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杰作(原创小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5:05:06
最后的杰作(原创小说)一
最后的杰作
(小说)
题记:……她一走到埃庇米修斯的面前,就突然打开了盒盖,里面的灾害像股黑烟似地飞了出来,迅速地扩散到地上。盒子底上还深藏着唯一美好的东西:希望。但潘多拉依照万神之父的告诫,趁它还没有飞出来的时候,赶紧关上了盖子,因此希望就永远关在盒内了……—— 摘自《希腊神话故事》

“你快点过来呀,你爹不行了,所有值班医生护士都在抢救你爹!”这是父亲被送进ICU病房前母亲来的最后一个电话。她的声音颤抖不已,哽噎着,从声音里我听得出母亲处于慌乱绝望歇斯底里的状态之中,通红的眼睛里噙满泪水而不知所措。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全身抽搐,心咯噔咯噔直跳,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我好惧怕在父亲临终前不能守候在他身边,这将是不可宽恕的。
谢天谢地,父亲被抢救了过来,但仍生命垂危。躺在ICU病房——重症监护室,一只脚已踏进天堂的大门。
父亲的肾脏已经过二次移植,现在又被确诊为肺癌晚期,真是“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父亲两肺肋间大动脉处生出一个肿瘤,而且以几何级数生长。癌细胞像蚕一样织丝,成为一个茧,又堆积成一个瘤,外挂在身体上,外面软软的里面却坚硬如石,越来越大,从弹子大小长到皮球大,同时肾移植者每天服用的抗排斥药促使癌细加速生长,促使生命加速到达死亡的边缘。
父亲确实不行了!我决定请画家为父亲画幅遗像。
画家是我的朋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他的作品营造出一种有别于西方古典绘画的疏、简的意境, 有明显的写意倾向,他的见长是画人体,他自己常感言:每个人对别人的理解都不尽相同,我用我的方式表现别人。画家姓陆,由于当地方方言中“绿”“陆”不分,又由于他身边有许多女人,所以朋友们都戏谑地称他为“陆(绿)花花”,很符合他的性格。但在正式的场合里我叫他陆老师。
画家身边时常伴着女人,以少妇居多,我看了并不怎么漂亮,朋友们也常常讥嘲他,但他却如获至宝而沾沾自喜。艺术家通常都有自己的审美观,与众不同,或者说是特立独行,像陆老师就认为女人的美不在于脸蛋,而在于胴体以及包裹在衣衫里的胴体上的器官的美,而这些偏偏是像我这样没有艺术细胞的凡人是无法领略到的。
“喜欢一个女人,就要全部占有她,直至她的视觉。”他常这样对我说,但我并没有发觉他身边的女人有异乎于常人的视觉。
当谈到偷情、调情时,他便凝神专注,乌黑发亮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你,射出童真般的目光。他讲的每个情景就像一幅幅春宫画展示在他脸上,他与女人作爱不是在钢琴上就是在野外或车上。“那种车子晃动的情景只可意味不可言传,妙不可言!”他脸便有喜色,滔滔不绝,“还有在钢琴上,每一次抽搐都发出一个美妙的音符,音符随着人体的节奏而组成一曲钢琴奏鸣曲,时而似潺潺流水,时而似暴风骤雨。”讲着讲着他便捻起胡子来,然后用右掌心托着长满络腮胡子的下巴,眉飞色舞,说得我心如游丝,七颠八倒。画家就是画家,他们独特的形象思维能使他们干出的事都富于刺激性和挑战性。
“陆老师,你好,好久不见,在干吗?”我拨通了画家的手机,我确实好久没见着他了,自从父亲被查出为肺癌后,我一直奔波于医院之间,但时而还是与他通个电话,以表示这世界上我还存在。
“噢,是周公子啊,我在喝茶,有何贵干?”他还是用调侃的语气对我说,由于太熟了,他总称呼我为公子。
“有件急事要你出马,我父亲要去了,想请你给我父亲画幅遗像。”
“画像?现在谁吃这一套,照相术都已这么发达了,你难道脑子进水了?何况我已经弃笔从‘戎’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这年龄到部队里只有扫扫地的份。”
“不是戎马生涯的戎,是金融的融,现在是什么年代?艺术都沾染铜臭味了,如同爱情婚姻,婚姻理应是爱情的升华,但当人们相亲时首先注重对方口袋里的钱时,婚姻里也就只有传宗接代的内容了。我没有毕加索的艳福,也没有凡高割耳朵的勇气,所以我放弃了绘画,已经一年多了。”
“那你干吗去了?”我有些疑惑。
“资本市场这么红火,不进股市的全是傻瓜。”
“我是傻瓜,傻瓜的事你不帮也得帮呵。你在哪里?要么我过去。”
“我在‘湘湖’茶楼,你过来也好,好久没见了。”

六月的江南,便进入梅雨季节,细雨连绵不绝,天似揭了盖的锅,空气中掺杂着热气、潮气,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置身于土耳其浴室。
这城市里本来由于有个湘湖师范学校,是陶行知先生创办的,便有了文化内涵,但由于学校处于繁华的闹市区,寸土寸金,政府就通过拍卖方式整体卖给了房地产公司,并且学校也被省一所大学兼并了,于是湘湖师范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但多了一个湘湖。政府把拍卖的钱投入到湘湖开发,把西山脚下几个砖瓦厂夷平开挖,成了湘湖,并汇集历史学家、文人墨客,挖掘历史文脉,宣传湘湖。所以文人墨客都喜欢到湘湖边饮茶。
