晨略带无奈地紧紧跟在我们后面,生怕一不小心我们俩就走失了。“哇,小姐,这里也有卖殷都的小吃耶!”应儿突然兴奋地指着一家商铺道。“是吗?那进去看看,顺便买一点吧!”我笑了笑,拉着应儿的手迈进了这一家装修十分精致的小商铺。  这家点心店的生意十分的好,看得出老板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每一样点心都用薄薄的油纸包裹好,端正地码在排列整齐的小木篓里,顾客如果想要可以自己一个个拿,而且也不会弄脏手,又保证了点心的干净和新鲜。“小姐,有您最爱吃的核桃酥和小甜饼哦!”应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掌柜的看我们穿着不俗,忙陪着笑脸走了过来:“两位小姐真是见过世面,这些点心都是我专程请来殷都的点心师傅做的,这上京可只有我这一家才做得出这么正宗的殷都点心了!”  “是吗?那倒真要好好尝尝了!”我笑着点了点头,“应儿,就拿一些核桃酥和小甜饼吧!”应儿回了一声,就跑过去拿点心,我和大哥他们站在门口等。等了许久也不见应儿出来,我不禁有些纳闷,这时从店内传来几声娇斥,我和大哥面面相觑,心里暗叫不妙,我忙撩起裙子小心地挤进围观的人群。  进到店内,发现应儿正和一个丫鬟摸样的姑娘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双手叉腰,一副再说下去姑奶奶就要和你动手的架势,很少看见应儿这么光火的样子。“应儿,怎么回事?”我微皱起眉头,在上京还是少生是非为好。“小姐,你看嘛,我们要的点心本来就剩一点点了,我刚拿起来,那丫头就一把抢过去了,真是气人!”谁料,话音刚落,那边那个丫鬟也在和她主人诉苦:“小姐,那些个点心是姑爷最爱吃的,不料却被那野蛮的丫头给拿走了,真是没家教!”我诧异地看向她的主人,是什么人会教出如此泼辣的丫鬟?  这一看却再也移不开眼睛了:这是个大约17,8岁的姑娘,模样十分的水灵标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犹如一朵几欲绽放的弱荷,柔弱却又高贵;一身白皙的皮肤在土莫林中相当少见,泛着淡淡忧愁的双眸,顾盼之间生起丝丝的惆怅……我在心里暗暗喝彩,她和我认识的几位女子又是截然不同的典型,虽没有怡凌的明艳绝色,但却有着和怡凌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高贵气质;虽没有紫烟的脱俗至不食人间烟火,却有着相同的灵动和清丽,好一个柔柳俏佳人!  那个姑娘显然也在打量我,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同样的激赏和惊艳。她朝我淡淡地一笑,转头道:“宝音,别再胡闹了,把这点心让给这位姑娘吧!”那丫鬟不满地嘟起了嘴,我忙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点心我们下回再来买便可,失礼之处请多包涵。应儿,走吧,大哥他还在前面等我们呢!”  “可是…”应儿有些不依不饶,我忙轻轻瞪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出了店铺。  
[第一卷:第四十四章]
  应儿跺了跺脚,却也只好无奈地跟随着我走了出来。大哥一见我们两手空空,有些惊讶地问:“怎么什么东西也没买?”我笑着看了应儿一眼:“喜欢的那几样卖完了,所以就出来了!”四个人转身欲走,却被后面的喊声拉住了脚步。  “姑娘请留步。”是刚才那个女孩,她微笑得站在我的身后。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请问有什么事吗?”她但笑不语,只唤了一声:“宝音。”刚才那个泼辣的丫头忙耷着脸把一袋用丝布包裹的东西递给了应儿。“这是…”我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是这样的,刚才也是我家的丫头不懂事,这些点心就当作是赔礼,再来也是我觉得和姑娘很投缘,姑娘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心意吧?”  “那多谢了。”这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我便也不再推辞,只笑着叫应儿收下。那姑娘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和大哥互视了一眼,当下心里有些忐忑。“如果没有要紧事,姑娘不介意和我同行吧,我一个人逛街也是无聊得很。”看着她淡淡的笑容和怯怯的期许的目光,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但心里却泛开了嘀咕:这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干吗一直缠着我,难道有什么企图吗?这样想着,心里不免警醒了几分。  一边走一边聊着,那姑娘不住地拿眼睛打量着我身旁的大哥:“这位是您的夫婿吗?”我们都不禁楞住了,我忙笑着摇了摇头:“不,这位是家兄。”大哥的脸上浮现出了温煦的笑容:“怎么姑娘不觉得我和舍妹很相象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错呢!”大家都笑了起来,那女孩也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看姑娘谈吐不凡,必然出生于官胄之家吧?”大哥有些突兀地问道,我不觉意外地扫了他一眼,大哥一向很少探问别人的背景。“那当然,我家小姐可是克尔氏领主的女儿!”那个姑娘还没答话,旁边那个叫宝音的丫鬟就马上神气十足地大声回答,“宝音,不可无礼!”训斥了丫鬟一番,她笑着转过头道:“家父正是克尔氏的领主。”大哥的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神情,微笑道:“真是久仰大名!”  正说着,已经到了这条路的街口。宝音在一旁拉扯着那姑娘的衣角,脆生生地叫着:“小姐,咱们回去吧,不然姑爷该急了!”姑娘马上羞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回转过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不然家里会担心。对了,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我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对,我与家兄是来这里帮办一些商事。”她笑了笑,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我的颈项:“姐姐,我叫诺敏,过几日姐姐若还在上京,希望姐姐能过府一聚,诺敏很希望能和姐姐多多认识,互相了解。”说罢,也不等我回应,就带着宝音转身离去。  突然听到她叫我姐姐,我身上的汗毛蓦地竖了起来,整个人感觉特别的不舒服。应儿在一边不解地道:“她好奇怪啊,问东问西的,还一直粘着小姐。”我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转过头才发现大哥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大哥,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大哥蹙着眉头道:“这克尔氏在土莫林的贵族里也算是首屈一指,很得他们汗王的器重。咱们最好也别太和她接近,万一被知道我们的身份就糟糕了!”我忙点了点头,那个诺敏离去时的眼神和话语好象含着什么别的意味,让我觉得心里莫名的不安,而且我总觉得她没有看上去那么的柔弱单纯,看那个宝音跋扈的样子就可以感觉得出来。  晚上回到客栈,略微吃了些东西,便也就休息了。靠在窗栏上,双手无意识地抚摩上了颈上的玉匙,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清河,你是不是还活着呢?