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三国30天日记：踏上米国

南美三国30天日记：踏上米国

   初抵洛杉矶的人，最初的兴奋心情很快会被沮丧取代。边检大厅里黑压压一片，真可谓过海名士多于鲫。电匣子里，各路航空公司的代表用不同语种交替向自家航班的乘客通告，在几号传送带取行李之类，催命鬼一般，更让人平添焦虑。十几条人龙，七扭八拐，移动缓慢，快赶上吾华春运的售票大厅了。人龙的尽头，盘踞着穿深蓝制服的米国关令，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阵式，一丝喜容儿没有，像酣睡了一千多年、突然被人捅醒的曹操。再爱呱叽的主儿，一看这帮黑脸阿瞒，立马噤若寒蝉。

   老夫对于米国关令印象不赖，按章办事，并不刻意刁难。相比之下，几个月前，老夫在乌兹别克斯坦的边关，见识到乌国大盖帽的丑行，恶比周扒皮，白日打劫的动静，把老夫差点气成“箭疮复裂、坠于马下”的周瑜。

   我头一遭独自到米国转悠大约是1995年。那年月，国人因私入境，多以探亲、求学、生意、过境为由。只见柜后一黑肤关令探出头来，跟秃鹫盯着死羊一样，喝问我干嘛来了。我仰头一看，吓一机灵，哪敢说谎，硬着头皮，如实答到：“玩来啦。”只见秃鹫椅上一震，像是诱发了他脱肛的旧疾。随之，他万分警觉地盘问了我半拉小时，就差没问我每天打算在哪儿屙了。秃鹫最后放行说的话，我现在还记得：“你老兄真福气，你要去的这些地儿，我都没去过，真想也兜上一圈。祝你玩的痛快。”过两年，我又去玩了一回，这次，关令没多废话，“咔嚓”就扣了戳子。我感慨到：“上回来，审我了个底儿漏。这次，您真局气（京话。规矩公道），啥也没问。”他的回答也让我记忆尤新：“没事儿，干嘛要问？玩，是你的权力。”后来，赴米国若干趟，眼见着关令对国人越管越松，映衬着吾土国势日盛的劲头。

   每当老夫进米国关闸，都跟关令瞎贫两句，他要不睬你，你就权当自言自语。多半，关令脸绷的难受，巴不得有人给逗逗闷子。这次也不例外，谢顶关令不仅只让老夫单手打指模，还叮嘱一句：“你得麻利整两句西班牙文，要不，到南美麻烦大了。”老夫没把秃令的告诫当回事儿，日后真差点闹出活人叫尿憋死的事故来。

   临下飞机时，空姐广播，要大家如实申报，吓唬说最高罚款一万美刀。想起网上有传，说近来国人带的零嘴小吃，因用料违反米国规定而屡被罚没，心中嘀咕，于是，把行李拉到海关，说我带了点中国干粮，你？估计这税吏昨晚男欢女爱，正回味那一刻春宵，托腮哑然自笑，看我跑来打扰，大手一挥，意谓：赶紧走人，没看人家正想事儿哪！

   老夫刚把行李拉出海关，迎面过来一妇，芙蓉满面，拦住去路：“Sir，您需要帮忙吗？”这事儿，若在南非机场，八成，你是碰上剪径贼人李鬼了。而在米国，多半，是遇到洋雷锋了。

   就老夫驴行经历，北美地界，热心人多。大街上，拿地图看，没动嘴，常会有人主动帮忙。而老夫去过的最冷漠地界，是吾土长沙。青天白日，大马路上问道儿，甭管你多谦恭，嘴咧得跟月牙似的，被问者常跟没你这人一样，一句话没有，扬脖照走他/她的路，傲然擦肩而过，你举起的手只好去搔自已的头皮。街头问路，成了自取其辱的动静。为此，老夫曾指天划地，发誓这辈子，不管骑驴坐轿，横竖是不去长沙了。活得好好的，谁没事儿撑得，去自找气受？不过，这也透着老夫的修养欠火候。遇上心宽的主儿，一笑置之。夏天，遇上几副冷面孔，心里拔凉拔凉的，正好降暑；冬天，看到几颗白眼珠子，腹内窜出火苗儿，正好暖身。

   老夫自己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古道热肠之人。但，遇到旅人求助，会尽量搭把手。异乡飘泊，酸甜苦辣，绝非易事。老夫驴行，受人之惠无算，投桃报李，人之常情。况且，指路之类，举手之劳，惠而不费。路问到你头上，说明人家看你顺眼，该觉得荣幸才是，得对得起人家对你的信赖。再者，人家赐你机会，让你尝到助人的快感，凭此，你得感谢人家。那种连路都懒得给人指的主儿，不知是否明白，他自己也没有求生人相助的资格。

