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风田：省直管县要了谁的命？

据中国政府网7月9日的消息，财政部周四发布关于推进省直接管理县财政改革的意见称,2012年底前,力争全国除民族自治地区外全面推进省直接管理县财政改革,近期首先将粮食、油料、棉花、生猪生产大县全部纳入改革范围。
省直管县在今年初成为县域发展最大的热点，也是中央要增强县域经济发展活力的重要手段之一。据统计截止到目前，全国已有20多个省级单位、区域，全面或者部分地实行了省直管县，其中也包括一些大的有一百多个县的省份。财政是政府机构运转的血液，对财政制度调整，是省直管县最重要的措施之一，通过调整目前的财政收入分配格局，增加对县乡财政的一般性转移支付，逐步提高县级财政在省以下财力分配中的比重，从而使一直困难重重的乡镇财政能够有所改进。
去年十七届三中全会的重大问题决策以及今年的一号文件，都提到了省直管县的部下，使省直管县引来了不少人的欢呼，更有些人上纲上线，对省直管县大唱赞歌。把省直管县神化，以为一“直”就灵。其实这是很大的误读，如果盲目迷信省直管县，搞一刀切，带来的危害会更大。原来的市管县存在不少问题，但现在的一刀切搞起了省直管县，问题则会更大。具体来讲省直管县有三大弊端：
一刀切搞的省直管县，将抽空我国中等城市发展成长的血液，严重阻碍我国的城市化进程。中等城市不兴，我国集聚经济难建，规模经济难成，这将阻碍我国区域经济中心的形成壮大。
去年到河北一个地级市调研，与不少政府部门座谈，感触很深。我国目前不少地级市的政府部门目前已被虚置，要钱没钱，要物没物。他们戏称自己是二传手，很难通过区域协调来统筹资源做大做强区域经济。县级机构的实权是大大地增强了，但实际上这么做却产生了另外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区域经济中心该如何形成？目前我国四大直辖市以及省会城市或者副省级市已成为区域经济的龙头，对经济的发展带动作用明显。但大部分的农村发展需要形成数量众多的区域增长中心才能带动更多的地区发展。
遗憾的是，目前我国省级以下的地级市除了部分发达地区外，大部分的地级市，尤其是中西部地区的地级市很难成为区域增长极，导致目前的小牛拉大车，难以带动县域经济的增长。但通过过去十多年的市管县带动，已慢慢形成一些有一定带动作用的地级市。而目前一刀切的省直管县将会大大延误这种区域经济发展中心的形成。从经济发展的规模来讲，区域经济增加值又远较分散的经济重要得多。通过区域经济增长中心，集聚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一方面大量吸引剩余劳动力，另外一方面又可以通过分工。这些都需要一定规模的城市形成。目前我国的县域规模太小，一般的县城十多万人就不错了，难以形成区域增长中心，只有地级市有可能形成。
省直管县将延缓我国经济规模的集中度，阻碍区域经济的分工与合作。
相比于日韩等东亚近邻国家，目前我国的经济的集中度远远不够。韩国四千多万人，有一半集中在首都首尔及周边，而日本东京湾也集中了日本很大一部分人口。我国虽然也形成珠三角城市群、长三角城市群、京津唐城市群，但相比于日韩来讲，我国区域这几个城市群的集中度与规模效应还太低，远无法与首尔区及东京区相比，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
有专家建言，从土地利用效率及经济发展角度，我国应该形成20个5千万左右的超级巨型城市，这样可以解决十亿人口的城市化问题。超级城市可以通过高密度的集聚，产生巨大的规模效应，也可以高效率地利用土地，形成产业发展中心。遗憾的是，目前我国只有三个区域有可能形成这样有一定规模及幅度的区域：珠三解、长三角与京津唐，其他地区基本上都还是比较分散，基础设施建设分散，难以形成城市群。
目前我国四个直辖市，除了重庆特殊一些，京、沪、津都是上千万的城市，规模还应该可以再增加一倍，因为这些城市已形成完备的基础设施，通过扩大一倍可以形成更好的扩散效应。而省会城市，除了个别的外，一般市区人口3百到5百万还不太多。我国还应该大力发展一大批市区人口在2百万左右的地级市。但目前能够达到这个条件的地级市还太少。只有市区规模达到百万人以上，才能有一定的辐射带动作用。原来通过市管县，估计再过十年，就会有一批中等城市成长起来。但目前这个省直管县人为地阻断了这个进程。
省直管县助长了撤胡椒面的发展思路，难振我国产业分工与城市带动乡村的发展。
目前的省直管县立意是想打造强县，想法很好，但很难实现。主要原因是农村很分散，要想让主要由农村组成的县域自然发展成为区域增长极，难。而让县域产生大的规模优势与集聚优势，更难。目前的省直管县，阻断了过去市管县的人力、物力、财力向地级市流动的过程，这样下去，区域增长极就只能定位于县。而单纯地靠省直管县来打造强县也难。主要原因是目前的县域是我国省级以下政府部门中最有实权的政府机构，所受监管远不够，近年来有大事的地方，随意执法等都发生在县域。而实行了省直管县，更难从财政上来监管约束县域的随意行为。
那些赞成省直管县的拥派，动辄拿浙江的例子来说事，认为浙江正是实行了省直管县，才使浙江县域经济活力近年来大增，其实这是一个天大的谬误。浙江的县域经济之所以能够快速发展，一方面是因为浙江的人口密度很大，区域基础设施完整。全浙江近年来几乎都在学习意大利，搞块状集群经济，大力重视发展中小企业，民间经济发展迅速，这才是浙江县域发展的主因。跟省直管县不能说没有关系，但如果把浙江的发展功劳都归到省直管，那显然是太牵强了。更有些人教条地认为，浙江的经济近年很有起色，是因为他们搞了省直管县，所以其他省也应该搞省直管县，这样经济也就可以发展起来了。如果这样一刀切地模仿下去，几年之后又要伤筋动骨地进行大的调整。
所以还是要实事求是，因地制宜为发展的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