我仿佛还能够感觉到你的存在,上天也似乎在冥冥中一直牵扯着我向你走去……可是你如果活着又为何不与我联系?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我吗…眼前蓦然浮现出了昨晚那个黑衣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眼神十分的熟悉,那么温柔又那么令人心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清河……  “小姐,当心着凉。”应儿轻轻地为我覆上了披风。我有些迷茫地看着窗外,天空的点点繁星,显得那么遥远而又模糊。“应儿,你说清河还活着吗?”我低声地问道,声音几不可闻。“小姐,不要想太多了……”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我的头发,看着她略带忧伤和担心的面容,原来,只有我还傻傻地不愿意去相信和接受事实吗?我不禁凄然地笑了:“果然是我太执着了么?都两年了呵…”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罢了,这次回去之后,我便不再想了…我要把旭儿好好地抚养长大,清河在天之灵应该也会宽慰了吧!”我站起身,“晚了,睡吧!”从今以后,我的身边果然只有旭儿了么?这漫漫人生路,再也没有他携手陪我前行了…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沉入了黑暗。  梦里,依稀看到清河温柔的笑靥,他紧紧地抱住我,嘴唇轻轻地抚过着我的耳际:“云儿,你还好吗?我很想你……”看到他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令人心醉的深情,清河,清河,…我只惟长梦不复醒,再也不想离开你了!一滴冰冷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一个温柔的吻轻轻地覆上我冰凉的嘴唇,惟恐一切被打破似的,小心翼翼而又万分珍惜地抚摩着我的脸庞…多少次,我一睁开眼,所有的一切都如梦里花落,转瞬即逝。这一次,这一次,我不敢再睁开眼睛,只怕所有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就让我永远也不要醒,沉溺在这温柔里吧!  恍惚中,我抓住了他的手,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真实。泪水流得更加凶猛,耳边响起了一阵长长的叹息,不要走,不要走呵,求求你……我猛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满室的清寂,只有嘴唇和双手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缠绵的气息和痕迹,果然还是梦吗?一阵风涌进来,一阵寂凉。我转过头,窗户大开着,随着风轻轻的晃动。睡前应儿好象关窗了…  我倏地支起身子,跑到窗边探出身子朝外张望:寥落的大街,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惨淡的月光映着淡淡的痕迹,投射在地面……我猛地抓紧了前襟,一阵心痛!  
[第一卷:第四十五章]
  自那以后又过了几日,上京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走在路上大家都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我们不觉奇怪。下午打发了子晨去打听消息,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沉甸甸的讯息:“土莫林和清元好象又要开战了!”  乍一听,我和大哥的脸色都是大变。距离上次的战争才消停了不到一年,怎么就又开战了?大哥紧蹙着眉头,负着双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过几日,我们得尽快离开上京,这里恐怕不安全了,而且…我现在很担心殷都的局势。”我心里也是一惊,虽然说我和大哥离开殷都不大可能会散播出去,可是如果是有心之人…而且这个战事也是蹊跷,长达几年的拉锯战对清元的消耗已经非常大,现在休养生息还不到一年,便又挑起外患,如果有人趁这个时候发动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我抬起了头,刚好对上了大哥幽黯的双眸,看来大哥也是意识到这个棘手的问题。“这几天我们就动身吧,以免夜长梦多。”我略带忧心地道,室内一阵沉默,不知道这次回去又将面对什么暴风雨呢?心里异常的沉重,但是还是开始和应儿收拾行李,子晨和大哥也不时地出去打探局势。  这日,突然有人送来一张帖子。打开一看,字迹娟秀端正:“明日希望姐姐能到寒舍一聚,想为姐姐引见一位故人。”落款是诺敏。我有些愣神,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去,便去与大哥商量。大哥有些担心地道:“现在局势这么紧张,我看还是不去罢,万一出什么事便糟了。”我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我却很想去看一看那位故人,不知道在上京我还有哪位故人在,好奇的很。”大哥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良久一声叹息:“罢了,你是哪怕一个机会也是不肯错过,只是要小心些。明日带着子晨也一道去吧!”我忙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大哥!别担心,我会尽量地小心谨慎!”  第二日,我便带着应儿和子晨出门了。按着帖子上的地址,找到了诺敏家的宅第。整个大宅看上去也是相当的华丽和精致,虽然不比殷都的王府宏伟有气势,但是在上京却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府里的仆从许是之前就被告知过,也没说什么就直接把我们带进了一个类似于花厅的地方。然后马上就有仕女奉茶和点心。  我的心里一阵阵的不安,直觉地想要拔腿就走,可又抵挡不住心里的期望:“也许是最后一个机会了呢?!”这样想着,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起来。正在这时,轻柔的低笑声从厅外响了起来,我忙站起身转过头,正是诺敏和宝音。诺敏一看是我,马上笑着迎了上来:“让姐姐久等了,妹妹真是该死!”我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妨事,我也是刚来。”诺敏双眸转了一下,微笑道:“几日不见,妹妹还真有点记挂姐姐,看来诺敏和姐姐还是很有缘的。”  我想此刻我的脸肯定快要笑僵住了,这个诺敏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是什么药,说是要给我介绍故人,却又在这里和我瞎扯淡。心里有些心浮气躁,我不禁笑着打断了她的轻声细语:“妹妹不是说要给我介绍故人吗?我可是一直好奇的很。”诺敏忙举手掩唇道:“看我,说着说着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说罢,转过头道:“宝音,叫姑爷来下花厅。”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这……”她回给我一个淡淡的笑容,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  半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诺敏,叫我有什么事?”