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操盘手的自述:人吃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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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riping 发表于 2006-9-4 18:58:00
新千年开始,我违背了父母的安排跑到南方的一座大城市,并凭借扎实的财经专业知识很顺利地通过了一家证券公司苛刻的考核,成为一名令大多数同龄女孩羡慕的白领。在工作了短短的两个月后,我突然被50多岁,长得像个屠夫似的胖经理派到了一个叫左鹏的男人身边。我见过这个左鹏,打我刚上班的第一天起他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是上午的8点10分,我像所有刚参加工作的新员工一样,站在宽敞的证券大厅柜台后,心情既兴奋紧张又惴惴不安。正胡思乱想着,一个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第一个进门,又旁若无人地穿过大厅,走进了通往6楼贵宾室的电梯,而他的四个保镖和司机则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左侧停车场里的超长卡迪拉克旁低头不语。左鹏这种傲慢冷漠的有钱人气势惹得我身旁的几个女员工不住啧嘴,小声嘀咕着这辈子哪怕做了左鹏的情人也算没白活。说实话,刚看到左鹏的瞬间,他鹰一般阴冷的眼神确实令我心里一震,但更多的还是漠然与不屑:全中国比你有钱的人多的是,你牛什么牛?
那天是营业部主任陪我去的6楼,临走还一再叮嘱我下班后给他透露一些消息。公司6层的贵宾室共分为8间,贵宾06、08是最重要的两间,据说是机构或者超级大户买卖股票的地方。厚厚的纯羊毛地毯中央是一组宽大的写字台,三台电脑前端坐着三个20多岁的男青年,他们极认真地看着XX股份的K线图,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抬起脸神色冷漠地对我说:“你叫吕蔚是吧?我是小薛,有几点规矩我必须对你讲清楚。除非有重大情况,左老板平常都是通过电话发出买卖指令。你虽是证券公司的职员,但此刻的身份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因为从今以后你所接触到的全是公司最隐秘的资料,所以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一点消息,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可以。现在把你手机交给我,什么时候还你,老板会通知你。”
在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的情况下,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我,一时间还真令我摸不清证券公司把我安排在左鹏身边的真实意图,直到上午9点我在电话里听到左鹏淡淡的江浙口音,才确认从今往后我的处境怕是和被软禁差不多了。贵宾06、08室的工作电话一向是保密的,还装有防盗听系统,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更换新的号码, 左鹏在电话里告诉了我一个账号和密码,吩咐我全天购买XX股份50万股。
上午9时25分,东面墙上的大屏幕突然间亮了,左鹏手持台球杆的画面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和他打球的是06室的周振邦,一个60多岁的瘦小枯干的广东佬,每次经过柜台前他总会用色迷迷的眼神看我。一上午的交易很快就结束了,我却紧张得连大气都没敢出,我想左鹏和胡振邦一定是看得见我们的,这让我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虽然屏幕中的左鹏始终没望我一眼,但我却分明感觉到了他目光中一闪即逝的热切。
下午刚收市,左鹏就微笑着走进屋中,紧盯着我说他已经在本市最豪华的威格酒店订了晚餐,并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他虽然笑着,但眼神中的锐利与冷漠却让我连拒绝他邀请的信心都没有。左鹏不再说话,仔细地盘点着XX股份的每一笔成交记录,天色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
晚餐只有我和左鹏两个人,他问我是否记得吩咐我保密的男青年小薛,并说今天小薛把消息走漏给胖经理,得了5万块钱的好处费。左鹏轻轻地笑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你们胖经理决想不到是我故意让小薛透出的风,股票里的学问大得很呐。”
席间,左鹏谈笑风生,和我印象中的他完全是两个人,没有了鹰一般冷漠的眼神和淡漠的语气,完全是一个举止文雅、谈吐幽默的绅士男人,对我聊到的大学里的轶闻趣事也充满了青年人似的热情……我禁不住有一瞬间的恍惚——此刻的左鹏多么像我心底里梦想的男人?
吃完饭他又带我去打保龄球,短短的几小时接触中左鹏对我明显地产生了另一层意思,而我内心里接受并认可他的速度也令自己吃惊……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像左鹏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怎么会砸到我头上?又是什么原因让年过40的他至今仍未结婚?我不否认现实生活中有安徒生笔下水晶鞋的童话,但我真的会是幸运的灰姑娘吗?
