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化质变论——2006年北大讲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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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09 10:00 来源: 互联网周刊   作者:姜奇平 [打印] [关闭]
每年都要在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讲一次“信息化的内涵和作用”的课,今年安排在9月22日。信息化日新月异,这门课常讲常新。我想把今年新的体会,与更多的人分享。限于篇幅,这里所涉及的,只是讲演的十分之一,但我认为它是最重要的。我把它作了稍微的发挥。
我认为搞信息化的人,始终在刻意回避一个关键的问题:信息化与工业化,到底属于一次现代化,还是两次现代化?很少有人像何传启那样明确地承认,信息化是第二次现代化。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意义在于,认为是一次现代化的,实质是认为信息化与工业化没有质的不同;认为是两次现代化的,认为信息化与工业化具有质的不同。变为现实问题,就是国家间竞争的标的(比如企业竞争是比大,比强,还是比活),是否发生了质的变化?信息化是质变吗:“是”,或者“不是”,这是一个问题。真遇到具体事情的时候,还是认为不是的多。
我坚定地认为,从工业化到信息化,是一个质变过程。我认为,信息化与工业化之间,存在着质的差异。
分工与融合:两种不同的生产方式
我们说,工业化与信息化,是两次现代化。就是指,人类经历了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三个本质不同的现代化阶段。工业化是前现代向现代转变的现代化,信息化是现代向后现代转变的现代化。
所谓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三种现代化状态,实际是按生产方式划分的。生产方式又可以分解为生产力(人与自然)与生产关系(人与人)两个方面。从这个角度观察,工业化与信息化的本质区别一目了解。
在前现代状态,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天人合一,人与人的关系是,生产方式是自给自足的直接经济;在现代状态,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天人对立,人与人的关系是社会化异化,生产方式是庞巴维克说的迂回经济;在后现代状态,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循环经济意义上的天人合一,人与人的关系是和谐,生产方式是社会化的直接经济。
在这里,出现了工业化与信息化认识上,最尖锐、最深层的理论分歧。我十年前就提出,工业化的本质是分工创造财富,信息化的本质是融合创造财富。尽管实践已一再证明,但理论上很难达成共识。今天,我用一种新的方式来表述,希望大家能重新理解“融合创造财富”的含义。
首先,融合对生产率提高的贡献。亚当·斯密的“分工创造财富”指出了工业化生产方式的出发点。庞巴维克补充了分工导致中间环节增加的迂回式生产的特征,科斯补充了分工导致了迂回的代价即交易费用(实质是协调费用)的特征。我以往表述信息化融合作用时,先是强调减少中间环节,后来推广到减少协调成本,但往往遇到网络经济“中间环节进一步增加”和“分工专业化进一步发展”这两个经验事实的反驳。经过思考,我认为,工业化生产率提高,是以分工专业化为主,以协调为辅的综合结果。信息化融合促进增长和就业的微观机理,在于间接促进生产率提高,即通过降低协调成本,间接地促进了进一步的分工专业化。在这一点上,杨小凯等经济学家是对的。这只能说明,信息化促进生产率提高,是一种间接的副作用。
其次,融合对协调的贡献。融合作为一种新的生产力,还有与生产率的方向不同的一面。表现为它有可能不是为了促进进一步的分工专业化而融合,而是为了促进生产与消费的协调均衡而融合。比如,在供给过剩,需求不足条件下,提高生产率的动力减弱而融合的动力仍然存在,说明二者不一定必须是正相关关系。更通俗地说,在特定情况下,融合具有减少生产(以适应需求)的作用,但分工专业化却不具有减少生产的作用。准确地说,融合对协调的贡献,不是增加价值,而是使价值更加有效,使生产成为有效供给(有需求对应的供给)。
第三,融合对定制的贡献。融合创造价值的主要作用,在定制中表现为直接创造了高端附加值,分工专业化在这里,成为矛盾的次要方面,只能起降低成本作用,但不能直接作用于定制。互联网通过大规模定制,创造了新的价值。
第四,融合对异质性生产的贡献。融合独立于分工专业化独立创造价值最突出的领域,是异质性个性化生产。如精神产品、文化产品的生产、传播。互联网的分布式特征,决定了“越融合越差异”的特点,决定了数字融合不同于物质协调,不是通向同质化,而是通向异质化。而异质化在本质上是不容于生产率的。这是现在体验经济和Web2.0实践中反复表现出来的规律。
第五,信息融合导致正反馈。当融合以信息或知识为投入,以网络效应为运作方式时,瓦里安在信息规则中所说的正反馈就出现了。正反馈的本质,是边际成本递减和边际收益递增。它与传统经济中的负反馈,区别不在于效率,而在效率变化率运动轨迹的方向(斜率)不同。这是两种生产力方向不同的最好证明。负反馈所体现的效率的效能曲线与正反馈所体现的效率的效能曲线,方向是相反的!
生产方式方向相反之谜的谜底在于生产力的不同:
如果说,人不同于自然的特点在于——按康德的说法——人是“目的”与“合目的”(指用来“符合”、达到目的的对象)的统一。人将自己的目的,对象化到外部世界,使之“合目的”化;再用合目的的外部世界,印证、复归自身目的。那么,我们可以进一步观察到,合目的的世界,总起来是一个,而分开是三个,分别是“坚固”的物质合目的世界、能源合目的世界、“烟消云散”后的信息合目的世界。
这三个合目的世界,是总的合目的世界的历史展开:在前现代阶段,人的目的,对象化到物质对象世界;在现代阶段,人的目的对象化到能源世界;在后现代阶段,人的目的对象化到信息世界。
当能源被施加到物质之上时,改变的只是效率状态(变强),其效能是低下的(不灵活的);而当信息被施加到能源上时,效能状态(即效率的变化率,具体说,是微分斜率)被改变了,被激活了。热力学用熵表示一个物质系统中能量衰竭程度的量度,而负熵正是信息,信息与能源具有本质的区别。
工业化与信息化的差异,不在效率这个层面上,而在效能这个层面上。用通俗的语言说,对工业化来说,当系统越庞大越复杂时,效率开始越变越低;而对信息化来说,系统越庞大越复杂,它的效率相对越变越高。前者是机械事物的特征,后者是信息和生命现象的特有标志。
直接政策推论是:信息化可以为国家、企业做大做强服务,但它的根本作用,在于帮助国家和企业做活。做强与做活,具有本质区别。今天全球化同场竞技,比的就是做活的能力。创新就是活力的表现之一。
认识到信息化与工业化之间存在质的差异,不等于说我们现在要否定工业化,不等于说可以超越工业化阶段,做不符合国情的超前选择;而是说,即使需要在工业化条件下做事,也要时刻明确下个阶段的跃升目标,知道量变阶段是在为质变进行积累,懂得二者如何依条件的变化而转化。这样才能在通向信息社会的道路上,把握好眼前和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