我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转头和应儿对视了一眼,她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我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这时,诺敏突然站了起来,亲昵地扑入刚进门的男子的怀里:“夫君,你来了?”熟悉的低沉声音微微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宠溺:“真是,这么急把我叫来,莫不是你又做了什么坏事?”诺敏略带撒娇地道:“才没有呢,今天是想给夫君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白色织锦长袍的翩翩男子: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白色丝带轻轻地束住,白皙的脸庞,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双熟悉的温柔双眸……我整个人如遭电击,身子剧烈的颤抖,是他!这个男人一直在我梦里萦回,这个男人一直深深地驻扎在我内心无法消退,这个男人…是我曾经说过要生死相随的爱人——清河!此时,他也微笑着抬起了头,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呆怔住了,脸上浮现出惊诧、不敢置信、痛楚、喜悦的复杂表情。  整个世界好象只剩下了我和他,我的视线慢慢地模糊了,终于…终于找到你了,清河,你果然还是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不是吗?清河…“殿下,您…您还活着?!”应儿突然失声喊了出来,打破了屋子的寂静,我猛地醒悟过来,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流了下来。清河微笑着点了点头:“应儿,好久不见。”然后他又深深地望住了我,直觉得我颤抖着伸出了手想要触摸这个如此熟悉的脸庞,可是…在看到旁边的诺敏,我猛地紧紧地握住了双手,心里一阵阵撕裂的疼痛,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清河,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你没有和我联系?为什么你会这么狠心?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会成为别人的丈夫?!…起初的狂喜过后,我的心里是无法抑制的痛苦和愤怒。  “云儿……”清河的声音里含着满满的伤痛和思念,他缓缓地朝我走来。“你…别…”我红着眼圈摇了摇头,身子不觉后退了几步,一阵踉跄,一个有力的臂膀接住了我:“夫人,没事吧?”子晨沉稳的声音在我耳边,我凄然地扯开了一丝微笑,摇了摇头。“姐姐,你还好吧?”诺敏一脸焦急地走过来,扶着我的手。我略带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娇柔的女子,此刻她的嘴角正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故人?真是故人啊……  “夫君,姐姐就是你提过的云儿吧?如此温柔绝色,也难怪夫君一直思念至今呢!”诺敏笑着走到清河身边,挽住了他的臂膀。平复了两年的伤口,此刻终于又一次被恶狠狠地挖开了,鲜血淋漓,疼痛难忍,看着眼前这一幕,我的脸色再一次变得惨白。清河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和无奈,他轻轻地甩开了诺敏的手,焦急地看向我:“云儿,不是的,你听我说……”突然,应儿一个箭步,朝清河劈面就是一巴掌,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诺敏急忙推开了应儿,担心地看着清河的脸,“夫君,怎么样?没事吧?!”一片沉默,其余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应儿,我也吃惊地看向一脸愤怒地应儿,这个丫头几时这么大胆了,以前可是别人大声一点就会哭的孩子啊!“你好大的胆子,狗奴才!”旁边的宝音猛地冲过来就要掐应儿,我忙把应儿护到身后,冷冷地注视着她:“你敢!”宝音瑟缩了一下,黑着脸退了回去。  “应儿,怎可如此莽撞!”我转过身训斥道。“小姐,我不甘,我为您心疼!”应儿红着眼圈倔强地看着我,“你呀…”我微微叹了口气。“殿下,你知道小姐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小姐天天以泪洗脸,还要在人前强撑笑脸!小姐一直不肯相信您已去了,在小世子面前也总是装着快乐的样子,可谁看到她的苦她的心痛?!”应儿冲到清河面前,大声哭地喊着。  “别再说了,应儿!”我红着眼,怒喝一声。“为什么不说?小姐,殿下这样还对得起你吗?!”应儿拉着我的手腕一下子摊在了清河面前,“您知道这是什么吗?当时小姐以为您去了,小姐竟然也打算随了您……殿下,有哪个女人会为你做到如斯的地步,殿下!”那道细白的痕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尤其刺目,我猛地闭上眼睛抽回了手。  “云儿,我…我对不起你!”清河一下子把我搂在了怀里,声音颤抖着透出一丝哽咽,,没有期待中的喜悦,我的心已经如坠入冰窖般,清河,我不是为了想看到你的愧疚才这样做的,为什么你要如此狠心地对待我呢?你是不是早已经忘记我们之前的誓言了呢?清河……  “姐姐对夫君如此深爱,诺敏自愧不如!以后定会更加深爱夫君服侍夫君,希望姐姐能够答应诺敏的要求,妹妹今后也会好好侍奉姐姐报答姐姐一片深情厚意!”诺敏突然哭着“扑通”一声朝我和清河跪了下来,清河猛地抖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略带感动地道:“诺敏,你这又是何必?!”“夫君!”诺敏呜咽着哭了出来。  “希望姐姐能够答应!”诺敏坚定地望着我,蓦地朝我磕了一下头。这一下重重地磕在了我的心里,我的心几乎已经痛得四分五裂,看着清河用略带乞求和心疼的眼神望着我,这一刻我的心已经全然地碎了,死了….为什么2年前让我活下来呢?何苦?何苦啊?!清河,今天你用另一种方式扼杀了我渐渐复苏的心,这2年的守望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我流着眼泪颤抖地伸出了双手,这一伸手我已经知道自己再无半点退路,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死角,从此以后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专属于我的男人了,而我也不再会是那个苦苦守望、只看着他的女人了,清河,如果这就是你这2年消失后所得出的结论,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爱的回答,那么今天就如你所愿!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心如刀割,痛得无法呼吸,这是死寂前的凌迟啊!  “妹妹,起来吧,我答应了……”我平静地扶起了哭泣的女子。  脸上慢慢浮起凄然的笑容:“山盟海誓,全已化作虚无,不再等待,已一次足矣!”我大声说着走出了花,泪水好象破碎的玉珠,渗落在泥地上,转瞬已经不见。身后的所有、一切都被我抛在了后面,相见真不如不见,所有的一切早已经物事人非了啊!  人生若只如初遇……便不会再有如斯苦痛了吧?…  
[第一卷:第四十六章]
