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禅宗思想对现代设计的启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06:21:53
作者:刘媛媛 吴 萍 来源:山东文学2009年第八期 点击次数:[31 ]
摘 要:本文选取中国传统三大主流思想之一的禅宗,从禅宗所关心的三个问题及其解决问题的实践里,解析出对现代设计有益的思想成分,使其明确化和条理化。
关键词:顿悟 空色 借物言志 境界
禅宗自称源于印度,其实并非印度佛教的移植和延伸,而是中国佛教的产物。禅宗认为成佛需要解决三个问题:一是关于觉悟解脱的可能性或成佛的根据问题,二是关于修行实践的方法问题,三是觉悟解脱的境界问题。我们在研究这三个问题的解决方法的过程中,获得了对于现代艺术设计学研究的重要启示和借鉴参考价值。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顿悟对设计的意义
禅宗认为人生来就具有佛性,只不过被世俗的欲念所蒙蔽,因此拨开欲念的乌云,让本性重见天日就是成佛的根据,而本性显现是人内心在瞬间的根本质变,不是渐进完成的,这就是“顿悟”。禅宗认为觉悟解脱不是点滴积累、逐步实现的量变过程,好比斩断丝线不能一根一根地切断,而是把所有的丝线合为一股,一刀全部斩断。禅宗的“顿悟”说对设计过程特别是设计构思阶段有着重要的参考意义。设计构思中从沉思到启迪的这一过程与禅宗从众生到佛的转化过程有相似之处,都特别需要顿悟思维的帮助。因为设计是一门比较特殊的学科,它最重要的成果——设计创意不是根据公式、定理一步步推算出来的,直觉的作用大过理性思考,创意的诞生具有突发性、偶然性和稍纵即逝的特点,有时饱受煎熬的大脑会被寻常事物轻轻点拨,冥思苦想而不可得的方案却在不经意间偶然获得,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就是设计师对某些问题展开艰苦和长期的反复思考,这些思考和心得按照一种我们所不知道或很少意识到的方式进行一种内在的加工和重构,然后在大自然环境和生活中某些现象刺激下发生顿悟,可以说“顿悟”就是设计灵感在潜意识中孕育成熟后同显意识沟通时的瞬间表现。正因为设计构思过程同禅宗悟佛的过程具有相似之处,所以禅宗的基本思维方式——顿悟在设计构思的过程中也起到了不可小觑的作用。
二、空色哲学在设计中的应用
在禅宗看来,一般的修行者总是有意地克制自己,以使自己的思想言行符合佛教的要求,这种有意的追求和克制实际上扭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只有当修行实践活动与吃饭走路一样自然而不去刻意分别的时候,修行者的内心才是真正达到了解脱自在的境界。所以禅宗说:“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相传南宗五祖慧能出身贫寒,识字不多,后来投奔弘忍门下,在寺院里充当从事体力劳动的“行者”,但他的见识却非比寻常。适逢南宗五祖要求门下弟子作偈,以此考察悟佛的程度进而传衣钵。门下神秀上座苦思良久,题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众人皆叹服。而此时在厨房做杂役的慧能不以为然,也随口作了一偈,托人题于神秀上座的偈旁边:“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认为慧能更得佛法,又屡次考察,终将衣钵传于慧能。从这两个偈里可以看出,神秀注重时时、处处小心修行,强调“有心”,而忽视自然修为,而慧能认为“无心”修为也是一种修为,修行应保持顺其自然、不加造作的心态。
在慧能成为南宗六祖之后,空色说更是成为禅宗的基本思想。而且随着中华文明的延续,也被借鉴到其他思想文化领域。比如在艺术设计学里,空就是一种很重要的设计理念。空与色的对比可以理解为空白与图形的对比,也可以理解为文字与图形的对比,视具体情况而定。“空”在设计中的应用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起衬托主体形象和深化主题,即通过空白的对比,使主体形象更醒目和突出;比如日本设计师福田繁雄设计的招贴:黄色的背景上只有一枚大炮和反向流程的炮弹,没有文字,也没有旁白,却深刻的表达了“谁发动战争,谁就自取灭亡”的主题。二是“空”本身就是主体形象或形象的一部分,在设计中被称为图地反转或共生。比如著名的“鲁滨之杯”:两边黑的色块是人的侧面,而余下的中间空白却恰倒好处地构成了一个杯子,空白与色彩所起的作用并没有严格的区别,而是可以互相转变,而且这种瞬间的转变会呈现出一种新奇的效果,使观者获得一种意想不到的情趣;三是利用空白创造出想象的空间。这在传统艺术形式如绘画、书法、戏曲中的表现尤为明显。有“夏一角”、“马半边”之称的夏圭、马远在创作时都会在画面上留下大量的空白,相传为马远所创、现收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的《寒江独钓》画的是一叶扁舟,一人独坐船头垂钓,画面留有大片的空白,欣赏者会自觉地将这空白想象成浩淼的江水,从而在这空灵中领悟到画外的神韵,即“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那份中国式的含蓄之美和大象无形的意境。在现代设计中借鉴这种表现手法的作品也大量存在。 三、借物言志的表达方式
