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们 别陶醉于虚假的「火」

易中天等人真是「火」了！于是有人说，现在是一个学者成为「明星」的时代；也有人说讲，这是一个「传媒对接学术」的时代。对此观点，《光明日报》记者访问了一些学者，听取他们的意见。据报道，北京市社会科学院满学研究所研究员阎崇年，与身为厦门大学教授的易中天，背著类似的境遇——同样经历了从「学界名人」到「学术明星」的蜕变过程。他研究清史一辈子，出版20多本学术著作，撰写了上百篇学术论文，但其较高知名度也只限于学术领域。然而，当他在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成功主讲《清十二帝疑案》后，一切都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其著作《正说清朝十二帝》出版后一年内重印15次，发行量超过32万册；他本人的社会影响力也跨出了学界，并拥有一大批忠实拥趸。这些曾经「躲在小楼成一统」的「书生」为什么突然会这样「红」呢?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余开亮博士认为，「『学术明星』的出现是学术与现代传媒成功对接的结果，是市场化运作的产物。」一方面，随著物质文化的增长、教育的普及，大众对精神文化有了更高的需求；另一方面，学术界也一直在做普及性的推广工作。两方面通过电视传媒的运作，产生了强烈的社会效应，学者赢得了大众的喜爱，获得了「明星」的待遇。易中天本人也坦言：「电视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现代传媒，也是一个传播学术的很好平台。但它又是一把双刃剑，成人也毁人。如果你想成名，可以利用它，但是成名不等于成功。所以我说，传媒和学术相结合，做好了是双赢，学者赢得了观众，媒体赢得了品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东方所副所长杨维富博士认为，「『学术明星』是媒体『制造』出的产品。」他说：「以前，学术思想的传播主要是借助于学术杂志和报纸等纸质媒体，受众比较固定，社会影响力也相对有限。而现在，电视主动邀请学者，学者积极走上电视讲坛，使学术有了更强势的传播平台。强势媒体对于大众来说，是获取思想信息的主渠道，他们对学术的主动介入，使学者成为『明星』具备了现实的可能。」「韩信是待业青年」、「诸葛亮是一个少年英才，而且是一个帅哥」——易中天在讲坛上这种略带戏谑的表述方式，在得到观众「痴迷」的同时，也遭遇学术界的质疑，上海大学中文系教授葛红兵就批评这种解读历史方式是游戏学术，把严肃的事情变得娱乐化，并直言「如此易中天，可以休矣」。而一位北京大学历史学系的教授则认为：「从历史研究角度来看，这类的『学术明星』和学术研究本身基本上没什么关系，说是『文化』明星倒是差不多。」针对这种现象，余开亮博士认为，大众对「学术明星」的痴迷和学术界对「学术明星」的质疑，这两种不同甚至是完全对立的对待「学术明星」的态度，给了我们一个反思学术传播方式的契机。学术要求理性、严谨、大公无私的科学精神，要求学者甘于寂寞，潜心钻研，以客观、严肃的态度对学术进行整理和创新。学术还要体现平等、关怀、有教无类的民主精神，要求打破学界话语权被少数人柯断的局面，尽量避免学术成为高高挂起的「空中楼阁」。杨维富博士说：「之所以在学术『明星』上存在态度对立，是因为社会对学术之『科学精神』、『民主精神』这两个方面尚未达成共识，也没有找到它们互融的契合点。」「事实上，『学术明星』的出现应该是一件好事，它有利于改变目前大众文化过于媚俗的状况，有利于从整体上提升大众文化的品位，提高大众的文化素养水平。」而成名于上世纪90年代的「学术明星」余秋雨，也对当下的「学术明星」现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表示，认为正经的地方是在书斋，报纸、电视、网站都是不正经的地方，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文化文化，这个『化』字在中国历史上叫『化成天下』。文化的筋骨是要广泛传播的，这是文化的目的。」「『书斋学者』和『学术明星』并不矛盾。社会既需要甘坐冷板凳的书斋式学者『为往圣继绝学』，也需要亲近大众的明星化学者『为生民立命』。学者全部走进书斋不是一件好事。同样，全部走出书斋也不是一件好事。也许，各自为营以及进出有度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这样，可以促使学术和大众的互动，打破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壁垒，既能繁荣学术，又能促进全民文化素质的提高。」余开亮博士特别这样强调。易中天的《品三国》，阎崇年的《正说清朝十二帝》，因为有学术与传媒的成功「对接」，产生了极为明显的「放大」效应。但学术与传媒的结合也有可能给学者带来风险。因为，媒体作为大众传播机构，邀请学者走上讲坛，普及学术不是唯一目的，最终目的是要吸引到足够多的「眼球」。杨维富博士表示，「学术的普及要『通俗化』不要『庸俗化』，这是学者在进行学术传播时所应该肩负的社会责任。」「通俗化是在不违背文本原意的前提下，把复杂的东西讲得简单易懂，这是学术普及所必须借助的方式。而庸俗化是窥私猎奇，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它与学术研究的宗旨是背道而驰的。」余开亮博士也持相似观点：「学术要面向市场、面向大众，可以利用一些恰当的比喻、幽默的词汇、个性的表情等演讲艺术，使得大众更易接受。但学者在进行文化普及时，一定要有自己的学术道德底线和基本的学术规范。」「而学者一旦成为『明星』，成为公众人物，就任重而道远。『学术明星』不应屈从于商业运作模式而去制造一些虚假的大众文化需求，而是应运用自身的知识去客观地普及学术见解和成果，并为大众的文化生活提供正确的舆论导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