  我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路上的喧闹和沸腾的人声,却好象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在我的眼里,世界早已经是一片空白了,一切全都没了。  走着走着一个踉跄,我一下子扑在地上,看了看擦伤的膝盖和殷红的血渍,我竟然连一丝刺痛也没有,是不是心死了所以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呢?我轻轻地笑出声,双眼茫然地看着前方,眼前慢慢地模糊了,泪水慢慢地滴落了下来。周围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着我又哭又笑地呆坐在地上,路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我,窃窃私语。  是啊,我是疯了,真的疯了,为什么要去爱人呢?为什么要去爱上这样一个男人呢?所有的一切不是我自己种下的苦果吗?……  “夫人,夫人…”温柔的呼唤声在我耳边轻轻地响起,我缓缓地转过头,子晨略带疼惜的眸子映入我的眼帘,我笑了笑:“没事。”微微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一软竟然又跌回到了地上,我无奈地看着他:“腿发软,站不起来了。”一双有力的臂膀猛地把我拥入怀里抱起了我,子晨一向冷漠的脸竟然闪过了一丝柔和。  “小姐,没事儿吧?”应儿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了过来,看到子晨抱着我微怔了一下。我笑着看向她:“我没事,刚才摔着了站不起来,子晨抱我起来的。我们先回客栈吧!”应儿的脸略微发红了,我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丫头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道呢?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无关风与月。爱情这东西呵……我苦笑了一下,转过头把自己埋入了子晨的怀抱。  回到客栈,大哥一看我苍白的脸色,忙紧张地接过我,把我放到了床铺上道:“发生什么事了?”我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交。”大哥微微松了口气,皱着眉头道:“那就好。你在那个诺敏那里见了哪个故人?”我的脸色倏然一片惨白,轻轻摇了摇头侧身倒下面向里面。只听得应儿轻声道:“大少爷,我们出去再说吧!”三个人陆续都走了出去,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恍惚中感觉有人轻轻地摇着我的肩膀:“云儿,云儿……”我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疲乏的双眼,待看清了眼前人的摸样,我轻轻冷笑了一声:“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不出去,不然我叫人了!”清河无奈地抓紧了我的双手,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云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伤你这么深,你原谅我吧,云儿!”我气怒地抽回了手,猛地侧过脸:“不敢,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只怕再这样下去,我便要成下堂妻了!”“云儿……”  突然,房门一下子被撞开了,大哥突然冲了进来:“谁在里面?!云儿你没事吧?!”等他一看清屋子里的状况,不禁楞在了那里。“大哥……”清河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布满了百感交集的神情。大哥一言不发,只是大步走到清河面前,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出手就是一拳!清河措不及防,一下子跌坐在了地板上,一缕血痕慢慢地自他的嘴角滑了下来。“当初我把云儿交给你的时候,你答应我什么了?!这就是你的珍惜?!”大哥怒喝道,我第一次看见大哥如此愤怒,脸色铁青,两眼冒火,连双手都紧紧地握成了拳。  “大哥!”我忙担心地支起了身子。“是!是我对不起云儿,是我有负于大哥的托付,大哥如果想打的话就打到痛快为止吧!”清河突然大喊出声,脸上满是痛苦欲绝的神情。听到他的话大哥更加冒火,劈手就要打下去……“大哥!”我忙喊出声,“先别。”大哥看了我一眼,终是缓缓收回了手,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清河。清河一怔,慢慢地抬起了头,望向我:“两年前开战的时候,我是诈死,早就有接应的人把我送到上京。我当时也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这全都是父王安排的。克尔氏的领主早就为我们清元所用,父王要求我留在上京收集情报,我本来是想和你们联系,但是父王不允许,怕书信会泄露出去。后来,诺敏要给土莫林的大汗指婚,她和她父亲都不愿意,就想让我们假成亲,当时我为了掩饰身份,所以便答应了。”说到这里,他凄楚地看了我一眼,“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呆就呆了两年,更想不到云儿你会为了我受了那么苦。”  心里简直是波涛汹涌,我白着脸问道:“那么父王2年前就知道你没死了吗?”清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母后呢?”我颤抖着声音问道,“宫里只有父王和母后知道。”我感觉整个人都冰冷了,“很好,你们清元皇家的人就是这么耍弄别人的吗?很好!”我想起了2年前在御书房的情景,皇上痛楚的神情和那一滴泪…果然一切都在演戏吗?讽刺,真是讽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看着清河无奈的神色,我真的很想放声大笑。  “你难道忘了我在你出门前说过的话吗?我说不管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都会随了你去!”我狠狠地盯着清河失措的眼睛,“云儿,我不知道你竟然会…云儿!”我凄楚地摇了摇头:“清河,你把我们的感情置于何地?!你太看轻我对你的感情了,我现在真是…悔不当初,我怎么会爱上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  “云儿,我从没有忘记过你,我和诺敏什么事也没发生,真的,你相信我!”他有些疯狂地抓住了我的肩膀,“你看,这个玉锁我一直挂在身上,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思念你,我爱你啊,云儿!”看着在灯光下泛着润泽光彩的玉锁,我心里一阵抽痛,无力地闭上了眼,再睁开已经是泪眼朦胧。  “几日后,我们便要回殷都。”我淡淡地看着他。  “我也随你一起回去,这里的事情大致已经告一段落,我们一起回家。”清河略微激动地抓住了我的手。  “那诺敏呢?”我直直地盯着他。  “我一直把诺敏当成妹妹来看,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可能不会安全。”他有些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我当时答应过她父亲,要好好照顾她…”怕我不相信似的,他又迫不及待地道:“可是我发誓我从没有爱过她,我真的只是把诺敏当成妹妹来照顾,如有一句谎言,便遭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你……”我看着他坚决的眼神,心里不禁又有些动摇,“罢了,我相信便是。”  “云儿,我爱你,我真的好想你!”清河狂喜得一下子抱住了我,我一下子羞红了脸,这才发现屋子里早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清河温柔的吻如雨点般落在我的眉眼、脸颊、嘴唇,泪水慢慢地溢出了眼角,我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子,这一次,真的不再是梦了,清河……真真切切地回到了我身边。  也许是我软弱,也许是我不够坚定,可是面对我爱的人,面对这个我会拿生命替他交换的男人,我宁愿软弱,宁愿不够坚强,我是这么这么地爱着他啊,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加地深爱他,也再也没有人像他一样可以填补我空虚的心,他所有的一切早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和灵魂,又能如何舍弃呢?  在这幸福瞬间,我已经全然忘了思考,也根本没有发现改变自己命运的巨轮终于还是开始缓缓启动,一个更大的悲剧正在前方等着我的到来。  