画家和两个朋友坐在临湖的阳台上,见到我,画家便起身,伸出右手向我打招呼。他胖了,发福了,脸上的肉绷得很紧,仿佛要流出油来,脸皮里的脂肪如果再堆积下去必定会把皮撑破,肉疙瘩爆在脸上,显得有点老态。他习惯地戴着一顶太阳帽,耐克的标志清晰可见,一头长发散落在后颈,只是原来环形的络腮胡子被剪断了,给脸留出了空间,但下巴和嘴唇上的胡须依然保留着,也就保留了艺术家的风度。他肚子圆鼓鼓硬绷绷的,喘气也显吃力。他旁边的两个朋友我认识,一个是作家,以写书评而出名,是个怪才,市文联副主席,但也不写书评了,改行专为名人写传记,或为企业写保告文学,他在文联有很多时间写作,但仅写作没经济效益,主要为画家写传记,出版后他们送给他画,等他们有名气了他手中的画就值钱了。另一个是官员,市文体局的科长,三人是同学,又都与文化有瓜葛,便成了铁哥们,而我只是他们要打牌时三缺一中的“一”。桌子上放着四杯西湖龙井茶,细茶嫩芽,飘曳水中,蒸腾热气,馨香可掬。杯的旁边放着书和报纸,书是彼得·林奇的《战胜华尔街》和《财经》杂志,报纸是《上海证券报》。
“茶都凉了,这是一级龙井,快坐。”陆老师示意我在他旁边坐,他已给我上了茶。
“真抱歉,我没时间,还要去医院,也请你快一点。”我说道。
“坐会吧,死何足惧?法国画家普桑的画《阿卡迪亚的牧人》中的墓碑上面写着‘即使在阿卡迪亚也有我’,阿卡迪亚毕竟是世人向往的地方。况且我真的不画了,这几天股市乱成马蜂窝了,更没有心思。”陆老师说着,一边翻着证券报。
“周兄,什么事?”科长问道。
我便把我父亲病危在ICU病房,并把要陆老师画遗像的事说了两遍。
“人家这么小的要求,又出在你自己手上,老陆,你就帮一下吧。”科长也同情我,从中斡旋。
“陆兄,你就去画一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周兄是一片孝心。”作家呷了口茶,并搡了陆老师一把。
陆老师把帽子摘了下来,擎在半空,小指尖在头顶搔搔,若有所思。他已开始谢顶,显得苍老。搔完后又戴上帽子,但眼睛炯炯有神,眸子骨碌碌转了一会,突然停住,凝视着湖光山色,恍然要把这自然的恩赐揽入眼帘。
“好吧,周公子,看在多年的朋友份上我答应你,但再让我喝杯茶。”陆老师长长地叹了口气,把眼光转到作家和科长上,继续他们的话题。
他们谈的都是股市上的行话,什么K线图,成交量,老鼠仓,市盈率,印花税,提到什么“半夜鸡叫”时,讨论便突然热烈起来,内容也越来越漫无边际,而且还发生了争执。
我实在无心思去听他们的辩论,因为我不炒股,我始终认为炒股不如去澳门赌上一把。艺术家、官员都投身于资本市场,不仅艺术完了,而且资本市场也完了。
我望着湖上朦胧的云雾氤氲,又想到病床上的父亲,真是“风光虽好,人生若短”。我仅焦虑又悲戚,又次酸楚起来,上帝既降大仁于斯,为何要把痛苦也带来呢?人的死亡也许就像陆老师说的是一种解脱,是痛苦极至时的一种解脱,他说的“阿卡迪亚”其实是人的终极世界。
父亲自从看到了自己两肺肋间大动脉处生出一个肿瘤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离死神不远了,曾喃喃地对我说:“不用给我医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振荡,带着无奈,带着无限的忧郁。一个人知道就要死的时候,痛苦和恐惧一定达到顶峰,我知道父亲的痛苦,但无法知道父亲内心的恐惧,在此之前,他是多么想活,在肿瘤没长出时,他还坚持要求做手术,即使割除几叶肺也在所不惜,只要有一线希望。虽然医生已明确告诉我们父亲没救了,像父亲能活到现在已是上帝开恩。二次肾移植,使他多活了十多年,但这次已逃不过死神的手,诊断结果是肺癌,而且已是晚期。
想着想着,我双眼湿润,沁出泪花。
“你先到医院等我,我到家里把画具拿了就到。”陆老师发觉了我神态的变化,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勉强地站了起来,从他阴沉的眼神里我发现他还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我也起身,赶紧去医院。
续:最后的杰作原创小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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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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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6 22:59
#2
清明将至,又要与父亲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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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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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7 17:19
#3
我的父亲是2003年闹“非典”的时候去世的,得的是肺癌。那种痛苦,作为人子,永难忘怀。但是,我没有才情写出这样深情而又隽永的文字,来纪念自己的父亲。
