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忆我的老师之二——黄晓曜（下）

黄老师语录
黄老师讲过许多令人难忘的话，这些只是我当时不经意间记下来的：
1、 一日，黄老师讲了个有趣的故事：甲乙二人打赌论对错，一起来找酒保。酒保见乙气势很盛，就说乙是对的，因此罚甲二两酒。乙走后，甲质问酒保：“明明我是对的，你为什么说我错？”酒保笑着说：“让你背失二两酒钱，却让他糊涂一辈子呀！”
爱戴高帽者谨记，防止别人想让你糊涂一辈子。（不过，我总觉得，这酒保不地道。）
2、唐弢《琐记》中说了一件事：鲁迅讲过一个故事，说是村中人以与一阔佬讲话为荣。一日，一乞丐奔走告人：今天我与阔佬讲话了！今天我与阔佬讲话了！人们很羡慕，问他讲了些什么？他说：“我站在门口，他出来啦，喝道：‘滚出去！’”
黄老师说：鲁迅先生讲这故事，有自己的意思。当时很多人喜欢攻击鲁迅，甚至以遭到鲁迅的抨击为荣，借以出名、发财图利。没名气的无名小辈文人，也来诋毁鲁迅，鲁迅点名反驳，岂不正中下怀？因此鲁迅说：“打我十枪，我也不想还一枪”、“我对敌人最大的蔑视就是无言！”
3、有人评论周总理：像水晶一样纯洁，像碧玉一样无暇，像宝珠一样光芒四射，像泉水一样清澈见底。我们就应该培养总理这样的品质。
4、认识自己对别人、对社会的责任，对不幸的和有困难的人要给予同情和帮助，甚至在必要时做出自我牺牲。
5、黄老师讲到某一部分，而同学们不感兴趣时，他说：任何东西都有枯燥的部分，这往往是最基本、最重要、做容易被人忽略的，如达芬奇画蛋、纪昌学射等典故就说明了这个道理。枯燥单调是起步的同义词，枯燥更是兴趣的预兆。
6、人一向都有主见，也叫惰性，有些事不加点压力就不能办到，如写作文的速度和质量，考试与平时就截然不同，关键在于自己不严格要求。
7、坚持查字典、词典，是一辈子的好习惯，可以受用无穷。
8、自己批改自己的作文，印象是很深的。我的作文本从1657年的一直保存到1967年，后来在文革抄家的战火中毁灭，这真是我一生的遗憾。
9、黄老师说农民： 自私、保守、愚昧，农民在政治上是近视的。农民阶级是个悲观型的阶级，它最有力量，历史上每次农民起义都是那么惊天动地，大都能改朝换代，但它本身绝不能取得胜利。它是别人的工具，最终不能占据主导地位。
10、黄老师说一学生贫寒：穿着洗得褪了色的黑粗布衣裳，黑瘦宽阔的脸上已刻上了深深的皱纹从未见他笑过，从未听他说过话。整天都是一下课就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在苦苦凝视、思索，好像全世界的苦恼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11、黄老师感慨我们学校的同学们：你们真太辛苦了，而获得的与付出的太不相称。最解放的行动是跳起来抓树枝（看《排球女将》后校园中兴起的摸高动作），或把单杠弄得吱吱发响（做引体向上或翻杠）。一天到晚，你们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就是连续拼搏长达十四个小时，付出的心血惊人，但成绩却如此地糟糕，可见其效率低得怕人。照你们在教室里坐的时间，每个人多应该成为博士才对。
大脑皮层，如同原子弹，要用快速中子去撞击它，释放出大量的能量。迫切地希望你们很快地掌握自己学习的科学方法。
12、黄老师在高二年级放寒假时说：如何度过这个假期，要制定一个科学的计划，要有一种雷打不动的毅力。否则，这个寒假眨眼即逝。寒假里要每天坚持写日记，这样可以使自己生活态度更加严肃，使感情更加细腻，使精神生活更加丰富。
他又说，写对联是一种高雅的活动，希望回家后能够自己写对联。还有在外出拜年时注意收集各家各户、各行各业的具有代表性的春联。他说他自己就有自己写对联的习惯。他给病逝的母亲写的一副挽联是：爱得深，管得严，此恩点点；病得猛，去得急，此恨绵绵。（编者注：记不太清了，局部有出入）。最后他即兴赠给同学们对联两副：（1）早用功，晚用功，早晚用功；今成才，后成才，今后成才。
（2）昨日未考好，甚感惭愧；今朝正振奋，重整战鼓。
13、我在课堂上天南海北地讲，不是闲话，你们应该注意听，要事事关心才对。我有时故意把名人名字拿出来糟蹋一番，为什么呢？就是要你们破除迷信，不要把他们看得太神秘了，要心存大志，放狂妄一些，这样才有利于自己的发展。当然课堂上难免有废话，但在这场合是废话，到另一场合却是极有用的。比如这次全市统考中的题目，实际上很多都是在我的课堂上的闲话中提过，只要你每次关心，就完全有把握。
生活到处都是学问，我不是给你们吹过吗，我到哪儿都不是外行，到医院和医务人员谈话，他们会认为我是医生；到车间里说话，他们会把我当成工人…你们应该关心生活。
14、自信心对一个人成长很重要。不自信，觉得自己不行，样样都放不开，后来会真的不行。一旦一个人发现了自己，就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力量…所以，要把握住自己，尤其要发现、发挥自己的长处。