[第一卷:第四十七章]
  “之前我在晚上看见的那个黑衣人是你吗?”我依偎在清河的怀里,漫不经心地问道。清河笑着抓住我不安分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是,为了收集一些有利的情报,这样比较快捷和安全。”我狠狠地朝他手上咬了一口,委屈道:“那你为什么不来和我相认,让我白伤心了一回!”  “对不起,云儿。如果贸然和你见面我怕会有危险,另外我在上京的事也快要完成,我是想回殷都之后再求得你的原谅。”清河紧紧地搂住了我,我觑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们皇家欠了我好大一笔债,竟然欺瞒了我2年,现在再来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委实也太假情假义了!”清河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对了,诺敏真的也要随我们走吗?”我从怀里支起身,认真地看着他。“是,必须要这样,一来为了掩人耳目,二来也是为了拉拢克尔氏继续为我们清元做事。”他略微顿了一下,深深地看着我:“我与诺敏已经说好,如果她将来有喜欢的人,我必然会想办法帮她完成心愿,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有些心虚地红了脸,却还是嘴硬道:“谁担心啦,臭美!”喜欢的人吗??清河,你到底是假装不知道,还是真的迟钝至如此呢?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声音:“小姐!”我和清河对看了一眼,我有些疑惑地打开了门,应儿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小姐,不好啦,现在全城戒严了,所有人都不得出城,而且现在有士兵正到处巡逻和搜查呢!”我看了看跟在应儿身后的大哥和子晨,只见他们各个脸色凝重,大哥一脸的严肃:“这里也不安全了,不知道我们的行踪是不是已经被泄露出去了,先收拾东西,转移地方再做打算。”  “那就去克尔氏的府邸吧,我相信那里现在还不会有人察觉。”清河在一边说道。我看了看大哥他们一眼:“也只好先这样,到那边再做打算吧!”说罢,我们就赶紧收拾了东西出了客栈。路上突然一片萧条,来往的行人也是神色惊慌,来去匆匆,一片肃杀的气氛。  到了克尔氏的府邸,领主亲自出来迎接我们:“连世子和皇妃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说罢躬身行礼,一双眼睛却贼溜溜地暗自朝我这边看,是在帮女儿评估对手吗?我朝他冷冷一笑:“失敬!我们还要仰赖大人的帮助呢!”领主忙敛下眸子,笑道:“不敢。”说罢,他便招呼众人入座。我与清河两个人坐在上首,大哥和领主他们坐在两旁。诺敏从内室出来看到我和清河牵手坐在一起,先是一楞,眼睛里闪过一抹失落,马上便又恢复平静了。  “现在全城戒严,难道以大人的权利也无法自如地通过吗?”大哥在一边有些焦虑地问道。领主摇了摇头:“现在不管上下都不可出城,上京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啊。”大厅里一片寂静,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领主大人在后宫有无熟识的人?”我淡淡地问道。“这……有倒是有几个耳目,不知道皇妃有什么打算呢?”领主疑惑地看着我,大哥和清河则都是一脸了然的神色。“我想大汗的皇后会有办法帮助我们。”我淡淡一笑。“皇后虽然与各位同是清元人,但不知道可靠否?”领主先是恍然大悟,尔后又有些担心地看了我们一眼。“这个就不劳大人操心了,只要大人有办法联络到皇后,我们自然便有逃脱的机会。”  第二日晚,我和清河正在房间里说话,突然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谁?”清河朝外面喊道,却没有人回应,然后又是一阵敲门声。我和清河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了,半晌清河慢慢移到门边,猛地拉开了房门,厉声喝道:“到底是谁?!”一个黑影倏地一下飘进了房间站定,只见她慢慢转过身,轻缓地放下了黑色斗篷的帽子,露出了一张绝代风华的艳丽容颜。她眼睛闪闪发光,微笑地看着我们:“八哥,八嫂。”我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她:“怡凌!”  “你还好吗?怡凌,真的好久不见了!”我红着眼圈哽咽地说道,“我好着呢,你看看!”怡凌也是流着眼泪激动地抱住我。“你们两个再抱下去,我可是要吃味了!”清河戏谑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我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破涕为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陷在上京无法出去呢?”怡凌的神色带着些须的严肃。我和清河对视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把经过大略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待我回宫想办法弄到通行令牌,应该便能出城,你们记得等我的消息。”怡凌略微沉吟了一下。“是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怡凌!”清河在旁边高兴地说道。怡凌摇了摇头,微笑地扫了我们一眼,缓缓走到清河身前:“八哥,当初正因为你一心只有惜云,眼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我才放弃。现在我不管你与那诺敏是不是假成亲,你可不要再辜负她了,一个女人能为你做到如此的地步,你还有什么遗憾呢?!否则连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清河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微笑:“你放心。”  “那我得走了,不能出去太久,不然会被发现。”怡凌忙拉上了斗篷的帽子,“等等,我送你出去。”我拉住了她的手,她笑着点了点头。幽静的回廊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默默地走着,“好了,别送了,我的人在前面等我。”怡凌转过身笑道。我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和略带匆促的步伐,我突然轻声喊道:“怡凌,你幸福吗?”她转过头看着我,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我现在很幸福。”“那你爱他吗?”我急切地问道。怡凌的眼睛依然平静,只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对我很好,也很爱我。我这辈子可能不会再爱别人了吧,可是这样很好,我自己觉得幸福就够了!”说罢,她摆了摆手,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我呆呆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出神,不知道何时,清河已经站到了我身后,手臂轻轻地环住了我:“别难过了,只要她自己觉得幸福不就好了吗?”我有些哀伤地点了点头:“是吧,我是真的希望她能过得幸福,不然……”  “进屋吧,外面起风了。”清河环住我的肩膀,转身带我走进了房间。  