   洛杉矶机场，因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而重建，号称有七个航站楼。如今，它早已风光不在，2009年被评为世界最差劲的十大机场之一，扫尽了洛城人的面子。老夫十分认同这一评价。堂堂大空港，老态龙钟，妄自尊大，不思旅客之所思，不予旅客之欲有，用广府话说，一副死蛇烂鳝的气象。

   但，得说句公道话，人家有一点，咱比不了。几次路过洛城机场，都见到有人衣冠楚楚，面沐春风，四下主动帮人解困。估摸都是义务。见过一老头，看上去恨不得有小一百了，自己走路都绊蒜，但东跑西颠，比真雷锋还雷锋。北京奥运时，到处是义务篮衫军，给京师添彩不少。谁知奥运一过，西风乍起，篮衫们嗞溜一下全钻了地缝。咱这地界号称“社会主义”，公；人那儿号称“资本主义”，私。但从学雷锋而言，咱这儿绝不比人强。

   这不，面前这位女士，一脸真诚，渴望给个机会帮帮忙，咱得配合，赶紧通报旅馆名字，告说这家旅店许诺免费接机。女士打着小跑，找公用电话给我联系。一刻钟后，我就坐上了旅馆的专车，就俺一人，四脚八叉仰着，大爷一般，要说心情，一言以蔽之，爽！

   老夫驴行，从不下榻深宅大院。这是家小旅馆，名曰“客栈”，号称二星。尽管它周边都是万豪、希尔顿之类的豪门朱户，但它不卑不亢，收费公道，61刀（是我一路上住的最贵的一次），该有的都有，比五星大店不软。屋内皇后床两张，免费早餐、有线电视、无线上网、机场接送，附设饭馆、游泳池、停车场、洗衣房等一系列。过去在米国周游时，曾数度在它的连锁店入住，物美价廉，印象不错。

   下午4点，收拾停当，薄暮已降。让前台介绍个去处小逛一下，前台推荐去SantaMonica吹海风，说门口就有二路公共汽车直达。谁知，上了这二路车，一坐竟坐了一个小时。下车时，天已黑透。

   公共汽车上，看到一场面，让人感慨。半路上来一流浪汉，街头乞丐模样，六、七十了，破衣拉撒，神神道道，推一小车，装着他捡的破烂。上车时，有人帮他把破烂车抬上来，横在过道上，他大刺刺地坐一双人座。二路车看来是个干线车，人不少，上上下下，拥来挤去，这脏车明显碍事，但绝无一人报怨。老丐下车时，又有几个乘客主动帮他抬下破烂车。这事儿，若发生在京师大一路上，不知是何动静？但这假设多半不成立，有红箍大婶在，老丐做梦也别想把这破烂车弄上光鲜的大一路。

   没承想，Santa Monica热闹非凡。一下车，熙熙攘攘，人人挂笑。离圣诞还二十天，这儿扑面已是一派节日气氛。街心，有人合唱圣诞歌，街头，圣诞老人摇铃助兴，街尾，小汽车顶着圣诞树缓缓而行。看到路边饭馆、酒吧，人进人出，欢声笑语，老夫饥肠辘辘，生出也要体面大吃一顿的念想。

   海边，人迹稀少。黑漆漆的夜空下，海风习习。远处海滩上的游乐园，灯火辉煌。听浪涛拍岸，想明日旅程，心中拱起一股“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的豪情壮志。

   正自我陶醉间，耳侧忽传来乡音，凄凄惨惨戚戚，“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的动静。扭脸一看，一姑娘正打手机，悲述思家之情，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当时，脑际飘过一个念头，要不请她陪老夫吃顿晚饭？再一想，算了，别热脸贴到冷屁股，被当成人贩子就麻烦了，明一早，还赶路呢。不过，她这一掬之泪，浇灭我心头的火苗子，收拾起心情，坐二路车回了“客栈”。

   回到旅馆，架起行前新添置的小旅行电锅，煮“康师傅”牛肉面一包，伴以津产“珍珠”板栗一袋，面、栗之后，再热饮苏产“金坛雀舌”两杯。打开电视，乖乖，满视野，全是老虎伍兹的艳闻，米人煞有介事，幸灾乐祸，围桌热议，争论分析，推测展望，恨不得自己就是老虎。

   临睡前，上起闹钟。看到旁边那张空着的皇后床，忆起海边那位哭天抹泪的小妹妹。唉，一姑娘家，荒郊野岭，异乡别土，也真不容易。想到这儿，我这鼻子竟也泛起酸来。

2010年1月18日

旅店“客栈”。门口那辆面包，就是这家旅馆接老夫的机场穿梭车。照这照片时，正好赶上一架“国航”航班落地，待老夫回家时，就搭它走。

“客栈”设施齐备，该有的都有。别看离机场这么近，比坟里还静。

从客栈门前这条马路搭二路车可直接去海边的Santa Monica，洛杉矶的热闹去处之一。

Santa Monica。离圣诞节还有二十天，已是一派节日气氛。街心花园里有人在合唱圣诞歌。

海滩上游乐园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