一夜未眠,早晨我的脑海里倏然闪过左鹏阴鸷的目光,暗暗地拿定了主意,决不能与此人共事过久,只要XX股份的事一了,我立码就离开他。想到这儿,我果断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告诉他可以全仓买进XX股份,什么时候卖出,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父亲炒股有6年了,总是赔多赚少,由于我是父母眼中天生的“逆种”,我和家人的关系并不好,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他们,我想,最实际的报答就是钱,就算事后左鹏知道我向父亲透了风,也不会说我什么吧?晚上左鹏打来电话,说有事不能陪我吃晚饭,他的语气淡漠得令我惊讶,好像一夜之间我就不是陪他一起吃过饭的吕蔚,而是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的反复无常让我庆幸自己判断的正确。
上午9点我刚进公司,大厅柜台里的胡姐就很热情地迎上来拉住我的手,她是受胖经理的委托向我打探消息的,我让她转告胖经理,我很为难,对于XX股份,胖经理不可能判断不出来。
左鹏这几天似乎很忙,几天以后他很明确地询问我,如果我不在乎年龄的差距,我们的关系是否可以往更深一步的方向发展?他的态度多少让我有些惊慌,先前离开他的决定瞬间发生了动摇,也许他的喜怒无常和操纵股票时巨大的心理压力有关吧?我犹犹豫豫地答应了他。无法否认,我心底里还是很欣赏左鹏这种男人的。
XX股份在连涨了10多个停板后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横盘震荡,这期间左鹏带着我和小薛旅游了20天。20天里他始终对我很尊重,没有一点点越礼的行为和要求,直到旅游的最后一站桂林,他突然问我是否愿意陪他去见一见他的父母,以他女朋友的身份。稍稍的迟疑后我平静地答应了,在他家48小时的逗留中他父母对我很满意,临走时伯母还摸着我的头发说:“吕蔚啊,鹏儿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你就放心吧。
再回到证券厅,我已然是左鹏的秘书兼未婚妻了,他让我这两天仔细盯着点盘面,他必须到杭州处理一些事情。
第二天的XX股份开始下跌,正想问左鹏是不是他指挥的杭州席位在震仓,他就指示我继续买进,看来他还是胸有成竹的。这几天夜里,父亲总会打电话来问我行情,这种情形让我感觉既甜蜜又辛酸。甜蜜的是父母以前从不给我打电话,辛酸的是他们更关心的是股票,这让我感觉亲情的问候只不过是金钱的陪衬罢了。
媒体开始出现XX股份是庄家拉高建仓的股评,我想左鹏大概是想出货了,所以才放出了这些风声,但以我的买卖记录看,他确实是拉高建仓啊,莫非真有人走漏了消息?满腹的狐疑中我接到了左鹏的电话,让我火速赶往杭州。我隐隐地感觉不妙,出门前告诉父亲明天全仓抛出XX股份。
傍晚时分,当司机开着车把我从机场接到国际假日酒店的中餐厅“百花园”,廊柱上方巨大的横幅惊得我目瞪口呆——左鹏先生、吕蔚小姐订婚盛典。我被巨大的喜悦弄懵了,难道左鹏这次来杭州就是准备和我订婚?我被服务小姐引领着换好了订婚的盛装,喜滋滋地站到了左鹏的身旁。出席订婚仪式的来宾有120人左右,对我而言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夜里9点,喜筵终于散了,只喝了少许橙汁的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头昏脑涨,回到卧房,我红着脸默许左鹏把我放到了柔软的水床上。左鹏在卫生间里洗澡,我拼命抵抗着一阵阵猛烈袭来的倦意,没等到左鹏出来还是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早晨的9点,望着床单上的点点落红,我知道自己已经是左鹏的女人了。正奇怪他为什么不在屋里,服务员告诉我左鹏在中餐厅等我。见面后他的第一句话大出我的意料:“吕蔚,你是不是让人买了XX股份?”我吓得嗓子一紧,被一口果汁呛得咳嗽起来,左鹏连忙安慰地抱了我一下,说“买就买了,我只是问问,不过你的朋友买得太多了,如果他要抛,你让他抛一半吧,要是全抛了,他的损失可就大了。”我用迷惑地眼神看了眼左鹏,他给了我鼓励的一笑,我便没再多问,左鹏的话让我心虚——父亲肯定是和别人合伙买股票了,恐怕还通过他在银行当行长的老同学贷了款。我原以为父亲顶多能买个两三万股,现在看来,决不是这样。我惊出一身冷汗,莫非左鹏察觉出是我出了问题才坐镇杭州操纵股价?那他为什么又和我订婚呢?一种不祥预感让我惊恐万分。