[第一卷:第四十八章]
  再见到怡凌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中间我们一直呆在克尔氏的府邸没有出去,清河这几天一直与我腻在一起,诺敏倒是每天过来请安,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当然她看的是谁,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心里是明白的,不过反正清河一脸的迟钝,我也放心,只是偶尔看见诺敏眼睛里闪过的伤痛,不管她心里如何想,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天,怡凌带着几个亲信偷偷地来了,我们聚集在后院商量出城的事情。怡凌的脸色十分的凝重:“必须马上动身了,我已经拿到了令牌。前儿个我听大汗说要搜城,我想可能是清元不知道是谁放出风声了!”大哥脸色一变,厉声道:“什么?难道说清元有人和土莫林里应外合?!”怡凌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些个事情,等我们回去以后再说也不迟,现在快打点一下动身吧!”我倏地站了起来,听罢大家马上分头开始收拾东西。  在淡淡的暮色下,一辆马车疾速地朝城门飞奔而去。还未到门口,城门守卫变叫嚣了起来:“停下,停下,全城戒严,一律不得出城!”马儿“嘶”的叫了一声,刚好在门口停了下来,一个身影从车里探了出来,手里拿了个明晃晃的东西在守卫面前一晃,那几个守卫仔细一看,都大惊失色地倒跪在地。“狗奴才,还不开了城门!”一个清亮但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低声喝道。“这…可上头有令,不管是谁也不可私自出城。”一个守卫畏畏缩缩地支吾着。  旁边马上有人朝那守卫扇了几个巴掌,那个声音冷笑道:“哼,你这个奴才忒是大胆!你若现在不放了我们出行,我等等便回去禀了主上,耽误了事情,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你们给我仔细着点!”跪地的那几个守卫都不禁颤颤发抖,其中一个低声道:“开了罢,真要耽误了,我们几个不要紧,怕是家里也得遭殃。”一个胆子大的马上站了起来:“您息怒,我马上便给您开了城门!”片刻,沉重的推门声只后,马车疾驰出了上京,朝边境方向跑去。  我在车里笑道:“你这主母可真厉害,在清元本就蛮横,可怎么竟撒泼到了这儿?!”怡凌给了我一个大白眼:“在后宫你当个绵羊看看,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抿着嘴唇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过了半晌,清河像突然想起来似的,看向怡凌:“那你怎么办?现在都这么晚了,到时候你那大汗找不到你可怎么好?”怡凌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没事儿,他不会对我怎样,再说了我还有着清元当后盾呢,他暂时还不敢乱来。”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已经叫人打点好了,前面咱们换了马跑还快些,我送你们到了边境便回去。”  过了一会,马车停在了不知名的地方,有几个仆从摸样的人早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从旁边给我们牵来了马匹。因为我还不太会骑马,所以便和清河共乘一骑。靠在清河的胸前,隐隐地感觉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我。我转头一看,只见诺敏正灼灼地盯着我,眼睛里闪现着深深的悲伤和嫉妒,甚至还带着些许阴冷的意味。我心里不知不觉浮现出了一缕不安,忙转过头道:“后面应该不会有人追了吧?”  “不知道,如果大汗知道令牌不见了,可能就会派人来追,所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走!”怡凌在前面道。月光下,几匹骏马撒开四蹄飞速地朝前面奔驰,耳边只听得呼呼的风声,两边的景物不断地呼啸而过。我抬起头,淡淡的月光倾泻下来,只觉得眼中的清河更加清俊不凡。清河好象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嘴角浮现出了些许笑意:“看前面,等等掉下去我可管不了你。”我扁了扁嘴,转过头看向前方,不意间又接触到了诺敏的眼神,心里竟然有些发毛。  怡凌挑的这几匹马可不是盖的,跑起来蹄下生风,简直可媲美一日千里的汗血宝马,当然是不可能一日千里啦,可这速度还真是惊人。第二日中午,我们已经跑到了离边境不远的附近,马儿跑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人也乏了,大家便暂时停下休息。片刻之后,已经晌午,我们吃过一些干粮便又起身上马。突然,“呀——”一声尖叫,诺敏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只见她软软地半卧在地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眼里含着隐隐的泪意,一副弱风扶柳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夫君,我的腿受伤了,怕是拖累大家了。”她含着泪水看向清河,软软地叫道。“你也知道拖累我们了?!要不你索性一个人呆这儿吧,我们先走!”怡凌一脸的怒色,走到她面前恨恨地道。“对不起…”她的泪水轻轻地滑落,害怕似的躲入了清河的怀里。清河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怡凌,轻声安慰着诺敏。我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她,我总算知道她那眼光的意味了,这个女人是不是被嫉妒冲昏头了,这种关头还搞这种下作的手段?!  “清河,你和诺敏一起乘吧!我让大哥带我。”我淡淡地道,清河无奈地点了点头,诺敏的眼里闪过一丝得色。这时,“嗖嗖”几声,突然从远处射来了几支弓箭,刚好落在我们的身后。怡凌脸色大变:“不好,肯定是宫里派来的,抄小路在这里伏击我们!”话音刚落,后面突然响起了喊声,转头一看,远远地一片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正朝这里奔驰而来。  大家的脸色一凛,诺敏的脸更是一片惨白,她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终于也害怕了起来。“快走!”我们慌忙朝前面的马儿跑去,只听得后面有人大喊:“不要乱射,皇后可能在里面!”另一个人声音更大地盖过了他:“大汗有令,清元人一律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怡凌的脸色倏地一片惨白,身体在风中竟然微微颤抖,我大声喊道:“别发呆了,快走,怡凌,跟我们回去!”怡凌蓦地惊醒,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大家都已经跃上了马,朝边境急速跑去。  只听得“嗖嗖”的声音在耳际擦过,我伏着身子趴在了马背上。突然,一只利箭从发边倏地穿过,直直地朝跑在我前边的清河飞去。“清河!”我心急如焚地大叫一声,从后边猛地加速跑过去,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双手竟然颤抖得拿不住马缰,清河,你千万不能有事!!!  “啊——”只听得一声惨叫,我看见眼前人影一闪,怡凌猛地朝清河扑了过去,利箭从背后一直穿过她的胸前,一声闷哼,怡凌从后面摔了下来!