禅宗提倡自然修为,所以经常借用浅显易懂的生活现象来说明深刻的道理。比如“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从一朵花里可以看到整个世界,从一片叶里可以看到真佛;禅宗这种不用文字说教,而是将人生道理蕴藏在普通事物中的表达方式,固然与六祖慧能不识文字有关,但更体现了禅宗的一种大智慧:普通百姓大多没有文化,抽象晦涩的文字很难让他们明白所说内容,因此禅宗将道理融入人们熟悉的事物中,从而达到润物细无声的功效。因此就形成了特殊的说教方式,即所谓的“以心传心,不立文字”。正所谓“担水弄柴,皆有妙道”,通过比喻、象征、联想等托物言志的方式,使禅宗思想深入人心。
禅宗的这种表达方式对中国传统文学艺术影响深远,托物言志是诗学里最常用的表达方式;而中国绘画里常以菊、梅迎霜傲雪怒放表达君子不畏强权的铮铮傲骨,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赞誉君子洁身自好的品格,兰花幽居空谷寄托君子淡泊明志的洁行,翠竹挺拔虚空比拟君子谦谦风度、不随世俗的情操;传统吉祥图案更始包含了人们多种多样的美好祝福和寓意。从禅宗借鉴和发展来的比喻、象征等表达方式在现代艺术设计领域有着更活跃的表现,比如橄榄枝、鸽子等视觉符号都有国际化的寓意。现代设计目的就是运用国际化的语言,使居住在地球村上的人们越过语言和地域差异而达到沟通。而借物言志的表达方式可以化抽象为形象,将深奥的道理化为日常的生活体验,有助于观者更深刻地理解主题。
四、境界说
从一般修行者的观点看来,修行实践的结果是获得佛法,包括对佛教真理的理解、领悟,以及对菩提、涅槃的理想境界的体验等等。在他们看来只要心中克服世俗的迷恋、符合佛法的要求,那就是达到了觉悟解脱的境界。然而在禅宗看来,迷执于世俗固然不是解脱,束缚于佛法同样也不潇洒,真正的解脱是既要克服世俗的执迷,又要超越佛法的束缚,这才是最高境界。禅宗指出人有两种妄心,一是对物质利益的贪恋,一是对菩提涅磐、空净禅定等佛法的执着,修行者只有克服这两种妄心,才能达到最高境界。
宋代的青原惟信禅师说他的人生境界经历了三次质的提升:“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参禅求道以前是迷执于外物的境界,所以“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参禅入道之后是否定了世俗迷执的境界,所以“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无为无得之时是进一步否定了对佛法执着的境界,意即否定之否定的境界,所以“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悟佛的过程是一个螺旋式的上升过程,从平面看似又回到原点,空间看来,已不是一个高度。
设计也是一项否定之否定的、螺旋式上升的实践活动。首先,从设计过程来看,设计目标的设定是对现状的质疑和否定,而设计手段的利用又否定了目标设定中的主观成分,使设计过程成为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辩证过程。设计的结果不仅是目标的部分实现,人的需要的一定满足,而且又会激起新的需要,从而提出新的目的,由此又引出新的实践过程的开始。其次,从设计的历史来看,本身就是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一个设计运动的兴起无不是从批评前一个派别开始的,而后人再对这个运动加以批评,犹如后浪推前浪,从而推动了设计这艘巨轮的前进,比如后现代主义对现代主义设计的批评和修正。再次,从设计作品衡量标准来看,也存在一个否定之否定的发展过程。产品的实用性可以满足人们的物质功能需求,形式美则又上升了一步,带给人们愉悦感,而有一些产品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在实用性或形式上都有欠缺的地方,但是反而更能获得人们的青睐,因为它们隐喻了一个故事,像法国艺术家雅克·卡洛曼创造的“专为受虐狂设计的咖啡壶”。它根本不能用,因为壶嘴和壶柄在同一边,但是在包括设计者这样一群人看来,它满足了人们的受虐情节,就像一些痛苦的记忆,明知道它没什么价值,但还是保留着不愿丢弃。再如菲利浦·斯塔克设计的“多汁的沙里夫榨汁机”,它尖锐的支架会划坏我们的木桌,柠檬酸也最终将它从内部腐蚀掉。正如设计者自己的一段描述:“一次在某个餐馆里,这个章鱼般的柠檬榨汁机跃入我的脑海里,于是我将它勾勒下来……四年后它竟变的妇孺皆知。但对我而言,它主要是件小雕塑,而不是什么有着实质功能的家庭用品,它存在的真正目的不是去榨千百万个柠檬而是让一个新上门的女婿能与岳母有些饭后的谈资。”可见,设计从最初的满足实用功能,到形式美的要求法则,再到如今的情感化设计,正是体现了设计作品的衡量标准在否定中不断升华。  设计的目的是满足人们的生理和心理需要,改善和提升人们的生活品位,引导人们更健康的生活,前提是消费者接受我们的设计。这就要求设计师必须洞悉消费者的诉求,当年禅宗世尊在灵会山上拈花示众,众人都茫然不解其意,只有迦叶发出会心一笑,这就是著名的“拈花微笑”的传说。设计是为人服务的,设计师与消费者的关系正如迦叶和世尊的关系,我们应该努力思考消费者向我们发出的信号,真正理解消费者内心诉求,然后设计出消费者满意的产品,只有这样才能体现设计的内涵——为人类服务的目的,同时也实现设计学科的自我发展。
(作者单位:山东城市建筑技术学院)
参考文献:
[1]李砚祖:《艺术设计概论》,湖北美术出版社,2002年3月版.
[2]洪修平:《禅宗思想的形成与发展》,凤凰出版社,2000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