15、黄老师说他至今还和六里坪的一位学生保持着联系，不止是书信联系。这位学生每个学期来看望换每个老师一两次黄老师在六里坪教过书。24岁那一年冤枉过这个学生。这个学生家庭下放在农村，条件不好，他在学校吃饭常欠账。有一次班上有人丢了东西，有人怀疑是他干的。黄老师把他找去了。一提此事，那学生就知道是怀疑自己了，十分伤心，痛哭不已，非常悲哀。黄老师了解到了他的家境和人品，非常同情，觉得很对不起他。之后，黄老师在班上再也没提及此事，这事不了了之…。文革时，学生们给黄老师的大字报铺天盖地，几乎每个学生都“批”他，可唯独没有该学生…。几年后，该学生意外重逢黄老师，说不出是何等的亲密！他把黄老师当作最可信赖的人，什么都请教，无话不谈。黄调走了之后，他每半年都要到黄老师家去两趟，并且住上几天。后来，该学生爱上了写剧本，修写了几次，就找了几次黄老师。……对了，该学生的家庭还是黄老师帮助建立的呢！
16、学习不能被动，也不能呆板。要自觉地学，主动地学，创造性地学。
17、高三下学期，黄老师讲：发令枪刚响，竞赛刚刚开始。要清除思想障碍，这半年里人人的变化将会有很大很多。“出水才见两腿泥”，不要为眼前情景凝固眼光。
18、当得知班上有男女同学恋爱苗头，他很隐晦的说，学习要专心，绝不可有无谓的分心，一点分心也不可以，只要稍有分心，学习一定会垮下去。这是历史证实了的。
高三阶段如同渡河，如同爬坡，已快到达彼岸，快到顶峰了。十几年都过了，难道这半年不能顺利过去，得到美妙结局吗？十几年的心血凝聚在这半年上啊！难道你能沉沦吗？千万不能在接近成功的彼岸的前摊上翻了船啊！
19、黄老师对班上绝大部分同学的个性特点都很清楚，谁谁谁害羞含蓄，谁谁谁调皮活泼、谁谁谁感情深沉……他都了如指掌。
黄老师说陈力新：十分好动，简直就是一个自由电子。刚才还看见他在这个位置，一眨眼就不见了，一扭头，原来又溜到了最后一排。
黄老师说温世军：我在课堂上讲课，经常使同学们开怀的笑，温世军总是那么很矜持地笑笑，我从未听到过他的笑声。
说宋云涛：小伙子从容而儒雅，含蓄而大方；路上遇人总是那么笑容淡定，不卑不亢，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带着一种浓浓的鼻音。
班上有几个同学上课回答问题时，声音总是很小。这日点到程宇飞同学起来答题…黄老师按捺不住了：“程宇飞，你怎么的？声音小得像蚊子，比许朝青还‘许朝青’啦！（许朝青自然就是班上另一位害羞的女孩）一答话心就咚咚跳，未曾开口脸先红，这怎么行？看你这样子，似乎不愿告诉别人真话似的。人与人之间真这么难以理解吗？你应该自然勇敢、开朗大方，练就三寸不烂之舌、两行伶俐之齿，这才能适应未来事业的需要。”（据说，程宇飞这位同学后来果然成了大气候：一个重量级女老总）
20、布置作文《敢为天下先》，黄老师讲解：要敢于开拓，敢于创造，有脚印的地方，就会有收获。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谓英雄。蜘蛛也可能有人吃过，因为不好吃，所以人们不吃了。正因为有了第一个人吃螃蟹，后人才有了吃螃蟹的口福。人类的发展是一代坐在一代肩上，后一代完成前一代的事业。每一个人都应该敢于先探索，善于借鉴前人经验，去走别人没走过的路。既然我们来到了世上，就应该留下自己独特的脚印，不要老步别人后尘。
敢为天下先，绝不是盲目的先。电能打死人，不必去先；粪便不能吃，不能去先。敢为天下先，是本着正确目标，为人类谋福利的先。
决不能因为怕失败而不去先。成功了，为后人造福，不枉此生；失败了，也是收获，至少使后人知道了这不会成功，减少巨大损失使人类发展更快、更准确地迈向胜利。
21、一个人在没有出事时，要竭力避免它；挡出了事时，就不要后悔，不要着慌。要乐观，坦然，冷静，仔细考虑应当如何对待处理。
22、当年7月9日晚，结束了三天的高考。茶话会上，黄老师赠言：
第一，我祝贺大家完成了三年的紧张学习，有的同学将会进入高一级学堂。赠大家一副对联：有德有才有志有成，**则不可；不喜不忧不骄不馁，来日则可为。（编者注：记不太清了，局部有出入）
第二，预祝大家今后生活万事如意！当然还要记住的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顺利更好，遇到挫折时绝不要灰心！
第三，回家以后，大睡三天，继而走亲访友，搞搞社交。你们不是常说什么电影、电视、小说都没有看过吗？你们要充分利用高考后的这段时间，充实你们的生活。
第四，很可能有一部分同学考不上任何学校，大家就此奔赴各个岗位，我祝愿大家在生活中如愿找到各自恰当的位置。大家要记住一句老话：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
第五，回家后会有人打听你们的高考情况，在通知未下之前，你对别人来个“两点论”：可能或不可能。是自己处境主动些，不至于措手不及。
第六，要是有空，很欢迎各位同学到敝室去坐坐，不管是考上大学的还是直接走上社会的。