“怡凌——”我听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声,泪水猛地急涌了出来。  此刻,我已经什么也不顾了,忙从马背滑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怡凌身边。利箭整个穿透了她的心腔,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怎么办?…怎么办?”我哭着伸出颤抖的双手,却不知道该落到何处,第一次我感到了无边的恐惧,一个生命正慢慢地在我眼前消逝,而我却无能为力,什么也不能做……  “怡凌——你怎么这么傻?”清河哽咽着紧紧地抱住了她,她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般薄透,一抹血痕慢慢地自她嘴角滑落。怡凌淡淡地浮出了一个微笑,吃力地抬起了手,抚上了清河的脸庞,喃喃地叫着:“八哥,八哥……清河,我好……高兴……”清河含着眼泪颤抖着握住了她的手,我在一边已经泣不成声,心里犹如被撕裂般,搅得我翻天覆地的疼,“怡凌,怡凌,好妹妹,你怎么这么傻……”我抚摩着她的脸,放声大哭。  “惜云,嫂子……真想…看看旭儿啊…”她笑着抓住我和清河的手,覆在了一起,断断续续地道:“要…你们…要…好好的,要好..好的,我好想…大汗…”她的眼睛缓缓地看着天空,淡淡地笑了,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从眼角无声地滑落……“怡凌——!”我哭着抱住了她,心被揉得生疼生疼。  “快走吧!已经快追到了!”大哥沉痛的声音叫道,身后已经传来了清晰可闻的喊杀声,我的手猛地被拉了起来,抬眼一看是清河悲痛的脸庞:“走吧,快来不及了!”他一下子抱起了我坐在了马背上,“那怡凌呢?”我流着眼泪抓住了他的手,“驾!”马儿们朝前方猛地冲了出去,“不要,怡凌还在那里啊,不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我哭着使劲地拍打着清河的胸膛。  “大少爷!”突然,子晨惊叫了起来,我转头一看,大哥的背后也中了一箭!我流着眼泪惊惶地喊道:“大哥!”“不碍事,赶紧跑,前面就是边境了,快!”大哥紧皱着眉头大声喝道。  所有人都红着眼死死地抓紧了手里的缰绳,边境已经在眼前了!一阵疾驰,我们终于进入了清元的国境线!后面的叫嚣声逐渐被我们抛在了后面,望着熟悉的景色,只觉得一阵悲痛袭来,喉头一甜,我“哇”一下呕出了一口鲜血,眼前猛地一阵黑寂。  
[第一卷:第四十九章]
  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环顾四周,房间虽然简陋但却十分整洁。这里是客栈吗?我疑惑地想着,稍稍撑起手肘慢慢地坐了起来。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应儿端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小姐,你醒了?太好了,真是担心死我了!”看见我坐在床沿上,应儿满脸的愁容终于出现了一抹微笑,她一边扶起我一边把汤药送到我嘴边:“快喝吧,小姐之前呕血了,喝了这个就好了。”我扯开一丝微笑,端过汤药一饮而尽:“这里是哪里,其他人呢?”  “这里是农庄,大少爷在隔壁躺着呢,大夫说伤势还比较严重,殿下他们现在可能还在大少爷那里吧!”说着,应儿的脸上又浮满了忧虑。我心里一急,脸色苍白的就要下地:“什么?我得去看看大哥!”正在这时,一双手轻轻地扶住了我的身子:“别去了,大哥刚躺下呢,你也刚醒,就在房间里休息吧!”我抬起眸子,正对上了清河焦急而又担忧的脸庞,他身后站着怯怯的诺敏和一脸冷漠的子晨。  我猛地甩掉他的手,冷冷地道:“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云儿,当心身体,大夫说你不能再情绪激动…”清河在旁边心急的喊着,但是双手却不敢再碰我。我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是你!都是你!为什么要把怡凌撇在那里,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是为你才死的啊,是你堂妹啊!!!”泪水布满了脸庞,但是我悲愤的目光却紧紧地盯着他满是伤痛的脸。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清河双手掩面,深深地埋下了头。“早知道,早知道我不该来找你,如果我不来,怡凌也许还在上京过着幸福的日子……她真傻,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可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抓住…”我潸然泪下。  怡凌,怡凌,那个花一样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陨了,她的音容笑貌却仍然鲜活地留在我的脑海里,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褪色了。我还记得她扬起娇艳的笑靥,轻声唤着:“惜云,惜云…”我还记得她微翘着嘴角和我耍赖,我还记得她和我一起戏耍时,满眼满目的温柔笑意…犹记得,当年御花园两个青稚女子初遇,再到亲眼目送她踏上和亲之路,直到今天却是我亲自看着她踏上了归途…你这短暂的一生,爱上无法爱的男人,最后好容易得到幸福,又又被另一个男人狠狠舍弃,却是有家不能回,孤陨在苍茫广阔的天地间,怡凌呵!今天才终于明白帝王之爱,真是在眨眼之间,你心痛吗?后悔吗?…你最终到底还是解脱了啊!  “姐姐就不要再责怪夫君了,夫君也是心痛难忍,再说当时的状况也是……”“你闭嘴!”我倏地一下抽出了子晨随时携带的配剑,直直地指向她喉间,吓得她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不住地颤抖。“当时要不是你使计拖延时机,怡凌她会白白丧失性命吗?你心肠竟是如此歹毒,到现在都无一点悔意,与其你日后再为害别人,倒不如现在……”我只觉得心中一阵恨意掠过,眼光一凝,竟真的就要刺了下去!“云儿!”清河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转头一看,只见他红着眼,一脸大惊失色的神情。“怎么?你终还是舍不得你这个妹妹吗?那你把怡凌又置于何地?!”我扬起讽刺的笑意,冷冷地看着他,我想他是因为我脸上狠绝的神情而惊呆了吧?我是真的恨,恨清河、恨诺敏、恨皇家,也恨无用的自己。  “当日,诺敏也是无心,长途跋涉她身子也是虚弱…”清河皱着眉头看向我。“虚弱?”我哧笑了一声,“土莫林的好儿女竟然比我这个自小在江南娇生惯养长大的人还虚弱吗?这话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清河脸色微沉,却也不再说什么,只留诺敏徒然地朝清河流泪求救。我猛地一把扔下手里的剑,冷声道:“清河,我现在暂时什么也不会做!可是,如果我大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也会恨你一辈子!早知道如此,你还不如不要回来了!”  我想我的话也许已经狠狠地伤害了清河,因为当时他脸色都已经变得惨白,连身子都差点稳不住,可是失去了最好的姐妹,大哥又负伤在床,这一切要不是他们清元皇家,要不是他,又怎么可能发生?!那一刻我的心里只有满满的恨意。  “应儿,子晨,你随我去看望大哥吧!”我慢慢地走过失魂落魄的清河和不住哭泣的诺敏,面无表情地跨出了房门。轻轻地推开隔壁微掩的门,我无声地走了进去。大哥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他脸色苍白,眉头紧蹙,连两颊都深深地凹了进去,原本俊雅风流的连家大公子,此刻却无比虚弱地躺在了病榻上,昏迷不醒。  刚刚退去的泪水又涌了上来,我默默地坐在床沿,担忧地看着他。