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办学校拉生源调查：教师想尽“绝招”讨好学生

近日记者在采访时发现，广州白云区一学校为了保证生源，竟强行向教师分摊招生指标，完不成任务的教师将面临被解雇的危机。在“生存”压力下，不少教师无心教学，想尽“绝招”招生：有的肆意“讨好”学生，学生犯错不敢管，逢年过节还要登门给学生送礼；有的则教师间互相“挖墙脚”，关系紧张；有的则靠自己的薪水替学生垫学费来“买学生”，种种怪现象令人惊叹。对此，白云区教育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将对此事进行调查，如属实将予以严处。

■记者调查

■数学老师：招不到学生3名老师遭解雇

据《信息时报》报道，2004年2月9日，是白云区京溪街麦地村×龙小学开学的日子，但就在开学前一晚，该校的数学老师洪志锋突然接到校方的解雇通知。洪志锋对记者说：“学校之所以违约这样做，是因为自己没有完成学校分摊的招生任务。”他告诉记者，上学期末，学校向全校50多名任课老师发出通知，要求每名教师在春节放假之前必须完成5个新生的招生任务。对连3个指标都难以完成的，将扣押奖金200元。年后，新学期之初，学校又给每位老师增加了3个指标。洪志锋说：“我一直以为教师的任务就是教好学生，所以临近开学，一个学生也没能招到，可没想到2月8日晚上，校方突然通知我，因我没有招到一个学生，决定解雇我！与我同样命运的，还有另外两名教师。学校的说法是，如果不解雇我们，对其他老师不好交待！”而这一点，在应聘签订劳动合同时并没有写明。

根据洪先生的反映，记者随后到×龙小学进行调查。

■班主任：没完成任务两次被罚钱

在调查中，记者发现×龙小学强迫任课教师招生一事已长期存在，甚至在春季也会布置招收新生任务，而这些招进的学生，则被随意地插入秋季统一入学的班中。老师们说：“因为盲目追求招生数量，学校根本不管生源质量。”学校规定，每个任课老师必须完成招生任务，否则要么被扣工资，要么解雇。

2001年进校任教的一位老师告诉记者，入校签订合同时，校方并没有告诉他教师还要负责招生的任务。但第一学期期末，却突然接到了这样的通知，但苦于已经在职，也就忍了。那一年，自己因为是班主任，学校规定，必须保证班里有80%的定位数，除此之外，还要招到3名新生。但最终自己只完成了75%的定位数，新生又只招到1人，最终被扣了200多元钱。今年学校则将招生任务提高到5个，而他只完成1个，因此又被扣钱。

■体育老师：花钱请客才招到两名学生

学校的一位体育老师则告诉记者，虽然自己只是一名体育教师，但也要完成这样重的任务。他说：“要招到学生，一要有老乡，二要有亲戚，否则要完成这样的任务，比登天还难。”今年自己只招了两名新生，算没有完成任务的，可就是这两名学生，也是自己花了钱请了客，通过朋友亲戚千方百计介绍来的。

■校长说法

■辞退原因：完不成招生任务是部分原因

记者随后就此采访了×龙小学的马校长。对洪志锋老师被解雇的事情，马校长表示：“确有此事，辞退洪先生，是董事会做的决定，虽然完不成招生任务也是一部分原因，但主要的还是因为洪先生在校期间不遵守学校规章制度，行为比较散漫。”可记者采访时，在学校门口张贴的教师介绍一览表中，还看到已经离校的洪老师的照片，下面写着：“……两年来工作兢兢业业，勤恳踏实，深受领导和家长好评……”对此，校方的解释是：“那是以前，我们会很快将照片换下来。”

■任务说明：招生有压力是没能力的体现

针对老师完不成招生任务就要被辞退的说法，另一副校长彭祚强则矢口否认，但承认老师都有招生任务的规定。他说：“我们是民办学校，招不到学生就要关门，老师也就要面临下岗，因此，老师去招生是很正常的。而且我们学校每年都要来400多个新生，一个老师完成两三个学生的指标是根本没有问题的。此外，学校也把老师的招生成绩当成是衡量一个老师家访工作做得好坏的标准，民办学校招生一般都是通过学生介绍校外学生来完成的，每个班主任手下都有五六十个学生，如果连招收两三个学生的任务都完不成，只能说明这个老师的家访工作没有做好。”

针对招生给老师带来压力和影响教学质量的问题，彭祚强辩解道：“招几个人不会有什么压力，而且招生工作都是在假期进行，因此也不会影响教学质量。”彭校长还现身说法地说道：“我没升副校长时每期都能超额完成任务。招生有压力，是这些老师没有能力的体现。”

■主管部门

■教育局：强行摊派招生任务违反规定

对此，白云区教育局局长黄绍桂说：“学校给老师下达招生指标，把完成指标的多少和老师的利益直接挂钩，甚至完不成任务就要辞退的做法绝对是不符合规定的。现在教育局还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投诉，情况还有待调查，调查情况如若属实，肯定会对相关责任人进行查处。”

针对×龙小学副校长所说的每个老师3个指标很容易完成的说法，黄绍桂则说，不管指标的多少，容不容易完成，这种现象都是不允许存在的。他最后表示，白云区教育局会对这种情况进行调查和处理。

■招生绝招

老师们说，为了能招到学生，保住饭碗，有的老师连尊严都没有了。一些老师告诉记者，因为这种公开的“压力”，不少教师无心教学，每天都在担心：“下一次我招不到学生怎么办？”老师们随后还向记者介绍了几种“绝招”。

■绝招一：校门口缠家长

今年大年初六，×龙小学校门口老师们三五成群地排起了长龙，队伍足足有80多米长。老师们只要看到有学生家长来看校，就纷纷围上去抢着“公关”。

■绝招二：拉关系招学生

招生时，大多数老师都是通过亲朋好友介绍招生，先叫朋友做工作，自己再上门“许诺言”。在交谈过程中，有些家长除了对学费比较看重外，还要求老师给学生提供一些好处：比如“安排个班风好一些的班级”等等。

■绝招三：帮学生垫学费

一位已经离开该学校的老师告诉记者：“为了一个有希望来学校的学生，我一般要跑四五趟。眼看着家长动心了，可说到学费的问题，家长还要讨价还价一番，‘1000块钱太贵，900块钱才去，要不然就去别的学校’最后这剩下的100块钱就自然落到了我头上。这100元钱就当自己‘买学生’吧。”

■绝招四：同事互挖墙脚

洪志锋老师介绍称，去年放假前，学校一位邓老师本来和一学生谈好了今年来校就读的事情，还准备第二天去该学生家里办理手续。学校另外一个老师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在当天晚上赶到这个学生家里，谎称邓老师已经不在学校工作，抢先和该学生办理了入校手续。

■绝招五：给家长们送礼

■链接

■介绍一学生入校可获奖励两百元

据《南国今报》报道，3月16日上午，广西柳州市柳北区一位姓陈的小学教师，接到一家民办学校的“有奖招生”信息：“介绍一个学生，给你200块（钱）。”

去年这个时候，陈老师也收到同样的信息，但那时的“奖”是每个学生80元至120元不等，而且如此招生的主要是社会办学的学校。采取“有奖招生”，不少学校认为这是竞争之下的无奈之举。一位姓贺的民办学校教师告诉记者，以前他从没想过用这种办法招生，但近两年不得不“入流”———自己学校的一些在读生，也被别的学校动员走了。“这权当广告宣传费。”他说，虽然这样招收一个学生要多付出上百元成本，可如果生源不足，学校就要关门。来源：北京青年报2004-0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