呜呼!好人们啊,愿你们在天堂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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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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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8 17:22
#4
今天去了山头,看父亲。 自从父亲病故之后,我就不再去看危在旦夕的病人,我觉得都在作秀,为活着人而作的秀,苟延残喘的病人根本无能理会你的看望,只让他多点烦躁。漫画家丁聪夫人就劝人不要去探望重病的小丁,因为探望昏迷不醒的病人已没有意义:于生者有伤,于死者何益?唉,丁太太确是识事务者,有睿智,对曲折人生幡然彻悟。人生如寄,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留在世上只是匆匆过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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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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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30 23:05
#5
易老韶光休浪度,最公白发不相饶。千金博得斯须刻,分付谯更仔细敲。细推今古事堪愁,贵贱同归土一丘。汉武玉堂人岂在,石家金谷水空流。光阴自旦还将暮,草木从春又到秋。闲事与时俱不了,且将身入醉乡游。东北角老小区内的唢呐声、敲鼓声及道士的念经声响了一宵,时儿还有鞭炮声,运处听来以为送旧迎新的爆竹声,但不知是送人西天的鼓乐声。2010,这个头是在念经中开始的,有些惨淡,但谁又能逃托呢?“贵贱同归土一丘”,古往今来谁也跨不过自己的坟头。近来曹操之墓被挖掘,千古之迷被解破,后人还在争论,但又有何意呢?逝者如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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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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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3 23:09
#6
我姨奶奶今天早上死了,九十岁,死在基督教养老院。
我下午驱车直奔而去,想看看姨奶奶最后一眼。养老院在城北山脚下,静得如世外桃园,只是正值清明节,去扫墓的车辆很多,而略显烦杂,若是在平时,这里肯定静悄悄的。姨奶奶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死也要死在有十字架的地方,她要洗涤心灵在尘世染上污秽,她在医院时,拔掉点滴的针,像个小孩嚷着要回基督教养老院,悻悻地喊:“把我送回去,那儿有我的同胞手足。”
我到时,宁静的院子内,清脆的唢呐声阵阵,我知道姨奶奶一定安在那儿。
我见到一帮陌生男女坐在一起,回在姨奶奶的床边,她上面盖着白布,上面一个“十”字,她们齐声唱通:
天主,求你快来帮助我!
天主,求你开恩拯救我!
愿光荣归于父及子及圣神;
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 阿们!
对姨奶奶的感情来自我父亲,父亲十四岁就在省城打工,由姨奶奶看管。
让主与姨奶奶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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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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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6 23:42
#7
肾衰的人体反应是综合的,会导致睾酮水平降底,睾丸功能紊乱,原因在于丘脑、垂体促性腺激素分泌异常所造成的继发性性功能异常,性腺功能异常,性欲下降,乳房隆起,呈女性化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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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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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7 21:34
#8
生命只是一个外壳,身躯也只是皮囊而已,人随时随地会断气,会受到突如其来的病毒攻击,人生这一过程是受苦的过程,是煎熬的过程,看着父亲濒死的样子,我心里一酸,泪腺里的泪水溢了出来,是辛酸又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