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中国人的官瘾及其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16 19:41:49
闲谈中国人的官瘾及其他文 / 绎动天涯   中国素有“官国”之称,官文化渊远流长。自古以来,国人的“官”念深入骨髓,浸透血脉。崇官情结之严重,拜官愿望之强烈,求官手段之复杂,令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也望尘莫及。
  中国人为什么喜欢做官?无非是因为当官有着其他行业所没有的优势与好处:一曰施展抱负,报效国家;二曰光宗耀祖,彪炳史册;三曰名利入囊,惠及子孙;四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原始社会里,没有官和权力一说,一切的社会事务靠约定俗成的传统准则进行管理和调停。随着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相继出现,官和权力的概念得到进一步强化。尤其在那个崇文尚武的封建时代,民众深知当官好处多多,尘世俗人屡有趋奉权贵的拜尘之徒。或者自己无能为力,便期冀着从子女身上打开突破口。宋代武惠王曹彬周岁时,父母以百玩列于席,观其所取。结果曹彬左手执象征征伐的干戈,右手取象征礼仪的俎豆,而后又抓取象征权力的大印,其父母乐不可支,认为曹彬日后必成大器。《红楼梦》里写贾宝玉抓周时只抓取些女人所用的脂粉钗环之类,惹得贾政大为不快。因为在贾政看来,非常希望儿子通过入仕走上正路。盼望做官羡慕为官的心理,在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抓周”习俗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般的草根阶层尚且如此,文人就更不消说了。“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从中国传统观念中的“四喜”便可窥视一二。当年,武则天实施严刑,杀了大批官员。他儿子劝她不要太过,可武则天带着儿子去看前来考官谋官的人说:“天下想当官的人数不尽,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杀不绝的。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没人来做官。”如此残酷的血腥伤害,依然阻挡不住仕人们前进的步伐,如过江之鲫的想当官的才子依然前仆后继趋之若骛,说明了什么?说明做官的确是个充满绝对诱惑力的行当。
  于是,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学成文武术,货与帝王家”的古训引领着当时的社会潮流,成为古代知识分子奉为圭皋的价值取向。文人们初始汲汲于四书五经之类,而后则汲汲于“出入内庭,觊幸名爵。”,无一不是削尖脑袋地想虏获功名,在官场上谋得一席之地。整个社会就像一台马力十足的机器,在求官拜侯的道路上急速奔驰,使得官崇拜的表演达到登峰造极之地步。难怪鲁迅先生洞察秋毫,在其《学界的三魂》中说到“官魂”时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人的官瘾实在深,汉重孝廉而有埋儿刻木,宋重理学而有高帽破靴,清重帖括而有‘且夫’‘然则’。总而言之:那魂灵就在做官。”实在是一语道破天机,暴露出中国根深蒂固慧剑难断的那根“官情结”。
  近日从旧书市场淘得一本《中国文学课堂》,里面载有自先秦至近代百余位文人的作品讲解及逸闻趣事。诸子百家的经典言论,魏晋文人的超脱隐逸,盛唐诗人的豪迈俊朗,大宋词人的深婉隽永……一颗颗灿若星辰的文化大师,摇曳着生生不息的智慧霞光,辉映着我们荒芜的魂灵。
  书是好书,不过掩卷之际,心中未免五味杂陈,别有一番感慨自心中蔓延。
  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就是,多数文人都曾经历着一段极其坎坷乃至悲壮的求仕之路。或状元进士及第者。这是一种自然的封官加爵的途径,如王维、范仲淹、王昌龄等即是如此。或名从文出,为朝廷所赏识。此为一种理想的状态,如李白、陈子昂等。或请托熟人极力举荐者,如高适等。或毛遂自荐者。无论是何种方式,细细考量后发现,文人为官极不顺畅,多有不测风云侵袭,鲜有善始善终者。要么遇人不淑辞官归隐,要么身陷政治旋涡遭遇迫害,要么因为“文字门”而流放削职。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姑且不论他们的为官途径及目的,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他们无不在践行着“学而优则仕”的通“官”法则,内心深处做官的愿望强烈而明显。谁说“著书只为稻梁谋”?当温饱问题解决了,自然而然地会梦想着“仕途谋”了。即便被称为“至圣先师”的孔子和“亚圣”的孟子亦未能免俗。出身于没落的贵族家庭的孔子,早年干过仓库管理员。后来周游列国,以期得到赏识,终究无果,不得不聚众讲学,开古代私人讲学风气之先。孟子的遭遇大致相同,先游说梁惠王,不受;又见齐宣王,亦未重用。于是归而述孔子之道,潜心教授弟子。
  文人的官运犹见可怜。不过反其道而寻思,如果不是因为远离了官场,孔子与孟子还能成为我们“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至圣”与“亚圣”么?后人还能捧读到那些文人骚客流传千古的名篇佳作么?
  盘亘交错的官场,无疑是一把双刃剑,一边飘逸着令人沉醉的花香,一边流淌着令人眩晕的血液。想做官会做官的人,熟谙官场之道,精通弄权之术,左右逢源游刃有余,自然做得风光无限。只是一旦拿捏不当,就得饱受折磨甚至有性命之虞。同样,倘若不是一块做官的料,与其误入宦场樊篱为繁文缛节所困,为名缰利索所累,还不如趁早断此欲念,挥手自兹去,图个清闲自在,倒也是一件快意之事。
  庄子垂钓于濮水,楚王闻讯,派使臣前去游说让他入朝做官。谁知庄子继续屏息凝神地坐在那里钓鱼,连头也不愿调转过去。良久,庄子向两位使臣问道:“我听闻楚国有神龟,死去已经三千多年了。国王以巾帛包起来,藏匿于庙堂之中。对于这只龟来说,是死去留下骨头以显示高贵好呢,还是在泥水里自由地摇尾生活好呢?”使臣回答:“当然应该在泥水中摇尾活着!”庄子说:“你们回去吧,我宁可在泥水中摇尾生存。”
  一方面是求贤若渴求之惟恐不得,一方面是拒仕傲官避之惟恐不及,何也?大概鹰击长空,雀鸣蓬间,追求不一,志趣各异也。颇具仙风道骨之神韵的庄子,视通万里,神游八极,旷然乎有忘形自得之怀,怡然乎有恣肆山水之乐。因而,满脑子理想主义的他,除了有意追求存在于所谓“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的逍遥境界,断然不会对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官场有丝毫兴趣。
  有无官瘾无可厚非,能否做上官也无关紧要。不管深处封建社会还是当今时代,为官者尽其职,为农者乐其耕,为商者守其业就足矣。当然,无论是为人还是做官,都应该像庄子所倡导的那样:“不为轩冕肆志,不为穷约趋俗”,固守心灵的纯净和道德的完善。或者像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往事如云烟,早已为历史所淹没。只有在那些泛黄的故纸堆里,才能见识那些文人们一张张涂抹着浓重的伤感色彩的脸,才会心有灵犀地感知他们内心的落寞。或者,当我们流连于水山之间,流连于荒漠的边寨,透过历史的回音壁,去凝听他们回旋在苍宇上空无力的哀鸣。
  “归来倚仗自叹息”,文人的一声叹息,摇落一地的梧桐芭蕉叶,也惊扰我满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