“应儿,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怎么到现在还醒不来呢?”应儿抹了抹红通通的眼睛道:“大夫说让我们最好尽快回殷都治疗,少爷伤及内脏,箭头又好象淬了毒,一时之间很棘手。”我惊得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箭头有毒?那怎么射中怡凌的没有毒?”子晨忙躬身上前道:“土莫林有些带队的官兵喜欢在箭头上淬毒。”  “那为什么之前不直接赶回殷都?”我怒道。“那是因为小姐一直昏迷啊,大家十分担心,想等小姐醒了再回京程。”  唉,又是因为我……我心痛地看着病榻上的大哥,果断地道:“我们马上回殷都,你们去找个大夫一路随侍。不得迟疑!”当天我们便雇好了两辆马车,急速地朝殷都赶去。清河本来想留在前面照顾大哥,被我冷冷地拒绝了。诺敏和他,我一个都不想见到,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了心中阴暗的恨意。  我转过头看着沉睡不醒的大哥,心里不觉浮出了一丝恐慌。大哥,你一定要坚持下来呵,云儿身边只有大哥可以依赖了,云儿不能再失去大哥了!望着遥远的殷都,不知道回去以后迎接我们的又是什么呢?我和清河的未来又将如何呢?心里一阵凄茫……    
[第一卷:第五十章]
  马车一路颠簸,大哥的病情也是时好时坏,忽而清醒忽而昏迷,让我十分的悬心。只是天气逐渐回暖,大哥的伤势也开始慢慢地恶化,再加上没有抑制发炎的良药,后来竟发起了低烧,一直无法消退。  快到殷都近郊的时候,我让应儿和子晨先快马赶回城里通报。马车走了半天,终于有人来接应我们,并且还带了太医过来,我的担心总算稍微减轻了些。我们先把大哥送回了连府,连夫人和连老爷早已经焦急地等在了门口,等把我们安置好以后,连夫人已经是眼泪涟涟,我的心里揪得难受,也陪在一边暗暗垂泪。连老爷只是在旁边长长地叹气,看见清河的时候,也是眼圈红了红,但最终还是没有掉下泪来,而是拍了拍他肩膀,嘴里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哇……”  一年多未见,两位长辈竟好象突然老了许多,神态语气之间也显现出了风烛残年的凄楚,让我一时之间十分心酸。本想留下来照看大哥,但是硬被他们赶走,说是清河好不容易回来,都几年没着家了,赶紧回去看看,大哥由他们照应着。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并把托付给他们的旭儿也带回了家。  血毕竟浓于水。旭儿一看见我,就欢欣鼓舞地跃进了我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不肯放:“娘亲,旭儿好想娘亲哦!”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鼻子酸酸的:“旭儿真乖,一直在等娘亲回来。”我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激动得无法言语的清河,他的眼圈也已经微微泛红,身子轻轻地颤抖,紧攥着的拳头显示出他正压抑着内心的激荡。  “旭儿,来看看这是谁?”我蹲了下来,亲了亲孩子的脸蛋,然后指向清河。旭儿好奇地看向清河,瞬间似乎呆了呆,竟然马上朝我身后躲去:“娘,他和爹爹好像哦!”我轻轻地笑出了声,揉着孩子的头发:“傻瓜,他就是爹爹呀,旭儿不认识爹爹了吗?快叫呀!”旭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微笑的清河,怯生生地喊了句:“爹爹!”清河一下子冲过来抱起了孩子,紧紧地搂住他,闷声道:“乖,旭儿,爹爹真的好想旭儿!”声音里微微有一丝哽咽,看得我和应儿在旁边直抹眼泪。  马车很快就在王府门口停住了,何伯已经知道了消息,带着一众下人守在门口。看见我们下车之后,便马上恭谨地跪下来请安,何伯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语不成声。倒是清河一直安慰着他,我在旁边笑着问道:“何伯,之前送过来的姑娘安顿好了吗?”何伯忙擦了擦眼泪道:“是的,小人在后院拨了处厢房,又派了几个奴才过去伺候着。”我轻轻点了点头,尾随着清河朝大厅走去。  刚走到大厅门口,一道俏丽的身影就轻轻地掠了出来,娇声喊道:“夫君,你回来了?”定睛一看,不是诺敏还有谁?周围的人群马上就安静了下来,目光在我们三个人之间打转着。我微微地看向清河,只见他满脸的尴尬神情,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而诺敏一见到我和旭儿,笑容便马上隐去了,脸色忽然变得苍白,眼里浮现出隐隐的忧伤和震惊。  心痛如绞不曾停止过,我敛下眸子,掩住眼里的淡淡波光,咬了咬牙,硬是逼得自己露出了满脸笑意:“我忘了告诉大家,诺敏姑娘曾经在殿下落难时伸出援手,而且她与殿下也已经有了婚定之礼,大家都要好生伺候着。”说罢,我从清河怀里抱过了旭儿:“乖,旭儿,随娘回房去,娘还有好多故事要告诉旭儿呢!”双眸一抬,盈盈泪眼就这样毫无预期地对上了清河的双眼。  他的脸色一变,眼里满满的心疼和不舍,我刚欲转身,却被他紧紧地拉住了手臂。我朝他微微一笑:“殿下,妾身累了,放妾身去休息吧!”生疏谦恭的话语终于使得他眼里掠过了一丝惊怒,但到底还是放了我的手,淡淡道:“你先去罢,我等等便来。”慢慢地抱着旭儿穿过大厅,我仍能感觉到清河灼灼的目光。刚迈进回廊,泪水便再也无法忍住,唰地一下涌了出来。“娘亲在哭吗?”旭儿软软的小手慌张地抹干了我的泪水,我看着他担忧的小脸,笑着摇了摇头:“娘是因为太久没看见旭儿了,心里太高兴所以就哭了!”旭儿笑着亲了亲我的脸:“娘亲,高兴也会哭吗?”“是啊,太高兴太难过都会哭的。”  和旭儿回房间以后,陪着孩子玩了一会,给他讲了一些外面的风土人情,又考了考他这一年来的学业,终于两个人都有些乏了,便搂着孩子在躺椅上浅寐。半醒半睡间,有人轻轻地抚摩着我的脸,隐约中还听到了浅浅地叹息,随后温热的嘴唇覆了上来。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住了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清河搂着我的肩膀伏在旁边,眼睛正紧紧地盯住我。  “醒过来了?对不住,吵醒你了。”我轻轻摇了摇头,哑声道:“孩子呢?”清河埋下了脸,轻轻吻着我的脖子,含糊不清地回答:“让应儿抱到隔壁房间去睡了。”我点了点头,正准备侧过身,却被他紧紧搂住了无法动弹。“云儿,不要再哭了,看到你的泪水,我就很心痛。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娶诺敏的,你放心罢。”他温柔的声音拂过我的耳边,我哽咽道:“可是你和她在上京便已经成过亲,那是事实。”  “那是权宜之计,我与她再好好谈谈,想必她会谅解的。以后就只当我们多了个妹子罢了……”顿了顿,他突然猛地转过我的身子,脸对着脸,但是眼睛里却浮现出淡淡的愠怒,“以后再也不可叫殿下、妾身什么的,你就是我的云儿,我也只是你的清河,知道了吗?”看着他一脸气愤的神情,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像个孩子般较真,我刚才就是心里不舒服故意刺你的!”  “我知道”,他闷闷地回答,猛地亲了我一口,“可我就是心里难受!我不喜欢你这么生疏,好象我们之间距离很远似的,我当时只觉得心里一阵害怕。”我长叹了口气,直往他的怀里钻,好温暖又好熟悉,真想永远依偎在清河的怀里。  “万一父王要赐婚,该怎么办呢?”  “我去和父王说,我就要你一个,让他撤回赐婚!”  “可父王会答应吗?”  “其他的我都能听父王的,可是只有这个我一定要拒绝,我去求他,父王会答应的。”  是吗?皇上真的会答应你吗?清河,你一直是皇上心里最能干而又最听话的儿子,他会容许你的反抗吗?而你,又真的能拒绝皇上对你的要求吗?  “我好担心大哥啊,他肯定会好起来的吧?”  “会的,你不要想,也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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