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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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课上老师讲评了一篇作文,其作者来自贵州的一个农村,文章写得很感人,我的心也为之触动,不经意间想起了来自贵州的艳,我思绪万千,竟记流水账似的写起来。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高一的时候,那时我们都是从千里之外的家乡来到这南国上高中,然而我对她的印象并不好,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对她也疏远得很。她讲的普通话很别扭,带着浓厚的家乡口音,但还不至于让我听不懂。有一次她竟主动和我攀谈起来。她问我是哪里人,我感到很意外,便答道:“四川!”“哇!四川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哦,能给我讲讲吗?”她的那股高兴劲儿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我不屑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好玩的地方当然多,可是我都没去过,所以不大了解。”她双手托着下巴,撅着嘴,似乎有点惋惜,继而脸上又有了笑容,突然间说:“不过没关系,等你去了那些地方再告诉我啦!”我冷冷地答道:“好啊。”心里却暗笑她太幼稚,她等那一天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现在想想,倒觉得那时的自己太高傲,心中不免有些惭愧。
    在我的印象中,她喜欢帮助别人,但总是热情过头;喜欢和同学聊天,但总是喋喋不休,因此她和同学的关系不是很好。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她颇像鲁迅笔下的杨二嫂。记得那次寒假返校时,她从家乡带了很多特产,我们班女生宿舍每人都有一份。我本想当面感谢她,但却渐渐淡忘了,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和她交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强烈的抵触感。
    高一那年的暑假,学校组织我们进行一次社会调查活动,我和艳分在同一组,调查的地点在四川。离校的那天早晨,我们都起得很早,开往重庆的火车十点出发,我们小组一行九人坐第一班校车去广州火车站。临行时,我看到很多同学都来送别,奇怪的是语文老师也来了。艳提了很多行李上车,语文老师叮嘱了她几句,她只点点头,我看见她的眼圈红了,脸上似有泪痕。我想,暑假仅一个多月,假期结束后我们还会再见,这么多人来送别,真有点小题大做。我先不管这些啦,美美地睡上一觉再说。等我醒来,火车已在湖南境内,我是被一阵欢笑声吵醒的,原来同行的几人都在玩扑克牌,然而艳没有加入其中。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突然间冷冷地对我说道:“我要回家了。”我很纳闷,我们不是都要回家吗?她接着说道:“我下学期不会返校了。”“为什么?”我有些吃惊。“在那里读书,我的压力太大,我已经撑不下去。”她没有再往下说,我也没有再问,或许她有她的苦衷。我们都沉默了,我倚着窗,听着车轮的滚动声。我突然间省悟,原来临走时,许多同学都是来为她送别的。虽然很少和艳交往,可是一想到下学期见不到她,我的心里就很难受,这次的社会调查竟成了最后的诀别。看着窗外的树木以及房屋向后退时,我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下去,最后竟变成揪心的痛。
    晚饭过后,夜幕降临,车厢中渐渐安静下来,旅途的疲劳让车厢里的人们进入了香甜的梦乡,然而我却久久不能入眠,聆听着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音,那声音那样和谐,成了我的催眠曲,让我的睡意慢慢到来。等我醒来时,已是早晨,我们已经到达贵阳,这里是一个大站,火车停的时间会久一点,同行的几个男生都下车去买早餐。艳笑着对我说:“我本来应该在这里下车的,可是我更愿意去四川看一看。”听了她的话,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感觉一阵心酸。下午就能到达州,大家都显得很兴奋,那种疲劳感早就烟消云散,只埋怨火车太慢,把我们跃跃欲前的心也拖累了不能自由。
    下火车时,天已快黑,在达州的旅馆住了一晚,我们就直接前往清河镇,进行为期一周的农村调查。调查刚进行两天,艳的家里就打电话通知她马上回去参加当地的中考。我有些惋惜,中考又将是一个挑战,她要重新开始了。我们帮她订了达州到贵阳的火车票。她走的那天上午,我们组内其他成员要到我的母校做宣传,只好送她到汽车站,让她独自一人去乘火车。她走得那样匆忙,竟忘记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到现在我仍然很后悔。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每次从老家来广东,途经贵州时,我都会想起她。也许我们都是人生道路上的匆匆过客,彼此也只是擦肩而过吧。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挽留住这份友情。往事如过往烟云,但这份回忆却弥足珍贵。艳,这几年你还好吗?
       
                                       2009年11月7日完于华师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