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宗亲网-夏志清和《岁除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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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志清和《岁除的哀伤》
来源: 东方网-文汇报
 
陈子善
去年初冬的一天,我意外的接到南京张昌华先生的来电,约我为夏志清先生编选一部新的散文集。我与张先生交往不多,但我知道他精心策划的几种文史丛书都颇具特色。以夏先生的学术成就和在海内外学界的声望,“大家散文文存”有他的一种,理所当然。何况张先生告诉我,夏先生也已惠允,所以,我就答应了。
随着近年来《人的文学》、《鸡窗集》、《文学的前途》、《夏志清序跋》、《中国古典小说》、《中国现代小说史》简体字本在中国大陆陆续出版,学界文坛对夏志清已经不感到陌生了。作为海外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的先驱和重镇,夏先生的代表作《中国现代小说史》早已成为经典,他刚刚名至实归地被台湾“中央研究院”以最高票选为院士,就是明证。后来的论者可以不同意他的某些观点,可以对他的著述提出质疑,但恐怕谁也无法否认他坚持己见,决不曲学阿世的学术存在,无法否定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观致力于“优美作品之发现和评审”的学术价值。
夏先生是大学者,同时也是别开生面的散文家。夏先生的学术著述洋规洋矩,完全符合西方学院体制所规定的学术规范。他的英文论著见解之独到,文字之精湛,是西方汉学界所公认的,他自己也引以为自豪。他的中文散文就完全不同了,不必再受学术规范的束缚,而是情动于衷,洋洋洒洒,发之所当发,止之所当止。为他的第一本散文集《鸡窗集》作序的林以亮先生概括夏先生的散文是“禀赋、毅力、学问”的高度综合,确是的评。当然,还应加上“情感”才更为完整贴切。
一九七○年九月,夏先生出版了他的第一部中文著作《爱情·社会·小说》(台湾纯文学出版社)。书中十篇文章,六篇译自英文。然而,列为全书首篇的《爱情·社会·小说》既是夏先生赴美以后的第一篇中文文章,也可视作一篇学术散文。另一篇《士兄济安杂忆》是海外学人悼念文字的名篇,已经脍炙人口,夏先生自己的说明是此文“在性质上是篇追悼式的散文,但济安哥本身是学者、批评家,当年台湾文坛上的重要人物,我想该文所提供的传记资料仍是和中国现代文学有关的。”(《<爱情·社会·小说>自序》)
后来,夏先生出版的《文学的前途》《人的文学》等书中均有散文篇章,尤以对学界前辈陈世骧、钱钟书等的怀念文情并茂而引人瞩目。甚至在《夏志清文学评论集》中收入的《曹禺访哥大纪实——兼评<北京人>》,也是一篇“写人、叙事、评论”并重的长篇散文,用夏先生自己的话说,此文是“考验我写作能力的新尝试”。(《<夏志清文学评论集>自序》)
一九八四年十月,夏先生第一部散文集《鸡窗集》由台湾九歌出版社出版,论者谓是书“篇篇让人看到作者在严谨的学术思想外,洋溢在文学世界里的捷才博学,童心真情”(《鸡窗集》封底评语)。暌隔整整二十二年之后,今年七月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当代散文典藏”系列又推出了《谈文艺忆师友——夏志清自选集》,刘绍铭先生在此书导言中对夏先生散文的品评是“先生快言快语的天性,也只有在随笔杂文中才能充分流露出来”,“他用母语畅所欲言,痛快淋漓”(《夏志清的人文世界》)。海外学界对夏先生的散文成就也越来越重视了。
夏先生的散文忆人记事,谈文谈艺,内容丰富而多采,怎样编选,颇费踌躇。经与张昌华先生商量,最后决定编选他最为感人的谈自己、怀师友的文字,分为“自传的片段”、“岁除的哀伤”、“张爱玲世界”、“钱钟书天地”和“师友,花木,故乡月”五辑,以感性十足的“岁除的哀伤”命名全书。
“回忆”是贯穿这部《岁除的哀伤》的主线。这是深长的回忆,真挚的回忆。其中有对自己求学、治学和情感经历的回忆,有对兄长和文坛大家的回忆,有对已经谢世的有名或无名的学人的回忆,还有对海外华人日常生活的回忆,等等。夏先生为我们描绘的是一幅纪念故旧、追述友情的历史长卷,展示的是夏先生深沉苍劲、妙语如珠的散文风格,所谓“函绵邈于尺素,吐滂沱乎寸心。言恢之而弥广,思按之而逾深”(陆机《文赋》)是也。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夏先生这部《岁除的哀伤》是半个世纪以来海外华人学人在中西文化撞击和左右思潮激荡中如何自处如何追求的一个真实的记录,值得我们认真体会。
《岁除的哀伤》
夏志清著
江苏文艺出版社二○○六年九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