中午,我背着左鹏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我问他买了多少,是不是把消息透露给了旁人?父亲讪笑着说,也不多,十几个人合伙才买了100万股,你没看见XX今天又涨停了吗?你现在让我卖,到底是啥居心?这次通话,我和父亲不欢而散,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左鹏肯定隐藏着很多东西没有告诉我。下午,左鹏让我离开杭州回证券公司盯着,替他管着点儿小徐和小薛,他说要去香港一趟,让我最近不要和他联系,有事他会给我打电话。夜里,我独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极了,索性收拾好东西打车奔机场。
第二天刚走进证券大厅,我就看到胖经理喜气洋洋的肥脸,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说吕蔚啊,你可是咱们公司的大功臣呀,XX又涨停了!中午,父亲在电话里咆哮:你自己看看,我抛出去的可是50万股,你让我损失巨大呐……我看了一眼杭州席位的成交记录,散户跟风如潮,XX的两个涨停放出了天量——左鹏肯定开始“放货”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世界上又怎么会有只涨不跌的股票呢?下午一开盘,XX股份就跌停了,胖经理气急败坏地跑进贵宾室,满脸的愤怒,而此后电话***的每一次响起都让我倍受折磨,不是以为左鹏会有新指示,就是以为父亲会打电话来骂我——他剩下的50万股肯定是抛不掉了。还好,电话都不是他俩打来的,我感到了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感。
左鹏失踪了,事到如今,06、08的门大敞四开着,再没有了任何监控,任何神秘,每天,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对我冷冰冰的,以一种仇视的目光望着我,而我也惟有保持沉默,我只所以不走是在等左鹏的电话,我知道他骗了很多人,但我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他不会也不应该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面对整个残局吧?父母再没给我打过电话,我打电话问家里周围的邻居,得到的消息让我欲哭无泪——我父亲神经了,他的几个老同学有的已跳楼自杀了。又过了半个月,胖经理也失踪了。
小徐和小薛因为涉嫌黑幕操纵先后被逮捕。幸运的是我只被警方传唤过两小时就释放了,因为所有材料显示我只是贵宾室里一名端茶送水的服务员。不言而喻,一定是有人暗中帮了我。
一个月后,小徐和小薛因证据不足被释放。上午10点,我去看守所接他们,在一家东北风味的酸菜馆里,喝着烈酒,小薛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吕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瞒你,我是个“面手”。见我不明白,他开始仔细解释:左老板是个同性恋,他从来就不沾女人,我们俩好了5年了。(我顿时惊的脸色煞白!如果小薛说的是真的,那杭州的订婚之夜是谁占有了我的清白?)吕姐你别太往心里去,左老板早就算准了会有这一天,他和你订婚确实是事先策划的一场阴谋,不过也是迫不得已。你还记得06号贵宾室的那个广东佬周振邦吗?这老家伙想自己当庄,大盘低点时他就在低价买进了XX股份,只是后来他没钱了,银行又催他还贷款,所以这只票才没做起来。如果左老板真像股评说的那样拉高建仓,一个周振邦就足以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细想起来左老板和他联手做庄也是迫不得已,这老家伙惟一的条件就是和你睡一宿,所以左老板就在你喝的橙汁饮料里做了手脚……不过为了补偿你,左老板在工行用你的指纹当密码开了一个保险箱,账号就是你自己的生日。里面有多少钱我还真不知道,这是5年来左鹏惟一瞒着我的事。
您父亲的那100万股左老板早就知道,实际上属于他自己的不过才5万股,左老板能同意他痛痛快快地卖出50万股真的是给足了你面子。真正被坑苦了的是证券公司的胖经理,不过他把你安排在左老板身边本身就居心不良,听说他潜逃了,不知是真是假?
所有的黑幕被揭穿之后我只感到手脚冰凉。原来我只不过是被人玩弄于掌骨之间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